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忍不住扬起嘴角,刚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晃动。

电话那头忽然没有了声音,只剩下一片嘟嘟的忙音,屏幕上忽然显示信号为零。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紧接着又是一阵晃动。水杯里的水颤动的厉害。

地震了!

笙歌脑海里闪过这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腿瞬间就软了。

“笙笙,笙笙,快到屋外来。”外婆正在屋外喊着她,房门被拍的啪啪作响。

笙歌攥着手机,跌跌撞撞的打开房门,瞧见外婆的脸,她的心才变得安定一点。

“快去院子里。”外婆扯住笙歌的手开始往院子里跑。

天空像是笼上了巨大的灰幕,雨点啪嗒啪嗒的砸下来。好在很快,那震动就消失了,四周渐渐的稳定下来。

“是余震。怕是附近又有什么地方地震了。”卢老太皱着眉头说。

远远的,还是可以听到哪里传来的警报,笙歌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都起来了,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地震真的就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死亡也随之而至,那一秒,她在想什么。

那一秒,唯一还清晰的,是宋华楠的脸。

?

宋华楠什么都没顾得上就匆匆赶到公司开会。汪赫说他不在的日子公司实在是兵荒马乱的,很多重要的事情悬而未决,汪赫开玩笑“大哥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他们折腾死了。”

宋华楠在电话这头舒展着嘴角,听到他说他回来了的时候汪赫那口气舒的他在电话这头都听到了,像是紧绷的弦忽然就松了,可真是难为他了。

宋华楠也知道的,这段时间,从市的地开始,到这几日无故的翘班,他真的是任性了。

好久没有这样的任性过,心里竟没有一丝的愧疚,只有满满的舒坦。

也许是因为他的任性,是和叶笙歌挂钩的。

秘书召集各部门开了个紧急会议,把这些天因为需要总裁签字而耽搁下来的事都一并解决了。

宋华楠一坐下开会,就忘了时间,他总是这样,要么不工作,工作起来就变得有些无休无止了。

机器人的称号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所有人都在迁就着他的时间,这中间有多少人是敢怒不敢言的他不知道,但总还是会有那么几个的,可是他不在乎,谁让他是老板。

会议正进行到一半,不知道是哪位员工的手机忽然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搅乱了一室的沉凝的气氛。

宋华楠拧起眉,但并未抬头。

“宋总,家里的紧急电话,我…”那人犹豫着开口。

“去接!”宋华楠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指了指会议室外面的走廊。

那人踉踉跄跄的跑到屋外,宋华楠顺势将身子往椅背上一仰,冲着一个个正对着电脑噼里啪啦的员工们挥了挥手“都先休息一下吧。”

手机就放在手边,他调了静音模式。

阮琳琅打了好几十通电话进来,屏幕一闪一闪的,他都只当做自己没有看见。

他离开阮琳琅那里的时候,她正哭得厉害。宋华楠知道自己这样是绝情了的,可是在看清楚自己不爱一个人的时候,绝情大概是最好的对待。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撞开。

“啪”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抬起头。

秘书没好气的站起来去推了推那位打电话回来的员工“你出息了,让宋总在这里等你,还这么没轻没重的。”

“宋总,不好意思,我得回去了。”那人带着哭腔,握着手机的手还在不停的颤抖着。

宋华楠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静待他的下文。

他与所有老板一样,冷酷也许还显得有些冷血,但是很多事情其实他是可以理解的。

“市地震了,我老婆去那里出差了…现在还没消息…”

地震。

会议室的人都在小声的讨论起来,宋华楠只是沉了沉嘴角,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哗”的一声站起来。

他抄起自己挂着椅背上的外套,猛地一脚蹿开了脚边的椅子。

“会议取消。”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跑出会议室。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那个女人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

雨总算是停了,笙歌心上的阴霾才算是渐渐的消散一点。

镇上一片人心惶惶,外婆匆匆的从外面赶回来,听说受灾最重的是市的北部,这儿只是受到了一点余震,可是即使只是是余震,还是让她感受到了那一刻的风雨欲来的惶恐。就像是真的触摸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这会儿断水断电的,信号全都中断了,她一个电话都打不出去。

隔壁有大卡车隆隆的声音,外婆说是镇上正打算自发的去北部支援呢。

笙歌听着这话,立马站了起来。

“外婆,我也要去。”

“小祖宗,你可别吓唬我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谁知道余震什么时候再来。”卢老太一口否决了她的想法。

“外婆,我是医生,我去那里一定可以帮上很多的忙。”

笙歌没有给她再说话的机会,蹬蹬蹬的跑上了二楼。

卢老太哪里肯依,一路跟着她跑到二楼。

“你怎么这么倔呢!也不知道是像了谁?万一你有什么事情,让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办,怎么办!”

笙歌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可是她已经决定了。简单的披了件外套,笙歌转身就轻轻的拥住了外婆略显消瘦的身子。

“外婆,你说过你以妈妈为荣,你说她是个英雄,我的身体里流着英雄的血,我只是像妈妈。我会平安回来的。”

笙歌说完,松开她就往外跑。

“注意安全啊孩子…”外婆还在屋里喊着她,声音已经明显变得喑哑。

笙歌只觉得鼻子酸的厉害,她一个人边跑边重重的点头。即使知道外婆已经看不见她了,她还是不停的点着头。

她会平安的,一定会的。

带着大家一起去北边的是外婆他们镇上的镇长老蔡。这个说话带着浓浓地方口音的中年男子,一边安抚着大家的情绪,一边开始分配到那里之后每个人的任务。

知道笙歌是医生之后,老蔡显得十分激动,可是看了看笙歌略显纤细的身材之后,老蔡又不放心笙歌是不是撑的住。

笙歌笑着冲他比了个“”的手势。

“别看我长得瘦,骨子里面可全都是肉。”

一句玩笑话,把整个车厢里的人都逗乐了。压抑的气氛总算是缓解一点,大家开始相互之间聊起天来。

笑过之后,笙歌继续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角落里。

手机还揣在她的衣兜里,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带,可是这一格信号都没有的手机她却舍不得落下。

也许什么时候,它就可以搜到信号了呢,她就可以联系到宋华楠了。

这会儿,他不在身边,她一定要坚强。

可是脑海里一闪过他的名字,她就只想赖在他的怀里。

她想他,想到一颗心软了硬,硬了又软。

他会不会,也在为她担心,为她焦急呢?会不会又在为联系不到她而窝火的砸手机呢?

会不会有一刻因为即将失去她而害怕?

会吗宋华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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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华楠这会儿却是比他想象的更镇静,甚至是出奇的镇静。

所有情绪像是被深深的扔在了海底,他什么都觉不出来,没有担心,没有着急,没有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任何反应,血管里的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思维像是不会运转。

他还没有死,却已经麻木。

得不到那个女人的消息之前,也许他的心都不会跳动了。

他的手机搁在仪表盘上,正不停的震动着,他专心的开着车,不去理会它汊。

他知道不会是叶笙歌的,震区信号不好,叶笙歌的电话这会儿打不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一个人静静的,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今日的交通都是格外的拥堵。手机还在乐此不疲的震动着,他趁着堵车的空挡,将电话接起来。

宋华楠没有停顿没有过度,也不管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只是轻吼一句“别再打了,别给老子的手机震没电了。朕”

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要是震没电了,万一笙歌真的可以给他打电话呢。

现在,他谁都不管,他只要见到叶笙歌,听到她的声音。

车厢里的那个大红的中国结还是叶笙歌前几天给挂上去的。

她对他开着豪车来到市找她这件事其实很不乐意,还怪他招摇过市摆谱给谁看。宋华楠哭笑不得,天地良心,他这哪是摆谱啊,他是想快点见到她。

可是叶笙歌就是不这么认为,她就是不喜欢这样的高调。在市的那几日,无论他们要去哪里,笙歌都会选择步行或者坐公交。

这宋华楠哪里坐过什么公交车啊,平时在市,和公交车抢道倒是常有的事情。

他一上公交车就对着这拥挤的车厢拧起了眉。

叶笙歌却是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望着窗外的风景还哼着个小曲儿。

他却什么闲情逸致都没了,只是绞尽脑汁,变着法的将她收在自己的怀里,生怕身旁站着的男男女女碰到了她。当然,他防备的尤其是男人,在他的眼里,每个男人对笙歌都是不怀好意的。

这一路可没把他挤出一身的冷汗来。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最可悲的是,他跟着那个小女人跳下车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叶笙歌见他迷茫的样子顿时就笑的格外开怀,这哪里是那个可以将风云都一手掌握的宋总啊。

“跟着哈,不乖就把你扔在这里。”叶笙歌开始在那里颐指气使。

周围是密集的人群,宋华楠俊眉一挑,伸手就捧住她的笑脸,深深的吻落下来,将她受惊的表情收入眼底之后宋华楠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他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深深深深的吻着他。

旁若无人的宣示着他的占有欲,他的主导权。

还有他想让全世界都知道的爱。

宋华楠爱着叶笙歌。比这个深深深深的吻更深。

那日叶笙歌就这样带着宋华楠漫无目的的逛便大街小巷,她见了什么都要看上很久。可是当宋华楠要掏钱给她买的时候,她却说什么都不要。

把宋华楠气得直在一旁翻白眼。

她还理直气壮的“没和女人逛过街啊,不知道女人就是喜欢只看不买啊!”

宋华楠瘪瘪嘴“还真没有过。”

以前,哪个女人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让宋华楠亲自陪着这样东看看西望望,大不了扔张金卡就给打发了。

可是宋华楠知道,叶笙歌在乎的,从来都不是钱。

所以连带着他,那个金钱利益至上的大商人,也变得不再只是在乎钱了。

他只是想让她开心,无论付出什么。

?

那日逛了一整天都没有什么收获,当傍晚临近,那些摆夜市的小摊渐渐出现,叶笙歌弯腰走过那条长长的小街,就给他淘到了这个中国结。

这是个异于寻常的中国结,编织的格外的精致。

她说,这是象征这平安幸福的中国结。

他问“你知道?”

叶笙歌立马就不乐意了,板起小脸,嘟着嘴说“我说是就是,不许唱反调。”

宋华楠点点头,这才了然,原来她也只是胡诌的而已。但是他很听话的闭了嘴,他可不敢再去揭穿她,到时候还真得被这个女人扔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笙歌见他乖顺的样子,满意极了。

回去之后,她提议将这个中国结挂在宋华楠的车厢里,这下轮到宋华楠死活不同意了。他才不允许他的车厢里有这么娘炮的东西,这不是毁他清白毁他宋总的英明吗。

这个叶笙歌闹了几次见他不肯松口,也就作罢了。但是嘴上还是不停的在咕哝着骂他“别扭。”

宋华楠以为让她逞了口舌之快,她就会打消这个念头了。可是没想到,回过身,她还是偷偷拿了他的车钥匙,将这个东西挂在了这里。

他看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也就懒得去和她争什么了。况且这个几块钱的中国结挂在他百来万的豪车里,竟也没有多奇怪,甚至是那么的搭调。

大概是因为这是她选的而已,所以在他的心里,已然不同。

身后有车在不停的鸣喇叭,宋华楠这才回神,他跟着车流慢慢的前进着。照这个速度,赶到市都快要天亮了,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足够的力气,撑到见到她的那一秒。

他伸手拂过这长长的红流苏,掌心里一片柔软,就像是摸到了笙歌长长的乌发。

她说这是平安幸福的象征。

平安,这是现在他对叶笙歌全部的期许。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平安啊!

只要她平安无事,她要在他的车厢里挂什么他都不会再有异议,就算她把整个车厢挂满了,他都会纵容她。

从订婚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尽到一个未婚夫该进的责任,他只给了她整整两年的孤寂,更别说什么纵容宠爱,这大概就是时光在他们之间划开的一道硬伤。

老天爷,可一定要再给他一个纵容宠爱她的机会!

车载广播里都是市地震的消息,宋华楠听得心绪不宁,为什么才短短的一天,却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一分一秒,都在折磨着他。

他很累累到眼皮都在打架,可是潜意识里那股子的清醒像是要吞没了他。

没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他连觉都睡不好。只有抱着她的时候,生命才是饱满的。

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那个曾经在他的世界里淡然到可有可无的女子,却在不知不觉中像藤蔓一样,以最卑微的方式,深深的长进了他的生命。

宋华楠伸手关掉了收音机。那些血淋淋的数字里,一定不会有他的笙歌。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爱她。

明明他告诉她了,等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会好好的和她谈一谈他们之间的事情,叶笙歌那个笨蛋不懂吗,他是要说爱她啊?

还是他自己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愣是将简单的一句话,用这样的迂回的方式表达了,却表达的那么含糊不清。

原来珍惜当下,真的不知是说说而已。

有些话在想到的时候不说出口,总想等一个浑然天成的契机。可是谁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是什么。

也许那些爱,不说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再说了。

想到这里,他没由来的抖了抖。

他错了,他不该吃那些飞醋,他不该有那些猜忌,他不该死守着自己那些无妄的自尊。

此时此刻,他只想让她知道。

宋华楠爱叶笙歌。

宋华楠只爱叶笙歌。

?

帐篷外就是雾霭重重的市,就像是被笼罩在了一片巨大的阴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