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婉只觉少卿小时候是多么的好相与,宋颐之也很听话不是?

先前挑得便是临街位置,可以看到沿街景致。

吃到一半,街道处聚拢了好些人,不知在围观何事。阮婉自然好奇,平日在南顺大都是旁人看她的热闹,少有她看旁人的。不自觉将脖子伸长了些,江离也不拆穿她。

不吃了不吃了,去看看西秦的热闹是不是同南顺不同。言罢,起身挥手,让叶莲来扶她下楼,“慢些”,还不忘叮嘱叶莲。邵文槿无语,直接起身挡在跟前,不由分说抱起下楼。

“我能走的。”阮婉抗议,她还没瘸,总拿她当瘸了对待。邵文槿也懒得同她讲道理,转身时却意外瞥到一袭身影,苏复?

苏复来了西秦?邵文槿再回眸,却又不见人影。阮婉恼怒,“作什么,小心些,别连本侯一处摔下去了。”

邵文槿看她,她就环他更紧些,理直气壮道,“这样的事还少吗?”

分明话中有话,这一回合,邵文槿语塞。

寻到人多处,才发现根本挤不进去,围观人群也大都被拦在外围,衣着模样像是诸侯侍从。

这些热闹还是不看为好,邵文槿提醒,阮婉自然明白。心领神会之时,一旁之人议论开来,似是永宁侯带人围殴平远侯。

卓文和商允?

阮婉反应过来,“爹爹!”葡萄已然往人群中钻去,阮婉心中一惊,周围拥挤,怕葡萄被推倒踩伤,“去看着!”这话是同江离说得,邵文槿却放下她,让阿莲扶着,自己跟着去寻葡萄。

西秦国内之事本就不好涉足,江离跟去,他怕解释不清楚。

好容易撵上葡萄,已经挤到人群前端,见到的便是商允的人架着卓文作打,周围都是永宁侯府的侍卫,旁人进不去。

邵文槿猛然想起前日殿中之事,心中隐约不好预感。

而葡萄突然闯入,商允眼中明显一滞,永宁侯府侍卫也会意松手。卓文身边没有旁人,又都见到了邵文槿,他想躲也躲不开,就上前搭手拽起卓文,卓文奈何道了声谢。

邵文槿是南顺使节,私下有何恩怨,当着他的面总不好动手。片刻,阵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卓文的人便也到了,还都是京中禁军,人群只得四下散开。

阮婉挤不进去,又不好惹事,不知邵文槿在里面如何了,心中惴惴不安。

而内围气氛确实剑拔弩张,京中禁军上前相护,商允的人也不示弱,僵持之际,商允同卓文对视一眼,便俯身抱起葡萄,“葡萄,你在这里做什么?”

葡萄如实作答,“我同昭远侯来喝猪脚汤。”

和昭远侯一起?阮婉不在,两人目光就都投向邵文槿,邵文槿依稀觉察何处不妥,却又分不清其中缘由,只得开口应声,昭远侯出宫扭伤了脚踝,世子听说要来喝猪脚汤,就一道跟来了。

商允恍然想起前日殿中,葡萄就同昭远侯亲近。

卓文亦是错愕。

两人都是何等通透锐利之人,只消一眼,瞬间明白对方意图。那二人昨夜私下会面之事,葡萄是否透露给了阮少卿?

若是此事阮少卿知晓…

两人心照不宣,眼神飞快交换,商允便抱起葡萄,好似随意问起,“葡萄喜欢同昭远侯一处?”葡萄便笑,“昭远侯人很好,葡萄昨晚就去了昭远侯那里喝猪脚汤。”

商允目光微凛,卓文也脸色一沉。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半小时,,,

第七十六章 遭突变

第七十六章遭突变

永宁侯与平远侯之间的是非牵扯,邵文槿全然没有兴趣。有心回避,他二人的脸上的异样,邵文槿浑然不觉。

商允遂即敛了眼色,不冷不热敷衍一句,“多有叨扰”。

邵文槿客套应声,也不作多言,商允便抱起葡萄离开。葡萄搂紧商允脖子,回头挥手,笑咯咯同邵文槿道别。而后便偎在商允怀中,喃喃嘟嘴道,爹爹,葡萄想娘亲了。

商允微顿,唇瓣一抹柔和笑意,心情好似好了多半,过些时候我们就回去见娘亲。

葡萄欢喜道好。

行出不远,商允一眼瞥到在人群中伸脖子围观的阮婉。阮婉分明也看到了他,却眼眸一转,佯装同旁说话。商允略微驻足,凝眸多打量了她几眼,转身踱步离开。

阮婉心中微舒,就让叶莲搀扶着上前。

商允父子虽然走远,先前的对话还是清浅传至耳畔。卓文眸色稍黯,才又起身朝邵文槿道了声谢。举手之劳而已,邵文槿应得淡。原本西秦国中之事,南顺就不该介入,越生疏越好。

周遭禁军陆续散开,阮婉才得以靠近。

拢眉环顾四围,好容易看到邵文槿,则急急忙忙唤出声来,“邵文槿!”她关心的是邵文槿如何了,先前这般冒冒失失冲进去,有没有被那两条疯狗误伤之类!

说来都是西秦的一方诸侯,好端端的聚众打架斗殴作何!比起她在南顺的惹是生非来,都还要失分寸些。

阮婉一边小声埋怨,一瘸一拐往这边来。

邵文槿就低眉一笑。

卓文便也跟着笑起来,他从前的确没有听说过有人会从马车直接摔出宫门的,实在罕见。转眸看了看身侧邵文槿,遂又悠悠开口,“本以为邵将军非要来西秦一趟,是有何要事的,…”后一句便隐在喉间,不言自明。

邵文槿也笑而不答,拱手同卓文作别,上前去迎阮婉。

叶莲搀着,她走路走得慢。邵文槿伸手扶她,她先见之明,扭头退到叶莲身后,“我又不是真瘸子,不准抱。”

卓文低头作笑。

而邵文槿应得轻,卓文在远处听不真切。霎时,便见阮婉瞪圆了眼睛,呲牙咧嘴道,“谁敢踩本侯的脚!”光看背影,都晓邵文槿那小子怕是无语至极的。所幸抱也不抱了,直接将人扛上肩头就往马车处走。

还不如让他抱呢,阮婉恼得很。

两人一来一回,卓文怔怔看了许久,眼前幕幕,就也让他想起从前许多事来,早前他和青青也是如此。

莞尔不过片刻,笑容却悄然隐退。

踱步至转角巷口,觉察身后之人还在跟着,才屏退左右,侧眸问道,“苏公子也来了西秦?”

身后一袭白衣才款款落下,苏复也不再藏。脸上少了平素的淡然,眉头轻蹙,“真是你?”

四海阁,卓文,苏复自然不算陌生。

大凡有卓文在,洛语青眼中便是没有旁人的,而卓文也防他防得最甚。

他从南顺远道而来,卓文就带了洛语青溜出山门,临到他将走,两人才偷偷跑回来,还被洛叔叔逮个正着。卓文替她罚跪,洛语青就在一旁捂嘴笑。笑了良久,才倏然回眸,咦,苏复,你何时来的西秦?这么快就要走,不多留两天?

彼时卓文眼中的笑意,就好似当下一般,只是转眼十余年,物是人非,往常的倨傲就换了旁的出处,“苏复,青青没同商允一道进京。”

后来四海阁突变,他再没见过卓文,洛语青却嫁了商允。

苏复低眉,我知晓。

卓文便又开口,既然不是青青,莫非是昭远侯?苏复诧异抬眸,被他戳穿便不作应声。

卓文也缓缓敛了笑意,他哪里看不出阮少卿同谁挂像?

早在出使长风之时,阮少卿侧眸瞥他,他就没有招呼。自顾饮酒,不时看他,旁人说话也少有搭理。

阮少卿长得有些像青青。

“长风酒烈,不比南顺,昭远侯悠着些。”他其实是好意,阮婉则尽显死鸭子嘴硬秉性,“本侯就喜欢饮烈酒。”

在阮婉看来,卓文就实在倨傲讨厌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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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驿馆,恰好沈晋华来访。

叶莲给她换好药膏,重新包扎,阮婉轻轻晃了晃脚踝,无碍,才撑着双手坐起身来同晋华说话。

沈晋华便上前扶她,“大夫可有说好些?”

阮婉却撅嘴唏嘘,大夫让她最好在西秦多待几日。言外之意,她是想早些回去的。

“晋华,你同李卿呢?明日宫宴完就走?”她其实想同他们一道,西秦回南顺路途遥远,要足足两月,有人作伴自然更好打发时间。

沈晋华却道今日就走。

今日就走,这么突然?阮婉没想过沈晋华会拂了华帝的兴致,而沈晋华也惯来不避讳她,“李卿还有些事要办,我陪她一道。”

果真是李卿的事。

李卿怀有身孕,还同晋华一道赴西秦,其中缘由阮婉不便探听,沈晋华也不多提。时有心神不宁,不知在思忖何时,末了又随意问起,“婉婉,你在南顺时,有没有听说过避难组织?”

避难组织?

阮婉疑惑摇头,“闻所未闻。”顿了顿,却盈盈笑开,“莫非又是李卿那丫头说的新鲜事?”

李卿的天马行空又不是头一次,阮婉司空见惯,并不出奇。而沈晋华分明心有旁骛,才又叮嘱她一声,“勿同他人说起。”

晋华鲜有如此,阮婉只得点头宽慰道,“听闻有身孕的女子都喜欢胡思乱想,我前两月还收到宋嫣儿的信,一样的,还说起今年年末,要同李朝晖一道回南顺省亲。”

话题扯到宋嫣儿和李朝晖身上,遂又多说了些时候。

沈晋华辞别时,邵文槿正好进屋。

大夫嘱咐,每日最好在苑中缓缓走上几刻钟恢复,阮婉今日已走得够多,便在屋内歇息。

想起明日华帝在宫中设了践行宴,她还得露面,阮婉就愁眉苦脸。

前日入宫,她嘴是肿的,旁人一看便是强忍着笑意。眼下嘴倒是不肿了,脚怀却崴了,她摔出马车一事,又人尽皆知,还不晓得明日宫宴里,会出多少幺蛾子来看她笑话。

加之晋华也走了,届时殿中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

阮婉想想就闹心,大夫还嘱咐最好在京中多逗留几日,阮婉就打不起精神来,叶莲却是欢喜得很。难得出趟远门,一路大包小包买了一堆,说是要带回去给阿心,阮婉便笑她怂。

再晚些时候,阮婉百无聊赖,就同邵文槿在屋中下棋。

有人敲门,邵文槿便警惕起身,一手按上腰间佩刀。先前苑中并无动静,说明有人是越过守卫,直接到了此处。

阮婉全然没有觉察,唤了声进。

见得来人是卓文,邵文槿才稍微松手。卓文没有带侍从,也没有惊动周围,这样的身手,怕是同苏复相差无几。

卓文并非光明正大前来,而是私下潜入,邵文槿虽然没有明显戒备,却好似随意般拦在阮婉身侧。

阮婉则嫌弃开口,“平远侯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换言之,你来做什么?同你又不熟。

卓文闻言便笑,“昭远侯同卓某一道来的西秦,卓某理应相送。”

阮婉莫名,一是她同卓文交情并非好到要他半夜来送的程度,二是明知她摔伤脚踝,大夫都要她多待几日再走,他还来送,是瞎子不成?

卓文就自觉坐下,翻开酒杯,自斟自酌,“西秦酒烈,不适合昭远侯。”

阮婉嗤之以鼻,“人难相处,酒也难喝。”

卓文却牟晗笑意,“昭远侯谬赞。”

脸皮还真和某人一样厚,阮婉并未出声,邵文槿竟读懂了她此刻眼色,心中甚是无语。卓文却已起身辞别,“脚踝扭伤,何时都能将养,西秦近来气候不佳,昭远侯还是早些回南顺得好。”

卓文待的时间不长,却分明话中有话。自始至终摸不清他的意图,邵文槿略微怔忪,阮婉也目露迟疑。

转眼到了翌日,阮婉还是入宫赴宴。

卓文在宫宴上见到她和邵文槿,脸色微变,他以为他昨日已然说得清楚明白,他二人却还留在京中。

一席酒宴就用得心不在焉。本是七八月间,夜色算不得晚,酒宴直到亥时一刻才散去,各国使节相继回到驿馆。阮婉并未饮酒,席间却沾了一身酒气,让叶莲回屋备水,她要沐浴,再换身干净舒适些的衣裳,江离则扶着她慢些走。

邵文槿不在此处。

先前出宫,邵文槿骑马行在驿馆马车一侧,被身后西秦禁军侍卫叫住。西秦禁军大半是卓文麾下,那便是卓文有事寻他,又不方便露面。

卓文前日特意来说的一袭话,邵文槿心中一直存有疑虑。眼下有江离同阮婉一处,他就调转马头,随禁军侍卫到了暗处。

卓文身边只有四五骑,见的邵文槿上前,四五骑就自动散开守在四围,该是卓文心腹。邵文槿尚未勒紧缰绳停下,卓文已将手中令牌扔出给他,邵文槿莫名接过。

“邵文槿,我从前救过一个叫香柔的姑娘,是因为她背影像位故人。”顿了顿,更无半分语气,“昭远侯,比她还要再像些。”

邵文槿微怔,前一秒还不明就里,倏然间,却猛然明白卓文用意!

驿馆中,阮婉尚在宽衣,邵文槿便破门而入。“邵文槿,你做什么!”身前并无衣裳遮羞,阮婉恼怒。

邵文槿却不迟疑,解下外袍,直接披在她身上,将人打横抱起。叶莲惊愕上前,他厉声开口,“叫上江离,连夜离开西秦!”

第七十七章 别出来!

第七十七章 别出来!

邵文槿惯来沉稳,阮婉也不笨。

他突然闯入,脸上还是少有的冷峻神色。解下外袍,不由分说披在自己身上,吩咐叶莲一声,就抱起自己匆匆往苑外跑去。

阮婉从未见过邵文槿如此,该是不小事由。不敢添乱,只管揽紧他,一路上都默契,没有多开口。

等到邵文槿抱她上马车安顿,阮婉才小声问起出了何事,心中约莫猜到大概,眼中担忧就无从掩饰。

邵文槿伸手绾过她耳发,宽慰一笑,出了京城再同你说。

阮婉不知该不该再问,又恰好叶莲掀起帘栊上马车,帘栊外,江离也一脸严肃,拱手应道,“邵将军,都备好了。”

邵文槿便起身叮嘱,“照顾好侯爷。”

叶莲惶恐点头。

眼见他将要离开,阮婉又忍不住开口唤他,“邵文槿…”邵文槿微滞,继而俯身吻上她额头,柔声道了句,“不耽误了。”

阮婉只得点头。

邵文槿刚下马车,马车就启程往出城方向去。

先前走得急,身上只披了件邵文槿的外袍,未着旁物。从驿馆到城门口还有一段距离,马车内还留有她的备用衣裳,正好用得上。

阮婉一边穿戴,一边问起叶莲方才情况。

叶莲少有外出,眼中有些慌乱,语气不似阮婉镇定,就道她去寻江离,江离闻后,只点了二十余骑紧急随行,让其余人等明日再行出京。

阮婉并未不意外。

邵文槿和江离常年混迹军中,行事自有分寸。此次随她出使西秦,一路上各种突发险境都该经过深思熟虑。

譬如像眼下,半夜突然离京,百余骑同行太过招摇,打草惊蛇反倒得不偿失。百余人里谁走谁留,也定是一早就准备好的。

二十余骑先行,剩余的后续跟上,反应的速度才会这般快,近乎没有耽搁。等她一上马车,队伍就立刻出发。

阮婉心底澄澈,遂也没有多问,只是心中记挂,等到穿戴妥当,就微微撩起车窗上的帘栊往外望去,已快行至城门。

不知究竟发生何事,望着邵文槿背影,阮婉心中难免担忧。

自顾思忖间,马车已抵达城门口。

不想再旁生枝节,便纤手放下帘栊,和叶莲对坐,安静竖耳倾听。

双方该是在交涉,阮婉隐约听到有宵禁落门字样,心中隐隐不安,是不让出京?又过了片刻,似是起了争执,阮婉心中些许慌乱。

争执不小,阮婉耐不住,吩咐叶莲下去看看。叶莲点头,刚伸手去够帘栊,马车微动,就听到开城门的声音。

阮婉不知其中缘由,但城门打开,心头微微一舒。

将出城门,阮婉撩开帘栊打量四围。

邵文槿在吩咐其中两个禁军,两骑便领命先行,邵文槿没有时间顾及他,又吩咐启程。

待得马车出了城门,江离才上车,“侯爷坐稳些,急行军。”

急行军?

阮婉错愕点头,江离才退了出去。

阮婉心头自然震惊,上次十万火急赶去济郡就是急行军,而这次才晓全然不同。过去也是匆匆赶往,而当下,却快了不知多少倍。

由得马车颠簸厉害,阮婉连坐稳都有些难。唯有抓紧马车上的把手,才不至于摔倒在地,但一路上都摇晃太甚,阮婉心中又不踏实,便不禁有些恶心翻胃,隐隐吃不消。

阿莲不忘安慰,“小姐,有邵将军和江大人在,无事的。”

阮婉微怔,继而愣愣点头,大凡有邵文槿在,惯来都没有什么好担忧的。略微舒缓呼吸,伸手摸摸前额,先前一吻,好似还带着余温,心头便也不是这般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