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允便笑,又不是每人都像你我,只要喜欢就好,旁人定会好好待她。你若没有意见,开春我去赐婚,日后家中的女眷也不敢怠慢她。

嗯,卿予心里是高兴的。

屋内炭火烧得正暖,两人坐在床榻便看孩子。葡萄睡得迷糊,转了转身险些压上杨桃,卿予一惊,赶紧抱起杨桃,还是将他放回婴儿床好些。看她忙乎,商允几分释然。

“姑父想让成儿从军,成儿却想行走江湖。”事关姑父和成儿,商允问起她。卿予莞尔,成儿若是喜欢,我倒希望他行走江湖。成儿自小的念想就是如此,他愿意去做,何必拦他?男孩子见多识广也是好事,若是五姑姑在,也该是赞同成儿的。

商允没有异议,笑吟吟看她。“说了旁人,再来说说我们自己的事可好?”

自己的事?卿予不解。

商允抬起她下巴,洛姑娘,何时带我们孩儿回千羽山看看娘亲自小长大的地方?

卿予愣住,商允?

北千羽南云归,我家夫人既是四海阁的掌门千金,哪有不回去看看的道理?等开春料理完手中的要事,我们夏日就领葡萄和杨桃回四海阁吧。

商允,卿予埋首于他怀中。

商允环紧她,小时候你便常说想回去看看,我和孩儿陪你回去好不好?去了四海阁,再一路南下,经由苍月去南顺慈州。葡萄都见过你幼时住的地方,这回便带杨桃去可好?

卿予不住点头,眼中便起了氤氲。

“夫人,除夕不能喜极而泣。”商允低头遍遍吻她,她才破涕为笑,商允顺势压在书案边,“既要守岁,是不是做些正事好些?”

葡萄和杨桃还在。

那便辛苦夫人,忍住小声些。话音刚落,单手将她双手擒在头顶,另一手便已伸进衣间摩挲。拗开贝齿舌尖交吻,下腹的灼热抵在她腿间,再进一分便难舍交融。

缠绵动情处,他却倏然停下,将她打横抱起。“让葡萄挪地方!”

开春之后,卿予陪了他去巡视农桑,也去过几次练兵场。整个二月,商允一直在忙,只知近来晋州兵马频频动作。

卿予隐约觉得有事,再问旁人知晓得都不多。商允期间去过一次汝阳侯府,定远侯与鲁阳侯也私下来过晋州府。

三月的时候,茶花又开一轮,商允要动身南下。

临行前交待她好好呆在府中,此次西行之后恐怕还要再北上,等事情全部了结,最迟七月便回晋州。他不肯多提,卿予便也不多问起。罕见的一夜温/存,翌日,卿予近乎起不来身。

“等我回来,我们便回四海阁。”

她窝在被中点头,修颈锁骨上皆是一眼可见痕迹,昨夜,他恨不得揉碎她。

商允走后,卿予学起了料理花枝,小娟就带了葡萄在苑中玩。小娟是二月里出嫁的,还是经常回来陪她。

“娘亲,娟姨方才说千羽山有瀑布,瀑布有多大?”葡萄好奇问起。

卿予微怔,她自然记得后山那帘瀑布,小时候便时常去玩。爹爹常说万里之行始于足下,要练好基本功,便让一众弟子去后山瀑布处扎马步。

卿予自是不用的,就多是幸灾乐祸的一个。

逸之从前是惯来不习水性的,后来却硬生生练就了一身水中本事,沉入湖中抓鱼都不在话下。往昔的浮光掠影流过,卿予嘴角微微上扬,抱起葡萄娓娓道来,“瀑布很大,能够一百多人扎马步,总有几个被水冲走的。”

小娟也不禁笑出声来。

葡萄更是好奇,追问不断,卿予一一应他。不多时,便闻得侍卫来报,府外有位沈夫人求见,说是夫人旧识。

沈夫人?卿予摇头,我不认识。

她说给夫人看过这个便知。卿予接过他递来的腰牌,眼中猛然一滞,四海阁的腰牌。手中微颤,缓缓翻过,沈逸之三个大字便赫然映入眼帘。

逸之!!

腰牌是逸之的,是逸之的夫人,难道逸之还活着?

请进来!卿予稍有哽咽,小娟也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葡萄不知何故,只知娘亲将自己的手攥得生疼,嘴角便嘟了嘟,“娘亲,你弄疼葡萄了。”

卿予才将恍然,松手摸了摸他头顶,浅浅一笑。

抬眸时,苑中来人竟然是冯珊珊!

卿予微怔,冯珊珊亦是怔住,倒是葡萄稚气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平远侯夫人,念哥哥,小姐姐!”

两人才都回过神来。

冯珊珊自称沈夫人?卿予分不清缘由。

冯珊珊眼底微红,回眸看了念念一眼,念念缓缓上前,重重跪下,磕头唤了声语青姑姑!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尿急的一章。

本来今天准备在家码新文的,结果被拉出去,,,

才500字,我周四能发出来吗,,,

第七十六章 维护

第七十六章维护

语青姑姑?

卿予脑中“嗡”的一响,霎时只剩空白。愣愣望向冯珊珊,心口好似被重物猛击,生闷作疼。明明三月里,指尖突如其来的冰冷却顺着肌肤丝丝透进心底,不寒而栗。

“青青姑娘,念念是我和逸之的孩子。”

冯珊珊表情未变,只是鼻尖骤然一红,抑制不住的眼泪划落。潸然中,藏着一摸倔强要强。隐在心中多年的秘密,终在今日倾囊托出。

“逸之…”卿予怔怔开口,越渐模糊的双眼,念念的样子倏然与记忆中那副模样重合。心底恍然一滞,手指便越收越紧,刻着“沈逸之”三个字的腰牌隐隐陷入掌心之中,膈出道道红痕。

“逸之的孩子?”卿予俯身扶他,手中微颤,仿佛凝了千斤沉重压得胸口缓不过气来。纷乱中不知言何,羽睫倾覆皆被水汽浸染,待得看得再清楚些,眼泪夺眶而出,牢牢将念念拥在怀中。

“逸之,念念…”

尘封的记忆纷涌而至。

“语青!!”彼时逸之疯了似的声音,扑上来将将拉住她的手。力道不够,她手腕便顺着他指尖越渐滑脱。“语青!”逸之声嘶力竭,明知身后有剑光闪过还是未肯放手。

“逸之!”她亲眼目睹,鲜血顺着他手臂滴落,她喉间的撕心裂肺就不知如何喊出。他也想张口唤她,剧痛之下眼中僵滞,攥紧的手中力道徒然一失,记忆的画面便永远定格一刻。

“逸之!”惧怕和惶恐顷刻将她堙没,好似脑间最后一丝清明也在冲击下分崩离析,“沈逸之!!”

搂紧怀中的念念,眼泪已将他衣襟染湿,念念是逸之的孩子!是该唤她一声姑姑,而这声语青姑姑袅袅在心,又如唇齿间的浓茶,微甘似苦。

小娟便也愣住,揽了葡萄在一旁哽咽。自己尚且如此,更何况自幼同逸之一起长大的小姐?

只至一幕,便触及冯珊珊心中痛处,只若是逸之还活着!再忍不住,瞥过头去,抱起复儿簌簌泪下。

“娘亲,别伤心。”葡萄不知她为何,只知道娘亲哭得伤心。卿予一手搂了他在怀中,“葡萄。”再说不出话来。葡萄给她擦眼泪,“娘亲,不哭。”

葡萄介入,冯珊珊才回过神来,强行敛了情绪,“青青姑娘,我有些话单独同你说。”卿予怔怔点头,不舍松开念念,小娟是明白人,末了眼角氤氲便带三个孩子去了别处。

葡萄不安回头望了望娘亲,由得小娟牵到别处。

冯珊珊陡然跪下,喉间哽咽,不卑不吭,“青青姑娘,求你救救侯爷。侯爷下狱,殿上下旨斩首。”

卓文?斩首?

卿予心中一悸,呼吸便在一瞬停滞,唇角兀得煞白,却又徒然发紫。“你说卓文什么?”怔怔望她,眼中的黯然好似失神,攥紧她臂上的衣襟。银齿陷入唇瓣,胸口剧烈起伏。

冯珊珊抬眸,一字一句难以置喙,“我说卓文一生并未负过你半分。他当年娶我,是为了保住我和逸之的骨肉。”

卿予手中僵住,脸色凝在苍白中,目光死死汇于一处。

“青青姑娘,卓文是一心求死才会如此。你若不去,他必死无疑。他是要还你四海阁三百条人命!”

卿予双眸一松,喉间咽下口水,惶然转眸。

【我会还,还不清就拿一世还,一世还不清还是下一世,直至还清为止。】

眼角的湿润侵到心肺,张嘴亦似透不过气来。捏紧的双手缓缓松开,又不觉收紧,恍然间,心底蓦然掏空。

【我决然一身,又有何好怕的?】

又瞬间填满。

“青青姑娘,卓文当年有不得已的苦衷。当年殿上软禁了他娘在宫中,要挟他取四海阁宝藏。你爹心知怀璧有罪,四海阁盛极一时终有没落的一日,与卓文商议后,愿意将宝藏尽数丰于朝廷,求四海阁山门上下安宁。”

卿予缄默。

“不想殿上突然反悔,欲私吞宝藏,扣押卓文锁在牢中。后来卓文冒险逃出来四海阁报信,从京城连骑几日快马日夜未眠,本就受了伤跌下山脚昏了三日,赶到四海阁时已然一片废墟。”

卿予敛目,指甲陷入掌心,浑然不觉。

“卓文途中救得逸之,却闻得青青姑娘已死。他不信,没日没夜在山下寻你,足足两月才和逸之回京。…”

【她若死了,我终身不娶。】

“他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眼角模糊不清,却不肯眨眼。

“逸之是行刺殿上时被杀的,青青姑娘觉得卓文赌得起?他宁肯让你恨他,也不愿让你像逸之一样出事。你视他为仇人只会去行刺他,他能对你作何?”

【我放她走,她就会一直守着商允。我要知道她是否安好,尚且有迹可循。我若是杀了商允,便和过去八年一样,她消失无影踪,生死不知,我便日日睡不安稳。】

卿予泣不成声。

“他娶我,护我和逸之孩儿安好,免受殿上加害。他知道出事就安排人将我和念念,复儿送走。”

“他不走,是宁肯一死求解脱。”

“青青,你若半点念他,就去救他。他是想带着秘密死,永远瞒着不让你知晓,你才会和商允共此生。”

他在哪里?

押在京城,月后问斩。

卿予骤然起身。

“青青,我只娶你一人。”

“天诛地灭也好,我等你。”

“你就如此喜欢商允?还是在报复我?”

“我想要个孩子。”

“青青,先前光顾喝酒,现下饿得胃疼。”

“商允兄,好福气,羡煞旁人。”

“救商允…”“好!我救!我去救!”

他从未负过她。

她寻仇,杀了他娘亲,与旁人成亲,自始至终负他的人都是她。

四海阁后山看云起,“一辈子还长,幸好认识你早。”

“我只娶你,你不嫁商允可好?”

“你从小就仗着我喜欢你!万事都依你!好,我成全你!我拿我一生成全你!那谁来成全我?!”

他从未做过害她之事。

茂城变故,他千里迢迢而来。汝阳侯府,两相忘。

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若是她再见不到他。

这世上还会唤她青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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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京城,才知晓卓文下狱是三月前的事,消息一丝没有传到她耳中,商允怕是有意隐瞒。

京中却是沸沸扬扬。

“平远侯素来交友甚广,斩首不怕有人来劫?”

“听闻平远侯是被殿上关在皇宫地牢之中,三日后问斩,就在宫中,哪有人敢去劫?宫中只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罢了。”

宫中?卿予拢眉,她要如何才能混得进皇宫?弄得到宫中地图?躲避重重大内侍卫?

再找到卓文?

倏然抬眸,风吹叶落,便有稚子拾起在手中。

三日后午时,西秦宫中,锦帷香帐。

“卓文,不枉你跟我这些年,死也该死得体面些。”

卓文便笑,体面?是体面,穿的是锦衣华服,坐的香帷软榻,只是身后架了两把刀斧,身上服了软筋散。

眼见他还笑得出来,华帝冷哼,“要怪就怪你不识抬举,姗姗是我的女人,你要我如何容你?”顿了顿,话锋一转,“本殿怎么忘了,你素来是大度之人,商允睡了你的女人,你倒是容得下的。”

姗姗我已经送走了,她去了哪里我不会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悠然举杯,饮得正好。

华帝嘴角抽搐,“你娘是我舅母,我们是表兄弟,如何会走到这一步?”

“表兄弟,呵呵。”卓文嗤笑,“表兄弟会抓我娘要挟我,表兄弟会背着我血洗四海阁三百余条人命?”

“我帮你出气你如何不知!当年他们凭何赶你出师门,你年年去山门跪着他们如何待你?你被送京中的时候,舅母哭成什么样子?本殿是替你着想。”

卓文摔了酒杯,“所以害死了我最爱的女人?我抢你的女人又有何不对?!”

华帝脸色一变,阴冷笑道,“到了现在你还给我演戏吗?洛语青根本就没有死,她还行刺过你,害死了你娘。啧啧,至亲之仇不共戴天,你们二人还私下苟合,落得如此下场。”

“殿上可是酒饮多了,糊涂了?青青已死,我再无挂念。有人长得像她,我就放出消息说抓到刺客,玩够了就送给商允,你喜欢查就让你查。你玩得开心,我也看场好戏,何乐而不为?”嘴角轻笑,绝代风华。

华帝脸色灰白,“再问你一次!姗姗去了哪里!!”

“午时到了殿上下令吧,我也好先你一步去慰及四哥的亡魂,不要让我等太久。”慵懒转身,瞥过身后两人。

华帝尖锐一笑,“真是一处好戏,至死都如此维护一人,我若是不让你临死前见见她,倒是我这个做表兄的对不住你。”

卓文微怔,便见殿后走出一人,熟悉的身影,带着魂牵梦绕的印记。卓文眉间蹙紧,继而敛眸,“永宁侯夫人也在这里,不知永宁侯在何处?殿上,如今晋州不同往日,你今日这般怕是想早死?”

华帝也不恼,“永宁侯有位好夫人,想和我谈条件救人,我怎么会不允呢?平远侯大可不必拿永宁侯来唬人。”

卓文阴沉。

卿予一眼看出他被下了药,多余的话没有说,语气淡得陌生,“你放了卓文,我告诉你剩下的秦赵宝藏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先放着,明天改错字,好困,,,

第七十七章 反击

第七十七章 反击

华帝眼中别有意味,瞥过卓文时挑衅之意不加掩饰。

卓文嘴角浮起一丝轻佻笑意,“殿上莫非连这种谎话都信?她是我世侄女,救我心切。好歹也是商允的夫人,殿上切勿与永宁侯伤了和气才是。”

卿予默不作声看他。

过去十余年里,他便是这般一人在京中应对种种,再无旁人知晓?

眼角眉梢佯装的肆意,此刻丝丝泅开在心悸,亦如白驹过隙褪去的年少锋芒,那锦帷香帐中的扶襟抬袖便轻易刻上了时光痕迹。

起初的一笑,就似落在心底烙印,经久不去。

【认清一个人并非易事,眼见的不一定为实,取决于你如何相信。】

她没有信他。

凤眸微挑,见她毫无避讳看他,卓文僵在一处。

华帝见状便笑,世侄女?平远侯觉得世侄女的滋味如何?当日谁与我说的销魂得很!

两人都不移目看着对方,华帝的话就好似充耳不闻。

她是该好好看清!

他亦不回避,只这一瞬,都比过往七年间她吝惜看他的目光多得多!

仿佛脑中骤然掏空,唯独她这抹眸色填满殆尽。

喉结耸动,心底的青青二字便隐在喉间,却见华帝掌心抚上她颈上雪肌,重重扣紧,勒得她下颚被迫扬起。目光便顺势沿着她颈间下游,下颚扬起的幅度,隐隐露出一缕白皙,贪婪之色跃然眼中。

“你动我的女人,我动你的又何不对?当着你的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