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正和周副总研究市场部新提交的数据,这一声大喊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啊?原来里面还有别人!洛洛的笑容尴尬地收回:“总经理好,周副总好。”

凌墨沉着脸,眼里却带着笑意:“来干什么?”

洛洛嘿嘿笑笑:“我是看周副总在这儿,觉得特别亲切,就……来打声招呼。”

周副总哈哈大笑:“这丫头打招呼的方式挺特别。”他拿着文件对凌墨说:“凌总,我先去和老莫说说你的意见,让他把下一季的计划修改一下。”

凌墨点点头,周副总走出办公室,对站在门口的洛洛说:“丫头,没什么事儿了就早点儿回家。”

“是!”洛洛脆生生地回答。

等到周副总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洛洛才嘻嘻笑着走进办公室,凌墨站起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真冒失。”

洛洛笑着问:“我晚上交代的事你忘了没?你听没听话?”

凌墨唇角上扬着,眸中现出了然之色:“听了,还饿着呢。”

“嗯,有前途。”洛洛笑嘻嘻地从包里拿出便当盒:“咳咳,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方洛洛同志做了爱心晚餐,犒赏为丝颜废寝忘食的凌墨总经理。”

凌墨笑着接过:“不错,方洛洛同志是个好同志。”他揉揉洛洛的头发:“不过我得等会儿再吃,手边还有工作没忙完。”

“哦。”洛洛很失望,她说:“那我给你冲杯咖啡?”

凌墨笑道:“真贤惠。”

咖啡冲好了,在杯子里飘着馥郁的浓香,洛洛递过去,有些不甘心地说:“我在这儿陪着你好不?”

凌墨摇摇头:“要很晚呢,你先回去吧。记得打车,到家了给我电话。”

洛洛瞪他一眼,一言不发扭身就往外走,凌墨送她到电梯口,突然笑着拉住她的手:“生气了?”

“没。”

“那亲一下。”他小声说。

洛洛捶他一拳:“你怎么那么流氓啊。”

“错了,”他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畔说:“我是心疼我的女朋友,看她失望我觉得很自责。”

“谁是你女朋友。”洛洛小脸一红。凌墨笑笑:“别装糊涂,不然我可喊了。”

洛洛灿然一笑,让凌墨微微有些失神,就是这样的笑容让他深深着迷,让他觉得原本无处安放的心有了归属感。

“凌墨同志,你要时刻记住党和人民的教导,一定要低调。”洛洛笑望着他英俊的侧脸,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然后跑进电梯里傻笑,凌墨笑着说:“记得到家给我打电话。”

洛洛美滋滋地跑出公司,拎着包在路上晃,电话响了,是妈妈打来的,她很乖地回答所有问题,甜蜜地跟老妈老爸汇报近况。后来老妈奇怪地问:“洛洛,你怎么总笑个不停的,老方,你看看你女儿怎么傻了。”

洛洛听见老爸的笑声:“她本来就挺傻的。”

结束了十几分钟的通话,洛洛把电话放进包里,突然哎呀一声,从包里面掏出一双筷子。洛洛撒腿就往公司跑,真马虎,他没有这个,难道让他吃手抓饭?

见她跑回来,门口的保安笑着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又忘了别的?”

洛洛连头都没回:“我刚才拿错了,再拿一次。”

这一回,她可不敢冒冒失失地吓人了。她跑到凌墨办公室门口,伸着脖子听里面的动静,突然间整个身体都滞住。

里面传出秦桑温温柔柔的声音:“墨,我知道你今天又加班,特地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牛排,还有哦,你最爱喝我煮的咖啡,我给你带来了呢。”

“谢谢。”凌墨的声音里带着笑。

洛洛倚在墙壁上,只觉得心一点点往下沉,秦桑知道得这样清楚啊!而自己呢,根本就不了解他的口味。

一只手突然拍向她的肩膀,洛洛吓了一跳,刚要大叫,许思源马上把她的嘴捂住,笑着小声说:“偷听啊?我们一起。”

洛洛气急败坏地拍开他的手,办公室里又传出秦桑的说话声:“墨,你不吃吗?”

凌墨说:“洛洛给我送来了,我刚吃过。”

秦桑很失望,凌墨早已不顾及她的感受了,为什么以前那个呵护备至的凌墨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叹了口气坐下,幽幽地说:“昨天我爸和凌伯父一起吃晚饭,他们的意思你都知道了吧。”

凌墨点点头:“知道了。”

“我明白你怎么想,可是如果你拒绝,我们家会很没面子。”

凌墨笑道:“我老爸也会很生气。”

外面的许思源凑近洛洛的耳朵:“两家要包办婚姻。”

洛洛狠狠瞪他一眼:“不用你解释,我能听出来。”

秦桑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凌墨笑笑:“找个机会和我爸妈说清楚。”

秦桑的声音发颤:“我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了,是不是?”

凌墨不忍心伤她,于是他保持沉默。

沉默的意义有很多种,其中的一种是拒绝,还有一种是默认。

秦桑显得有些激动:“我明白了,女人真的不可以太自负,不要对自己太自信,不要以为无论如何他都站在身后,对不对?”

“秦桑,其实……”

“其实你想说,所有的一切早就烟消云散了,是吗?”

凌墨不语。

秦桑的声音颤抖着:“是我痴心妄想了,本来是我对不起你的。墨,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我那年的生日,你放了漫天的烟花,给了我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记忆,你……能不能像那天在烟花下一样?”

门外,洛洛死死地搅着手指,许思源在她耳边说:“那天的事我知道,他们在拥吻。”

洛洛的手心里全都是汗,要冲进去,还是在这里等结果?

凌墨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说得很轻很慢:“记忆,是会被代替的。”

他不会故意去刺伤她,但他必须表明自己的立场。再美好的回忆也会被抹煞,早就被她用别人的浪漫替代了,所以这一段记忆,只能是在岁月里封存,再没有重新翻开的必要。

秦桑绝望了,聪明如她,怎会不明白凌墨的意思。

“墨,我只要最后的一次。明天开始,我会去找一个更加优秀的男人,去……忘了你们。”

她是那样楚楚可怜,她让凌墨的心烦乱了,最后的一次,彻底划下句点的一次!

办公室里没了声音,洛洛无力地倚在墙上,一颗心跌到了谷底,他默许了吧?他在方洛洛不在的时候给别人最后的安慰吗?

这,应该算是对秦桑的施舍,还是对方洛洛的背叛?

033:那些过往

办公室里依然是令人担忧的沉寂,洛洛再也无法忍受无法面对,她没办法在这种时候控制情绪,更没办法在许思源面前宣泄情绪。许思源笑笑:“要不我冲进去帮你痛骂他们?”

洛洛忍住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慢慢走进电梯。这种表情突然间令许思源有所触动,或许自己不该在一边煽风点火的,她不哭也不闹,怎么看都像“哀大莫过于心死”。

“喂,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要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下次一定擦亮眼睛找个没有情史的。”

许思源摇摇头坏笑:“没有情史?几率基本为零。”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洛洛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大方到能忍受自己男友和其他女子的吻,即使,那只是个告别的吻。

嘴唇的碰触是多么的微妙,洛洛似乎可以预见,秦桑和凌墨之间的旧情因为这个吻而一触即燃。就算真的能抛却过往,洛洛也不能接收他们这样的告别方式。

如果是自己,一定不会这样要求的。要保持骄傲,要寻求安慰,要彼此怀念,要最后的心安都可以,但可不可以不这么――厚颜无耻。

是的,在那一刻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走出公司的门,洛洛在路上漫无目的的游荡,鼻子酸酸的,眼睛里蒙上了层雾气。一辆银灰色保时捷停在她身边,许思源在车里说:“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反正凌墨也在办公室会佳人,自己为什么不能跟别的男人呆一会儿?洛洛一赌气就上了车,车子在公路上急速行驶,温暖的风在这种速度下也变得急躁,狂肆地掀起洛洛额上的发,一如方洛洛缭乱的心境。

望着迎面而来的车灯闪过的流光,洛洛感慨万千。那些坐在车里忙碌奔波的人,每一个都有不同的情感故事,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知道吧,在这些相遇别离中,谁爱上了谁,谁又辜负了谁?谁赢了,谁输了,谁离开了?

她突然间觉得自己有了伤感的理由。

许思源开着车,笑着瞥过来一眼:“你也别想不开,我哥其实对你不错。”

洛洛淡淡地说:“哼,他对很多人都不错。”

许思源笑道:“他私生活没那么糜烂。”

洛洛回击:“和你相比吗?”

许思源笑出了声:“不用打击我,我是坚决站在你这边的。要我说,你现在心里都是嫉妒,对秦桑的嫉妒!你不会不承认吧?”

洛洛点头,突然探出头对着路边的一对情侣大喊:“不许抱着,我嫉妒得要发狂了!”

那对情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吓得一哆嗦,女孩握住男孩的手:“不会是你前女友吧?这么吓人?快走,没准儿一会儿她从车上下来泼硫酸。”

男孩拉起女孩就走:“从加拿大都能追回来,我才知道我有这么抢手。”

车里的许思源哈哈大笑,他对洛洛说:“要发狂吗?好,这就带你去一个地方,你随便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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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洛洛对着海面猛吼了一嗓子,这就是许思源建议的发泄愤懑的方式。

只喊了一声,她就停了下来,许思源问:“不会吧,你只喊一声?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洛洛摇摇头:“没有,我光觉得嗓子疼。”

许思源双手插在裤袋里,被海风掀起的发飘起好看的线条感,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意:“方洛洛,我现在知道我哥为什么会看上你了,你实在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洛洛翻了他一眼:“我不是用来解闷的。”

“嗯,你是用来好好疼惜的。”

洛洛尖叫一声,蹲在地上捶沙滩:“许思源!我怎么死也没死成,现在被你活活恶心死!”

许思源大笑,望着细软的沙滩说:“当初,我哥就是在这儿给秦桑庆祝生日。”

原来就是在这儿啊。这里的确是个浪漫的地方,那天晚上也会有这样皎洁的月色吧?也会有这样温柔而又沁凉的晚风吧?那天的烟花该是怎样的绚烂,他们的爱是浓的化不开的吧?

许思源陪着洛洛坐在沙滩上,平静的海面折射月华,泛起粼粼的波光,一切是那么安逸美妙。洛洛道:“当天的事儿就不用拿来刺激我了,后来呢?”

“后来秦桑去参加国际首饰设计大赛,她遇见了一个顶级的首饰设计师,那是个法国人,叫让。”

“明白了,凌墨被甩了。”

许思源笑道:“方洛洛,你怎么这么高兴啊。”

“说对了,我这是幸灾乐祸。”洛洛笑眯眯地说:“让哥是怎么俘获芳心的?”

“当街求爱,去普罗旺斯看大片的薰衣草,在香榭丽舍漫步,在塞纳河边低语,在咖啡馆法国式的调情……”

洛洛斜睨着他:“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许思源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我那时候很关注她的博客,秦桑也毫不掩饰她陷入新恋情的惊喜。我甚至怀疑,那些就是写给我哥看的。”

“那凌墨怎么说?”

许思源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他们之间其实连告别都没有过。”

风很凉,洛洛将衣服紧了紧,慢慢说道:“你不了解凌墨,就算是爱情没了,他也不愿意让秦桑难堪。而且,他是骄傲的。”

许思源笑了:“不过和那个法国人的浪漫相比,他有挫败感吧。”

“浪漫?”洛洛笑笑:“浪漫如果带着猎奇,那还有意义吗?真的有爱才叫浪漫,凌墨才是最懂得浪漫的人,那个法国人恐怕只是浪荡和散漫。”她拍拍许思源的肩膀:“继续你的八卦精神,秦桑为什么回国了?那么浓烈的爱情,难不成没法安放了?”

许思源笑着点头,洛洛双手将沙子堆出个心型,笑笑说:“就好像是这个,她以为这就是真爱,其实根本不堪一击,浪一打过来就全没了。”

她拢了拢飞舞的发,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也是这样。”

许思源唇角上扬,眸子在夜光中清澈明亮,洛洛突然发现他笑起来很迷人,属于第一眼美男。他身上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和贵公子的气质,应该是好多女孩子向往的吧。

幸好,自己比较有深度。

许思源哪里知道洛洛在想什么,他笑着说:“你也别那么悲观,咱们俩又没推门进去,不好乱扣罪名。可能他们在里面什么都没做,你说是不是?”

洛洛声音高了一个八度:“你到底站在哪边儿的?”

许思源挺直腰身望着天际,一只手捂在心口,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我,代表的是正义和公理。”

洛洛扑哧笑出声:“原来你是奥特曼。”

她站起来凭风而立,清风牵动着她的衣角,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咱们没看见,那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要是他答应秦桑的要求了呢?要是……死灰复燃了呢?”

许思源揽过她的肩膀:“很简单,得不到想要的,你会有更好的。本人才貌双全、才华横溢、才高八斗、才德兼备……”

洛洛一拳捶过去:“得了吧,我看你是才疏学浅。”

电话响了,听铃声就知道是凌墨打来的,洛洛迟疑着,不知道接了电话该说什么。难道要开始审讯吗?他和她之间到了可以过问隐私的程度了吗?

许思源问:“你怎么不接电话?”

洛洛从包里把电话拿出来,干脆关了机。“我怕他瞒着我,更怕他撒谎。”

034:半糖主义

洛洛再无心思和许思源在外面逗留,许思源便送她回家。洛洛刚进门就听见娜娜在沙发上喊:“洛洛,他换回自己的车了?可惜啊,又没看见人长啥样。”

威廉在一旁哼了一声,以表示对许思源的鄙夷。洛洛懒得解释,反正是越描越黑,随大家怎么猜吧。

娜娜离开窗子坐到沙发上,冲着洛洛直喊:“洛洛,快来看选秀。”

人家成双成对地秀恩爱,自己跟着凑什么热闹?难道在刚求婚成功的人面前当灯泡吗?不,还不止是灯泡,最起码是个浴霸!洛洛忙说自己不喜欢看选秀,然后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纠结。

明明是想给凌墨个惊喜,明明前十几分钟还在电梯前依依不舍,明明一切都还很美好。如果不是要回去送筷子,那现在自己还会蒙在鼓里吧?还在愚蠢地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幸福里吧?

秦桑是扎在凌墨心里的一根刺,埋得越深就越难以治愈。现在的问题是,他到底愿不愿意拔除?而方洛洛是秦桑眼里的刺,两个女人互为怨念。

洛洛开始胡思乱想:在别人眼里,凌墨和秦桑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们深爱过,他们是被父母撮合的。自己呢,没有背景没有闺秀气质的方洛洛会入了凌家长辈的眼?

最近凌墨经常加班,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秦桑经常去看他?和今天一样的情形,以前有没有发生过?

洛洛很想知道,自己在凌墨心里有多重的分量,她很想知道,凌墨对秦桑到底有没有默许。

这就是猜疑的开始吧,接下来呢?会不会演变成爱情的裂痕?

可她不想问,虽然这样猜测着会陷入恐慌,可她怕太过清晰的事实会带来心伤。

客厅里电视声音开得不大,但也听得出选秀节目颇为热闹,娜娜还不时地大笑,洛洛觉得自己和这氛围格格不入。她心里极其委屈,威廉今天是求婚玩儿浪漫,自己却遇到男友和别人浪漫,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喂,你好,啊,总经理晚上好。”威廉在客厅里讲电话:“您找方洛洛啊,她在家。洛洛,洛洛!总经理找你!”

洛洛把被子蒙在头上装作没听见,威廉喊了几声不见她答应,于是说:“她好像是睡了,用不用叫醒她?……嗯,嗯,好的。”

“这么晚了找洛洛?也不是把人卖给丝颜了,大晚上的还不叫人好好休息,真是的。”娜娜在替洛洛鸣不平。

威廉解释说:“是我们总经理,问洛洛到没到家。明早你叫洛洛给回个电话吧,她可别又挨训。”

娜娜说声知道了,两个人接着看电视。洛洛在房间里辗转反侧,她把电话开机,发现有无数个未接来电,都是凌墨的号码,还有若干条短信,也都是他发的。

洛洛,你到家了吗?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在做什么?怎么不接电话?

明天晚上我有时间,带你出去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