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意思是……”

“东海舰队这次受损严重,从上到下竟没有几个大队正以上的官能用的了,我本想着就让十三弟去那里,重建东海舰队……”

“陛下万万不可!”南安王连忙道,“东海舰队事关重大,又岂是他一个黄口小儿能做的了的?而且他那一点能力也是在地上,海上……他连船都没坐过几次!”

“不妨。我看了军报,十三弟这次能立下如此功劳。指挥得体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十三弟练出了一支强兵,那部队,竟是按照太、祖的方法练出来的。太、祖的功勋王叔要比我清楚,陆战海战他老人家无不精通。我记得他老人家有这么一句话,打仗,打的是损耗是积累。你有一万人,就能打过一千的。什么兵法什么谋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笑话。所以王叔,十三弟能打胜仗,绝不只是幸运,他在下面已经做足了准备!”

南安王说不出话了,朱抵的那支军队他也知道一点,最初的时候他还摇头笑过。其实太、祖的兵书就在那里,他们作为后代子孙多多少少都看过一些,也曾想照着练,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太现实。太麻烦了,损耗太大了,同时,也太容易被人剥夺走了。自己的亲兵这么练一练还无所谓,大部队那就是笑话了。而再说过来,亲兵是护卫性命的,这么练出来却不见得比高手更有效果。因此虽也有几个朱氏子孙照着学,最后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闹。可他没想到朱抵,竟然真的练出了这么一支军队!虽然只有几千人,可他非常清楚,其中的消耗绝不亚于万人!而朱抵要花费的心思,也要远远的超出一般的把总、参将之流。

“但就算这样,东海舰队也事关重大,必要找一个资历充沛有勇有谋的将军来担任,朱抵是万万不行的。”

“王叔真这么觉得?”

“必是这样!”

“既如此,那这里还有一个位置,指挥佥事,如何?”

“指挥佥事?”南安王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固安帝点点头,“张家这次的表现令朕非常失望,张咏在这个位置上这些年一直平平,现在不如就由十三换上来也好正经的作些事。而且王叔难道不想十三弟就在身边吗?”

南安王完全呆住了,他首先想到了清算,之后听到朱抵要回京就是一喜,不过立刻就意识到不妥。朱抵要是回来了,那就等于在京中掌握军权了,这看起来是他们的荣耀,实在是烈火猛油,一不小心就要烧到他们自己了。

“王叔不必有顾虑,我不信别人又怎么会不信您?”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固安帝道,“而且我对十三的带兵方法极为喜欢,警卫部队事关重大,却是要好好练练了。”

“这不行,这不行,不瞒陛下,臣此次前来,正是有一事要求陛下!”

固安帝一怔:“王叔要说的事,还和此有关?”

“正是。”南安王一咬牙,“臣想请陛下给个恩典,将来,能由臣自己指立世子。”

第133章

小偏殿里的地龙烧的旺旺的,外面是开的正艳的腊梅。前两日刚下过雪,枝叶上压着层层白雪,自有一股意境。但屋中的固安帝则是充满了惊诧。他本来就老成,登上皇位后更练就了城府,虽然这段日子并不长,但环境严苛形式逼人,所以本来就老成的固安帝被逼的越发内敛,轻易不会显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但现在他是真惊讶了。

南安王就两个儿子,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庶子虽然从小就养在王妃身边,可还是庶子,所以本来就他们家的王位没有悬疑,怎么现在……倒有可能出现意外了?而且,这可不是他们一家的事!

“王叔这是什么意思?”过了好一会儿固安帝才慢慢的开口,“王叔应当知道此话若传出,将惹起怎样的风波!”

“若有可能,臣也不想走这一步,实在是……”说到这里南安王叹了口气,“陛下也不是外人,前两年,臣的儿媳王氏,两次有孕,两次流产。第一次还能说是没有忌口,第二次,却是、却是……”

“孩子的事是天数,王叔也不必太过伤感了,毕竟九哥还年轻,将来自会为王叔添上一大把的孙子孙女,到时候让王叔抱都抱不过来。若是府上有什么妨碍,过两日我就指几个过去。”

南安王苦笑:“并不是如此。臣私下问过太医了,一开始温太医还支支吾吾的,后来在臣的逼问下才说实应是纳儿身体的缘故。他身体太弱,子嗣上很有妨碍,王氏能两次有孕已是侥幸,以后,却是难说了。”

固安帝也无语了,他虽还没有大婚,但早有几个通房,他小心在意着还是有了两个孩子。这朱纳年纪轻轻,南安王家又什么都不缺到现在却一个子嗣都没有,也真只能从他自己身上找原因了。可就算如此,就要改立世子吗?

“这也就罢了。”南安王又道,“没有孩子还是将来的事,可臣的身体这样,纳儿的身体却比臣的还不堪。这三年一次的巡阅臣实在怕他一次都承受不住。所以在这里,臣就厚着脸皮来求陛下了。”

固安帝沉吟了起来,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南安王求的真不算什么,谁当南安王对他都没什么影响,若真是朱抵反而更有利,反正现在的南安王也不是马上就要拉到,看样子身体虽不好,总能再撑个三五年。而若朱抵继承了这王位,现在担任的军职就都要卸下,以后除了宗族里的事情,就只能担一两个虚职了。

所以他并不觉得南安王的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好。可若从朝中来看,这就是一件大事,一个处理不好,就有可能又是一场党争!他从小胸怀大志,看历史的时候,总会想若是自己会如何如何。对这党争,实是从心中痛恨的,满朝文武,不说怎么丰盈粮仓,发展经济,却为了一个小小的案子,争的整个国家都不得安宁,实是大明之耻,当朝者之辱。

不过他也知道,这个事情,哪怕他现在是九五之尊也不能一言定夺。这是多少年的习俗,是被人奉承了多少代的礼法,这种东西深入人心,不是能轻易改变的。

他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摇摇头:“王叔,此事,我不能贸然答应。不过不管以后怎么样,却与十三弟现在做这个位置不冲突的,说句实在话,早在大同的时候我就极喜欢十三弟,现在,却是想时时见到他呢。他若还是要回边疆,就算王叔愿意,我也是不愿意的。”

他都这么说了,南安王也不好再说什么。总算他从固安帝的话音中听出,他提的那件事还是有些希望的。想到这里,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若是有可能他也不想走这一步,可现在,又岂是能如他想的了?

“王叔也不必沮丧,这接下来王叔家中不就要办一件喜事吗?”

南安王一怔,固安帝道:“王叔可不要忘了,我看十三弟对高家姑娘是真心仪的,早先在大同的时候还天天说叨呢。十三弟能练出那样的队伍也得高姑娘相助良多,就算是庶女,却也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了。”

安姐经商的事虽是私下做的,却也不是太隐蔽,有心打听的不用多么费劲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固安帝要用朱抵,这一点当然是早查清楚的了。

南安王一听这话也笑了:“已经在私下做一些准备了,今年也许有点赶,若无意外,明年是要给他们完婚的。”

“这就是了,到时候朕一定凑个热闹。”

南安王知道他是不想再提早先的事了,自然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去。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安姐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还有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在讨论自己的婚事,她只是很头疼的看着前面的两只鹩哥,心中真想把朱抵扇个一百遍啊一百遍!

“公子说,早先不知道京中的那对鹩哥没带来,否则早就给姑娘送来了。”秦夫人忍着笑意,转述着朱二公子的话,“说姑娘轻易又不能外出,在这宅子里又诸多憋闷,没两只鸟陪着该有多寂寞啊。”

寂寞你个头!

“公子还说,现在他不能来,只有先送这对鸟过来了。不过这对鸟受了些惊吓,口舌已经不怎么灵活了,说不得还要姑娘重新培养。”

培养你个头!

秦夫人把这些话说完,又道:“我看公子真是时时的想着姑娘呢。”

想个头!

安姐在心中把朱二同学圈圈叉叉了一百遍,这才让冰琴把那对鹩哥提下去。她真不是什么爱心人士,在现代的时候,很多小姑娘看到个猫狗就爱的不行,她也就是在旁边看看,从没有过想养的心思。猫狗是这样,鸟也一样。她为什么没有把那对鹩哥带过来,就是因为她不想养啊不想养!当时杨氏就说这是朱抵的一片心,想带着上路,硬是被她以路途遥远怕出意外给推了,现在可好,又送来两只。

是,她现在是大小姐的身份,手底下丫头妈子一大堆,从喂食到打扫都有人负责,可天天听着两只鸟叫多幸福吗?还是什么红包拿来!总感觉被人催债好不好!

“公子还说,他前一段事忙,没能及时给姑娘来信,还望姑娘不要生气。”

……安姐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上海虽然是早被打下来了,但后续的事情却非常多。毕竟这里被李永祥经营了这么久,从知府到通判竟然能一起谋逆,而且隐藏了这么久,这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就算城破之日,大多数官员都死了,没死的也被抓了起来,但下面还有多少余孽?还有多少同党?

大军当然是不能在这里久留的,但却必要留下一支队伍,而被留下的,就是朱抵。这说起来也算是个美差,虽然危险不少,可上海早先毕竟是繁华之地,留下来搜查也可以说是留下来搜刮。根本就不用伸手,各方的孝敬都不会少了。本来这个位置是轮不到朱抵的,就算这次他的功劳是数一数二的,可他已经太出风头了,而赵德存下面也有太多要安抚的亲信。但当朱抵与他说了一番话后,这个差事就成了他的。

此后有人在查资料的时候提出了这个疑点,但正史上却无记载。倒是野史上有这么一段话。据说赵德存在回大同的路上,经常念叨:“小兔崽子,有本事,你不要姓朱!”

据说他是在上海受了朱抵的欺负才会这么说的,但有学之士听了只会哂笑。赵德存当时那可是三军统帅,朱抵呢,就是个前锋,别管他带兵打仗多厉害,手下的兵也不足一万,这在二十万大同边军中实在是太不起眼了,而且赵德存还是廖宗旭的亲信,就算不好怎么样朱抵,也绝对不会受他欺负的。所以这句话也不过是后人戏说。不过真实的历史又是怎么回事呢?其实在他接下这个活儿后赵旭也很忧心:“公子如此做,岂不令赵将军的手下对公子更有意见?”

“我不管怎么样都会令他们对我有意见的。与其白白的落个意见,还不如我落点实惠。”

“……那公子又是怎么说服赵将军的呢?”

“赵旭,我有没有说过你是个好人?”

赵旭一怔:“没有。”

“那么好吧,我今天要郑重的告诉你,你是一个好人。一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好人,而姓赵的大多都是好人。比如说你,比如说赵将军。当赵将军知道我想留在上海的时候,就成全了我。”

赵旭看着朱抵,朱抵也认真的看着他,最后,赵旭无语的败下了。他没有想到朱抵说的是实话,但在这实话之外还有一句:“其实上海这地方我也不想留,可我真想不到还有谁比我更合适。好在我是庶子,想来也是无碍的。”

一开始赵德存只把他这话当做抽风了,可后来越想越不太对。上海这是什么地方?是叛乱之地,下面的水不知道有多深呢。他牵扯在其中,万一将来有个干系,那可不好说清。这次谋逆,说是两王,可明眼人哪个不能看出实是李永祥在背后使劲儿?下面还有诸多官员与之勾结,虽然大同离上海十万八千里,可这种事实在是太敏感了!

至于朱二公子?谁让他姓朱啊!当然姓朱的在这个时候更敏感,可谁让他是庶子啊!你听说过皇子谋逆的,听说过王爷谋逆的,可曾听说过王爷的某个庶子谋逆的?

笑都让人笑死了!

至于说南安王……大明上下都知道

就这样朱二公子留了下来,然后过着一边干活一边收钱的幸福日子。每收到一笔钱他都会二一添作五给安姐这边送一份,但因为太忙,信是很难再写长了。最多也就是一两句什么,我很好,你好吗之类的。

对此,安姐也没觉得有什么。首先她知道朱抵忙,上海的那些事是不说了,前一段蒋王还露了次头,虽然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大海中了,可就连江宁也拉起了警报,更不要说上海了。其次,她丝毫没觉得受到了冷淡好不好?虽然他们是未婚夫妻了,可在这个时代很多未婚夫妻一年也不会通一次信。至于说过去……那不是为了生意吗?

结果朱抵还当正经事对待了,还专门与人说了,还送来了两只鸟……

“看夫人说的,都让我们姑娘不知如何说了。”见安姐久久无语,思烟怕秦夫人尴尬,连忙开口,安姐回过神,“劳烦夫人了,这两只鹩哥,我会让人好好照看的,也请二公子好好保重吧。”

秦夫人一笑:“二公子还说了,若姑娘有空,不妨与他写几句话,也说说近况呢。”

秦夫人是多次转信的,安姐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装纯洁。她正头疼呢,外面有人来报说颖姐来了,她立刻站了起来:“快请。”

秦夫人知道她们两个要好,立刻起身告辞,她就住在附近,几乎天天就要过来,安姐也没有多留,只是让人拿了一些厨房新做的双麻火烧和猪肉干,此时江宁的粮食缺口虽然缓解了不少,可粮价依然虚高。秦举人家倒不至于吃不上饭,可也不是怎么宽敞。这双麻火烧分甜咸两种,甜的加了枣泥,可以当点心。咸的是五香口的,两边都是满满的芝麻,配粥配汤都极好。秦家人口简单,拿一些双麻火烧和肉干回去,晚饭就少了很多麻烦。

她是经常来的,这些日常用品更显亲厚,秦夫人自然没什么嫌弃,道了谢就拿着东西出来了。她还没出院门,颖姐就来了,比起早先,她气色好了很多,但依然是瘦的。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棉褙子,披了个灰色的山羊皮斗篷,全身上下,只是手腕上套了个银镯,其他竟再没有任何首饰。

“你这妮子,要来也不说一声,我刚才还以为他们报错了呢。”

颖姐一边笑着把斗篷脱了,一边道:“本也是想先说一声的,后来想想又何必再让你麻烦人去等,这天也怪冷的。何况咱俩的交情,我什么时候来你会不见啊。”

“当然会了,我若不在家,怎么见你?”

“那就是你没福气,我可是来给你送好东西的!”

第134章

听颖姐说到好东西,安姐眉毛一挑,她是知道颖姐性格的。如果说早先还有几分跳脱,在经历过这件事后,那真不是一般的沉稳。要是一般的东西,她绝不会这么说出来,因此立刻来了兴致:“什么好东西,莫不是你亲手给我做了件衣服?”

颖姐啐了她一口:“谁不好学,偏偏去学那一位。你真稀罕我亲手做的衣服啊?”

安姐摸摸鼻子,还真学不来莲姐那副色与魂授的样子:“那要不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这个。”颖姐拿了一个册子出来。

“这是什么?”安姐一边接了,一边翻开,只见上面写着一个个名字,这也就罢了,上面还有商铺、田产等各种数据。那些田产她还不是太懂,可那些商铺,她大多都是听过的,“这是……”

“这是过去上海那些人家的花名册,我二哥不是管过一阵子钱粮吗。虽然他只管了一部分,但也看到了不少东西,后来大军进城,他就把这些东西拿了出来,这次就让我给你带来了。你也别说什么客套话,我也不是胡乱给你的,第一,你是早就开始经商了,这次上海这么好的机会,你不会不去插一手;第二,我们兄妹这次能逃脱大难,都是因为你。那些感激的话我说来没什么用,你也不见得想听。但你要让我当做不知道,那也没可能。我们帮不了你别的,这个,你一定要收下。”

她都这么说了,安姐当然也不同她客套,当下点点头:“好,这对我十分有用。也不瞒你说,我们其实已经在向上海动手了。咱们姐妹筹了这些钱,总要听个响出来。”

早先她同绣姐联络一帮闺中女友凑了五六万两银子,其中的一半借给了衙门,得了个恩惠,这才把颖姐给保出来。像安姐、绣姐这样的当然没意见,其他人则不一样了。虽然她们不是个个都像绣姐似的拿出了全部身家,可也拿了不少银子。这些银子借给衙门她们没意见,做生意她们也没意见,可得了恩惠只保一个人出来……虽没人说什么,私下里却不免有些犯嘀咕。也就是绣姐名义够,而且这里面也就她同安姐拿出来的最多,否则早就有人要说什么了。现在就算没有,作为发起人的安姐也要能拿出成绩。

“我相信你一定行的。”

“真的?”

“我还能骗你?”

“既然你这么想,怎么不拿些银子出来呢,难道还怕我给你赔了?”早先颖姐是没有银子的,安姐也没有提借银的事,但现在,多少总会有一些,“哪怕只是一百、二百两,也算凑个份子啊。”

“我知道你想帮我,但这个份子,我还真凑不了了。”说到这里,颖姐摸了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就是这个镯子,也还是她二嫂颜氏从自己手上拔下来的。最初她只是说与她戴,她也没有多想。别说这种至亲,就是一般的相交,有那年龄大的见到下面的小姑娘还会脱下随手的镯子来。但后来她发现颜氏虽又换了个镯子,却只是紫罗兰的,这名字听起来不错,但质地成色都很是普通。说句实在的,就算她过去的大丫头,都会有一两个比这个好。

如果说颜氏还有可能假装,但在两个侄子身上是再做不得假了。这个时节,早就该做新衣了,两个侄子却还是穿旧的,虽然那旧的也有八成新,可袖口下巴的地方却能看出是拼接的。两个侄子都已经委屈成这样,家里的情况也就不问可知了。虽然她现在每个月还领着月银,过年的时候她二哥还给了她一个二十两的红包,但除了必要的花销,她都存了起来。

她很清楚的知道,现在,不比往日了。

见她这个样子,安姐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给她续了杯茶:“对了,还没问你这次是怎么过来的。”

“我是同嫂子一起过来的。她过两日就要来府上谢恩,我是仗着与你的关系不同这才一下船就跑了过来。”

“你们……要离开?”

颖姐看了她一眼:“果然是瞒不了你的。下个月我们就要进京了,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虽然因为立有功劳,周家兄妹都算赎了自己的罪,可毕竟是犯过错的,特别是周泽辉曾在寿王阵营那么久,这次要不是有开门之功,绝对逃不了责罚,可就算这样也要进京去说个清楚。他过去虽没有去考进士,总是个举人,这次之后功名还能不能保却要看圣意了。

安姐想了想:“你们去的时候带些这边的东西,不管是送人还是贩卖都便意。”

颖姐噗的一声笑了起来,安姐不解:“你笑什么?别看现在刚打过仗,这些东西,总是稀缺的。好歹你也在江宁呆了这么久,几乎就是个江宁人了,又与绣姐玩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一点经商头脑都没有!”

哪知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这么说,颖姐笑的更厉害了,直把安姐笑的莫名其妙。一开始还想问,后来干脆就捧着茶在那里看了。颖姐又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拿了手帕擦擦眼角,又喝了口茶才道:“我不是笑你。是说咱们这几个人真有意思。若是我是你,一定是旁击侧敲的问是不是缺银子;若是绣姐呢,一定是已经开始塞东西了,也就是你,会直接给一个办法出来。你说咱们三个人三个脾气,也不知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安姐一想,还真是这,当下也笑了:“我这不是照顾你脆弱的小心灵吗?”

“行了行了,别占我便宜了。我刚才在路上听思烟说你得了一对鹩哥,快让我看看,过去莲姐也有一对,后来也不知被她送了谁。说到这个,你那个四妹妹有没有从她那里得东西?”

一听她这么说,安姐立刻头疼了起来:“咱能不能别说这个?”

“怎么了?”颖姐两眼一亮,“快与我说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安姐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那边思烟就一脸古怪的进来了:“四姑娘来了。”

……

“你没说我这边有人吗?”

“说了,但四姑娘说她也好久没见颖姑娘了,也想同颖姑娘说句话呢。她还说,给姑娘炖了盅排骨汤,要姑娘趁热喝呢。”

这话说的颖姐莫名其妙,她是与安姐极熟的,也不顾及有旁人,当下就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听不懂吗?”

安姐挥挥手,让思烟先下去了,这才道:“就是这么回事。她啊,现在经常来找我,还每次来都给我带东西,还都是亲手做的。”

“她落了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带东西也就罢了,但都是亲手做的,在她的记忆里也就那不受宠的小妾才会这么讨好主母。她记得早先她爹有个通房也想讨好她,可也就时不时的做点针线,这每次都亲自做东西的待遇她都没享受过呢。

安姐摇摇头:“她是想让我把莲姐让给她。”

“什么?”

“就是你听到的。”

颖姐毫不掩饰的张大嘴:“不不不,我没弄明白,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莲姐是女的?”

安姐摇摇头。

“就没一个人告诉她?”

安姐再次摇摇头。颖姐无语了,心中只有一个感觉,这高家四姑娘的人缘,是要有多差啊!莲姐是女儿身这件事一般人也许不知道,可只要有些家底的,多多少少都要知道一些,所以就算有些外来的姑娘一开始会有点误会,很快就会明白过来。但莲姐这,就算早先她没接触过她们这帮子人不知道,可后来不是都见了吗?这起码要有半年了呀!

“不是说她同苏家的七姑娘就要好吗?”

安姐摊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

其实外人不提醒,这里面固然有舒姐的人缘不是太好的原因,也是因为其实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么回事。舒姐再奔放,也知道这种事是不能张扬出去的,她每次去苏家,打的都是去找苏小七的借口。然后再找机会去看莲姐,如此一来,也就苏家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像绣姐这种巴不得看她笑话的人是不说了,就是苏小七也不好多说什么——谁都知道莲姐最忌惮别人点破她的身份了,虽然自家姐妹不至于下狠手,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玩上一两下也够呛。所以苏小七最多也就是旁击侧敲一番,要舒姐还在冷静状态,说不定还会思虑一番,想想是怎么回事。可她现在哪里冷静的了?

在她眼中莲姐那真是各种好,家世、容貌、气概。唯一的瑕疵也就是脸上有道疤,可那也是为了救她而来的。最最难得的,莲姐还没有说定亲事!她知道自己是庶女身份,苏家也不是一般的商人,但她父亲眼看就是要高升的,这次又得了一等忠义勋章,她身份就算差点,也勉强够了。更何况,莲姐对她也是有意的。

当然,莲姐有意的人好像多了点。但她自小看多了高老爷的各色女人,也见多了她姨娘吴氏的手段——虽然她姨娘的结局并不怎么好,但也让她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一个男人身边总会有很多女人,而若想得到那个男人的疼爱,也必是要打败很多女人的!

因此莲姐的花心更激发了她的斗志,她简直就是脸不要的往前凑。见她这个样子苏小七也无语了,早先还觉得她是个好的,现在待她也日渐冷落。舒姐虽然察觉到了,也依然故我——待她嫁进了苏家大门,这一切,都不是事!

“可她为什么又让你把莲姐让给她?你都是订了亲的啊!”

“因为莲姐最近经常找我。”安姐喝了口茶,慢慢的开口,“我们经常能在莲姐的院子里相遇,而每当我出现,她都会被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