“嗯,我相信荣夫人虽然糊涂些,严侍郎大人,还是有几分清醒的。虽然他在礼部侍郎这个位置上呆了不少年头,毕竟是官场,好歹也是不大不小的官儿,这点儿见识总还是有的。不过说到母亲的遗物,想必荣夫人必不甘心全部奉还,那些极品的好东西,总会偷藏起几样。而侍郎大人宠这个女人非止一日,哪里会拿她有什么好办法?怕到最后便是听之任之,莫衷一是,由得母亲九泉含冤了。”严真真却不甚相信严侍郎的男子汉气概,只是感慨地摇了摇头。

“你对父亲,可不怎么尊敬啊”孟子惆笑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严真真急忙躲避,却踩着一段花枝,在摔倒之前,被孟子惆抱在怀里。

四目相对,只觉得气温陡然升高。严真真不自然地偏过头去:“多谢王爷,如今不碍事了。”

孟子惆只得放开她,一只手却仍紧紧地握着她的:“严侍郎待你如何,终究是你的父亲。大庭上,你待他可不能太不客气了。”

严真真不满地嘀咕:“正是因为他是我的父亲,种种作为才更不可恕。都说血浓于水,哪怕偏心些倒是情有可原,但也不能偏心成这个样子。更何况,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母亲当年才名盛天下,嫁给她也是委屈了的,竟还不知珍惜自己平庸不可怕,怕的却是阻碍了别人的优秀。”

孟子惆无奈地叹道:“面儿上总得给你父亲三分面子,可不能逼得狠了。”

“我哪有逼他?”严真真无辜地眨了眨眼,“那是皇上在逼他,若能拿得出那本古书,自然能挺直了腰杆子。”

可惜,那本“书”,他是无论如何拿不出来的。

正文 第248章 旧地重游

第248章 旧地重游

孟子惆在严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也曾造访过严府。此时称得上旧地重游,倒是严真真看得新鲜,毕竟是本尊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多少有点感情,移步换景,脚步从容。孟子惆自度她心里伤感,也配合地放慢了步子,跟着她的节奏,缓缓行去。

此时正当盛夏,山茶和榴花开得正红,映着碧绿的参天大树,更显得清幽里盛放的活力。

“你祖父晚年倒喜欢莳弄花草,当日栽下的盆景,如今竟成大规模了。”孟子惆赞道,“若是令祖父犹在人世,荣夫人也未必能够扶正。真不明白你父亲,有了令堂这样出色的女人,竟还能够看得上别的女人”

严真真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严老太爷晚年养生之所,暗叫一声惭愧,勉强接了两句话。孟子惆看她笑容勉强,只当她是怀念祖父,便只轻声缓语,把严老太爷的过往事迹,一一讲述。

“当年你母亲在严府,最受令祖父看重。他曾说过一句话:得此一媳,胜过儿子。”孟子惆叹息,“可惜严夫人红颜早逝,竟亡在令祖父之先。”

严真真也不由得黯然,虽与严夫人不曾谋面,也觉得痛彻心肺。想到严夫人历年为女儿积下的奇珍异宝,再想到自己出嫁时的冷冷清清,直至今日仍为齐红鸾诟病的那几个可怜的箱笼,更觉荣夫人之可恶,不在薄待严真真,而在侵吞了一位母亲对女儿的至爱。

“我也觉得…也许,母亲唯一幸运的,便是亡在祖父之先。若不然的话,以父亲待母亲的情分,恐怕更加痛苦。”

“当年令堂葬入祖坟,是老太爷亲自送的葬。”孟子惆默然良久,方才重接话题“以令堂绝世风华,这份荣宠,也确是当得。”

孟子惆的话,让严真真又惊奇了一下。

公公为媳妇送葬,在中国古代,似乎也是绝无仅有的个例了。可见当年严夫人是真得严老太爷看重的,或许不仅仅是如日中天的才女名声,还有温婉贤淑的性格与品行吧?则这样一个得到外人交口称赞的女人,竟然没有得到丈夫的宠爱,可见人生不如意事,还是下之八九的。

“若是母亲还在,不知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我想,她一定还是气度雍容,荣夫人在她的面前,不过如同跳梁的小丑罢?”严真真感慨着,“母亲当年替我作了那样多的打算,最妙的一招便是由爷爷把我接过去抚养。只可惜天不假年,爷爷也天寿不永。”严真真想到秀娘所言,在病重的时候,严夫人仍然手不停针地替自己缝制新衣,不由得眼睛微微湿润。

“其实,我当早便想到,你虽幼年丧母,但也是被老太爷抱去教养的,又岂会飞扬跋扈到传言那样的地步?难怪皇上敦请皇后下旨,训斥于荣夫人了。”

孟子惆的话,让严真真又是一惊。怎么又扯到皇帝了?他一个大男人,而且是天旻这个繁盛王朝的最高统治者,若不是为了自己,又何苦与荣夫人过不去?想到他许下的那份承诺,心里也不知是甚么滋味。

那些陪着皇帝下棋的日子,虽然颇有怨言,但今天被造就的局势,还是让严真真感动了。

“那我下回进宫,可要找机会谢谢皇后了。”严真真缓缓地说罢,便凝立不动。

轻风送爽,一瓣榴花落在严真真的鬓间,竟是人面榴花相映红,让她看起来艳美不可方物。原来,她也可以美成这样

孟子惆看得心动,忍不住便低下头去,双唇轻点,在她的颊上一触即走,却让严真真心里悸动。急忙退开半步,她偏着头笑:“我脸上的白粉,若是刮下来,足可称一斤了。”

“你可真是…”孟子惆哭笑不得。为什么这样旖旎的风光下,她说出的话,却总是大煞风景呢?

严真真心虚地偏过头,假装对脚边的一本“十八学士”名品大感兴趣。刚才,她竟然有种想与孟子惆白首谐老的想法,真是要不得家里还有一左一右两大美女在,却在这里与她**,果然是风流王爷,骗死人不偿命

她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提醒自己龙渊的存在。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他重逢,金陵虽说不远,可要人不知鬼不觉走开五六天,却不大可能。

盯着花形完美的山茶,严真真不由得发起呆来。七姑娘为自己组建的情报网,已经初具规模。因此,她也接到了关于龙渊的消息,某人居然又重回扬州陈家去当厨子了。难道他还真对烧菜上了瘾么?

就算不记得自己,也可以上京来找自己啊说给他听的那些往事,哪怕不信,也会对自己生出别样的情意罢?难不成是自己太臭美了么?

想着想着,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孟子惆却误会了她叹气的内容:“怎么了?你如今如愿以偿拿回令堂的东西,又出了一口恶气,正该高兴才是。”

严真真哑然失笑:“是啊,我只怕荣夫人不会这样的爽快,藏着掖着的都是好东西。我当时年纪还小,看着她把母亲的房间搬空,也只敢怒不敢言。时至今日,竟想不起她到底把母亲的什么东西拿走了。虽说在部分的东西或可拿回去,可只要想着母亲的东西留在那女人的手上,心里便多有不甘。”

“剩下那么一点儿,也就算了罢。”孟子惆倒是大方。

“不行。”严真真很坚持,“母亲的东西,我要一样不落地拿回来。哪怕我前手拿回来,后手便赏了出去,那也是我的自由。她不是顶舍不得财吗?我非要让她好好地痛心一场”

“其实这又何必呢”孟子惆苦笑,“她就是藏,也藏不下什么。你母亲当年的嫁妆,是有数的。再有历年太后的赏赐,这些荣夫人也不敢藏。”

“她敢冒着欺君之罪藏起来的,必然是珍品,也就是母亲去世之前的珍藏,我怎能让它们留在荣夫人之手?当年母亲早逝,未尝没有她的原因。”严真真却冷笑着,坚决不采纳孟子惆的建议。

“我只是这一说,你若是不想便宜她,自然由得你。”孟子惆倒也不生气。本质上,他也是那种以牙还牙的脾气,所以严真真这话,倒也对得上他的脾性。

“肯定不能便宜她啊,不过她究竟藏下了什么东西,我又如何得知?”严真真苦恼地自言自语,“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搜她的房间,再说也未必全都藏在她自个儿的房间里。更可恨的是,还有我那个便宜父亲,明里暗里都帮着荣夫人侵吞母亲的东西。”

孟子惆苦笑:“严侍郎毕竟是你的生父,虽然你如今贵为王妃,他见了你尚需行礼,可待他不客气,也终要落人口实。不管你对他有多大的意见,当着人的面儿,还是要做足样子的。”

“我知道,也没对他怎么样嘛”严真真咕哝了一句,算是接受他的“建议”。其实,在她的眼里,严侍郎比荣夫人更可恶。若非他的纵容,荣夫人又岂能在严家活得风生不起?而亡妻的东西,竟连一样都没有给嫡女留下,这样的男人,不配为严夫人的丈夫,也不配当她严真真的父亲

所以,她可不能让这两人得着便宜严真真恨恨地想着,忽然想起空间里的小黄鸢和麻雀,顿时计上心来,脸上绽开了笑容,“王爷请稍待,我去后房卸了这钗环。实在是太沉了,把我的脖子都快压断了”

孟子惆看了看她的满头珠翠,忍笑道:“你这样的打扮虽好,可怜你平常头上只一件玉簪了,倒还真苦了你。”

严真真小声嘀咕道:“还不是秀娘么?她非得说要衣锦还乡,给母亲看看。其实,母亲都已经…我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我觉得她都会知道,根本不必用这样的方式,来宣示我的小日子过得不错。”

“还往你以前的闺房罢。”孟子惆笑睇了一眼严真真,“我在外头,你自个儿去处理。”

“好。”严真真笑吟吟地点了头,也不待孟子惆再“安慰”两句,便带着螺儿朝着往日的闺房去了。

许是经年不住人,房门打开,竟有股灰尘的味儿。螺儿瞪大了眼睛:“这便是王妃以前的闺房?”

“嗯。”严真真目光微抬,不置可否,“以前还有两个架子装点门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古董,总之看上去还算不错的样子。我这里原还有几件母亲置下的东西,她趁着我几次出门,渐渐地都换下来了。这人贪财,可真到了无法言语的地步。”

螺儿脸色一冷:“对付这种人,哼严夫人生前的东西,连根头发丝都不能给留下。而且…连她自己的宝贝东西,也顺手拿几样回去。她爱财,咱们便让她破财”

严真真瞪大了眼睛看向螺儿,乖乖隆个咚,原来自己身边个个都是强人啊比较起来,似乎自己才是那个最好欺负的人,难怪让齐红鸾在临川王府逍遥得意了这么久,原来是手段太过温和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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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9章 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第249章 皇帝到底要干什么!

螺儿接收到严真真的目光,反问道:“难道王妃并不如此认为么?”

“有违天和罢?”严真真犹豫地问。

“放纵恶人,那才是有违天和。若是王妃早对齐侧妃出身,也不至于有机会把碧柳姐姐给污了。”螺儿爽利地说道。

说到碧柳,由不得严真真不内疚。细细想来,那一场确实像螺儿说的,是无妄之灾。若非自己姑息,齐红鸾早该在南巡之前,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又何来这场灾祸?

“是,是我太妇人之仁了。”严真真主动承认错误。

螺儿欣然道:“王妃若能硬起心肠,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不必担心了。这一回,王妃倒是使了什么手段儿,让齐侧妃吃了一个大大的闷亏?”

“不过是一些巴豆…原是想让她小小地吃点苦头的,谁料效果竟是如此之好,差点让她送了性命。”严真真赧然。

“便是真送了性命,那也没有什么。”螺儿凉凉地说道。

严真真张口结舌地瞪向她,螺儿方笑道:“奴婢自幼见多了凉薄世情,自然不会为不相干的人洒一把同情泪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相干的人,咱们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更何况,那还是对咱们有威胁的人呢”严真真默然良久,方怅然叹息。

螺儿一笑,端着水盆便出去了。严真真自然抓紧时间,闪进空间把小黄鸢和两只麻雀带了出来,苹果天牛也跟着出来要凑热闹。反正长着一对小翅膀,身子小又灵活,平日里小黄鸢也未必能逮得着它,严真真倒不担心它被人捉了。

“你母亲的东西,值得费这么大力气么?”小黄鸢看着苹果天牛跟着小麻雀们飞了出去,才懒洋洋地梳理了一下羽毛。

“当然值得。”严真真瞪了它一眼,“一样儿也不能少了,还要把荣夫人藏得顶好的东西也顺手给诈过来。这一次可是个好机会,过了这个村儿,未必就有这个地儿啦”

“真不懂你,干嘛把心思花在这上头…”小黄鸢嘟哝着去了,严真真这才动手把满头的珠翠给卸下来。这下子,脖子才总算得到了解放。

接下去,也该坐下来看看好戏,等着荣夫人肉疼得跳脚的表情了。

她正YY得高兴,螺儿却端着铜盆又走了进来:“王妃独个儿在笑什么呢?王爷正在外厅等得心焦。”

“这便好了,出去罢。”严真真探究地看了螺儿一眼,见她神色温婉,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严真真总觉得,她多少知道自己有点小秘密,总会适时地离开,便于自己暗中动作。

螺儿接收收到严真真的目光,也不避开,而是坦然相望:“王妃,王爷说该回正厅了。”

“好。”严真真嫣然一笑,放下了心。螺儿的目光,清澈见底。但要她对自己忠心耿耿,管她有多少种小心眼儿呢对着别人的心眼儿,那是越多越好。

严真真走到外间,孟子惆正负着手看向窗外。光影深浅不一地落到他的侧脸上,更显得鼻子高挺,身材颀长。

“王爷。”这样的画面太美,她竟不忍心打破这样的静谧画卷。直到螺儿低低的请安声,才把孟子惆惊醒。

“盛妆打扮更美。”孟子惆由衷地赞叹。

严真真嗔道:“王爷是说,非要我把那脖子压断,那才美么?一个死美人,倒不如个活生生的丑女来得好。”

“好好儿的,怎么又说死啊活啊的”孟子惆佯恼,“倒也不必满头都压着沉甸甸的珠钗,像这样儿只戴两件儿也很好。只是衣服却要绣些金线,这样才显出你的身份。”

“身份难道还要衣服来显示么?”严真真不以为然,“腹有诗书气自华,当年母亲在世的时候,哪怕是家常的平服,亦没人敢小觑了。”

“令堂…”孟子惆感慨,“当年的风姿,确实令人…只是你还年轻着呢,得用衣服首饰压一压,才衬得出气度来。”

“是。”严真真也不与他多纠缠,追问道,“既如此,那往后多做两件新衣裳便是。只是王爷可不要心疼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到时候我可不会吐出来。”

“你自个儿有的是银子,还要贪墨我的么?”孟子惆笑道。虽然这么说,心里其实却是高兴的。之前的严真真,总是把自己的用度,与王府的用度分得很清,有意无意音,竟是不愿意使用王府的一分一毫,这让他心里大是不快。

“小气”严真真做了个鬼脸,想起了正事,“荣夫人回正厅了么?咱们快过去,看看她到底拿出来什么东西。”

“急着看自己的嫁妆呢”孟子惆失笑。

“那是母亲的东西。”严真真静静地说道,“落在荣夫人的手里,绝非母亲所愿。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没有在她老人家面前一尽孝道,当年又未能护住那些东西,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落入荣夫人之手而无能为力。母亲若是泉下有知,也该痛心的。自从嫁入王府,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母亲的遗物一样样地拿回来。”

孟子惆动容:“那…你为什么从来不曾对我说?”

“说了又有何用?”严真真反问。

“至少,我可以帮你拿一些回去,不是吗?”孟子惆有点恼怒了。尤其是想到如今这个局面,正是皇帝有意为之。不难看出,皇帝对严真真的用心,并不在他之下。这位九五至尊,到底想要做什么

严真真却满脸的不相信:“会么?”

孟子惆连火气都发不出来了,瞟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往前走。严真真看着他偶尔表现出来的孩子气,忍不住哑然失笑。正要说两句软话哄他高兴,一眼瞥见小黄鸢“咻”地飞过来,在枝头左顾右盼。

严真真不好说话,只能用眼色询问。小黄鸢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装,竟生像是没瞧见她似的。

“还不跟来”偏偏孟子惆听得脚步声断了,还要停步催促。

“是。”严真真无奈,只是恨恨地朝着小黄鸢瞪了一眼,才急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小黄鸢的声音:“真真,你那继母藏了不少好东西,并不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却是藏到小女儿的院落,一会儿你带人去搜,在西厢房。”

严真真大喜,回头朝它竖起了大拇指。

“怎么了?你不是急着想去看看你母亲留下的那些宝贝么?”孟子惆见她走不了两步又住了脚,皱着眉催促。

“我刚刚想到一个问题,只让秀娘和孙嬷嬷去荣夫人的房里,恐怕不甚妥当。”严真真得了确切的消息,说话的底气自然也足了。

“怎么?你是怀疑她早把东西悄悄地藏了起来?那也简单,回头我找个借口,让人在整个府里搜一搜。虽然过份些,你把话拿捏住了,倒也没有甚么。”孟子惆不假思索地提议。

严真真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他虽说得轻巧,可若是真动了阵仗,恐怕不用等到明天,御史的奏章,便要摆满皇帝的案头了。在这样的敏感时候,对于三大异姓王的动作,影响可不小。

“不用。”她缓步走到他的身前,“那样一来,便是严侍郎和荣夫人没有上书,御史台的人也不会甘于沉寂。明知道皇上的心意是要削藩的,还不个个争先恐后,以掰倒你为己任?不说升官发财,便是因此名留史册,也值得那些书呆子不像书呆子,聪明人更不像聪明人的御史们,削破了脑袋要找你的错处了。”

孟子惆没有说话,只管拿眼看着她,半晌才扯出了一个笑容。回身往前走了两步,才带着笑意道:“你总算知道心疼我了?怕我失了势,你会跟着吃苦罢?”

严真真没好气道:“可不是?若是你失了势,那我岂不是只能吃糠咽菜了么?山珍海味那是不能想了,绫罗首饰也只得变卖殆尽。”

“没关系,这样的生活,齐红鸾过不下去,你还是能过下去的。”孟子惆的语声里,透着笃定。似乎严真真就是这么一个可以同富贵,也可以共患难的人。

他可真看得起她

严真真苦笑地想,自己倒确实对物质生活不大在意,可对感情在意得很。他可不想两个人的世界里,还插个安容雅之流的人物,尽管她对于安容雅并无恶感。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便到了正厅。而荣夫人正满脸肉痛地看着堆放在厅中的十来个大箱子,恨不能趁着严真真不注意,再搬回自己房里去。

“打开罢。”严真真见孟子惆无意开口,只得自己出声。

“是,王妃。”秀娘唇角含笑,眼中却隐有泪痕。严真真知道她自幼陪着严夫人长大,中间虽然嫁为人妇,但丈夫亡故,遗腹子又夭折,才转而哺乳了自己,对严夫人的感情,自是与众不同。

“哇”严真真眼看着箱子一个个地打开,竟是有些目炫神迷,“母亲的眼光,到底不同。瞧瞧这些东西,件件儿都做得精致。”

小黄鸢停在窗台上,“啁啁啾啾”地叫了两声。其内容,自然唯有严真真才能听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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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0章 还有隐情

第250章 还有隐情

“真真,你的眼界儿可真够低的,白呆在临川王府这么久。依我瞧啊,王府里也不至于贫客满到这种地步罢?”小黄鸢冷嘲热讽。

“嗯?”严真真自鼻腔里发出一声疑问。

本就心虚的荣夫人,不由得面色大变,却急忙低着垂眉,不敢让人看到自己的脸色。

可这会儿,严真真哪有什么心思来管她她那个声音,不过是要问小黄鸢的。话说得有点没头没尾,她还真不解其意。自入王府以来,她似乎也没有更多的机会见识王府的首饰。

“这些东西不过是凡品,算不得什么。”小黄鸢不耐烦道,“你赶紧把箱子关上,去她那小女儿的西厢房去搜一搜,肯定会有斩获的。”

严真真闻言,心里有了数,假装不在意地把所有的箱子都扫过了一遍,才慢条斯理道:“都收下去罢,回了王府再好好地翻拣,我也记不清是在哪一只箱子里了。”

孟子惆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她还不想善罢甘休,忍笑接下了话:“恐怕也未必在这些箱子里,王妃倒不如再想想。若是得不着那部古书,严侍郎家可就是板上钉钉的欺君之罪啊”

严侍郎脸色一变,荣夫人却仍强自镇静:“全在这里了,若还找不着,臣妾也无话可说。”

严真真偏头想了想:“咦,我记得在四妹妹房里见过…对了,似乎还有一个箱子,倒像是母亲日常放古书的地方。”

小黄鸢看着她唱做俱佳,也忍不住好笑地提醒:“那只箱子是金漆描红的,还镌着篆体字儿呢”

接收到了确切的信息,严真真忙装作惊喜的神情:“是了,正是那只箱子,是金漆描红,还镌着字儿。彼时我年纪尚幼,并不识得什么字,母亲告诉我那是篆字儿。”

孟子惆听她说得确定,倒有些惊疑不定:“那去瞧瞧罢。”

荣夫人脸色大变:“那里并没有王妃说的那只箱子,想必是记错了。”

“那只箱子是母亲格外交代过的,怎么可能记错?”严真真冷笑道,“若是不信,如今便去搜上一搜。”

“王妃怎会在蓉儿的房中见到那箱子,分明是…”

严真真却不理她,只偏头朝孟子惆笑道:“难道是我记左了么?既然难得来一趟,总要看个分明。王爷可愿陪我去那四妹妹的房中瞧上一眼?要知道,蓉儿的房间,可比我的房间亮堂多了。荣夫人当时总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难道她不知道我入了王府,便是尊享荣华富贵的么?”

孟子惆见她眨着眼的模样,说不出的俏皮可爱,不由得也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请王妃带路。”

严真真一笑而起,荣夫人急得额间急汗频出,因见孟子惆与严真真双双牵手,不敢趋前,只能以眼色示意严侍郎,却见他怔怔地看向严真真,竟似失了魂落了魄。

“真像啊”他喃喃自语。

荣夫人不由大恨:“那贱人已死去多年,王爷竟还念念不忘?我替你生儿育女,竟还抵不得她女儿回来一趟么?大人可莫要忘了,你除了严真真,可还有三个女儿呢”

严侍郎回过神来,看向荣夫人,神色黯然:“你还舍不得那些钱财么?早叫你不要拿去,如今可不是惹来了祸?那本什么甲骨文的古书,分明是子虚乌有。兴许本就在真真的手上,却故意向皇上进言…她是恨你把她母亲的遗物侵吞殆尽,这回回来,分明是打算要把其母的东西拿得一样不剩你那里还藏着的一套东珠头面和红宝石头面,还是拿出来罢。免得一会儿真真再提起来,又伤感情。”

“感情?”荣夫人冷笑,“你与她还会有什么感情不成?若是让她知道你对她母亲做的事儿,恐怕恨你比恨我还多”

严侍郎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你敢胡说八道”

荣夫人轻笑一声:“我自然是不敢的,咱们可不是在一条船上么?”

两人虽然颜色严厉,可声音却低。孟子惆耳力虽聪,毕竟与严真真走得颇远,并没有听见。而小黄鸢却听得真切,懒洋洋地又瞪了两人一眼,才“咻”一声又从枝头飞起。

严真真正与孟子惆边说边行,虽是夏日炎炎,可身边的侍从自然会替两人擎起遮阳的伞盖,倒并不觉得过于闷热。

“啾啾”小黄鸢尚未飞近,便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反正它的叫声如同密码,除了严真真也并没有人能解得开。

于是荣夫人和严侍郎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都落入了严真真的耳朵。她回过头,看着缀在队伍末尾的严侍郎夫妇,脸色不由得冷了下来。

“怎么了?刚刚你不会是信口开河,怕搜不出东西来没面子罢?那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你还有几个妹妹的闺房也搜上一搜。”孟子惆笑道。

“不用,那箱子一定是在蓉儿的房里。”严真真的脸色阴沉。听严侍郎和荣夫人的口气,严夫人当年恐怕是真受了什么不公的对待。而这中间,恐怕严侍郎居功至伟。

“那你还担心什么?”孟子惆不解她容色陡变的原因。

严真真低声道:“走到这条小道,我忽然想起了从前的日子。母亲亡得早,我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记忆。只是觉得母亲总是郁郁寡欢,父亲待母亲…并不甚好。也说不上什么,只觉得有些怪异。”

“别想得太多,趁着这个机会,替你母亲出口气,也是好的。你父母之间的恩怨,做儿女的没有立场去管。”孟子惆皱眉劝道。

“嗯。”严真真点头应了,可是睃向严侍郎的目光,却总带着两分煞气。

严蓉蓉还不到十岁,见了严真真和孟子惆,愣着不知道下拜。直到身后嬷嬷提醒,才忙跪下请安。

“起来罢,你且坐于一旁,我只来取母亲留下的遗物。”严真真温言道。从碧柳和秀娘的叙述中,她知道这个小姑娘有点怕生,倒从未欺负过自己,因此也留了两分好感。

“是。”严蓉蓉应声退了两步,却不敢坐,只站在一侧,由着秀娘和孙嬷嬷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是这里了”秀娘欣喜道,“果然是夫人当年的旧物,这上面的字儿,还是夫人的闺名呢”

严真真从她的手里接过了箱子,不过是十公分见方,做工倒是精致的,却也看不出什么名贵之处,至少还不至于让她生出买椟还珠的念头。

她轻轻地打开盖子,珠光宝气扑面而来。比之先前得来的那些箱子,虽说容积不大,可论起价值,竟是不遑稍让。

“这块紫玉,连大内的那块儿都不见得比它的品质好。还有这套手镯,玉质通透,更难得的是隐有血线,还能成双…”孟子惆眼界之高,天旻王朝也少有人能及。而从他的点评可知,这箱子的东西件数虽然并不甚多,但件件俱是精品。

她拿着箱子,看向荣夫人,见后者哭丧着脸,一双眼睛贪婪地盯着箱子,顿时一笑:“正是母亲的东西。”

秀娘喜极而泣:“正是,夫人曾说,待王妃长大再交给王妃的。没承想,王妃还不及亲手交给王妃,便…”

严真真淡淡地笑道:“那也没有甚么,即使交到我手上,难道我还能保得住这些宝贝么?秀娘,你且拿着,回了王府再细细点检。”

“是。”秀娘忙点头应了,宝贝似地捧着箱子,犹自热泪盈眶。

“我记得母亲在世的时候,还有一套东珠头面和红宝石头面,是素常爱戴的,不知如今却在哪里?”严真真站起身的时候,却又说了一句让荣夫人恨不能跳脚的话。

她不明白的是,明明隔了这么久,为什么严真真还能把严夫人当年的东西,记得一清二楚?那两套首饰,极是难得,她也甚是喜欢,原打算大女儿出嫁的时候,以充陪嫁的。

“王妃想是记得差了,哪里有这两套头面?”荣夫人勉强撑着笑容。

“是么?”严真真嘴角噙笑,也不再质问,竟是拔脚便走,“看来,荣夫人还得自个儿找一找那部古书,皇上可是不得着,便不肯甘休的呢”

严侍郎忙跪下道:“王妃请息怒,拙荆怕是因时日久了,记不大清,再好好想想。”

荣夫人犟嘴道:“分明并没有…”

“你傻了?她这般说,分明是确定了的。你若不拿出来,整个府里都会被抄没,到时候别说这两套头面儿,便是你历年所积,也都没入官中”

“可是…我也只留了那两件儿…”

“她这回来,是存心要把她母亲的东西一件不留带走的。你到如今还没有看出来么?皇帝要咱们拿那部书,为的怕也是让她有个由头儿。以她如今圣眷之隆,便不是她母亲的旧物,你也该要点几件出来赠送于她,日后也给严府留给香火情。”

荣夫人闻言,只得跪下大哭:“王妃恕罪,臣妾这回记起来了,是有这两套头面儿,被收在房中,这便差人拿了来。”

严真真笑道:“是么?可是我母亲的旧物?”

“是的,是你母亲的…旧物。”荣夫人的眼泪,可是真情流露。她算计了那么久,方才把严夫人的东西,一一收进自己的腰包。谁知几年之功,竟是一朝成灰,怎不让她痛彻心肺?可是看着严真真亮丽的笑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