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有些无措地说:“这、这么快?”她紧张道,“我没想到这真能成功……我是说,这真的太快了雷古勒斯,这么快见你母亲,我担心我会做得不够好……”

毕竟和布莱克夫人满意的莱斯特兰奇小姐相比,海伦娜还是很不一样的。

雷古勒斯当然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他直接将几乎开始颤抖的海伦娜拥入怀中,平静肯定道:“你会做得很好,不会比莱斯特兰奇差。”

海伦娜闷在他怀里,这种名正言顺依靠他的感觉太好了,他身上的清雅的味道涌入她的鼻息,她稍稍减缓了呼吸,喃喃地说:“是吗?你对我太有信心了。”

“不是我对你太有信心,是你的确会做得比她好。”

海伦娜略微抬眸,困惑地与他对视。

雷古勒斯的目光落在她红红的脸上,他平稳的呼吸忽然乱了,过了好一会才僵硬地放开了她,偏开头语气生硬道:“没人比我更了解我母亲,有我帮你,你当然会做得比她好。”

海伦娜奇妙得被说服了。

是啊,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布莱克夫人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她现在更好奇的是雷古勒斯为什么忽然变得很古怪。

“你怎么了。”海伦娜上前一步,雷古勒斯就退后一步,她看着他,他却侧着脸不正对她,“你很奇怪,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她问得如此直白,倒让雷古勒斯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见着她又靠近了,他忽然问她:“这里现在就你跟我,是不是?”

海伦娜莫名道:“大概还有两个家养小精灵……”

克利切和莱芙不在雷古勒斯的考虑范围内,在海伦娜说完话的一瞬间,他突然向前走了几步,海伦娜不得不重重靠在了修复过的雕花木门上,后背被木门的雕花膈得很疼。

她还来不及喊痛,唇瓣就被人堵住了。

不同于过往的所有亲吻,这个亲吻来得猛烈,几乎将海伦娜吞噬。

一切结束的时候,走廊里的蜡烛都燃烧殆尽了。莱芙隐去身形在更换蜡烛,海伦娜气喘吁吁靠在门上,雷古勒斯撑着手臂遮挡着她全部的光。

她在一片昏暗中沙哑地低声道:“雷古勒斯,我后背疼……”

雷古勒斯立刻将她拉回怀中,手抚上她的后背,动作很轻地揉着。

“好点了吗。”他低沉的询问就在耳边,海伦娜听得耳根发痒,用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聆听他并不稳定的心跳声。

这段心跳告诉她一个讯息——比起她,他或许更克制,更紧张。

海伦娜一下子放松下来,翘起嘴角窝在他怀里说:“不好。”她吐着气,“还疼。”

雷古勒斯这天直到深夜才离开。

海伦娜躺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一想到他们今天的对话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份快乐一直持续到要前往布莱克家的那一天。

雷古勒斯帮她带了一条连衣裙,是纯正的黑色,没有任何杂色,真丝的质地紧贴着肌肤也很舒适,还带着微微的凉意。这条裙子让海伦娜忍不住想起去年的圣诞夜,参加完舞会的雷古勒斯通过壁炉来见她,那时她就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子。

只不过那条裙子的肩带很细,这条则完全不一样。

不但肩带是宽的,雷古勒斯还在连衣裙外给她披上了一件黑色长大衣。

“我这样穿会不会太压抑了。”海伦娜低头看着自己,“都是黑色的,会不会很老气?”她拧着眉,在意这些东西并非因为爱美,而是怕第一次见雷古勒斯的母亲留下不完美的形象。

雷古勒斯比她高很多,他站在那自上而下俯视着她,在她困扰抬头的时候,轻抚着她红色的长发道:“不会。”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穿过她浓密微卷的红发,灰眸在红发上流转而下,“你的头发很美。有它在,黑色反而更适合你。”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海伦娜明艳的红发那样灼人眼目,若再细心打扮,穿起浅色来,虽然会更漂亮,但太具杀伤力了。

他不是带她去参加女巫选美的,是带她去见家长,还是黑色更稳妥。

他这么说,海伦娜安心了不少。走之前她戴上了一顶帽子,黑色的纱帽遮住了她半张脸,她纤细窈窕的身影紧随在雷古勒斯身边,看着他时那种依赖信任的眼神,仿佛对他交付了她所有的一切。

西里斯·布莱克见到她的时候,也是这样觉得。

他侧立在楼梯边,意味深长地睨着大厅里这一对儿,刚要开口说什么,就看见母亲出现了。

他立刻闭上嘴,意兴阑珊地转身上楼,沃尔布加对此很满意,她并不希望那个逆子来打搅今天的重要会面,她对即将见到的由小儿子亲自挑选的未婚妻很感兴趣。

海伦娜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可真的见到了布莱克夫人她还是很紧张。

比第一次见到邓布利多的时候都紧张。

“日安,布莱克夫人。”海伦娜再紧张也没忘记礼仪,很认真地跟雷古勒斯的母亲打招呼。

沃尔布加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挑剔,她将海伦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才收回目光道:“日安,伯德小姐。听说你和雷尔是同学,那你开学之后也该读四年级了?”

海伦娜点了点头,话不多,但态度很恭敬。

雷古勒斯当然想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但这种场合他不适宜那么做。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他对海伦娜过于保护的话,只会让母亲觉得海伦娜太懦弱,连这点场面都撑不住,更别提未来更大的场面了。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让海伦娜独自承受这一切。

西里斯·布莱克上楼之后并没有直接回房间,他趴在上方的围栏上朝下看,本以为可以看见弟弟在母亲面前对海伦娜的维护,谁知什么都没有。

他啧了一声,看到海伦娜简短但还算得体地回答着母亲冷厉刁钻的询问,而自己的弟弟依然毫无反应,不由甚是乏味。

他以为他终于在那个乖弟弟身上看见了他们兄弟的些许相同,终于看见了他的反抗和自主,但到了最后他发现那种程度太弱小了。

弱小到他不屑一顾。

他直起身,双手抄兜打算回自己的房间,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住脚步。

他扫了扫楼下的方向,调转脚步走向了雷古勒斯的房间。

在斯莱特林,尤其是在布莱克家,那位大人不是秘密。

开学西里斯就五年级了,这段时间他听到的关于那个人的消息越来越多。

对方极端的理念和血腥的行动让他极其厌恶,正是因为对那位大人的不推崇,才导致他与父母的关系越来越差,几近破裂。

他在想——那海伦娜呢?作为他弟弟的准未婚妻,海伦娜·伯德对他弟弟和家人一样推崇那位大人,甚至极有可能成为对方的主干力量这件事,会作何感想?

他很好奇,所以想做点什么,让她尽快来发表一下这份感想。

推开那扇挂着“未经明示允许禁止入内”的门,西里斯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也不知道大家什么时候能看见这一章,随缘吧

说实话我现在写个吻都提心吊胆,很担心不通过审核,导致大家很晚看到更新,可又觉得这个吻水到渠成一定要有,啊啊啊纠结

☆、第二十五章

和沃尔布加对话压力很大,让海伦娜有一种在和自己祖父画像对话的感觉。

他们更像是一类人,高傲,苛刻,除了自家人眼里谁也没有。

沃尔布加对海伦娜可能还算好了,至少最后正眼看了看她。

海伦娜能感觉到自己汗湿了后背,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穿了大衣,虽然这在八月份有点太热了,但有清凉咒在这不成问题,再者,热总比失态要好。

大约聊了半个小时,将伯德家目前的现状摸得清清楚楚,沃尔布加才皱着眉一脸勉强地放过了海伦娜。她示意雷古勒斯可以带她参观一下格里莫广场十二号,转过身去吩咐了克利切一些别的事。

海伦娜望向雷古勒斯,很想知道自己这算是通过了还是没通过,她没看出来布莱克夫人对自己满意还是不满意。雷古勒斯没说话,但走上前要带她上楼,海伦娜立刻跟上。

走出没几步,她正忐忑的时候,布莱克夫人不咸不淡地说:“时间不早了,伯德小姐晚上可以留下用餐,相信我们会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事实上,你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我曾和他有些交情,算起来我们也没那么陌生。”

海伦娜的父亲也是斯莱特林,算算年龄好像和布莱克夫人还是同学?但她父母去世太早了,她那个时候还小,对父母的人际交往不甚了解。

但总的来说,这应该是件好事吧?

布莱克夫人没急着让雷古勒斯把她送走,应该是不讨厌她吧?

一路跟着雷古勒斯上了五楼,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楼梯不像霍格沃茨那样会乱动,海伦娜舒了口气,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把这里和霍格沃茨联系在一起。

她正懊恼着,就听见雷古勒斯说:“你做得很好。”

海伦娜立刻抬头,有点紧张道:“真的吗?”

“当然。”雷古勒斯终于靠近她了,在脱离了母亲的视线之后,他不需要再克制他的关心了,“如果你做得不好,她不会邀请你留下来用餐。”略顿,他微微凝眸,“你父亲认识我妈妈?”

海伦娜摇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可以回去问问我妈的画像。”

“你父亲的画像呢。”

“……我父亲走得太突然,没来得及留下画像。”海伦娜回忆了一下说,“我妈妈在那之后便提前准备好了她的画像,避免这种情况重演。”

伯德先生那个时候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去世,没有准备无可厚非。

伯德夫人虽然因丈夫的前车之鉴来得及留下画像,却也没陪着海伦娜太久就追随伯德先生而去了。伯德家族几代单传到海伦娜这里,已经没什么体面在了。

雷古勒斯沉默地握着海伦娜的手,牵着她走到他的房门外:“这是我的房间。”他看着她问,“要进去看看吗?”

海伦娜已经从父母去世的回忆中走出来了,她有点兴奋地说:“当然,你都去过我的房间了,我还没去过你的房间。”

雷古勒斯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虽浅,但笑容却前所未有的放松和温柔。

他打开门,将海伦娜请进去,关上门那一刻,好像看见哥哥房间的门动了一下。

他望着那个方向阖了阖眼,放弃了追究,直接关门进屋。

雷古勒斯的名字在罗马语当中是雷克斯的指小词,意思是“小国王”或者“王子”。

同时,雷古勒斯也是狮子座的α星,是狮子座中最明亮的恒星。而他的中间名阿克图勒斯(Arcturus)则是牧夫座的α星,是牧夫座中最亮的星,也是北半球夜空中最亮的恒星。

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布莱克家对他有多么看重和宠爱。

他有着高贵的血统,在最古老最纯洁的布莱克家中享有非凡地位,他的房间自然也处处透着低调的华丽。

刚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时候,海伦娜就觉得这栋房子随处可见黑暗气息。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伯德庄园她也时常感受到,就因为这个她才觉得那栋毫无声息的庄园像个坟墓。

布莱克家现在也是这样。

海伦娜想起这栋古老宅邸每个楼层的昏暗与压抑,又想起沃尔布加·布莱克夫人严肃神经质的模样,还有对方挑剔、恩赐般的言论,不免有些望而却步。

最开始进入雷古勒斯房间的兴奋不见了,她冷静地打量着这里,看着周围熟悉的银绿色,再回头看向这间房间的主人,那个她从未想过真的能染指成功的布莱克少爷。

雷古勒斯就站在她身边,看见他的时候她全部的顾虑都消失了。

虽然布莱克夫人一看就是个难相处的婆婆,未曾谋面的布莱克先生恐怕也不会比她更好相处,他甚至还有西里斯·布莱克那样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哥哥,格里莫广场十二号又给人如此大的压力的,但是……只要有他在,这些好像都没什么难应付的。

只要有他在就好。

这里是他的家,是他长大的地方,海伦娜相信养育了那样优秀的雷古勒斯的布莱克家并没她想得那么可怕。

她再次放松下来,目光所及之处是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

那是雷古勒斯的床,海伦娜先是看见了床头的布莱克家徽,随后便是家徽旁边的法语“永远纯粹”。这倒没什么稀奇,她走近了一些,看着格言下端的剪报。

数张剪报被贴成不规则的拼贴画,海伦娜看了几眼就退了一步。

“你没看错。”雷古勒斯倒是没什么隐瞒的意思,他拉了把椅子坐下,修长的腿分开,黑色长袍披在他身上,是最典雅绅士的装扮,“是关于Dark Lord的剪报。”

Dark Lord这个称呼让海伦娜脸色有些发白,她半晌才含糊地笑了笑说:“你把这些贴在床头,会让我觉得你是他的崇拜者……”

雷古勒斯歪了歪头,笑了一下才说:“你也可以那么理解。”

海伦娜噎住,半晌没说话,雷古勒斯过了一会才说:“你看起来很怕他。”

海伦娜依旧没说话,雷古勒斯继续道:“你是该对他心存敬畏,比起邓布利多,他的理念更符合我们的家族利益,如果他能成功,巫师的处境会有很大改善。”

“……应该不仅仅是巫师的处境会有很大改善吧。”海伦娜轻声说,“麻瓜的处境也会有很大改善。不,确切地说,除了纯血家庭之外,大概不管是麻瓜还是巫师都会受到不利影响。”

雷古勒斯微微皱眉,看起来他不太赞同她的说法,但也没出口反驳。

海伦娜转开视线看向别处,他房间的桌子上放着更多关于那位大人的内容,以及几本关于黑魔法的厚重书籍。

海伦娜盯着那些东西看,雷古勒斯也顺着望过去,他立刻起身将它们收拾了起来。

“它们不该在这里。”他不咸不淡道,“看来有人在我带你进来之前特地‘布置’过了。”

海伦娜倒是不介意这是谁有意为之,她低声道:“布莱克家应该有比伯德庄园更多的关于黑魔法的藏书吧。”

雷古勒斯念了个咒语,将书和关于黑魔王的剪报收拾起来,转过身来才说:“大概。我不曾看过伯德庄园的藏书室,很难给出准确的回答。”

海伦娜突然拘谨起来,她在屋子里转了转就走到了门边,不知该怎么说,她现在有点不想在布莱克家用晚餐了。

雷古勒斯早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从她看见剪报开始就发现了。

他缓缓走到她身边,弯腰和她平视:“我以为我们不会在这件事上有分歧的,我们都是斯莱特林。”

海伦娜别开脸不与他对视,双手交握轻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看过预言家日报上关于那位大人的报道,我得承认他的理念对我们这些纯血家庭的人来说很有吸引力,可我们始终是少数人。”她皱起眉,“连在霍格沃茨,斯莱特林学院的人数都是最少的。”

“所以,你觉得多数人的利益更重要?”雷古勒斯低沉的声音发出疑问。

海伦娜抿唇道:“那倒也不是,我不知道这话该不该和你说,但我应该早就想到的,布莱克家跟那位的大人,你们之间……”

“关系密切。”雷古勒斯直接补全了海伦娜不愿意补全的话,成功看见她白了脸。

“我想我得直话直说了。”海伦娜望向雷古勒斯,迎上他的直视,“你不觉得他太极端了吗?”

雷古勒斯缓缓直起身,没有开口。

海伦娜继续道:“很多事太极端只会达到反效果。我没见过他本人,估计也没可能见,但这不妨碍我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事,这在斯莱特林甚至是整个魔法界都不是秘密了——很多不赞成他的人被密谋杀害,其中包括一些纯血,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他们大多是邓布利多的人。”雷古勒斯的语气不偏不倚,好像没更倾向谁,只是在陈述事实。

海伦娜还想说什么,雷古勒斯却在她开口之前说:“你知道我们曾经的同学有很多在毕业之后就追随了他吗?”

“追随”——雷古勒斯用了这个单词,海伦娜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沉默下来,她想,雷古勒斯虽然只是说他们曾经的同学毕业之后追随了他,成为了传说中的“食死徒”中的一员,却不代表他要说的就仅仅是那些人。

他要说的可能还包括他自己。

海伦娜想到了“关系密切”这个词组,想到了布莱克夫人刻薄寡恩的脸,她有点紧张,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雷古勒斯好像叹了口气,随后她被人揽入怀中。

“你有权利知道这些,也有权利在知道这些之后做出选择。”

他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他的怀抱明明那么温暖,她却有点发冷。

“你不是一直在找振兴伯德家族的方法吗?也许这正是你需要选择的路。”他的语气平静到海伦娜不得不相信他是认真的,“我没想过这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在布莱克家,那位大人是荣耀的象征。”

荣耀的象征……是的没错,对大多数纯血家庭来说,他应该都是荣耀的象征。麻种以及混血巫师和纯血巫师平起平坐的现状令他们感到不满,越来越多的“泥巴种”出现在霍格沃茨也碍了那些人的眼,海伦娜在学校里也听人议论过那位大人,但她一直觉得他离自己很远,那些事也离自己很远,她也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在意血统。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如果她父亲和布莱克夫人认识,那她母亲呢?他们又对那位黑魔王有多少认识?

父亲去世得太匆忙,母亲说他生了病,但海伦娜至今都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伯德庄园好像被诅咒了一样几代下来越来越贫穷潦倒,这真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吗?

海伦娜脑子里乱哄哄的理不出一个头绪,雷古勒斯看了她许久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如果你需要考虑,我随时可以送你回去。”

海伦娜缓缓抬头:“可以吗?”

“可以。”昏暗的光线下,雷古勒斯似乎笑了一下,笑里夹杂着什么她不太懂的情绪,“但你不能总是逃避,海伦娜。”他靠近她,迟疑片刻,轻吻了她的发丝,“尽快给我你的答复。”

海伦娜没吭声,她低下头去看着屋子里别的地方,在目光再次划过那张桌子时,看到了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