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说道:“妹妹且慢。”瑶女道:“嫂子还有何事?”季淑伸手,便握了瑶女的手,说道:“妹妹你就算回了那屋内,也不过是孤苦冷清,不如就陪着我坐一会儿,免得两个人都是孤苦无依的,如何?”

瑶女看她一眼,将手缓缓地抽回来,说道:“嫂子这话说的古怪,如今大哥哥好好地,又不似二爷一般,嫂子可别乱说……我听了没什么,让别人听了,恐怕不大好。”

季淑苦苦一笑,说道:“妹妹不用说这些门面话了,现如今这府内谁不知道,你大哥哥跟我不是一条心的?我有这个人,就等于没有一般,”她靠近了瑶女,低低说道,“当着妹妹的面儿,我也不怕说句更不好听的,在我心里,早也就当他是死了的。”

瑶女双眉一皱,说道:“嫂子何必这么咒大哥哥?”

季淑将腿一搭,翘起了晃了两下,哼道:“这话不过是话糙理不糙,如今二爷是死了没错,大爷在我心里,也就如这样儿了,妹妹大概也知道,我也不在乎大爷这个人,此人迂腐无趣,木讷愚笨,亏得当初还有人夸他是什么风流才子,我呸……我真是被这几个字鬼迷了心迷了眼睛……现在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就巴不得他也跟二爷一样……”

瑶女眉头深皱,道:“嫂子,这话有些过了罢?”

季淑微微一笑,低了头,小声说道:“有什么过不过的,妹妹也是个过来人,自然懂得,这男人不是单看外面一张皮就顶了万事的,如今想想,我倒是觉得二爷虽不成器,但却更强过大爷,起码他是个风流场中的人……咳,哪里像是上官直,你看我嫁过来三年,连个子嗣都无,难道只是因我不成么?我不成也就罢了,怎么苏倩也没有呢?我看定是他的问题!”

瑶女眼中掠过一道得意之色,冷冷地笑了笑,说道:“这话可不能说个十足十的……”

季淑说道:“倒也是……如今就看暮归了,要是暮归也无所出,我看八成就是他的问题了。”

瑶女微笑不语,手轻轻地抬起,极为缓慢自得地抚摸肚子。

季淑目光一动,却笑着说道:“不过也不一定,就算是那两个妾室有了种子,也保不准是哪得来的,万一是因爷怎么也有不了,挨不住寂寞出去偷了回来的……野种……”

瑶女皱眉道:“够了!”季淑怔道:“怎么了?”瑶女说道:“什么野种,嫂子你不会生,也不用敢说的这么难听罢?”季淑说道:“我不过是说爷罢了,事实如此,我,苏倩,暮归都没有子嗣,忽然有天真的生了个出来,那十足十就是个野种了,他头上的绿帽子上明晃晃地王八乌龟几个字呢。”

瑶女冷笑着看季淑,望着她那副浪荡之态,便说道:“野种野种,你够了没有!大爷才非无用,不能生的是你!”季淑道:“妹妹你又不是我们这房内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话也就说说罢了,若说知冷知热知道深浅,还得是我们屋里的人知道。”瑶女越发冷笑,说道:“我虽不是你们屋里的,却比你们更清楚些。”

季淑笑道:“我知道了,妹妹能掐会算,那不知能不能算到我们这没用的王八爷命中有几个野种?戴多少顶绿帽?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上官直,没用的大乌龟!命中注定只能有野种现世!”吕瑶女气的起身,怒道:“你嘴巴不要如此下-贱,大爷若没用,我肚子里的孩儿又是从哪里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恩呢,有多少人看?我快马加鞭,准备继续写……观望一下先……PS,谁敢欺负我们伟大的淑儿,谁就不会有好下场!哼!!!

69.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

屋内一时死寂,吕瑶女说完之后,顿时反应过来,脸色如死灰,急忙伸手捂住嘴。

季淑却靠前一步,望着她问道:“妹妹你说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从哪里来的?”吕瑶女后退,却仍说道:“我是说……你积积口德罢!不要信口开河,有损阴鸷……”季淑说道:“信口开河的怕是妹妹,怎么我听你刚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大爷的呢?”

吕瑶女转头看看屋内,却见丫鬟都不在内,才略定了定神,便笑道:“嫂子是昨儿受惊匪浅,如今还在梦中呢罢,我哪里说过?——我是说我肚子里的都是上官家的种,二爷跟大爷都是一脉相承的,所以我说漏了点儿,想必是嫂子这脑中想错了故而也听错了罢?”

季淑见她倒是急智,便一笑,也不追究,只说道:“我真的听错了么?或许是的,哈哈,说起来也是,……妹妹肚子里的孩儿怎么会是我们爷的呢?那这不是**了么?地下的二爷死也死的不安生呢……不过,妹妹,说到这里,我倒是有些不解了。”

瑶女说道:“嫂子有什么不解的呢?”

季淑说道:“我今儿闲着无事,就叫了个你屋内的丫鬟过来,怎么我听得那丫鬟说,昨儿妹妹自宫内回来,就跟二爷两个吵架,二爷说什么‘野种’又有什么‘不能要’之类的……吵得不可开交。”

瑶女脸色发白,却哼了声,说道:“这些下作胚子一日不管,就爬到我头上来了,她们敢在嫂子跟前嚼舌头?待我回去都打死了!”

季淑说道:“她们嚼的的确太过了些,竟说妹妹跟二爷打了起来,然后二爷大叫一声后,就不再做声了,这跟二爷素来的行径不大一样,按理说这样定会打的惊天动地呢。”

瑶女神色镇定,淡淡地说道:“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无非都是如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季淑说道:“是么?不过妹妹刚才那句话倒是提醒了我,莫不是二爷发觉妹妹肚子里的真的是野种,于是就跟妹妹反目了,妹妹一时气愤难当,就失手杀了二爷?妹妹没法子,又知道我跟二爷不对付,就设计引我过去,嫁祸给我?”

瑶女笑道:“嫂子这梦发的极好。只可惜嫂子凭空说这些,没人肯信,连我都觉得好笑呢。”

季淑说道:“妹妹你这就是说我说的不对?”

瑶女道:“自然不对,我们夫妻恩爱,一时口角了而已,谁家做夫妻的不口角呢?我怎么会为了丁点儿不快做那种天理不容之事?我又不像是嫂子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她一边说,一边靠近了季淑,低声地道:“嫂子,你也不用处心积虑的指望诓骗我,想从我这里套话?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笨。”

季淑说道:“妹妹别自卑,我从来没瞧不起妹妹的意思,先前还以为你真的如上官直所说的贤惠淑德,渐渐地才发现,妹妹你才是个不让须眉的人,心机竟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枉我以为自己算计明白,却还中了妹妹的局不是?我套话又怎样?我不过是想死也死个明白,就算我知道真相也是白搭,阖府上下,哪个信我?”

瑶女嘴唇一挑,面露得意之色,说道:“哈,你以为只有你最聪明,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上,告诉你……这府内不是只有你会设局的,你也并非无所不能。”

季淑说道:“是啊,如今我四面楚歌,百口莫言,就连最疼我的爹爹也都不肯信我,在这府内,我也只能忍气吞声,幸好楚昭他是个讲义气的,自己把罪扛了,我就该见好就收……我要是多说一句话,恐怕大爷会疑心我杀了二爷也不一定,他一怒之下,还不知要把我怎么着。”

吕瑶女面带微笑,眼神轻蔑看季淑。

季淑叹了口气,说道:“妹妹你看,你竟逼得我束手束脚,但求自保,只这一招,我就甘拜下风,要对妹妹你写个服字。”

瑶女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道:“我要回去了,嫂子在这里慢慢地服就是了。”季淑说道:“等一等,我还有重要的一句话说。”

瑶女站住脚,说道:“嫂子你还想如何?”

季淑望着她,慢慢地说道:“我想……报仇。”

季淑说完之后,极快地上前一步,用力一撞吕瑶女肩头,瑶女站不住,身子往后一倒,靠在墙上,不由地低呼一声,抬手护住肚子。

季淑将她腿抵住,右手一擎,捏了一把金钗,竟然极快地横在了瑶女的颈间。

瑶女大惊,颈上刺痛,便说道:“嫂子你要做什么?”

季淑望着瑶女,说道:“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四面楚歌,走投无路了,俗话说休要赶狗入穷巷,狗急了是会拼了命咬人的,我自诩聪明算计所有,竟然栽在你的手中,你说我这口气怎么能吞下?”

吕瑶女垂眸说道:“你想如何?杀了我?你也逃不脱的,有何益处!”

季淑笑道:“没关系,妹妹你刚才也说过我是个心狠手辣的……我只需要按照你的套路,杀了你之后,对外只说你悲痛之下,自尽身亡跟着二爷去了,如何?是不是很合情合理呢?”

吕瑶女说道:“你敢!”

季淑手上金簪一送,说道:“我不敢?细细算来,也算是赚了,别说我无事,就算我因杀了你事发,都是赚了,我不过是一条命,妹妹你却是两条命呢!”

吕瑶女目光下垂看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你不要胡来!”便又看周围。

季淑顺着她的目光一动,说道:“妹妹你也别叫,你叫一声,我就刺下去了,何况你叫也没用!丫鬟们都早早地给我赶的远远的了,就如同昨儿妹妹你做的一般,说起来要谢谢妹妹,教的我也能布置一个好圈套。”

吕瑶女说道:“嫂子,有话好好说,你把钗子放下!”

季淑说道:“说起来,妹妹你可认得这钗子?”

吕瑶女垂眸一看,浑身鸡皮疙瘩冒出来,说道:“你……拿开她!”

季淑笑道:“怎么了?妹妹认得?怕什么呢?”吕瑶女说道:“不、我不认得,你拿开!”

季淑说道:“你怎么会不认得,昨儿我戴着入宫的,妹妹看了好几次,现在又不认得了?让我教教你,我不是问你是不是曾拿他来假冒刺死二爷的赃物的,你全否认了,反而让人觉得你心中有鬼。”

她说着,便把钗子尖儿在吕瑶女颈间划了一下,阴森森地说道:“不过,昨儿这钗子在二爷胸口,如今又在妹妹身上的话,岂不是大妙?夫妻两个殊途同归,竟死在同一把钗子底下,何其有缘。”

吕瑶女皱眉说道:“你、你究竟想如何?”目光闪烁。

季淑盯着她的双眼,沉声说道:“我不想如何,只不过我这个人,是有恩必报,有仇必讨的,你害的我走投无路,我怎么肯善罢甘休?正好二爷他走的凄惶,你们这般夫妻情深,你为了他竟然要设计陷害我好替他报仇,如今我就遂了你跟二爷的心愿,送你跟你肚子里的这个,一起上路陪他吧!”

吕瑶女叫道:“不要动手!”感觉钗子尖锐的一端刺入颈间,拧眉叫道:“我并非是为了二爷报仇才害你的!”

季淑手上略微一松,说道:“妹妹,你又想骗我么?如今你说的那句话我都怕是自己听错了的呢。”

吕瑶女呼吸急促,望着季淑,求着说道:“嫂子,有话好好说,我跟你都是可怜人,我向来憎恨二爷,不错,你先前说的对,二爷的确是我亲手杀的,我又怎么会为了他报仇呢?”

季淑沉默,疑惑说道:“二爷当真是你杀的?你为何要杀他?”

瑶女说道:“因为他……他对我甚是不好,时常出言侮辱,拳打脚踢。”

季淑说道:“这不是理由!你想骗我?”瑶女叫道:“他、他还扬言要杀了我腹中的孩儿!”季淑说道:“虎毒不食子,你不会这也信罢?”瑶女道:“不不,因他知道……知道我肚子里的这个不是他的孩儿!”季淑道:“不是他的?那又是谁的?”瑶女却不再回答。

季淑伸手扼住她喉咙,钗子往下移去,抵在瑶女的肚子上,说道:“这里头真个不是二爷的种?”

瑶女微微点头。季淑一笑,笑里带几分狰狞,说道:“妹妹你看,我先前说上官家的都是野种,你还说不是,这回又如何?你肚子里的这个岂不是也是野种?”

瑶女仍旧咬唇不语。季淑说道:“我们爷可怜,二爷更可怜,居然为了个谁是爹都不知道的野种死了……二爷再不济,也是上官家的人,妹妹你也太心狠了,竟为了个野种杀了二爷,让我也忍不住可怜起二爷来了,不如这样儿……我把妹妹肚子里的这个野种弄死,二爷在地底下想必也极为欢喜的,如何?”

瑶女先前还带几分镇定,此刻却叫起来,道:“不,不行!你不能!”

季淑将簪子挑起瑶女的衣裳,说道:“这一切都是从这个野种开始的,若没有他,二爷也不会死,我也不会被陷害,索性就一了百了最好,我也出了气……”

季淑把簪子向前一抵,瑶女吃痛,惊心动魄叫道:“不行,你不能杀这孩子,他不是野种,他是大哥哥的!”

季淑说道:“你说什么?”吕瑶女说道:“我肚子里的孩儿,是大哥哥的,不是野种,你不要害他!”季淑说道:“我不懂。”瑶女说道:“我没有骗你,是真的,你把簪子移开,休要伤了我的孩儿!”

季淑看了她一会儿,手上的簪子松开,吕瑶女惊魂未定,向后退出几步,摸摸肚子,又摸摸脖子,暗暗提防季淑扑上来。

季淑说道:“原来你肚子里这个,真是上官直的种?你这么能耐,竟能跟他勾搭上?”

吕瑶女皱眉,说道:“你……你疯了!你瞎说什么!这种无耻下作的话你也说得出,哼,你方才还想害我,待我回复了太太……大哥哥也放不过你。”

季淑说道:“噫,我说的明明是妹妹你刚才说了的那些话,究竟是放不过谁呢?”

吕瑶女向着门口退了几步,冷笑说道:“你这疯妇,你当别人会信你么?只能说你嫉恨成狂失心疯了而已,你若是去大哥哥跟前讨没趣,便会越发激怒了他,死的是你,哈哈哈。”她说罢之后,便又换了声调,凄然叫道:“人呢?来人啊!救命!”踉跄到了门口,准备开门。

季淑看着瑶女,笑了笑,道:“妹妹你方才说我发梦没人信,我如今要把这句话还给妹妹……”

瑶女手握着门栓,越发稳了下来,盯着季淑的眼睛,冷笑说道:“你还不死心么?你若想要不顾脸面鱼死网破,大可就去试试看这阖府上下是信你还是信我!你不也说过么?大哥哥说我贤良淑德,而你……不过是泼妇淫-妇,如今还狗急跳墙的疯了……”她冷冷一笑,又正义凛然说道,“花季淑,你今晚上把我引来,企图谋害,还编排了诸多匪夷所思的言语污蔑我跟大哥哥,实在其心可诛!”

季淑不恼,只一笑,说道:“妹妹,别演戏了,你不累么?”她说完之后,便又道:“这一场戏是落幕了,观众呢,出来给点掌声吧。”

瑶女一怔,眼神闪烁不定,正在此时,身边儿的门扇却自己打开,瑶女一惊,却见门口上一人呆呆站着,面白如纸,一动不动。

吕瑶女见了此人,浑身血液都似僵冷了,大叫一声,向后踉跄退出,倒在地上,浑身发抖,盯着那人,不能言语。

身后,季淑将那金钗扔在桌儿上,轻轻笑道:“说真的,妹妹,你这梦的确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都很心急啊,我看出来了……,于是善解人意的送上第二章……松一口气觉得好多了吧?

嗯呢,淑儿这就叫做先礼后兵,一计不成再上一计,任凭你是什么妖怪也打出原形,哇哈哈,一切反对派都是纸老虎,灭之!!

唔,用淑儿一句话:这出戏暂时落一小幕,大家记得出来给点掌声哈,乖,么么~~

对啦,洛君同学生日啊,生日快乐哦,大力抱个~~于是这一章来的正好儿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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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杜鹃:蓝田日暖玉生烟

门口那人抬起头来,一张脸煞白似雪,两只眼睛却宛如两点寒星,寒意沁然,望着地上瑶女。

瑶女瞪大眼睛,看着此人,三魂丢了七魄,回头再看看季淑,却见季淑笑微微地站在身后。

瑶女嘴唇抖了两下,终于自地上踉跄爬起来,向前几步,抓着那人的袖子,叫道:“大哥哥,你来的正好,你……你若是早来一步,便能看到嫂子她手持金钗要杀我,还逼我说出若干令人难以启齿的言语,大哥哥,求你为我做主!”声泪俱下。

季淑动也未动分毫,只是淡淡看着瑶女七情上面,演技娴熟。

来人正是上官直。上官直看看季淑,又低头看看瑶女,说道:“她……逼你?”

瑶女点头,泪涟涟地,着实可怜。

上官直轻声说道:“就算她真个逼你,甚至以死相逼,试问一个贞节妇人,在那生死关头,又怎么会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瑶女一怔,上官直垂眸望着她,说道:“瑶女,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要拖我下水,为何要说你腹中孩儿是……我的?你这样诋毁我对你有何益处?你诬赖我是害死了无澜的凶手,对你有何益处?究竟是谁其心可诛!”

上官直手一挥,将瑶女撇到旁边,瑶女后退几步,手撑着墙壁勉强站住,一瞬间冷汗涔涔而下。

上官直进门来,望了季淑一眼,转身看向瑶女,说道:“你不用怕,你把事情的经过真相,一五一十同我说清楚,念在你腹中还有孩儿的份上,我可以对你网开一面。”

瑶女望着上官直,说道:“大哥哥,你、你信我……是、是她逼我的!”

上官直说道:“瑶女,说出来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来就难了,今日之事若非我亲耳听到,任凭她说一万遍我都不会信一个字,可是你?你素日娴静,就算被她逼得走投无路,又怎么会凭空捏造这般离奇之事,无澜是你杀的?是,我听到了,你诬赖说你肚子里的那个是我的?是,我也听到了,——故而你不用指望我会当什么都未曾发生而听你一面辩解,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蠢货,也会被你玩弄在股掌之上?”

瑶女摇头,泪刷刷落下,走前几步,叫道:“大哥哥,我怎会这么想,我向来敬你爱你,她们都并非真心待你,只有我才是……我当你是天神尚来不及……”

这话若是平日听来也无什么,可是此刻,上官直听来却甚为呕心,当下怒道:“闭嘴!”

季淑看向上官直,她虽然未曾说话,上官直却无法面对她的目光,只说道:“你心里究竟藏着什么龌龊的想法我不管,既然无澜临死之前说你肚子里的那个是野种,那必然不是无澜的孩子,你把奸夫招出来自然是好,但你若再敢诬赖我半个字,休怪我翻脸无情!”

瑶女伸手护着肚子,说道:“别人都可以说是野种,但你不可以说!”

上官直说道:“为何我不能?”

瑶女说道:“是,我是杀了二爷,我没说谎,而且我肚子里的这个的确是你的,我也没有说谎!”

上官直上前一步,一巴掌甩过去,骂道:“贱人,你敢再污蔑我一个字,我杀了你!”

瑶女捂着脸歪在地上,却又转头看向上官直,眼中水火交加,道:“你不信我也无妨,但我说的的确是真的。”

上官直浑身发抖,没想到她竟会如此……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旁边季淑静静坐在桌边上,看到此刻,便说道:“瑶女,你记得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是么?”

瑶女转头看她,冷笑道:“又如何?”眼中恨意滚滚。

季淑笑,看看手上的红玉牡丹,轻声道:“瑶女,你别恨我,你自己做下的孽,迟早晚是要还的,你不惹我的话,这秘密或许无人知晓,谁叫你心心念念要算计到我的头上?你自己身上有那么多破绽,就该小心些别让人看出来,我问你,——你既然记得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有的,必记得地方?”

瑶女目光一缩,季淑嘴角一挑,带笑说道:“你知道,却不能说,是不是?怕什么,现在大家都撕破脸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既然有勇气说这孩子是上官的,就该说出地点时间来,寒碜寒碜他啊,他平日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我也还不知道他竟是个勾引二嫂的主儿呢,你说出来,不是正好让他哑口无言?如果真个是他的种,骨血连心啊,他又怎么会忍心害你呢,你说?”

上官直皱眉看向季淑,嘴唇一动,却不曾开口言语。

瑶女目光闪烁,说道:“你、你这毒妇,你会真心为了我好?”

季淑笑道:“我当然不是真心为你好,我不过是觉得这件事实在有趣,想看上官直吃瘪的样儿罢了。”

瑶女转头看着上官直,上官直看看季淑,又看瑶女,瑶女说道:“这孩子,的确是大哥哥你的,大哥哥你还记得,年前府内那一棵蓝昙盛开的夜晚么?”

上官直吃了一惊,转念一想,便无言。

瑶女望着他,说道:“你那些日子跟……她闹得不快,一连几日都歇在雪夜阁里,那晚上,她想去纠缠你……我听说了,就用法子把她引开了……当晚上,我便同哥哥……”她的脸上浮出淡淡的晕红,似乎又回味起往日之好,难以割舍。

上官直的脸色却如见鬼了般,看看瑶女,又看季淑。

季淑说道:“好好,看样子爷你也没法儿抵赖了,只不过我想……爷怎么也不是个傻子,竟会乖乖地听由你摆布?”

瑶女此刻已经豁了出去,便也不再隐瞒,说道:“我知道你的手段,就也偷巧用了点药,大哥哥进来后……那药催动了……”

上官直陡然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幻不定,身子却轻轻地发抖。

季淑忍着笑,道:“说什么红颜祸水,我看,爷你这也够祸水的了。”

上官直咬了咬牙,回过身来,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只说道:“那晚上之后,你便有了孩子?”瑶女见他并未发怒,就也点点头,说道:“是,那几日我并未跟二爷同房。”

上官直神色一变,沉声问说道:“那,你为何要对无澜下手?”

瑶女心中暗暗叫苦,可是此刻否认已经晚了,就说道:“大哥哥,我实在是有苦衷的,我不是故意要杀二爷,那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上官直道:“意外?”

瑶女闭了闭眼,说道:“是,自从二爷被老爷打断了腿,他性子竟是越发变本加厉,不能出去风流,就在家中胡闹,时常拉扯着丫鬟不放,作出种种丑态来……我劝一两句,他就非打即骂,我渐渐地不说了,只当自己是瞎子看不到……可是他却仍不放过我,还逼着我……逼着我奉承他,做他指派的那些招儿……”

上官直说道:“你、你因此心有不忿,而杀他?”

瑶女摇头,说道:“还不止,我肚子里的孩儿渐大,自不能动气,可是他竟然逼着我要跟我……行-房,我怕伤了孩儿,自推诿他,不料他渐渐地不满,还时常说我有了外心了不把他看在眼里了云云……那日我自宫里回来,他正拉扯着个丫鬟胡作非为,我只说了一句话,他就不依了,就同我吵,还不停地骂我肚子里的那个是野种,我不想同他吵,想静悄悄地避开,谁知他竟指派丫鬟拉着我,要欺辱我……我拼力挣了出来,他却硬拉着我,说要把野种打死,还伸手掐我的脖子,想要杀了我!我当时……慌得很,又喘不过气来,吓坏了,摸到了头上的钗子,就拿出来……不知怎地就刺了他一下……他、他就……死了!大哥哥,我真个不是有意的!”

上官直双眸瞪得极大,想说什么,可是又从何说起?

瑶女伸手捂住脸,说道:“我情知闯了大祸,可是我不能就这么……就这么样,仓促之间我想到了嫂子她跟二爷有仇……我……我又恨正是因为嫂子设计才把二爷害得……断了腿,不然的话,他也能出去风流,我还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哪里会像是如今,如圈了个恶鬼在家中一样,时时刻刻不能安宁,我又怕腹中孩儿有失,提心吊胆之情,谁能知道!幸好当时丫鬟们都怕的躲了,我叫了几个来,说二爷赌气出去了,让她们悄悄地出去找,不许回来,我自己就去找嫂子……把嫂子引来此处,就狠心将她打昏……”

上官直心念一转,又问道:“那为何楚昭又来了?”

瑶女说道:“此事……却又是一桩前事,我知道楚昭跟嫂子过从甚密……”

上官直听到此处,就看季淑,季淑就冲他微笑,上官直便转过头去,继续听瑶女说。

瑶女说道:“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找人故意跟楚昭泄密,说嫂子在这里有失,果然那楚昭就急急地来了!”上官直皱了皱眉,手握成拳,却难得没有说话,瑶女便又说道:“我本以为给大哥哥捉了现行,他们两个怎么也是个死的……没想到楚昭他居然把罪揽在自己身上!”

瑶女说道这里,就看季淑,说道:“嫂子,我不得不服你,你真是命中遇贵人,我算计到所有,却没有算计得到……楚昭竟肯为了你做到如此。”

季淑微微一笑,还未来得及说话,上官直喝道:“够了!”

瑶女又说道:“大哥哥,我说的全是真的,绝无虚言,求哥哥……念在我肚子里孩儿的份上,饶了我……我虽然失手杀了二爷,可也是无心的,哥哥……”

上官直眼中透出厌恶之色来,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肚子里的那个是我的?”

瑶女吃了一惊,说道:“大哥哥?”还以为上官直要不认账。

上官直说道:“你这下作的女人,实在出人意料,我本以为你是个冰清玉洁的,没想到竟如此龌龊不堪,我真是错看了你,还连累无澜白白地送了性命!”

瑶女听他说的有些不对头,就叫道:“大哥哥!我、我不是有心的呀……再说,我……我的孩子……”

上官直面露厌恶之色,说道:“谁知道那是哪里来的野种,你还有脸跟我说?”

瑶女起身,失声道:“你说什么,那晚上在雪夜阁,明明是你……”

上官直冷冷地不语,此刻季淑便说道:“妹妹,你别急,要不怎么说人算不如天算呢?……那晚上,大爷他在外头吃的烂醉,本是要回雪夜阁的,走到半路却钻到了个柴房里,凑合了一夜,第二天灰头土脸地出来,他也没脸面跟别人说,就悻悻地回去了……妹妹,说到这里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了,你说……那晚上跟你春风一度颠鸾倒凤的那个,是人,还是鬼?”

瑶女大叫一声,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骗我?”

季淑说道:“要做事自然要做的彻底点,我要查你,不仅仅是问了你身边儿的人,连他身边的人也查问遍了,那晚上跟随他的小厮先一步回来,到了雪夜阁门口却不见人跟来,后来就听到里头喘的厉害,还以为我跟他办事儿呢,就自去睡了,没想到第二日早早地来听差遣的时候,却见他从外头来,头上还带着柴呢。”

瑶女眼睛瞪得将要脱框而出,大力摇头,叫道:“不,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大哥哥,那是你,那是你啊!你说句话!”

上官直用力将她推开,说道:“贱货,你真令我作呕,若那晚上是我,我有何面目见上官家列祖列宗,我也只能自尽在此,到地下去跟无澜赔罪了!”

瑶女目瞪口呆看着上官直,又看看季淑,忽地恍然大悟般,说道:“是了,是了!你夫妻两个联起手来骗我是不是?你……你这毒妇,你好狠的心,定然是你说服了大哥哥不认我的孩儿,是不是?你这蛇蝎心肠的贱人!”

她冲过来,如疯了一般地要打季淑,上官直踏前一步,将她推开,说道:“蛇蝎心肠的是你!我们有何必要骗你?你这恶毒的妇人,真正令我恶心,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