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皇城,同福赌场的旗帜连江南都到处插满了。

那才是同福赌场的盛世,那才是司徒家族的荣耀。

而他,还差得远呢。

司徒渺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努力想要振兴家声,但要吃掉皇城其他的赌坊,需要大量的资金。

要将同福赌场开遍盛朝的每一个州府,更需要数不尽的银子。

而摄政王的宝藏,就是一个契机。

他当然不会以为薛琬所谓的合作,会将宝藏分他一半,那绝对不可能。

但那笔庞大的宝藏,只需要冰山一角,就可以让他壮大赌场的声威了。

更何况,替萧小弟将这些赃银变成干净的银子,又不是白白干这活,按照行规,一百两银子进去,九十两银子出来,那他就占了一成的利。

宝藏有多大,他的利就有多大。

这笔买卖要是真的成了,他绝对不亏的。

就在这么一会会的功夫,司徒渺心中已经将算盘打得劈劈啪啪响了,等到一盏茶放下,他当机立断,“好,这买卖我答应你了,要和你合作。”

他顿了顿,“但是事先说明,帮你使用千术和洗钱的事得分开来算钱。江湖规矩,我一分都不会让利的。”

意思是,摄政王的宝藏他要分,但洗钱的利他也不会错失。

薛琬心内暗骂,司徒渺果然狡猾多端,不是个容易打发的。

还好她来前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她原本还怕他狮子大开口呢,如今这样也算是在她心理预期范围之内了。

她假装有些为难,和萧然商量了好半天,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了,“条件就按照你开的来,但是有一点,事情一定要给我办好。”

司徒渺笑了起来,“你去江湖上打听打听,我司徒渺是什么人,我办事,你放心。就等着坐收金山银山吧!”

他伸出手来,“萧小弟,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来,握个手,这买卖就算是成了。”

薛琬却道,“我这个人比较谨慎,做事不靠嘴皮子。”

她从怀中取出两张折叠地端端正正地纸来,“这是合约书,我已经将明细条款都写了进去,司徒少东家看看若是没有什么疑问,咱们就各自签字画押。”

司徒渺皱了皱眉,“合约书?”

薛琬笑着补充,“白纸黑字,童叟无欺,未免以后遇到为难的时候,空口无凭说不清楚,所以,我习惯定一份合约书,这样将来若是有什么分歧,咱们也有法度可依,不是更好吗?”

她顿了顿,“这纸一式两份,你我各保管一份,可算是十分公平。来,少东家看看,若是没问题的话,咱们这合作就算是定了!”

第210章 幻术

司徒渺本能地想要拒绝,他们干的这事又不是什么正经生意,能拿到台面上说的,签什么合约书,岂不是留下了把柄?

但转念一想,这是一把双刃剑,刀刃对准着自己的同时,他也得到了拿捏对方的把柄。

他思忖片刻,便笑着说道,“好一个白纸黑字有法度可依,我是诚心实意要和萧小弟合作的,这什劳子合约书,签就签了。”

狂飞乱舞的司徒渺三个字后,又盖上了殷红的手印。

薛琬道了一声,“少东家果然爽快!”

她便也依样将签名和手印加盖了,一式两份,各人手持一份,装入袖袋之中保存好。

事情谈完了,薛琬便要告辞离开。

司徒渺却叫住了她,“萧小弟,有一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薛琬忙道,“你我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同穿一双靴子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有什么问题是不当问的呢?少东家,还请有话直说。”

一家人……

司徒渺目光一动,语气柔和了一些,“那日你使的一手掷骰技法,与我司徒家祖传的手法如出一辙。”

他顿了顿,“我想问,莫非萧小弟真的与我司徒家有什么渊源不成?”

最好是他祖父当年在外面留的风流债,可千万别是他爹做的好事。

突然多出一个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不,还可能是两个,他接受不了!

薛琬见司徒渺脸上一阵阴晴,忍不住笑了起来,“少东家,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和你司徒家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摇摇头,“天下掷骰的技法无非就是那几样,难道还能摇出什么花来?我的手法恰巧与少东家的一样又有什么稀奇?”

司徒渺连忙追问,“你说得没错,技法无非就是那几样,可你连节奏都与我相同。”

比如开始的时候需要停顿两秒,中间又有一段停顿了三秒,这是他司徒家惯用的节奏,就算技法相同,这也总该有所不同吧?

薛琬眯眼笑了起来,“好吧,那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是……”

她故意将尾音拖长,“其实我是……”

司徒渺急了,“是什么?”

哪怕是小堂叔也好,可千万别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薛琬抿了抿唇,笑道,“其实我是见你用过一回技法,然后偷偷地学了去。”

她顿了顿,“我那日原本就想在气势上镇住你,用你的技法来让你吃惊,从而打败你,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司徒渺连忙摇头,“那不可能。我的技法自小练习而成,没个三五年不可能熟练成这样。”

他想到小时候学习技法时候没有少挨老父亲的揍,但对面的年轻人却说,只看了一遍就学成了。

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这回,他宁肯对方说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了!否则,岂不是在赤果果地打他的脸说他是个蠢材吗?

不,他绝不承认的!

薛琬叹口气,对着身后的萧然说道,“大哥,少东家不信,要不然,你给他证明一下?”

萧然笑笑,“好。”

他上前一步,对着司徒渺说道,“少东家随意使个手法,我学一学。”

司徒渺愣了愣,不死心地将桌上的骰子拿了起来。

他先是使了一手惯常用的司徒家绝技,“看清楚了吗?没看清我可以再来一遍,慢一点。”

萧然没有说话,但手却飞快地扬起,一顿眼花缭乱的投掷后,极其潇洒地将骰子重新放到了桌上,打开来,连里面的骰子大小都与司徒渺的一模一样。

他笑笑,“这个挺容易的,有没有更难的?”

司徒渺大骇,随即抄起骰子毫无章法地天马行空般地投掷了一手,又放下。

萧然面露微笑,丝毫没有慌乱神色,淡定地学着他依样画葫芦,毫厘不差地将骰子放下,点数仍旧一模一样。

他漆黑如同星辰的眼眸闪了闪,“还有更难的吗?”

司徒渺颓丧地垂下了手,他叹口气,“没有了。”

心里好难过,好想哭。

多年来苦练的技法,以为天下无双,结果被人看了一眼就学了去,这种心情真是……百感交集,五味陈杂。

不,一定是对方太聪明了,而不是自己蠢!

这样想着,司徒渺忽然觉得心里好过了一点。

薛琬见司徒渺一副斗败公鸡的蔫样,忙说道,“这投掷的技法虽然容易学,但少东家的幻术却天下无双。”

司徒渺闻言,立刻警觉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会幻术?”

不应该是千术吗?

薛琬笑笑,“如果只是千术了得,那我今日也不会来找少东家了。毕竟,我们要做的大事,又不是赌台上和赌徒对决,千术是毫无作用的。”

她话锋一转,“但幻术却不同,顶级的幻术能让人如同置身在真实的场景,毫无察觉。而少东家,正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幻术大师。”

这也是她愿意割肉来请司徒渺的原因。

毕竟,她那么缺银子,平白分走将近两成的肉,她也挺舍不得的。

司徒渺沉默半晌,忽然表情肃穆地说道,“两位请放心,交代的事在下一定会认真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如果说怀才不遇是一种委屈,那身怀绝技却只能施展在微末的小地方,这更让他感到遗憾。

他心里隐约觉得,属于自己的时代好像要降临了呢!

而眼前这个清秀绝伦的少年,就是他的知音和伯乐。

是时候摩拳擦掌好好大干一场了吧!就算只是为了那些面具也是值得的啊!

离开同福赌场之后,萧然问道,“司徒渺真的可靠吗?”

他在市井混迹十几年,知道这世间最信不过的人就是赌徒。

而司徒渺,则是这些赌徒的祖宗,经营赌场的人,良心是不存在的,否则怎么能压得住那些烂泥一般的赌徒?

他有些担心。

薛琬却笑着说道,“司徒渺不可靠,但他的野心却很靠得住。”

人,都是有弱点的。

而司徒渺的弱点,就是他的野心。

只要她能给他想要的东西,他就会乖乖上船,在未曾到手之前,他会是最忠诚的伙伴。

第211章 相中

天色不早,薛琬嘱咐了萧然几句,便就匆匆回了靖宁侯府。

白姨娘会做人,知道三房不日就要搬了,万事都客气地很,也从来都不管薛琬晚归之事,反而还贴心地让门子给她留门。

所谓投桃报李,白姨娘做事体贴,薛琬对她自然也会给点小甜头。

她派了小花去找白姨娘,将薛璃最近常偷偷出门与国舅爷幽会的事透了给白姨娘。

白姨娘虽然生得极其妩媚柔弱,但心里却是很有主意的人,听闻此事,面上不显露分毫,但却已经打定主意要收拾薛璃。

小花回来禀告,“白姨娘知道了这事,好像也不怎么惊讶。”

薛琬道,“如今后宅是她在掌理,对于薛璃的动向,她不可能一无所知。但她不知道薛璃私下幽会的人是谁,以她的身份,不好随意闹出来,免得没有得好处,反而惹一身骚。”

她微微一笑,“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知道薛璃私会的人居然是甄国舅。打蛇捏七寸,她知道该往哪里使力气了。”

小花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姐,你说八小姐是不是傻,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找什么人不好,居然找个比他爹年纪还大的,这真是……”

靖宁侯的嫡女诶!

外家也是个侯爵,这出身这身份,哪怕侯夫人坏了事,但秘而不宣外头人又不知道,对她没有丝毫影响的。

可以说,若是薛璃规规矩矩的,以后的夫君绝对不会差。

可她却偏偏要勾搭一个老头子!

简直让她小花无法理解。

老头子诶,都快要年过半百了,皮肤皱巴巴的,满身快要入土的腐朽气息,说得难听点,都长老人斑了。

这是有多想不开,才能对个老头子下得去手!

虽说吧,这老头子虽然位高权重也有钱,但人家家里还有正室夫人的。有一阵子是听说甄国舅的夫人身体抱恙,但最近已经大好了,看这样子再活三十年也是没问题的。

哪里有人像八小姐那样上赶着给人当妾的?

真是想不通。

薛琬冲她笑笑,“薛璃她才不傻呢。她这是贼心不死,牺牲自己,想要利用甄国舅的权势来对付我呢。”

前世,她就被薛璃折腾得好惨,流落青楼,差一点就……

再说了,每个人对婚姻的期待值是不一样的。

是有想要得一个年貌相当彼此契合的夫君白头偕老的,但大多数人只看重门第和条件,也有些希望从婚姻之中得到利益的,那就不会去管年龄相貌这种小事了。

薛璃才不傻,她只是太精明了。

小花闻言忽然恍然大悟起来,“啊,小姐你是不是早就意识到了八小姐的想法,所以才让我故意和国舅夫人的丫头交好。”

治好国舅夫人顽疾的太医,也是她听了小姐的话特意引荐给国舅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如烟的。

那个太医在太医院不甚有名,属于后学末流,平日里就负责管理管理药材,但他其实却是个惊世奇才。

那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国舅夫人的病,在他手中却妙手生花,几副药下去就有改善了。

这不,才大半月的时间,就已经好透啦!

薛琬也很庆幸自己可以未雨绸缪,她去活动国舅夫人那边时,侯夫人还好端端活着。

按照前世的轨迹,薛家遭难之后,薛璃不得已才勾搭了甄国舅希望可以得到翻身的机会,这辈子薛家好端端的,薛璃仍然是高贵的侯府嫡女,应该是不会再去做那样的事的。

谁知道,侯夫人一死,才刚过头七,薛璃就迫不及待地爬上了甄国舅的床。

若不是她提前布置好了,那薛璃岂不是要像前世那样上位成为新的国舅夫人,到时候处处针对她,岂不是凄惨?

薛琬深深知道,有些事就该扼杀在萌芽状态。

所以,她不能再让薛璃和甄国舅继续交往下去了。

否则,这件事一旦闹了出来,可不仅能毁掉薛璃自己,靖宁侯府薛家所有的姑娘名声都要被她带坏的。

以后哪家门阀还敢去薛家的姑娘?

薛琬自己是无所谓,但她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其他的姐妹遭殃。

所以,她才会将这消息透露给白姨娘。

白姨娘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必定也不会袖手旁观此事的。

这种事,白姨娘出手,总比薛琬出手要好,毕竟三房再过几日就要搬了,离开靖宁侯府之后,她的手可伸不到那么长。

她对白姨娘很有信心,所以便暂时将薛璃的事丢开去,一门心思想着护国寺山脉中藏着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