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点头。

“那有没有提起过本侯?”所幸自己开口问。

江离稍楞,斩钉截铁,“没有。”

阮婉便有些丧气,去你大爷的泾遥出美女。

江离再忍不住嘴角一抽,阮婉见了,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从前就告诉过你,让你换一边抽,嘴都抽歪了不是?”

江离想死…

待得打发江离出了马车,阮婉才悠悠趴在车窗上出神,心中不开心得很。蓦地回忆起,此番又是如何彻底同邵文槿闹开的。

大抵便是那日她在马车中小憩,某人便莫名其妙冲了进来,执意要问清楚,为何要说他当她好欺负?

阮婉才想起昨夜那句,“邵文槿,你终日这般欺负我可有意思?”继而是“哪次没有?”

眼下,他竟然找来要问清楚。

阮婉顿时无语到了极致,邵文槿你要是闲就出去骑马去,不要耽误本侯补觉。

邵文槿脸色更是难看,说清楚再睡,就也不知他哪里来得闲心。

阮婉便顺势起身,“头一次见你,你把我扔出去做什么?”

邵文槿脸色一黑,换做是你,莫名其妙被人勾搭,言语相辱,你会作何?

阮婉轻哼,凑上前去忍不住笑开,“勾搭你?呵呵,邵文槿,我宁肯自戳双目。”

邵文槿脸色近乎都紫了。

阮婉便又继续,“后来蹴鞠时候谁有意撞本侯,慈州时候是害得本侯手脱臼。”

邵文槿脸色难看到了极致,“那是谁冲我泼洗脚水,喂我的马吃巴豆,在我的酒里添鸡血?”

阮婉振振有词,“邵将军,鸡血你闻不出来?谁非让你喝的?”

邵文槿脸色就再挂不住,眉峰一扬,“阮少卿,我欺负你是吧?”

阮婉微楞,有人恼羞成怒一把将她衣领拎起,她才怒吼道,邵文槿!!!

而后便有了决然闹僵的一幕。

阮婉便实在是恼得很,她就是喜欢不落人口舌而已,那头洪水猛兽才是真真小气好不好!

托腮望着窗外,两腮气得鼓鼓的,活像一只鲤鱼。

马车正好行至沱江沿岸,阮婉稍楞,才将三月中旬,堤岸边的水位就涨至这般高了?

心中诧异之时,叶心撩开帘栊,言笑晏晏,“侯爷,快至京郊了。”

阮婉不由一怔,方才尽在想邵文槿的事,都忘了进入京城附近地界,离京近两月,周围景色顿时无比熟念起来。

叶心却依然在笑,“侯爷也不问问谁来接你了?”

阮婉略有错愕,由得叶心扶着下了马车,便闻得一阵忙乱脚步声,才伴随着真真熟悉无比的声音,“少卿少卿!”

同行的马车又多,有人又实在是笨得出奇,竟然一个一个帘栊去翻,“少卿少卿!”

没有便去翻下一个。

阮婉不禁笑出声来,继而挥挥手,喊道,“小傻子,这里!“

宋颐之愣了愣,循声转眸,望到她,一脸欢欣雀跃便毫不掩饰写在脸上,笑嘻嘻飞奔而来,“少卿少卿!”

阮婉心情也跟着好了不知多少。

“小傻子,别过来。”分明笑逐颜开,却照旧伸脚。

宋颐之便摔得前仰后合,江离都目不忍视,他却欢欢喜喜爬起来,也不管摔成什么模样,扬起下颚嘻嘻笑道,“少卿,你又绊我。”

眼中流光溢彩,甚是满足。

阮婉照本宣科,“说了不许抱我,也不许朝我扑过来。”

宋颐之拼命点头。

阮婉才上前拍拍他脸上的轻尘,宋颐之就甚是欢喜,“少卿,送你的!”歪着脑袋,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泥人。

说是小泥“人”,其实最多也只算一团泥巴。

跟在身后的近侍官小路子便开宗明义,“侯爷,王爷捏了好些回,才捏出的样子,是捏的侯爷,王爷说像得很。”

叶心忍不住笑起来。

哪里像阮婉,根本连眼睛鼻子嘴巴的轮廓都看不清。

小傻子却也跟着笑起来,“少卿少卿,母后也说我捏得像极了,母后还说少卿看了肯定喜欢。”

阮婉多看了几眼,爱不释手,遂而点头赞同,“简直是和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宋颐之心花怒放,“少卿少卿,这个是我。”又从袖袋里掏出另一个,欢天喜地递给她,阮婉眉头微拢,这个吧,便捏得比方才的阮少卿都还要再丑些。

也算明白了小路子方才所言,捏了好些回的意思。

也真是难为了他。

宋颐之腼腆一笑,“母后说我同少卿总是在一处,我就捏了一个少卿,还捏了一个小傻子。”顿了顿,又紧张兮兮道,“少卿少卿你快收起来,以后要将他们放在一处。”

阮婉哭笑不得,转身交给叶心,叮嘱道,“听到了?”

叶心掩袖笑了笑,应了声好。

宋颐之便开始围着阮婉叽叽喳喳,“少卿少卿,我还捏了文槿,赵远猴和鹿二,摆了满满一桌子。”

阮婉哄道,“明日便去看。”

宋颐之欢喜得不得了,“还要下棋!还要吃红烧肉!”

阮婉都一一道好。

再抬眸,却见一张尖嘴猴腮脸,半死不活得看着她。

“哟,陆二你也是来接本侯的?”阮婉恶心不死他。

陆子涵轻哼,“恰好奉陛下之命,送睿王出京。”

言外之意,谁是来接你的!

谁要来接你!!

谁会来接你!!!

阮婉便挤了挤眉眼,“陆二,离京两月,本侯可是想你得很哪~”

陆子涵倒吸一口凉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慌忙轻咳两声,一边退回马车之中,一边招呼,“小路子,我已送了睿王殿下至此处与昭远侯汇合,父亲还有事寻我,你回去向陛下复命。”

“复命”都二字还未说完,就已仓促放下帘栊,吩咐车夫启程。

眼见陆子涵这般惶恐模样,阮婉捧腹笑个不停。

小傻子便也跟着笑起来。

一时欢声笑语。

而另一处,“大公子!”

邵文槿循声望去,果然是席生,回回都是席生来接他。目光却不由一滞,这回同来的,竟然还有…

“大哥。”邵文松也迎上来,有些腼腆,但个头高了,皮肤黑了些,变化一眼可见。

“文松!”邵文槿亦是高兴,兄弟二人相拥,便甚是亲厚。

“父亲可好?何时回京的?”良久未见,就像有问不完的话题,席生和秦书会意牵了两人马匹,走在两人身后。

邵文松才道,“三月初回的,父亲腿上旧伤犯了,一直在家中休养。”

邵文槿敛了笑颐,“严重吗?”

征战杀场,哪有不带伤的?都清楚,才问严不严重。

邵文松才微微一笑,“不碍事,只是大夫说要好好养上三两年,娘亲倒是高兴得很,说父亲是应该好好颐养些时候。”

邵文槿闻言便笑,如此说来,就是没有大碍,反是好事。

“那你呢,觉得军中如何?”邵文槿自然也关心他。

邵文松摸了摸后脑勺,还是有些羞怯,“父亲说,比起大哥还是差得远。”

邵文槿乐揽上他肩膀,“父亲从前便如此说我,习惯就好。”

邵文松点头,正欲开口问及他一路可还顺利,便闻得陆子涵一边大喊一边上了马车,继而是阮少卿同宋颐之在一旁哈哈大笑。

邵文松也跟着笑起来,一直听闻,某两人是抱团欺负陆相家二公子的。

邵文槿便也低眉一笑。

阮婉偷偷回眸,正好撞上他目光,邵文槿便倨傲转身,也不搭理她,只管同邵文松一道进了城中。

阮婉更恼,果然是在同她置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三更了~~~~(>_<)~~~~

过渡下,迎接邵将军的副本

么么哒,明日两更哟~

第四十六章 论登对

第四十六章论登对

阮婉奉旨出使长风,是敬帝钦命的南顺送亲使。此番抵京,于情于理都应当先行入宫向敬帝复命。

加之宋颐之特意来京郊接她,阮婉就没有绕道明巷回侯府,而是直接同宋颐之一道乘车辇入宫面圣。

姜颂其和邵文槿又是送亲副使,便一并同行。

宋颐之一路都拉着她问个不停,诸如妹妹做新娘子的时候好看吗?有没有哭鼻子?

阮婉知无不言,甚是耐心。

姜颂其本就生得和蔼,也时常帮着搭话。宋颐之闻言,欢喜得不得了,流光溢彩就从眼眸中流露出来,诚挚的笑意里带着春日的暖意,教人心情倏然好了几分。

而一旁落坐的邵文槿,便大都在同姜颂其交谈,偶尔也会同宋颐之说上两句。

这一路上,车内气氛便都欢快得很。

除却莫名别扭劲儿的两人心知肚明外,旁人都丝毫未曾觉察。反正邵文槿没有同她搭腔,阮婉便也不同他说一句话。

偶尔目光相撞,邵文槿也不转眸,阮婉却似被他看得心虚一般,扯着宋颐之就开始道起旁的话语。

邵文槿悠然一笑。

先前抵京之时就已近黄昏,入得宫门,日晷恰好走到戌时三刻,正值宫内掌灯。

三月末梢,春意缱绻,三三两两的杏花瓣便在灯火下轻舞,霎是好看。

阮婉蓦地想起了苏复。

苏复好酒,尤其好杏花酿,她过往便在苑中酿过三两坛杏花酒。

阿莲还找酿酒的师傅打听过,据说杏花酒酿上三五年便是滋味最好的时候。

那三两坛杏花酒便是她前年埋下的,还兴致勃勃叮嘱阿心,到了年生,要提醒她挖出来尝一尝。

彼时阿心还曾笑话过她,侯爷何时好上酿酒了?

她狠狠剜她一眼,阿莲,快去替本侯撕烂她的嘴。

三人便笑作一团。

娘亲曾说,心上人若是不在身边,就去做他喜欢的事,便好似体会他当下的心境,是世上最惬意的事。那时爹爹时常不在,娘亲的时间除了照顾他们兄妹二人,便大多花在钻研各种茶类的泡制之法上。

因为爹爹好茶。

阮婉至今记忆犹新。

未及多思,宋颐之连唤了她好几声,阮婉才回过神来。

车辇已停在偏殿旁。

邵文槿瞥过她一眼,一言不发下了马车,脸色不甚好看。

阮婉不知又如何惹到了他,但大凡洪水猛兽的脾气,正常人是拿捏不清的。

思忖之时,敬帝身边的内侍官匆匆迎上前来,恭敬言道,“侯爷,二位大人,今日恰逢西昌郡王抵京,陛下在御书房单独召见西昌郡王,特意嘱咐旁人不得来扰。皇后娘娘已有吩咐,若是三位大人入宫,便请移步鸾凤殿,陛下同西昌郡王晚些时候也会到的。”

阮婉自然应好,近侍官便命人领路,邵文槿道一声有劳。

宋颐之一路上都没有提起过西昌郡王,想来西昌郡王也是临时抵京的,也该是才到不久。

“小傻子,你可曾见过西昌郡王?”阮婉就随口问起。

宋颐之毫不迟疑摇头。

傻子便是这点好,知晓就是知晓,不知晓便是不知,然后旁的也不想,牵着她便往鸾凤殿跑。

少卿回来了,他要带少卿见母后,这才是大事。

前些日子,他在母后处用晚膳,母后突然秉去旁人,笑着问他是否喜欢少卿。

他想也不想点头。

母后又问他以后是否想同少卿一处。

他就拼命点头。

母后搂了他到怀中,盈盈笑道,少卿是好孩子,又时常照顾你,母后也希望少卿同你一处。

他便笑得更欢,少卿说了,我若不是傻子便不同我好了,母后,我就是傻子的呀。

母后就也跟着笑起来,少卿不嫌弃你是傻子,你也要多哄少卿开心,要时常送礼物给少卿。

我时常送礼物给少卿的,少卿过年也会送我,三间屋子都装不下。

陈皇后哭笑不得,才道起,你要亲手做给少卿。

而后便有了捏泥人一说。

眼下,宋颐之便兴高采烈拉着阮婉往鸾凤殿跑去,他见到少卿高兴,便也要母后见少卿。

姜颂其就同邵文槿踱步其后。

“昭远侯同睿王倒是要好。”姜颂其有感而发,旁人哪里会先坐一个多时辰的马车到京郊来接,再一同坐上一个多时辰的马车回宫?

单是这份心,就足矣。

邵文槿闻言便笑,“姜大人说的是,他二人自小就好。”

阮少卿不嫌宋颐之是傻子,宋颐之也不嫌阮少卿惹是生非,反而帮衬的时候倒还更多些。

一席言语间,就不似传闻中那般同昭远侯水火不容。

而长风一行,在姜颂其看来,他二人吵闹虽有,大事上却份外默契,合力在大殿中演的一出好戏,他事前都没有看出半分端倪。

加之回程时候,邵文槿还教昭远侯骑马,想来私交应是不差的。

姜颂其便才开口,“陛下曾御赐过邵阮两家的婚事,可惜昭远侯是男子,若是有姊妹,同邵将军倒是般配。”

邵文槿兀得僵住,这番外自旁人口中说出,他一时竟不知晓该如何作答,脸上笑意便有些尴尬。

姜颂其却会错了意,呵呵笑道,“邵将军去年行了加冠礼,陛下与皇后娘娘该是会再替邵将军赐一门亲事。”

赐婚?

邵文槿心中泛起莫名涟漪。

入得殿中,才见煜王,陆相,傅相,高太尉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