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红嫣便道:“我以前听人讲古,有的说人死后会还魂或者复生之类的……并没想到自家里也会这样!若非亲见,真不敢就信……不过这也是好事一件,嫂子,我可要恭喜你了!”

季淑见她脸上带笑,并没有些虚伪神色,知道她是天真烂漫,当真在恭喜,便笑着说道:“其实生死由命,大概都是命中注定的,或许是那小鬼儿勾错了人,阎王就又命他们将我送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季淑说笑,就都抿着嘴笑,独上官红嫣瞪大眼睛,说道:“嫂子,你莫非真的见到小鬼儿了?是黑白无常么?有牛头马面么?还有阎王爷,生的什么样儿?跟戏文里一个样么?”

她连珠炮般问了这么多,罗夫人便笑道:“红嫣这丫头,惯会头没遮拦的,你嫂子是随口说说,你就当了真了!”

吕瑶女也说道:“就是,红嫣妹妹,你年纪小,别乱想这些,留神晚上睡觉会做噩梦。”

红嫣瞪着眼睛挨个看了遍,最后便抱住上官秋霜的手臂,说道:“我不怕,我要是做恶梦了,就找霜儿姐姐一块儿睡罢了!霜儿姐姐是会武功的,定然不怕那些鬼鬼怪怪。”

上官秋霜神色一变,吕瑶女说道:“咦,秋霜妹妹什么时候会武功了?”红嫣也呆了呆,脸上露出懊悔之色,秋霜却说道:“是我前些日子跟红嫣瞎说着玩儿的,没想到她就又入了心,其实我哪里会呢?”

红嫣吐吐舌头,说道:“我怎么这么笨,嫂子说鬼怪,我就当了真,姐姐说武功,我也当了真,赶明儿二嫂子跟我说肚子里怀着的是个哪吒,我是不是也就当真了呢?”

大家见她样子娇俏说话有趣,便又笑,吕瑶女的脸上也露出舒心笑意,手又轻轻地摸了一把肚子。

罗夫人便道:“红嫣这般会说话,逗得人忍不住笑,怪道老太太也这么喜欢你……若是秋霜有你三分会说话,便不至于不讨老太太欢心了。”

红嫣叫屈道:“我哪里讨老太太欢心呢,她见了我就会呵斥我,说我没个大家小姐的样儿,又诸般的夸奖秋霜姐姐,说她‘淑女之风’云云的,要我多跟她学学。”

罗夫人微微欣喜,道:“怕是你瞎说的,我怎地没听过?”

红嫣便赌咒发誓,道:“若是我瞎说,就叫我一世都像个猴儿一般乱跳,学不成那劳什子的‘淑女之风’。”

这一回连季淑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几个人在一块儿坐了许久,因有上官红嫣这个能说会道的,因此倒不觉得寂寞,大家聚到晌午时候才散了,上官秋霜陪着她娘回去歇息,而上官红嫣屋里也有人来叫她回去,三人便一块儿走了,只吕瑶女留了下来。

丫鬟将三人送了出去,屋内便只剩下吕瑶女跟季淑两个,季淑情知她有话要说,就不动声色等着。果然吕瑶女见无人,便说道:“嫂子……”

季淑看她,吕瑶女说道:“嫂子可怪我么?”季淑说道:“这话从何而来?”吕瑶女道:“自嫂子出了事,我就不曾来看过,如今才姗姗来迟。”季淑说道:“来了比不来好,何况你有孕在身,先前也说过了是病着,我怎么会怪你呢?”

吕瑶女说道:“嫂子是深知我的心的……”季淑点点头,因有些不太熟悉,便不愿多说。没想到吕瑶女却说道:“方才当着二太太跟两个妹妹的面,我也不好开口,我跟嫂子从来都是无话不说的,这样问也是担心嫂子之故,若是问错了嫂子别怪我。”

季淑说道:“什么事?你说。”吕瑶女说道:“嫂子是因为什么自寻短见的?”季淑见她双眸望着自己,充满探询之意,心头一动,说道:“瑶女,你真以为我是自寻短见的?”

吕瑶女神色一动,说道:“我是如此听说的,难道另有隐情?”季淑见她分明似是个有话要说的,便猜这两句她不过是来投石问路,就冷冷一哼,说道:“就算这世上的人都去自寻短见,也不会轮到我。”

吕瑶女望着季淑,点点头后,双眉又皱起来,终于说道:“这样儿……我有件事不知要不要说……”季淑问道:“什么事?”

吕瑶女沉吟说道:“其实嫂子你出事的那天,我来找嫂子,却见暮归那丫头慌里慌张的回来,问她发生何事,她只是说淋了雨,可屋内却不见嫂子。”

季淑说道:“然后呢?”吕瑶女说道:“我以为嫂子去了别处,就出来了,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望见倩姨娘鬼鬼祟祟的往她屋子里去,竟也是湿淋淋的,当时我没在意,可现在想想……”

季淑说道:“她若是不小心淋了雨,也不足为奇的。”

吕瑶女说道:“若只是这样,也罢了,当时她走的急,身上落下一物来也不知道。”

季淑说道:“是何物?”

吕瑶女探手在袖子里掏了掏,将一样物事掏出来,放在面前桌上,说道:“嫂子你看。”层层叠叠的花瓣,轻纱为质,颜色如血,很是醒目,血色中间却一团金黄,细看那花芯竟是丝丝络络的金丝绕成,这分明是一朵精致的山茶花,正一副开的葳蕤的模样。

山茶:今朝一朵堕阶前

山茶:今朝一朵堕阶前山茶:今朝一朵堕阶前

季淑不知何意,瑶女道:“这是嫂子素日爱戴的,嫂子不喜别的绢花,却独对山茶情有独钟,这花中间金丝攒珠,府内没第二人有的。”

季淑说道:“这花既然是我戴的,怎么会跑到倩儿姨娘身上去?”瑶女说道:“我正也觉得古怪,当时没多想便捡了回来,谁知后脚就听嫂子出事了。”

季淑皱眉道:“你如此坦诚对我,我也不瞒你,这事的确是有些可疑,你可愿跟我去见老太太说明一切么?”

瑶女沉默片刻,说道:“嫂子知道我是个胆小不过的人,最怕惹事。但这事关乎嫂子一身安危,我也顾不得了。嫂子说一声的话,我就去。”

季淑微微一笑,说道:“很好。不过只凭一朵花,怕是不够的,只能喝问一下她为何有我的东西,但她若说是捡来的偷来的,我们也拿她没办法,不如先不要将事情闹大,只暗暗地留心,等找到有力凭证再说。”

瑶女说道:“但凭嫂子吩咐。”

两个人说了会儿,瑶女便也会去,季淑觉得累,便在床上躺了会儿,正睡得模模糊糊,听到外头有人说道:“啊,真是可怕,赶紧去看看,那眼睛大大,舌头那么长的……”

听起来是春晓的声音,接着另外有人说道:“无缘无故怎地吊颈自尽?小玉那人不是很得倩姨娘喜欢的么?前日子还在我跟前炫耀倩姨娘赏的东西呢!”

又有人说道:“你们闲谈没事,只别说的高兴了就放了声,奶奶还在睡呢,吵醒了奶奶怎么说?”大家便没了声响。

季淑听到这段便爬起来,问道:“谁在外面说话?”

春晓夏知跟暮归三个齐齐进来,说道:“奶奶醒了。”季淑说道:“我模模糊糊听你们说谁吊颈?怎么回事?”

春晓就说道:“奶奶睡着不知,方才外头出了事,是倩姨娘的丫鬟小玉吊颈了,一堆人去看……说是样子极可怕的。”

季淑说道:“无端端的就这么死了?”

春晓说道:“我们也正疑惑呢,小玉是倩姨娘的贴身丫鬟,惯来很得宠的,忽然无缘无故就……不过又有人说是因她做错事受了训斥才……”

季淑说道:“出去打听打听。”春晓正巴不得,赶紧答应一声就出外去了。

片刻之后春晓回来,眉飞色舞说道:“奶奶,事情打听明白了,原来小玉她手脚不干净,偷了若干东西,被倩姨娘发觉,告到了太太那里,太太说要打她一顿把她卖了,结果她气不忿的就上吊死了。”

季淑问道:“她偷了什么东西?”

春晓说道:“听说有太太房里的东西,其他丫鬟的,还有倩姨娘的,一堆子乱七八糟。”

夏知说道:“小玉素日虽然有些嘴快,没想到手底竟这么不干净。”春晓点头说道:“我记得先前那房还跟她一并来过我们这儿,只不知道有没有也顺手牵羊的。”

季淑手上一动,就把那朵山茶花拈起来放在眼前看,春晓瞅了一眼,说道:“咦,奶奶这花找到了呀?”

季淑说道:“原先不见了么?”

暮归说道:“奶奶从哪里找到的?”季淑听她语气急促,便看向她,说道:“怎么?”暮归欲言又止,终于又说道:“自那日后一直不见,奴婢还以为是……”

季淑说道:“嗯?”暮归静静说道:“奴婢还以为是不留神落在外头,被雨水给冲走了。”

季淑沉吟了会儿,说道:“谁去把倩姨娘叫来。”春晓说道:“我叫个小丫鬟去叫她来。”季淑点头,春晓出外去。

夏知说道:“这几天倩姨娘都病着,据说今日才见好,谁知又出了这事,那边可真不安生。”

季淑说道:“暮归,你是这府里头的人,我问你,爷先前那个相好的叫梁蓉依的,现在如何了……”

暮归道:“奶奶怎么忽然问起梁太史家的小姐?听闻她嫁到了杜侍郎家,据说夫妻和美,倒是不错的。”季淑便笑说道:“夫妻和美,怪道爷在这里痛彻心扉。”

夏知说道:“那些不过是陈年旧事,奶奶不必担心。”季淑说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顷刻间外头有人道:“倩姨娘来了。”房门推开,一个妙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季淑仔细端量,起初在灵堂里隔着帘子看不真切,如今细看,却见她体态苗条,容貌楚楚,虽然不算上等绝色,倒有几分惹人心怜的味道。

季淑想到上官直说的那句“我却独爱你这样的”,不由一笑。

倩姨娘上前行了礼,说道:“请奶奶饶恕,近来病着,也不曾勤些来给奶奶行礼。”季淑说道:“不用客套,你为何忽然病了?”灵堂里头还生龙活虎的呢。

倩姨娘脸色发白,却还撑得住,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大概是受了风寒,说病就爬不起身来了,今日方好了些,谁知道屋里头又出了事。”

季淑说道:“若说这病,外头来的因倒也罢了,找个高明的大夫服点儿灵药,好的也快,最怕的就是心病……”

倩姨娘垂眸不语,季淑又道:“你屋里头出了何事?我怎么听说像是个丫鬟吊死了?”

倩姨娘垂泪道:“正是。是我的贴身丫鬟小玉。”

季淑说道:“自杀还是他杀?”

倩姨娘呆了一呆,说道:“是她自己吊颈死了的。”

季淑说道:“凡事必有因,好端端地她为何要死?”

倩姨娘说道:“是她手脚不干净,喜欢偷些东西,被我发觉,骂了她两句,谁知道她不服我管,我一气之下,就跟太太告状,太太给我做主,要赶了她走,她才害怕了……就……大概一时想不开。”

季淑点点头,问道:“她跟了你多久了?”

倩姨娘道:“算起来,有一年半了。”季淑道:“那你方才发现她手脚不干净么?”倩姨娘哭道:“奶奶明察,是我太过呆傻,先前竟没留心。”

季淑说道:“你哭什么,我又没打骂你……你认得这件物事么?”说着,就把手中的山茶绢花放在桌上。

倩姨娘一见,泪眼朦胧,道:“这个却不曾见……对了,相似的绢花却也有的,也是这芯子里镶金带珠子的……当时看着眼熟,现在想想,好似也见过奶奶戴过的。”

季淑叹道:“那丫头手真长,伸到我的屋里头来了。”

倩姨娘说道:“是我眼睛瞎心也痴笨,没看清楚她竟是个这样的人。”说着就又垂泪。

季淑说道:“你可别这么说,你是爷得意的人儿,若说眼瞎心笨,岂不是说爷没眼光?何况,那晚上我见你应答的得意机灵,又怎么会笨呢?”

倩姨娘浑身发抖,哆嗦了阵儿忽然跪倒在地,说道:“请奶奶饶命……我那时候……一时鬼迷心窍,胡言乱语,冒犯了奶奶,请奶奶责罚我。”

季淑说道:“我只是夸你,怎么会罚你?你起来。”倩姨娘跪着向前两步,哭道:“我自知冒犯了奶奶,这几日闭门苦熬着病,心里头却仍极为不安稳,奶奶要打要骂,我都受着,是我自己做错了事……”

季淑见她无缘无故哭成这样,正觉得惊讶,忽地听到外头有人说道:“爷来了。”

季淑心头一怔,便有些明了倩姨娘为何如此,想明白时候,嘴角不由地挂了一丝冷笑。

果然,上官直大步入内,扫了一眼室内情形,见季淑在上坐着,旁边三个大丫鬟凛然站着,底下却是他的倩儿跪着,哭的泪人一般不能抬头。

上官直喝道:“花季淑,死了一个还不够,你还想再逼死一个?”

季淑皱眉说道:“你说什么?什么逼死了人?”

上官直说道:“不就是没了点子东西么,怎么也罪不至死,你不用借题发挥,作威作福的罢!”

季淑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竟不懂?我自从外头回来就不曾出门过,难道我竟这么能耐,躺着就能把人逼死了?”

上官直一时无语,却将倩儿拉起来,说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何必我再提醒?你惯常是这样的,黑白不分!”又低头对倩儿说道:“不须怕,我们走。”

倩儿说道:“爷,不是的……让我向奶奶请罪。”

上官直说道:“你又有什么罪?这毒妇是嫉妒你罢了!”

倩儿哭道:“爷休要这么说,妾身死无葬身之地。”很是悲戚之态,上官直便更是一脸疼惜。

季淑见他两个如此,便叹了声,说道:“请的什么罪?又葬什么地?……这场苦肉计演得不错,行了,你们这对恩爱鸳鸯,要你侬我侬的自回房去,在这儿真看瞎了咱的狗眼。”

上官直回头怒视季淑,季淑索性冲他扮了个鬼脸,笑吟吟说道:“还不走?或者觉得老娘这恶妇做的不甚到位,要我拿出鞭子来抽上十几二十下,让你这小美人儿哭的更大声些才过瘾?啧啧,相公原来爱好这一口的,不如改日试试看。”

上官直一怔,而后咬牙说道:“谁……谁跟你这样!你……敢!”说着便又安抚倩儿,道:“不须怕,她若敢如此,我就、我就……”

季淑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就写封休书给我?”

上官直咬牙切齿,说道:“你做梦!”季淑嘿嘿一笑,悠然道:“有梦想总是好的。”上官皱眉狠看她一眼,拥着倩儿出门而去。

山茶:应有看人怨孙秀

山茶:应有看人怨孙秀山茶:应有看人怨孙秀

季淑望着那朵茶花,道:“我还有些什么花儿?”春晓道:“奶奶素来爱这种的,各色花儿都有一些。我记得腊月里头奶奶叫人制了朵梅花,戴在鬓边,老太太见了还以为是真的,连声问咱们府里哪来的红梅花呢。”

夏知也笑,说道:“这花儿府内也独奶奶有,也独奶奶配戴,大小姐三小姐她们私下里爱的什么似的。”

季淑说道:“还有些什么,都拿过来。”夏知暮归两个便到里屋,将那梳妆匣子打开,原来花季淑最爱花儿,特制了大大的盛花地匣子,那些花朵制作精美,且镶金带珠,更见名贵,季淑挨个把玩,说道:“从里头挑几朵,给秋霜跟红嫣送去,对了,还有瑶女,府内年轻的女眷,还漏了谁么?”

几个丫鬟有些诧异,春晓问道:“奶奶要送花?配戴奶奶这花的,也就这几人了,像是倩姨娘跟二爷那两房姨娘都不用说了。”

季淑淡淡一笑,说道:“我还是更喜欢真的花儿,……那好好地送去罢。”几个丫鬟对视一眼,答应一声,分头叫人送花去了。

因上官府内先是出了季淑这回事,后来青二奶奶病倒,倩姨娘病倒,又有个丫鬟吊颈。老太太觉得这院子里头有些不安生,就叫了个上官纬身边的闲散人,吩咐他在就近的寺院里头做一场法事镇压镇压,又叫了个“世外高人”,在院内走动了番,指点了些风水事宜。

次日季淑无事,就在屋内乱翻些时下书籍,没想到竟找出好些图文并茂的春-意图来,季淑好奇看了几眼,心道:“花季淑还有些什么宝贝?”笑了笑就又放回去。

枯坐片刻,百般无聊,见天色尚好,就走到外头,随意只叫了个小丫鬟跟着,往花园去。

到了院子里,又看到那长条的迎春,果然开了十几朵,黄橙橙的极惹人爱。

身后小丫鬟说道:“奶奶先头栽的那茶花也开了些,只不过如今多半谢了。”

季淑扫了一眼,望见靠墙角边上搭了个小小棚子,她就缓步过去,正将到跟前,却听到有人嘀嘀咕咕说道:“这还要多劳烦楚爷,我也不过是个半吊子,又听说这里的奶奶着实的厉害,恐弄得不称心便不好了。”

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你只尽心就好了,我也不是十分会,多用上点心思,别人自晓得的。”

季淑正在猜测“楚爷”是何人,一听这个声音便知道真是楚昭。

那人道:“我听春晓姐姐说,楚爷弄的那迎春,奶奶很是喜欢呢。”楚昭说道:“那也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季淑听到这里,便噗嗤一笑。那边两人各自惊动,廊柱后面转了出来,季淑放眼一看,一个是楚昭,另一个,却是个面色忐忑的妇人。

两人齐齐行礼,季淑看向楚昭,问道:“前日那迎春花枝是你弄的?”楚昭咳嗽了声,道:“是仆下多手,请奶奶饶恕。”

季淑说道:“你做的很好,不必这么诚惶诚恐的,只是我不知你竟这样有心,可是因为听到我训人了么?还是什么?”

楚昭道:“仆下乃是无意之中听到……并非故意偷听。”

季淑说道:“那也算是真有心了。”

季淑扫了楚昭一眼,便四处张望,又问道:“你住在这院子里?”

楚昭未及言语,那妇人说道:“奶奶饶命,是我怕伺候不好这些花,大胆把楚爷从何必请来讨教的。”

季淑说道:“隔壁?”楚昭道:“隔壁是空院子,仆下所住是在这院子之外。”季淑点头,说道:“我先前可见过你么?”

楚昭摇头,说道:“不曾见过。”季淑说道:“你是做什么的?”楚昭道:“仆下是护院武师。”季淑挑了挑眉,好奇问道:“武师?那你一定会武功了?练得不错么?”

楚昭仍旧一脸平静,说道:“只是会些三拳两脚的护身功夫罢了,堪堪够用。”季淑见他回答的很是谨慎,就哈哈一笑,说道:“好极了,改日我向你讨教几招可好?”

楚昭发呆,道:“夫人也会武功?”

季淑说道:“我会的可多了,女子防身术,咏春,太极拳,降龙十八掌……不过做得最熟的是第三套广播体操。”

楚昭自然全都不懂,说道:“这些招数仆下从未听闻……不知是出自哪门哪派?”

季淑忍着笑,说道:“人外人人,天外有天,你不懂自然有的,所以说改日我们切磋切磋。”

楚昭点头说道:“还请夫人多多指点。”

季淑见他当了真,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楚昭很高,肩膀宽阔,季淑伸手,在额前比了比自己到底有他多高,却只到他胸口。

纤手轻轻撞上楚昭的胸口,只觉得胸部肌肉极其坚硬,季淑赞道:“胸肌练得挺结实嘛。”楚昭似懂非懂,就低了头。

季淑见他一副老实可欺之态,便叹了声,伸手拍拍楚昭的肩膀,道:“好好干,小伙子有前途。”

楚昭咳嗽一声,拱手低头,道:“谢谢奶奶夸赞。”

季淑迈步要走,身后楚昭迟疑了会儿,终于唤道:“夫人请留步。”季淑停下,回头看他,楚昭说道:“仆下有一件事……”季淑问道:“何事?”看看他的神色,便道:“你们先退下。”身后的丫鬟跟那妇人一并行礼暂退。

季淑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楚昭才说道:“此事是关于凤卿的……”季淑一怔,道:“他?他如何了?”楚昭说道:“凤卿昨儿去周大人府上应酬,不知为何惹怒了周大人。”

季淑本是不愿理会祈凤卿之事,可想到他那副模样,不由地皱了皱眉,问道:“然后呢?”

楚昭说道:“那周大人一怒之下,叫人把凤卿狠打了一顿。”

季淑一惊,急忙问道:“他本来就带伤,又打?”

楚昭叹息说道:“正是。这一场之下,凤卿已经奄奄一息,如今回到雕花楼,请了诸般大夫,都说难救。”

季淑愕然,皱眉想了半晌,说道:“你为何要把此事跟我说?我又能做些什么?”楚昭却垂了眸,说道:“是仆下多事,知道夫人昔日跟凤卿交情尚可,故而同夫人说一声,他日凤卿若真个去了,夫人听了,心里也不至于惊讶。”

季淑听他说的严重,末了一句却又带几分凉薄,就追问说道:“只是如此?”

楚昭说道:“正是。”

季淑想了想,说道:“你跟祈凤卿关系那样好,竟没有想法儿救他?”楚昭顿了顿,终于说道:“心病还须心药医。仆下自认没这个能�$CD�A3”

季淑一怔,而后笑道:“你特意跟我说这番话,为的就是最后这一句吧?”楚昭不语,季淑走近一步,盯着楚昭,问道:“你跟祈凤卿是什么关系?竟为他如此上心?”

楚昭眉睫动了动,说道:“仆下说过,跟他是好友。”季淑说道:“只是好友?那日我看你演李隆基他做杨贵妃,真真是缠绵悱恻感人至深啊……”说着便眯起眼睛来细看。

楚昭不动声色说道:“做戏罢了,台上台下,两番天地。”他这句话,似是而非,又因季淑靠的他极近,楚昭一抬眼便对上她乌溜溜的眼睛,楚昭垂眸,脚下便向后移动了步,似想避开季淑。

季淑摸着下巴看他,却也看不出其他什么来,正在沉吟,却听得身后有人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季淑听了这个声,大为头疼,心道:“怎么阴魂不散的呢?我身上安装了GPS导航么?”忽然之间心念一转,不退反而向前略一倾身。

楚昭本正看向那来人,不妨季淑倾身靠过来,楚昭本能地将她肩膀抱住,唤道:“夫人?”低头看向季淑。

此刻那人走上前来,一把握住季淑手腕,将她猛地拉向自己怀中,又一掌探出,拍在楚昭肩头,楚昭猝不及防后退几步,却又站直身子,茫然懵懂看过去。

来人正是上官直,怒道:“花季淑!你、你跟这个……在做什么?”季淑心头好笑,便说道:“你有眼睛就自己看,还有,我警告你啊,快点放手!”上官直一呆,手上越发握紧了,说道:“你再说一次?”楚昭在旁边看着,略带担忧道:“请爷息怒!”

上官直怒道:“不必你多口!”说着,竟紧紧揽了一把季淑的肩。

季淑说道:“上官直,你要动手么?楚昭,替我揍他!打死了算我爹的……”

上官直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她竟如此猖狂,在下人之前颜面扫地,不由怒道:“你竟要伙同奸-夫谋杀亲夫?”季淑道:“你有所不知,你这叫做家庭暴力,而我这叫正当防卫,楚昭则是见义勇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