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

“想吃不马上跟着来?”

“嗷嗷嗷嗷。”

三人很快就到了大福记。

小花之前替萧然来大福记跑过几次腿,所以掌柜的一看到她过来,十分殷勤地给了一个雅间。

三人正吃着呢,忽然听到外面大街上又起了争吵。

小花最爱八卦,听着外头声音越来越大,忍不住站了起来,“两位小姐,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她回来,“是个外地女子,来皇城给儿子找爹的。”

薛琬心念一动,“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小花说道,“我看她年龄也就二十出头,长得还挺好看的,手里抱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儿,孩子长得玉雪可爱,但好像病了,一直咳嗽个不停。”

她叹口气,“孩子病了,本地看不好,她就带着孩子来皇城看病,但钱花光了,也没有治好。孩子爸好像是皇城人,不知道何故将她母子二人抛弃了,现在她没有钱,就指望找到孩子的父亲继续给孩子治病了。唉,说起来也是可怜!”

魏玳瑁摇摇头,“这孩子爸多半是个混蛋,这些年来这种事还挺多的。”

皇城的男子,尤其是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公子哥,常有听说去外地游玩时顺路就骗个当地美丽的女子,也没有明媒正娶,就占了人家的身子,有的还怀上了骨肉。

他倒好,拍一拍屁股就走了,留下人家母子在乡下也不管了。

就她认识的人里,就有这种斯文败类。

听这意思,这女子多半也是遇到了这样的渣男。

薛琬又问道,“那他们是在吵什么?”

小花忙说,“哎呀,那女子沿途哭喊,吵着了酒楼里来用餐的贵客,就派了小厮出去赶人,推搡之间,将人给弄伤了,我出去的时候,看到那女子一头的血,可能是碰着脑袋了。”

她接着说,“那围观的大叔大爷大妈大婶可就不依了,这女子身世可怜,本来就博人同情,又被欺负了,大家伙都围着那要那贵人出来赔钱呢。”

薛琬站了起来,“跟我出去看看。”

小花脸上有些兴奋神色,“小姐,莫非你是想管这闲事?”

她刚才就看不惯想要去帮忙了,但一想到她今日不是孑然一身出门,酒楼里还坐着小姐呢,假若她出手帮助,定然会给小姐惹麻烦的。

所以,她才会跑回来跟小姐这么一说。

她就知道,她的小姐听了也一定气不过!

嘿嘿嘿,果然是她的小姐!

魏玳瑁也是一个爱惹事不怕惹事的,一听这话,立刻就说道,“来来来,让我魏大姐看看,是哪家的人那么嚣张,胆敢当街伤害民妇!”

薛琬瞥了她两个一眼,“我又不是要出去打架,你们激动个啥?”

她摇摇头,“我只是要救助这个妇女,并不是想和谁结仇。小花,将你撸起来的袖子放下来,玳瑁,把你的哈喇子擦一擦。要淡定!”

第197章 帮忙

薛琬出去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将贵人的小厮围在了中央,口口声声要讨回一个公道。

却压根就没有人理会缩在墙角的少妇和她的孩子。

她叹口气,就知道这群不靠谱的皇城人只是瞎起哄,根本就没有人真正地为人家着想。

小花连忙将妇人扶起,“大姐,你还好吗?”

妇人的额头冒着血,但人还是清醒的,她满脸带泪,“我……我没事。”

她摸了摸怀里的孩子,孩子往里面一缩,又猛一阵咳了起来。

薛琬微笑着走了近前,“大姐,我送你们母子去医馆吧!”

妇人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脑袋上只是出了点血,擦一擦就没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魏玳瑁看了直摇头,“你这血都流到衣服上了还没事。大姐,你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她叹口气,“好了,别多说了,我们送你们去医馆,看诊的银子我来出。”

说罢,就让小花扶着妇人起来,她自己接过那小男孩抱着,一块儿上了马车。

去的还是长宁医馆。

大夫给妇人包扎了伤口,上了伤药,还开了药,“皮外伤,没事的,休息几日就好了。”

薛琬指了指魏玳瑁怀中的孩子,“再麻烦您给孩子也看看吧。”

大夫叹口气,“这位大姐前些日子也抱着孩子来我这里看过,她孩子得了喘症,治了好些年都没有治好。”

他顿了顿,“我这里倒是有药可以暂时给孩子把病情控制住,但喘症难治,我这点微末技艺,治不好。可能太医院的太医们会有些法子,但这对母子身无分文,恐怕……”

魏玳瑁忙道,“你有法子控制怎么不给人控制住?医者仁心,你懂不懂啊?”

大夫有些为难,“医者仁心是没错,但大夫也是要吃饭的。我可以不赚她们的钱,但药材的本钱总要给我,也不能让我亏本吧?”

他摇摇头,“而且那药方里还需要好些名贵的药,这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薛琬说道,“你既然已经看过这孩子,也知道他情况,那该开什么药,你现在就能开出来吧?”

她指了指孩子,“这个孩子的医药费,我来出。我只希望大夫您可以尽快地将他的病情控制住。”

妇人一听,流着眼泪就跪了下来,“多谢,多谢两位小姐!您两位是我家小晖的恩人,再造之恩,我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们!”

她一下下地磕头,不一会儿,刚包扎好的伤口又磕破了,洁白的纱布上又染成了鲜红。

小花连忙将她扶了起来,“大姐,你这是做什么?真要报答我们小姐,你就别这么作贱自己。”

她顿了顿,“你看你看,好不容易包扎好了伤口又裂开,这还得再来一次,不还得让小姐多破费一次?真是的。”

妇人一听,羞愧得无地自容,搓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薛琬忙道,“大姐,你别听小丫头胡说,没事的,赶快再将伤口包扎好吧。”

她笑笑说,“说起来也是有缘,今日恰好碰上你们,总觉得不帮帮你们这心里不踏实。所以,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就只当是我们自己为了自己心安才这么做的。”

魏玳瑁点点头,“对啊,也别把诊金看得太重,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也不过就是胡吃海喝一顿罢了。但是若是能救一个孩子,那我肯定宁可少吃一顿,也要救人啊。”

她双手合十,“我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修福业。”

妇人感激地眼泪都掉出来了。

她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只不过遇到了困境罢了,哪里听不出来这是两位小姐为了不让她有心里负担才故意安慰她的呢?

但此刻,她也只能假装不知道,听不懂,毕竟让小晖先治疗才是头等大事。

其他的,以后她慢慢还,这辈子还不清,还有下辈子。

这边厢大夫给开药,让药童熬药,因为是头一次治疗,所以先将孩子安置在了客舍之中。

一切都有长宁医馆的人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妇人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便只能跟着薛琬和魏玳瑁去了隔壁的静室等候。

薛琬说道,“大姐,听说你在寻夫?能不能和我们说说情况?也许我们能帮上忙也说不定呢。”

她补充道,“我朋友在京兆府做事,京兆府尹程大人和我也相识。”

妇人一听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吗?这……这真是太好了!”

她擦一擦眼泪,“我的名字叫王桂香,是昌州府大华村人氏,我夫君姓周,叫周历海,是皇城人。

六年前,他经商路过大华附近的六指山时,遭了土匪抢劫,所有的货都丢了,随从都死光了,就只剩下重伤的他捡回一条命。

大华村离六指山不太远,他浑身带着血爬到了村口。

村里的人没人敢救他,怕惹出什么事来,得罪了六指山的土匪,我父亲是村长,当时就他敢挺身而出救了他。

他在我家里养伤,时间长了,我和他就熟悉起来。

他是皇城人,读过书,说话幽默风趣,生得也玉树临风,我心里就喜欢上了他,只是担心他是皇城人,伤养好了迟早也要回去的,也怕他看不上我。

谁知道,他却主动对我提出,想要和我在一起。

他的伤一好,我们就在父亲的祝福下成了婚,也安生地过了好一段幸福快乐的日子。

不久,我就怀孕生下了小晖。

我夫君说,既然生下了孩子,就要带着我和孩子回皇城生活。但他这次是私自出来成婚,没有知会家里人,所以要先行回来告诉家里人,等到禀明了长辈,就立刻接我和孩子来皇城。

可是,他这一走,却再也没有回来。

村里的人都嘲笑我和小晖,我父亲也被气死了。

这孩子生下来就有喘症,原本我父亲在的时候,家里还有些钱,所以一直都用药吊着孩子的命,可是父亲走后,坐吃山空,家里的积蓄越来越少。

村里的大夫说,这病他治不好,让我去皇城找好的大夫去治。

村里的人也瞎起哄,让我带着孩子去皇城找爹去,我想了想,这村里也呆不下去了,倒不如真的来一次皇城。不论是找到了夫君,还是治好了孩子的病,只要能完成一样,我就值了。

谁料到……

钱花光了,孩子的病也没有好,夫君,更是毫无消息。”

薛琬轻轻地握住了王桂香的手,“桂香姐,我帮你!”

第198章 连澈

小晖的病情需要大夫随时观察,所以这几天都得住在长宁医馆,王桂香本也没有地方可去,自然也留在了医馆。

魏玳瑁先给了银子,又放下了话,“这两位是我承恩伯府的客人,你要好生照顾,不准有半分亏待。”

馆主自然连声说好,跑前跑后更加得劲了。

承恩伯府虽然在名门世家中已经是昨日黄花,很快就要出圈,但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仍然是高不可攀的贵族。

既有了银子,又有了魏五小姐发话,王桂香母子算是安顿下来。

魏玳瑁先送薛琬回府,她好奇问道,“琬琬,你救人母子我不奇怪,你本来就是这样善良的女子。可是你这么快就答应要帮王桂香找夫君,让我有些惊讶也。”

皇城说大不大,但绝对不算小。

要在皇城找一个人,除非是动用权力,否则的话,难于上青天。

薛琬虽然说是靖宁侯府的小姐,但现在也已经等于分了家。她爹虽然是文坛大儒,连陛下都十分爱重的,但手中没权。

怎么看,她也不能这么轻易就打包票吧!

就她对琬琬的了解,嘿嘿,肯定是胸有成竹了,才会如此行事。

可是,琬琬和她今日都是头一次见王桂香母子,为什么琬琬就会知道该怎么替人找夫君,自己却毫无头绪呢!

薛琬笑着说道,“我若是不帮桂香姐找到小晖的父亲,你和小花能安生?”

她一手点了魏玳瑁和小花的额头,“未免你们两个日后老念叨此事惹我心烦,我不如就先答应下来,既能帮得上这对可怜的母子,又能让你们两个安静下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虽然,这理由是原因的一部分,但顶多也就是捎带的一部分。

她这个人虽算不上急公好义,但面对不平事还是愿意伸出手来的,但也仅只是能力所及的范围内。

比如,今日若不是她恰好知道王桂香的夫君是谁,她应该只会救助这对母子,但不会主动帮忙桂香姐寻夫。

王桂香说她的夫君叫周厉海,她满皇城找周厉海,当然不可能找到人。

因为周厉海根本就不叫周历海。

周厉海原名苏易海,是镇宁伯的独子,也是甄国舅的小舅子。

这苏公子虽然是镇宁伯府的世子,但自小跟着姐夫一块儿混,不知道怎么就学会了甄国舅的生意经,也是一个不爱做官就爱偷偷做生意的公子哥。

打他十八岁起,就总借着游山玩水的名头出门帮姐夫跑货,不过几年,倒也暗地里建立起不少地盘。

镇宁伯就这么一个儿子,只求他平安喜乐,反正他是世子,将来这份家业都是他的,总跑不了。

所以,老伯爷就这样对儿子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世子不杀人放火草菅人命,就这么着吧!

谁知道五六年前世子走商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怎么得遇到了贼。

好在正好有位钦差路过,认出了世子,将人救了下来,但贼人打的狠,直接将脑袋砸出个半个窟窿。

后来经整个太医院之力,虽然将人救了回来,但世子却落下了残疾——成了个傻子。

所以,王桂香久久期盼着的丈夫不是一去不返,而是没法返,他伤了脑袋,记不起过去的事了。

这件事,薛琬前世在千机司的时候就有所耳闻。

十几年后,世子终于清醒过来,恢复了记忆,立刻亲自去了昌州府大华乡寻王桂香母子二人,但却没有下落。

后来终于查清,原来当年王桂香母子二人来皇城寻夫治病,不仅没有找到夫君,孩子也因为喘症发作无药可治而去世了。

王桂香绝望之下,也自缢身亡。

薛琬觉得,自己既然知道王桂香的夫君是谁,也知道十几年之后世子会醒,那为什么不提前让他们一家团聚呢?

至于镇宁伯府是不是愿意接受一个乡下女子成为世子夫人,这不是她应该考虑的问题。

至少,小晖的病有了救治好的希望,王桂香的生活也有了着落。

毕竟,世子如今这境况,是不可能有哪个大家族的小姐愿意嫁过去的。

王桂香毕竟生了镇宁伯府唯一的男孙,镇宁伯和夫人是不可能太为难她的。

但这些话,薛琬不可能现在就和魏玳瑁直说,否则魏玳瑁问她,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回答。

只能还是用从前的老法子,慢慢地来抛诱饵引导了。

好在,魏玳瑁对薛琬已经到了盲目崇拜言听计从的地步了,所以,琬琬说什么,她就认什么。

傻大姐嘻嘻哈哈将人送回了靖宁侯府,就哼着小曲回了家。

薛琬刚踏进望月阁的大门,就看到圆月笑嘻嘻地迎了出来。

她笑着问,“什么事,那么高兴?”

圆月笑笑说,“二夫人那边刚差了位嬷嬷过来,送了个帖子,说是后日肃国公的大夫人要开花宴,大夫人要请小姐一块儿过去玩。”

她取出烫金的帖子,“这帖子可真好看,我还是头一次看到烫金的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