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疯丫头这三个字,就成了贴在她身上的标签,再也撕不掉了。

那好,从今日起,她就不再当疯丫头了,理直气壮的事,就要理直气壮地做,不让人胡乱猜疑她半分。

侯三公子租了客舍,侯大小姐便领着她的心腹们一块儿去了。

剩下众人便落座。

还未到午膳的时间,管家先上了一些茶水茶点和果盘,魏玳瑁还特意要求上了几盘瓜子。

众人便先坐下,赏花的赏花,喝茶的喝茶,闲聊的闲聊。

一时倒也有安然。

萧秀秀有些坐不住了。

她急于结交皇城中的这些贵女们,哪怕做些出挑的事也要先让人眼前一亮,思来想去,最好的法子还是展现自己的财力。

“魏五姐姐,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知晓得有些晚,准备不周,一点薄礼,还请您千万收下。”

萧秀秀变戏法般取出一个一尺高的紫檀木盒子,递了过去。

魏玳瑁接过来问道,“是什么?”

她母家出身江南皇商,家里的好东西也是不胜枚举。

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紫檀木盒子价值不菲,光这盒子,大概就能顶得上李大小姐的整支金钗吧!

魏玳瑁暗想,皇城的这些名门贵族自谙身份,一直都看不起南边来的人。

可是论起真正的富足,还是南边来的人啊。

她从前跟着母亲去舅舅家省亲,那吃穿用度,简直赛过神仙。

也就是皇城这些老古董,没有去南边见识过,便坐井观天,以为只有皇城人才过着富贵日子。

确实,贵,还是皇城人贵一些,毕竟最接近权力的中心。

但富嘛,差得远了。

所以,魏玳瑁对萧秀秀没偏见。

但谁让萧氏兄妹碍着她家琬琬的道了呢!所以只能对他们说抱歉了。

萧秀秀献宝一般徐徐将盒子打开,只见里面一团珠光宝气,在白日里也绚丽夺目。

众人被珍宝吸引,纷纷围聚过来,“是什么?”

萧秀秀笑着介绍,“是南海的珊瑚,这么小,不算什么珍稀物件。”

盒子打开,里面是形态丰茂美丽的一株珊瑚,确实不算稀奇。

但这珊瑚的底座却是玄玉,按照光泽度来说,堪称上品。

这还不算什么,最可气的是,珊瑚的每株枝桠上都挂着一颗斗大的夜明珠,看起来就像一颗珠光宝气的珊瑚树。

众人都惊呆了。

魏玳瑁不过只是一个末代伯的女儿,不论身份地位,在这等贵女中都算是次的。

不过一个生辰罢了,怎么堪得起这么贵重的礼物?

在座的公子小姐,都是自小就看惯了各种人情冷暖的,说起来比谁都精。

所以一看就知道,这萧秀秀虽然打着是给魏玳瑁送礼的幌子,但实则是在炫耀自己的财力。

她只是在昭然表明,郴州萧氏虽然远在江南,但却仍旧是实力雄厚的家族。

瞧,他们萧家不仅有侯爵的爵禄,还富足。

这一点,比起皇城的许多公侯府邸就都要强许多了。

比如魏玳瑁家,虽然有钱,但爵禄在她父亲这里就是最后一辈了,等到她父亲去世,魏家就只是个普通的家族。

再比如李家,虽然李丞相权倾天下,家中自然也是十分富足的,但却没有爵位。

还有像薛家,倒是老字号的侯爵府,但穷得都快要底朝天了。

比之这些人家,郴州萧家确实要强上不少啊!

萧秀秀看到这礼物一亮出来,众人看她的眼神就已经不同,心里得意极了。

不过面上,她还是要装一装的。

她笑着说道,“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因为时间上来不及,也没有仔细给魏姐姐准备礼物,就随手拿了一个出来,您若是不喜欢,下次我再给您换个好的。”

魏玳瑁忙道,“哎呀,这礼物若还有人觉得不好,那简直应该去找太医看看眼神了。”

她笑得很高兴,“萧妹妹有心了,我很喜欢。多谢你啦。”

礼多人不怪,何况是这么值钱的东西。

她凭本事光明正大收的礼物,当然要立马收入囊中啦。

笑话,这珊瑚树少说也要值个几千两银子,她转手一卖,说不定还能做个高价。

几千两银子呢,干点啥都成了。

傻子才会不要这礼物!

萧秀秀这厚礼一出,总算有人想起来他们兄妹是郴州萧氏的人物了。

连李舒泽都悄声问身边的萧然,“然哥,这两位莫非是……”

毕竟,萧氏兄弟出场的时候,自我介绍都是江南萧氏。

别人不知道,但李舒泽可是听得分明,他的然哥也是出身郴州。

同是郴州萧氏的子弟,但萧氏兄妹却好像完全不认识然哥一样,对面相坐不相识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萧然笑着说道,“这事说来话长,等改日我有空再和你好好说道。”

既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李舒泽心里有些小嘀咕。

但转念一想,他喜欢的人是萧然大哥,又不是他的出身来历,管他到底是哪个萧氏出身呢!

除了李舒泽,想到这茬的人还有其他人。

正当有人想要问起这层关系时,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笑声,“魏姐姐,你准备好了吗?”

是侯大小姐和几位贵女,要准备出来“表演”了。

第183章 甘心

托福林公主的福,如今皇城之中的贵女作风都十分大胆泼辣。

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们,如今也能跟着自家兄弟到处晃荡,在聚会的场合表演个节目之类的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平常,所谓出个节目,多半就是弹一首古琴,或者写个诗作个画,都是那等十分高雅的爱好。

侯大小姐今日的阵仗却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她与其他三位贵女都换了身轻便的衣裳,特意将正中的位置空出,“我们今天这一出叫做周郎打虎。”

洛贵女特意作了一个请的姿势,“听闻魏妹妹曾跟着武师学武,身手很是了得,今日这虎,便由魏妹妹扮演可好?”

魏玳瑁笑了起来,“当然不好。”

周郎打虎是民间很著名的一个故事。说的是某地有山虎作乱,有个叫周郎的人为了四方百姓主动请缨去山上除虎,虽说过程有些艰辛,但到底还是将老虎给打死了。

是个英雄故事。

这若是贸然认领演了这虎,岂不是名正言顺要被这几个人打着玩还不能吭声?

洛贵女显然一愣,她没有料到魏玳瑁居然在众人面前直截了当说不好。

但一联想到魏玳瑁素来风评,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有些尴尬笑笑,“哎呀,那若是少了虎,这出戏可怎么唱才好?”

侯大小姐便转身对着薛琬问道,“不如由薛姐姐代劳吧?”

薛琬摇摇头,“不好。”

她笑得温和,“我可不似玳瑁那样学过武,扮不得吃人的老虎。”

魏玳瑁对着明显生出恼意的侯大小姐说道,“你莫急,我只说我不扮老虎,又没有说我不肯扮别人。”

她笑笑,“这满场的贵女之中,恐怕也只有我正儿八经学过几天武术吧?既然如此,我怎么能扮老虎?我应该扮周郎才对啊!”

老虎再凶狠,不也还是被周郎打死了吗?

侯大小姐愣住,分明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偏偏找不到辩驳的理由。

“这……”

倒是她兄长侯三公子连连点头,“没错啊!”

这事便就这么决定了。

满场的人除了这位侯三公子外,恐怕无人看不出来侯大小姐等人原是要闹事的。

只不过,这些人和魏玳瑁的关系本来就很平常,也懒得为了她去得罪镇国公夫人的掌上明珠,所以才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躲在后面。

如今看侯三公子不知情的情况下,倒是让情节发展变得不可控制了,俱都将注意力集中到这出戏上。

连李大小姐都忘记了头疼,专心致志望着场内。

陈王看着这些人你来我往,只觉得无趣。

他生在人人都跟活斗鸡似的宫廷,这种小姑娘间的尔虞我诈在他看来就跟玩似得。

目光,便不由自主望向了场上唯一淡定的人儿。

她就安静地坐在那,不争不抢不闹,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抿一口茶,然后充满笑意地看着每一个人。

唉!

满场的小姑娘,也唯独只有她的反应最淡定特别。

只可惜,他……

侯大小姐被自己的三哥逼在弦上,心里恼得要死,但却当着众人的面不得不应承下来。

这好戏一开场,魏玳瑁就表现出了她英勇善战的一面。

周郎将老虎穷追猛打,扮演老虎的洛贵女简直被打得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

好不容易戏演完了,洛贵女整个人趴着起不来。

魏玳瑁笑嘻嘻地说道,“你没事吧?我可是装装样子的,一分力气都没有用,应该不至于真的起不来吧?”

这言下之意,就是洛贵女有些装腔作势了。

洛贵女简直要气死。

她有心想要控诉一番,魏玳瑁那可是真打。

可女子的身体那么珍贵,怎么可能当这人的面露出来?

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她是真的挨了打——原本她们几个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让魏玳瑁有苦说不出来,没想到却报应到了自己头上。

洛贵女只能一言不发地跟着侯大小姐下了场。

魏玳瑁扮演周郎,只是披了一层男衫,随意一脱便也就是了。

她笑嘻嘻对着众人说道,“还是要多和大家一块儿出来玩,我平时就是太内向了,很少结交朋友,所以才不知道原来大伙儿平时玩得这么有趣。周郎打虎,不错不错,下次若还有这样的戏,我还得再演周郎!”

众人略显尴尬地笑笑,“是啊,是啊,大伙儿一起玩就是有趣。”

心里都在唾弃,周郎打虎,呸,谁没事玩什么打虎啊!

若不是当着陈王的面,李大小姐都想将眼睛翻白到头顶上了。

内向?

不合群,不等于内向好不好。

魏玳瑁哪里内向了,她只是不受欢迎罢了。瞧她说的,好像是个多么贞静温柔的女子一样,也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客舍之中,洛贵女疼得都快要哭了。

侯大小姐安慰说道,“你快看看你身上的伤,若是有什么伤口,等下定叫她不好过。”

就算是无意中碰伤的,但弄伤了人,总归可以发难一下。

哪怕就是讥讽魏玳瑁几句说她没轻没重,也是好的。

但出人意料的是,洛贵女虽然疼得要死,但她浑身上下却一点伤都没有,雪白的皮肤跟个嫩豆腐似的,一点点花的地方都没有。

侯大小姐都快要震惊了,“她到底打了你没有?”

洛贵女哭着说,“你们也在场,她那么用力打我,声音你们都听见了吧?”

侯大小姐震惊,“那怎么不见伤?”

洛贵女哭哭啼啼地说道,“我怎么知道?”

伤是没有,但她每一寸肌肤都带着疼。

这下只能吃个闷亏,让侯大小姐更生气了。

她气得跺了跺脚,“魏玳瑁和薛琬,就让她们得意这一回,下次若再遇到,绝不会让她们好过了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两个人就非要赶尽杀绝。

真论起来,这两个人也没有怎么着她们。

可是,有时候讨厌比喜欢更没有理由,她一看到她们两个就讨厌,从内心发出的讨厌,真的是没来由的。

洛贵女点点头,“嗯,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数次三番地吃亏,每次都是疼着了她也不落好,她真的受够了!

一计不成,再上一计。

侯大小姐冷笑着说,“今日还长着呢,且等着吧,总要捉弄她们一回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