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见侯卫东态度坚决,道:“既然这样,那改天再说吧。”

侯卫东怕宁玥误解,又解释道:“我给曙光打电话陪罪,然后另找时间专门给宁市长致歉。”

宁玥见侯卫东表情挺郑重,笑道:“你别放在心上,谁家没有点事情,去忙你的。你忙完了,我还要同你认真的聊一次。”

这时,省委常委、岭西市长熊大伟走了过来,先和宁玥打了招呼,然后上下打量了侯卫东,豪爽地道:“侯卫东,当年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久闻大名了,今天一见,果然是岭西的青年才俊。今天晚上岭西市政府是东道主,备了薄酒一杯,玉楼老弟要参加,宁市长和秘书长也一定要参加。”

熊大伟在岭西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很强势,侯卫东以前只能在电视上见到他的光辉形象,如今熊大伟发出了邀请,这让侯卫东陷入了两难境地。

他牵挂着母亲,确实不想去参加晚宴。

可是熊大伟是省委常委,极强势的人物,实在不能轻易得罪。

去?

或是不去?

第760章 这就是生活(下)

站在了省领导的前面,家事再大也是家事,公事再小也是公事。而且在第一次见面的省委常委熊大伟面前,以侯卫东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提起母亲的病情。

而且,侯卫东目前已是副厅级,不论是当副市长还是当省政府副秘书长,都会被许多人盯住,若是这些人得知了其母亲得了重病,肯定会蜂拥而至,这是侯卫东尽量想避免的事。

对母亲的爱是发自内心,他不愿意让此事成为众人的谈资,成为某些人的工具。

岭西市将晚餐安排在了金星大酒店,直到这时,侯卫东才知道金星大酒店原来属于岭西市政府,他来往于金星大酒店多年,以前就是纯粹的住客,今天才得知其真面目。

豪华大包间,平常不对外,都留给了熊大伟,是熊大伟的专门餐厅。总经理彭方得知熊大伟过来吃饭,很快也就出现在了大包里。这是一个浑身都露着风情和故事的女人,进了包间,大大方方在坐在了宁玥身旁,与宁玥说着话,眼睛却放在了熊大伟的身上。

侯卫东心里到底藏着事,吃饭之时,只是应酬着,想到回家还要开家庭会议,喝酒也克制,并不主动出击,很是沉稳。

晚餐在九点半结束,大家各自散去。

到了酒店门口,铁州蒋玉楼先走。

宁玥在上车前,扭头问身边的侯卫东,道:“我发现你有心事。”

侯卫东艰涩地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今天晚上还要回沙州。”他还不愿意将消息扩散开,没有对宁玥说出真实情况。

宁玥也就没有深问,主动伸出手,与侯卫东握了握,道:“卫东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我们是战友,也是朋友。”她是手软软的,很有女人味道,与当市长的杀伐果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侯卫东感受到了宁玥的真诚,道:“谢谢你,如果需要帮助,我会向宁市长开口。”

回到了新月楼自己的家,大哥侯卫国、二姐侯小英仍然在等着。

侯卫东没有见到父亲侯永贵,问道:“爸在哪里。”

侯小英眼睛红红的,道:“爸在家里陪老妈,他不让我们一起回家,怕引起老妈的怀疑。”

小佳见老公风尘仆仆地回家,脸色也不佳,连忙给他端了一杯水,趁着侯卫东喝水之时,还轻轻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侯卫国一直闷在沙发上,见小三回来,道:“我认为还得复查,要么去省医院,要么直接到首都的医院。”

侯小英马上接口道:“沙州医院的技术很菜,经常误诊,那一次我的朋友手上长了一个冻疮,到市医院去检查,医生说是内风湿,气得我那朋友马上就离开医院,到药店买了一个冰疮膏,几天就治好了。”

“还有一次,我朋友的儿子得了鼻窦炎,结果被诊断了脑膜炎,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复查才得知是误诊。”

“还有,我一位朋友的爸爸,都要八十了,得了皮肤病,医院却说是得了梅毒,气得一家人要和医院打官司。”

她竭力要说明沙州医院技术的不行,来证明误诊的可能性。

侯卫东心里明白这只是心理安慰,如果换作普通人,误诊的可能性确实存在,但是,医院已经知道是副市长的母亲,误诊的可能性就不太大。

从岭西到沙州这一路上,他已经将前因后果梳理得很清楚,道:“复查肯定要做,但是这不是重点,我想还是应该放在治疗上,如今在我们家庭,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取决老妈的勇气和决心。”

侯卫国很敏感地道:“小三的意思是要让老妈知道病情。”

侯卫东点了点头,道:“老妈是很坚强的人,让她知道病情,有利于配合治疗,她以后治疗要做手术,还要化疗放疗,老妈是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了解病情,所以,瞒是瞒不住的。”

侯小英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如果老妈知道病情,心理垮掉了,那怎么办,而且,这件事情最终还得让爸爸来决定。”

几人商量了一会,由蒋笑在家里陪着刘光芬和小家伙,侯永贵则过来开家庭会议。

十二点,侯永贵进了门,进门之时,屋外的冷风一下就涌出进来,让侯卫东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侯永贵脸如披了一层寒霜,他戒烟多年,进屋却从包里拿了一包烟,自顾自抽着,也不给儿女们说话。

这是一包不超过五元的香烟,多半是他得知消息以后,顺便从煤厂工人那里拿来的。

等到抽完了烟,侯永贵说了一句,“你妈得了大病,我们的家就要发生变故了。”话至后来,语带哽咽,眼泪打湿了眼眶。他当过兵,又当过多的警察,经历了文化大革命,算得上经历了风风雨雨,轻易不会带泪。此时得知了妻子之病,心神大乱。

这是侯卫东第一次看见父亲带着泪花说话,他也不想多做安慰,道:“我问过医生,妈是早期,还没有扩散,应该及早作手术治疗,现在有一个问题,是否让妈知道他的病情。”

侯永贵不说话,将一枝烟抽完,又拿出第二枝烟,侯卫东等人都看着红光闪闪的烟头,等着父亲说话。

“我怕你妈接受不了,心理垮掉,更不利于治疗。”

侯卫东经过深思熟虑,道:“爸,我了解妈,她很坚强,给她讲清楚了,有利于治疗。”

侯永贵瞪着眼,道:“如果你妈受不了,怎么办?”

这是一个重大问题,而且一旦决定,有可能产生严重后果,当侯永贵将这个问题提出来以后,侯卫国、侯小英、侯卫东和小佳都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侯卫东道:“我对我妈有信心,她外表温和,其实性格很坚强,为了我们三兄妹,她一定会积极配合治疗,我是我妈的儿子,决定不会害她,我认为应该给她讲清楚,如果爸同意,这个话由我来说。”在侯家,侯卫东是老幺,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侯卫东小时候聪明得紧,又调皮得很,闯祸也最多,反而最受刘光芬疼爱。

侯永贵使劲抽着烟,不说话。

只有摆在角落的钟发出了“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侯卫东觉得这个滴答声音似乎敲击在自己的心坎上,每一声滴答都让自己的心如针刺。

“让我想一想,明天早上,再说。”侯永贵将最后一枝烟抽完,然后披着衣服,又道:“我陪你妈去了。”

对于侯家人来说,这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二天,侯卫东给省党校教师打了电话,再请了一天假。刚放下电话,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他见是陌生号码,原本不想接,等到电话响了两遍,他才接了电话。

“你好,我是侯卫东。”侯卫东接电话之时,声调很平静。

脱尘温泉的老总水平道:“侯市长,我是水平,在你的楼下,能上来见你吗?”

按侯卫东的心境,他此时并不愿意见水平,可是两人在平时关系还很不错,此时人已经到了门口,就道:“上来吧。”

水平提了一盒东西,进门也不寒暄,直奔主题,道:“听说伯母有小恙,特意选了一些提高免疫力的海货,这是当侄子的一点心意。”

侯卫东原本就不愿意将此事敞出去,所以没有给宁玥明说,现在他明白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是什么意思,也对这些人的嗅觉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侯卫国和蒋笑也走了过来。

水平这类行业,对侯卫国这种高级警官自然也很是巴结,又过去跟侯卫国打招呼。他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自然不会将姿态放得太低,表情很是亲热。

侯卫东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包,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水平道:“昨天我和市医院刘院长在一起,偶尔知道此事,我心里着急,连忙找了些优质的牡蛎、乌贼和鲨鱼,全是纯天然的正宗货,给伯母补一补身体。”

侯卫东当了县委书记以后,暗自给自己订了不收收钱物的规矩,他熟悉的朋友都知道这事,这么多年了,还很少有人跑到屋里来送钱送物。

只是在今天这种特殊情况之下,侯卫东也无法拒绝水平的好意,他道:“有劳水总多费心了。”又道:“此事你别说出去,现在还要复查才能出结论,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水平知道这种场合不宜多呆,说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小佳将水平留下来的盒子打开,里面有四根包装好的老参,应该价值不菲,另外还有一些海货。

见到这些东西,侯卫东稍放心,暗道:“水平这人了得,难怪在沙州能混得风声水起。”

水平走后,侯小英和何勇来了。何勇越发地胖了,他作为女婿,对刘光芬挺有感情,进屋以后,连连叹息。

过了一会,侯永贵也过来了,一夜时间,他明显削瘦了,眼角充满了血丝,进门,就将香烟摸了出来。

几个人默坐了一会,侯卫东首先打破了沉默,道:“爸,你下决心没有?”

侯永贵艰难地道:“这个决心不好下。”

就在几个商量事情之时,毫不知情的刘光芬带着小孩子来到了新月楼下,她逛了一会,无意中见到了丈夫的小车,大儿子的车,还有女儿女婿的小车,这几辆车并排停在了一起。

“这几个小家伙都来了,怎么不回家。”刘光芬想起丈夫行为有些奇怪,想了想,抱着孩子就朝侯卫东家里走去。

敲开门,刘光芬惊讶地看到了丈夫、侯卫国、侯卫东、侯小英、何勇、小佳、蒋笑都在屋里,四个男人手里都夹着香烟。

第761章 生活还要继续(上)

刘光芬先是觉得好笑,随后一股凉气从脚底升了起来,她有些紧张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在众人张口结舌之时,侯卫东忙道:“你们怎么回事,大清晨都跑到我这里来,妈,你怎么也来了?”

何勇胖脸上也挤出了笑容,道:“我来找卫东问事情。”

刘光芬脸色渐渐变了,近日以来,身体有诸多不适,咳嗽、低热、胸部胀痛,还偶尔有些痰血,她心里已经有了警惕或者说是强烈的不安,只是为了安慰大家,一直憋在心里不说出来,此时见到最亲密的家人背着自己聚在小三家里,顿时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刘光芬眼巴巴地看着众人,道:“我得了癌症?你们不能骗我,要让我知道。”

“我能承受,永贵,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你们不说,我去问医生。”

刘光芬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真相,让众人措手不及。

要说出真相,必须要征得侯永贵同意,侯卫东便用目光示意父亲。侯永贵咬了咬牙齿,与侯卫东的目光对视一眼,道:“老太婆,你们进屋去说。”

侯永贵握着刘光芬的手,进了屋。

时间如凝固了一般,只听见客厅里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一声刺耳的铃声响起,把众人吓了一跳。侯卫东赶紧接了手机,看号码,是洪昂的电话。

洪昂道:“卫东,大局已定,宁即将出任市委书记,这是岭西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市委书记,罕见。”

侯卫东拿着话筒走到了阳台上,低声道:“那谁当市长?”

“据说是杨,当初省委有意外派干部过来当市长,可是宁也是从省里派下来的,对沙州情况还不是太熟,因此考虑用一个对沙州比较了解的干部。”洪昂电话时声音很是愉快,道:“调动干部就是迁一发动全身,这一下,沙州的干部将要动一番了。”

“你有什么安排?”

洪昂笑道:“这个说不准,要等到两个主要领导安排结束以后,才轮到我们这些副职。”

洪昂与赵东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一段时间总是在岭西活动,听其声调,肯定也有了相应的安排。

职务升迁,素来是官场人物最有兴趣的话题,也是官场人物永恒不变的话题。只是侯卫东心情实在不佳,对这个话题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他尽量控制住情绪,与洪昂有问有答。或许是洪昂情绪挺不错的原因,他没有听出侯卫东话语中的勉强意味,又聊了一阵,这才结束了通话。

此时不管是宁玥当市委书记,还是杨森林当市长,都和侯卫东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没有太大的兴趣。

走回客厅,他将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然后将手机放在桌上。

侯永贵和刘光芬进屋谈话,转眼就过了一个多小时,侯家兄妹在屋外等着,宽阔的客厅原本空气通畅,此时只觉得无比烦闷。

接近十二点,房门打开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房门口,最先走出房门的是侯永贵,他眼睛有泪痕,脸略有些浮肿。刘光芬跟在身后,相较侯永贵来说,她显得更加镇定。

“别丧着脸,得坏了病,哭也没有用,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全家一起治疗。”刘光芬是强自镇静,说着说着,也就抹起了眼泪。

侯卫东道:“妈,我们家有钱,要找全国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来治病,实在不行,我们到国外去。”

刘光芬抹着眼泪,道:“我现在活一天就是赚一天,你们每周都要回来看我,我的孙子孙女也要回来,让我带个够。”

母亲的勇敢,基本上符合侯卫东的预想,可是当母亲说出了“活一天就是赚一天”之时,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既为母亲自豪,也深感痛心。

侯永贵认真地道:“卫东,火佛煤矿我就不去了,你要找人守着,何红富人能干,但是必须得有人压着他,否则日久生变。”

侯卫东眼下没有心思去想火佛煤矿的事情,道:“何红富跟了我这么久,没有什么大问题,暂时就让他负责,我找个财务人员去监督就行了。这事不是当前的大事,爸爸就不用操心此事,你安心陪着我妈。”

刘光芬强作欢颜,道:“我就到岭西第一医院,那里的技术很不错了,卫东,你赶紧到岭西买一套大房子,卫国、蒋笑,小英、何勇,你们每个星期都要来看我。”

她又道:“今天一家人都在,我们先去吃午饭,然后找个专业摄影师,我们多照几张全家福。”

以前,刘光芬是全家的主心骨,有了刘光芬,侯家才是完整的侯家,才是侯卫东永远温馨的梦。

如今,刘光芬得了重病,她更是全家的凝聚力所在,因此,当她提出吃饭以及照相的要求,所有人都围绕着他的指挥棒在转。

请专业摄影师的任务交给了小佳,小佳开车出去之时,侯卫东交待道:“你一定要找最好的摄影师,我妈的意思是想留下最后的记念,还有,你回来以后,要把小囝囝也带过来。”

蒋笑则承担了预订伙食的任务,她在刑警队搞过内勤,对各个饭馆比较熟悉,按照刘光芬“吃好、不贵”的要求,她亲自开车,到郊外去找农家乐。

蒋笑和小佳领命而去,侯家人全部围坐在沙发上,刘光芬看着生龙活虎的几兄妹,禁不住悲从心来,又不愿意让儿女们太悲伤,便到了卫生间。关了门,暗自落泪。

侯卫东知道母亲的心思,她是要趁着在人世间的最后时光,与家人聚在一起。他暗道:“小丑丑和小小丑丑也是我妈的孙子,如果她能看见这两个小家伙,肯定即意外又生气,更会开心。”

这只能是个想法,不管是从家庭还是从生活来说,那一个家庭绝对不能出现的,最好的状态就是生活在一个平行的空间里。

世界开了一扇门之时,也就关了另一扇门,每个人都不会太特殊。

经过十年奋斗,侯卫东也算得上是功成名就,各方面都走上坡路,但是,他最爱的母亲却意外得了病,这个病,或许是金钱、权力都治不好的。

子欲孝而亲不在,人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

以前听过另一句话,叫做“尽孝在趁当时”,这一句平常话,此时如铁锤一样敲击着他的心灵深处,让他痛在心灵的最深处,无法用语言表达。

过了半个小时,蒋笑打回电话,道:“我选了一个地方,在郊区,名字叫做汉湖,有山有水。我们在那里吃饭,然后就在汉湖照相。”

刘光芬道:“与其到汉湖,我们还不如到益杨的沙州学院,那里也是有山有水,小三还有房子在那里,我要到火佛煤矿去看一看,那是你爸退休以后呆的地方,我还要到上青林去看一看,那是小三工作的第一个地方。”

侯卫东不想走这么远,道:“有山有水的地方多了去,何必到沙州学院。”

刘光芬听了,道:“小三和小佳是在沙州学院读书,没有沙州学院就没有小三的今天,我就想到益杨走一走,到沙州学院去照相,看一看我家小三曾经学习和生活过的地方。”得知了病情,她猛然间特别怀旧,也格外珍惜所剩不多的时间。

侯卫东只能道:“好好,你愿意到那里都行。”

最后,一家人就在新月楼前的水陆空吃了午饭,然后将专业摄影师接了过来,在新月楼前照了些相。

侯卫东担心母亲累着了,在新月楼照完相,又劝道:“妈,我们就不去益杨了,你回去睡午觉,下午我们一家人再找地方玩。”

刘光芬现在恨不得每分钟都和自己的儿女在一起,道:“我不累,身体也没有问题,你们要把我当成好人看待,别刻意照顾我。走,我们今天到益杨县去走一走,明天我们一家人都请假,一起到吴海县,以前生活、工作过的地方,我都想去走一走。在吴海,我们一家人玩两天,然后安安心心到岭西去做手术,即使我死在手术台上,也就不会留遗憾了。”

侯卫东怒道:“妈,你说些什么,我们全家人一起,一定要将你的病治好,你千万不能灰心。”

最后,还是按照刘光芬的要求,一家人开车前往益杨县。

侯卫东、小佳还有小囝囝坐了一辆奥迪车,何勇一家人开了一辆宝马车,里面坐着专业摄影师,侯卫国开了一辆越野车,刘光芬和侯永贵就坐在越野车里。

下了高速,刘光芬道:“我们先不到沙州学院,直接去看火佛煤矿,然后到上青林山,那里是我家老头和小三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侯永贵就准备给在前面带路的侯卫东打电话。刘光芬又道:“你别给小三打电话,他在开车,就给小佳打电话。”

“我没有小佳的电话。”

刘光芬拿过手机,飞快地拨通了小佳的电话,讲了自己的安排。

在火佛煤矿和上青林转了两个多小时,三辆车才来到益杨沙州学院。

在侯卫东读大学的时候,刘光芬来看过他,此时旧地重游,她一景一物都看得仔细。

在教授楼前,一家人在专业摄影师的指导下,就以湖水为背景照相。

在楼上,郭师母站在阳台上,看到了侯卫东一家人,便给刘光芬打了电话,道:“刘老师,你来玩吗?”

以前刘光芬与郭师母见过两次面,两人算是认识。听到招呼,刘光芬就上楼与郭师母见面,站在门口,看到客厅里挂着的郭教授相片。她顿时感同身受,眼泪花就在眼眶里打转。

两人坐在客厅里,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侯家诸人就到了侯卫东房间里休息。

郭兰买了些东西,走回教授楼,见到了三辆好车,其中一辆是侯卫东的车,觉得很是惊讶。

第762章 生活还要继续(中)

上了楼,见侯卫东家门敞开,里面传来不少人的说话声,还有小孩子的吵闹声。

郭兰心脏“呯、呯”跳动起来,她忍住了没有去看隔壁。进屋,她又吃了一惊,只见自己母亲与一位同龄人正坐在沙发上,两人手拉着手,说着话。

刘光芬只到过沙州学院两次,与郭兰见过一次,这么多年了,郭兰对其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只是见侯卫东家门敞开,便猜到是其母亲。

“这是刘阿姨,侯卫东的妈妈,你以前见过了。”

郭兰道:“刘阿姨好。”她与侯卫东有过亲密的接触,此时见到刘光芬,心理上就有障碍,客气两句,说了声:“阿姨你坐。”便将新买的东西拿进厨房。

等到刘光芬离开,郭兰问道:“妈,刘阿姨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

郭师母道:“刚才和刘老师聊了一会,她心事很重,肯定有什么事。”

“刘老师家庭幸福,儿女能干,能有什么心事。”

郭师叹息一声:“到我们这个年龄,最大的问题是身体不好,我估计是刘老师或者是段公安得病了,而且病很严重,他们一大家子人这才出来散心。”

这时,听到隔壁有说话声音和关门声。刘光芬站在门口,道:“郭师母,我们要走了,你注意身体。”又对郭兰道:“好好照顾妈妈,妈妈年龄大了,身体也一天天弱了,要多呆在她身边。”

刘光芬所言全是肺腑之语,她与郭师母与郭兰并不熟悉,只是作为邻居,她又是心有所感,因此才说出了这句话。

侯卫东最后一个出门,他关门之时有意慢了几步,等到众人都下了楼梯,他才来到郭家的门口,先向郭师母问了一声好,再抬头与郭兰对视一眼。

郭兰穿了一件雪纺小碎花衫衣,配了一条百折裙,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的齐膝风衣,腰间有一条装饰性小腰带,如此穿着配上掩盖不住的书卷气,与女性领导干部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回来了?”

郭兰凝视着侯卫东,答道:“回来办点事。”

“学业忙吗?”

“还行,我能跟上。”

侯卫东心里有许多话,此时无法表达,道:“今天我陪老妈老爸到吴海县去散心,你要多关心郭师母。”

“这次与我妈一起到上海,明天走。”

侯卫东欲言又止,道:“照顾好郭师母。老人身体好,比什么都重要。我走了,明天你一路顺风。”

等到侯卫东离开,郭兰下意识地走到了阳台边上。

侯家人走向了湖边,然后在摄影师的指挥人,一大家子人在湖边站着照相,侯卫东身边站在张小佳,照相的时候,张小佳很自然地把手挽着侯卫东。

看到了这幅温馨的画面,郭兰马上就掉头离开,她进厨房之时,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柄铜钥匙。这柄铜钥匙是岭西小区房门钥匙,她将这柄精致的铜钥匙做成了项链,就如小学生一般挂在脖子上。

郭师母走进厨房,道:“刚才侯卫东跟你说话,他是话中有话。”

郭兰以为被母亲窥破了心事,身体一下就僵住了。

郭师母继续道:“我总觉得这一大家子人奇怪,凭白无故跑到湖边来照相,你听刘老师和侯卫东最后两句话,都说要多关心我,这就说明他的妈妈或者爸爸有可能生病了,我的分析应该没有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郭兰心里同意了郭师母的分析,嘴里道:“这是别人家里的事,何必管这么多。”

郭师母很羡慕地道:“侯家一大家子人,那几个小孩子长得真漂亮。”郭兰知道母亲又要劝她结婚,便借着拿东西,走回自己的房间。

坐了一会,平凡的电话打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坐哪一班飞机,我来接你。”

郭兰原本不准备让平凡来接机,此时,她情绪起了变化,犹豫片刻,道:“我是明天上午的飞机,到达机场在十一点左右,我这次带着我妈一起过来。”

平凡苦追郭兰,而郭兰一直若即若离,他总是不得要领。此时听到这句话,顿时精神大振,高兴地道:“那我准时过来接机。”

整个下午,郭兰脑中总是想着侯家人站在一齐照相的镜头,她无数次想将那柄铜钥匙扯下来,又舍不得。想给侯卫东打个电话,问问真实情况,却想到他家里人太多,一时之间,愁肠百转。

侯卫东见了郭兰,心情也很是激荡了一会,原本想发个短信说说发生的事,可是看着母亲的花白头发,心情就暗淡下来。侯家人在益杨开发区转了一圈以后,便离开了益杨。

回到了益杨,刘光芬坚持要去看一看市公安局,她当了一辈子公安家属,儿子如今成了市局副局长。但是她还从来没有到市公安局来过,看完小儿子曾经工作和生活过的地方,第二个大目标就是丈夫和大儿子工作的地方。

一家人站在了公安局指挥中心的顶楼之上,凭风而立,正面就是建设中的南部新区,南部新区就如一幅徐徐展开的画卷,虽然还有些简陋,可是骨架已经立了起来,已经有了现代化城市的风貌。

侯小英看着南部新区的景象,道:“小三,你在沙州南部新区当老大,何必跑到省政府去侍候人,你没有听说过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这叫做曲线救国。”侯卫东回应了姐姐一句,然后又挽着母亲的胳膊,介绍着南部新区的一幢幢建筑。

侯卫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今天他见到了郭兰,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气质高雅的美丽女子就是照片上的那个女子,见到两家居然是邻居,他立刻就相信这个郭姓女子与小三肯定有特殊关系。一方面,他暗自赞叹小三的眼光,这个郭姓女子如雨后的茉莉,清新、淡雅,让他禁不住生出好感;另一方面,在他的心目中,小佳已是家里的亲人一般,小三与郭姓女子的另类感情让他暗自担心。

等到晚餐之时,侯卫国终于找到了一个单独的时间与侯卫东相对。

“那张照片就是这个女子。”侯卫国用肯定的语气道。

侯卫东抬头看着大哥,道:“现在不说这事,好吗?”

侯卫国目光如刀,“小佳是好妻子,郭家女子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你要好自为之,我是第一次给你说这事,也是最后一次说起这事。”小三向来是侯家的骄傲,也是侯卫国心中的骄傲,如今看到了小三的情感纠葛,作为大哥,他有提醒的义务。

吃晚饭之时,刘光芬拿着筷子,又放下,道:“我平时都不打扰你们的工作,这一次,我就占你们几个孩子三天时间,陪我把应该去看的地方都看了,我也就没有遗憾。明天、后天,我们一家人到吴海去,看乡下我们住过的地方,看我们的老房子。”

“看完了,我就去做手术。”刘光芬抹着眼泪水,道:“小三,你到省城给我和你爸买房子,你们每个星期都要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