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善良。”
季渊不肯再聊这些难过的事情，便对比着开始改骷骷的线条。
短短的半个多小时里，他画了三四版的人体草稿，把原有的轮廓改的更强壮和硬朗，这样明天打排位的时候会相对抗揍一点。
他不会画头，就大致改了改下巴的弧线，然后开始调整躯干和四肢的弧线。
骷骷有些不自然地让他半趴在自己身上改着腰部和手肘，偶尔会看一眼安静坐着的露里斯。
“搞定！”季渊把他推到了镜子面前，打了个响指道：“喜不喜欢！”
一个挂着颜文字表情的白色橡胶人出现在镜子里。
骷骷的声音有点僵硬：“我有个问题。”
“你说！”季渊抱臂站在一边，看着新作品一本满足：“这八块腹肌的形状简直是完美好么。”
“首先，我这个下巴是怎么回事？”
骷骷伸出像素风的方块手去摸自己的下巴，感觉这v字形下巴能拿去捅人。
季渊伸手摸了摸，一不留神也被扎了一下。
嘶……这确实也太尖了点。
“这边是有下颌骨的，”精灵站在他们的身边，善意地提示道：“从耳根到这附近，有一个折线。”
季渊长长的噢了一声，撩起袖子就改。
“现在呢？”
骷骷左右动了一下，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
“我……扭不了头了。”
在此之前，骷骷的头跟猫头鹰似的，可以三百六十度平滑旋转。
特别灵活，也特别容易飞出去。
上回他如果真跟那个鸽子精打起来，九个复制体上蹿下跳，搞不好结束以后要满地找头。
现在季渊两笔把脖子和肩膀连在了一起，反而把脑袋给固定住了。
季渊愣了半天，又扭头去看精灵模特，忽然脑子里闪过当初画画课上老师苦口婆心的强调——
“胸锁乳突肌！！同学们，画画一定要注意胸锁乳突肌啊！！”
“你们画脖子和肩千万别是个笔直的凸字好吗——谁再画错就给我把笔吃掉，整根吞，听见了吗！！！”
好像从耳根到锁骨前端，是有块肌肉来着？
他回过神来，又踮着脚趴在这大方块身上帮他把脖子补好了。
“抱歉啊……”季渊一边修线条一边小声道：“我还不会上色，也不会弄质感，回头努力把你画的像个人。”
露里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还没等季渊把骷骷的大腿画好，门外忽然传来老板焦急的呼唤声：“大人——你们听我解释，我们真不是——”
“别拦路！”
他们三人同时扭头看过去，下一秒紧闭的大门就被一男的猛地踹开，后头还跟着四五个随从。
那四个人都穿着刺绣白菊的金色制服，腰间还带着佩剑。
“我们是风纪检察官！”为首的长胡子男人怒喝道：“有人举报你们在进行淫.秽色.情活动！把手都举起来！”
季渊第一反应是拉起被子把露里斯裹起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都是男人你还怕他被看？”旁边的副检察官嗤笑道：“真当个娘儿们疼呢？”
“他是不是，与他愿不愿意无关。”季渊拉着半成品骷骷挡在露里斯的面前，扭头冲着他们道：“我们没有搞黄色！你走吧！”
“没有？”那长胡子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拉长声音道：“衣服也脱了，裤子也脱了，还三个人，不然你们在干什么？搞艺术？”
季渊忽然怂了。
他还是有点期望自己是个主角的。
主角出场第一集就被强盗一刀解决了已经很羞耻了，要是龙傲天征服之路终止在扫黄打非上……那也太惨了。
小青年蹲下来把散落的几张纸捡起来，递到了这检察官的手里。
“我……真是找他练人体的。”
他指间还夹着那根铅笔，手上也有黑黑的印痕。
门口重华之馆的老板捂着胸口扶着墙缓缓滑到地上，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那大叔拿着好几页纸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皱着眉骂了一声：“这画的也太丑了吧？我儿子往纸上踩几脚都比这个强啊？”
季渊瞬间炸毛：“我那是——”
“确实没有违法活动。”骷骷一手拦着炸毛叽一边快速打断道：“您请回吧。”
检察官头子也没刁难他们，转身又去看那个酒馆老板：“有人举报你们利用情.色服务恶意竞争，我们会定期回来巡查的。”
“是是是……”
“如果被举报次数太多，你们整个馆子都得查封整改半年，听懂了吗？”
“我们保证清清白白开酒馆，踏踏实实卖点心！”
“走了。”那大叔抬手一挥，又领着一众人走了出去。
老板忙不迭去把他们送走，临走前还示意露里斯赶紧把衣服穿好。
季渊继续帮骷骷改膝盖的形状，一边涂一边问道：“不是说这儿是三不管地带吗？怎么现在又有风纪检察官了？”
“据说是龙族和兽人那边签了贸易协定，现在开始收拾这个过渡带的规矩。”精灵穿了身还算不透光的粗布袍，长发披落在半露的肩头：“我原先以为他们会晚点被派遣过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也算是件好事。
季渊下意识地为露里斯松了口气，拿着自己的人体画稿沉默了一小会儿。
“我画的……真是好烂啊。”
他丧丧的把画稿揉成团，蹲在骷骷腿旁边开始自闭：“我有好好画啊。”
但是那手就是不听自己使唤，连弧线都刮不匀，关键时候就简直跟泡椒鸡爪一样。
精灵弯腰摸了摸他的头，转身下了楼。
骷骷也想跟着摸摸他的头，却发现自己既无法弯腰，手指也张不开。
……淦。
季渊以为他离开这儿了，蹲着又给骷骷改另一条腿。
暖暖的甜香味忽然飘了过来。
“老板娘是东方人，喜欢吃汤圆，这店里就卖的挺多。”露里斯托着小碗走过来：“要不要尝一尝？”
季渊愣了一下，飞快地应了一声：“好！”
他甚至不怕被烫着，咬了一大口软软糯糯的汤圆，然后差点被呛着。
“这——这是咸口的？里面是什么东西啊？”
“水母酱？”露里斯给他递了张纸巾：“好吃吗？”
……你们老板娘的口味也太诡异了。
边吃边聊的功夫，季渊也问了些他的事情。
这精灵在醒过来的时候就被绑在奴隶船上，而且丧失了全部记忆。
他因为模样身段都出挑，被高价卖给了这重华之馆的老板，原本真是被安排着做暗娼的。
“不过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听他们说，”精灵笑眯眯道：“龙族的官儿在陆续进驻这里，而且隔三差五还要巡查，我以后最多也就陪那些客人们喝喝酒唱唱歌。”
季渊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等一下，”他放下汤圆起身道：“你们老板在哪里？”
“叫我干嘛？”那鲶鱼胡子老板出现在了门口，一脸的生无可恋：“你画完了就走吧，我这店估计也得关停了。”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季渊大步走了过去：“你们店原先是不是有好些漂亮美人？”
“你想干嘛？”老板以为自己是遇到了金主，努力振作起来：“你想包他们一块画人体？包十个我给你打八折啊！”
“我不包——哎你别走！！”季渊伸手抓住他的肩，加快语速道：“你们以前的那些生意都做不成了，但还可以做新的生意，而且比这个还要更赚钱！！”
老板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想割肾？还是卖眼睛？”
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赚钱？！
做！偶！像！啊！
“听我说，咱们完全可以搞一个模式，就叫重华48。”
像露里斯这么完美的存在，根本就不该让他成为任何人的玩物。
他越遥不可及，越高岭之花，越能让无数人为之疯狂。
季渊露出了游戏策划的狡诈眼神。
“你们完全可以开更多的舞台，捞更多的钱。”
给他们出单曲！搞公演舞台！卖应援券握手唬∽霭竦プ瞿甓扰琶
什么兽耳娘堕天使蝙蝠暗魔，不论男女统统都纳入这个体系——
不给你心爱的人氪金你还敢说爱她！！
6、第 6 章
龙族的巡查官办事确实雷厉风行，现在隔着窗户都能听见对面那家牛郎店被踹门查房的吆喝声。
重华之馆的客人们跑的跑睡觉的睡觉，而那些个或帅气或漂亮的男女员工则被老板叫了出来。
季渊站在旁边扫了一眼，感觉还真像这么一回事。
异世界里的纯种人类很少，绝大部分都混着些奇奇怪怪的血统。
纤细的妖精少年轻拍着半透明蝴蝶翅膀，披着黑色纱袍堕天使捂嘴打了个哈欠，旁边生着狐尾猫耳的兽人在闷头抽烟。
粗略一数，居然有五六十个常驻员工。
“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陪酒陪聊天的，”老板阿蚊摸了摸鲶鱼胡子，表情颇有些遗憾：“我本来还想给他们升级下业务……”
季渊飞快地拿了个小本本开始记他们不同人的年龄性别和特长，骷骷跟在旁边感觉有点纳闷。
“你不是……来画画的吗？”
季渊一脸的大彻大悟。
“画画救不了中国人。”
“？”
他先前在竞技场里就考虑过开第二职业，只是没想到能跑到这儿来当妖精经纪人。
续命一年，他至少要赚六七千个金币。
虽然钻石局以上一场就至少赚五百金，但单纯从水银屏的转播来看，黄金四往上靠体力打架的就已经很少了。
中高阶不是术士就是刺客，战士都抡着双板斧跟爆炸陀螺似的砍人——
就是因为太危险佣金才会这么高。
季渊不担心骷骷出事，他哪儿被砍坏了都能用先前隐藏的备份图层补回去。
关键问题在于，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挂掉。
画技没有长进之前，骷骷不一定能完全拦住那些火球飞刀。
他万一被捅几刀都勉强能接受，可如果脑袋都被人打飞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给接上来啊。
“偶像组合经纪人晚上居然去□□拳，听起来确实有点奇怪，”季渊拍了拍他的肩，眼神非常真诚：“但如果是黑拳选手白天竟是偶像经纪人呢！这不就听起来特别励志了吗！”
一点都不励志好吗！！
骷骷默默跟在他旁边，听他问那泡在移动水桶里的人鱼姑娘会唱什么歌，有点想翻个白眼。
然而他并没有被画出眼皮，脖子上的胸锁乳突肌还特么又画歪了——到底还能不能行能不能行？？
龙族巡查官一来，整个三角混居区都被上上下下收拾了一通，就差把讲文明树新风的牌子挂到楼顶上。
城市变的更干净，瞎几把摆摊算命乞讨的被收拾了，一夜之间还有好些非法的黑店关停的关停整改的整改，人类居民终于半夜敢单独溜出来吃个夜宵。
一长条街上的牛郎店风俗店被关的七七八八，基本上不是转让就是门面出租，冷冷清清的看着挺惨。
然而那家新开业的重华之馆，居然在第二天下午就重新开张了！
不光开张，而且还翻修，底下三层一共开了六个舞台，表演什么的都有。
“瞧一瞧看一看哎——全场酒水半价——”
一楼可以看见玻璃巨幕里水妖人鱼们骑着鲨鱼互扔泡泡和海星，二楼有鹿角德鲁伊和猫耳娘一块唱歌，穹顶上方每过三个小时还会有一群大美人飞在水晶灯下挥着翅膀跳舞！
一楼大厅和门口都摆了两块大宣传板，上头的大字龙飞凤舞——
“建设全新偶像生态 树立文明和谐新风”
“第一轮总选举即将开始——前五名将解锁全新皮肤！”
“活动期间购买甜酒点心套餐可能惊喜掉落握手券！”
这重华之馆前两天有精灵亮相跳舞的时候，生意就好的已经不得了了，现在再这么一吆喝，一群疯狂的客人简直能把他家门槛都踩烂。
季渊先前签合同谈的是抽两成和要股权，老板还半信半疑觉得自己可能被忽悠了——
然而他们在重开业第一天就不得不加雇了一堆洗碗工出纳和服务员。
“这——这也太恐怖了吧——”老板阿蚊都觉得纳闷：“这什么情况啊，前两天我这店里生意都没这么好啊？”
“这叫精准销售。”季渊挥了挥手道：“你让这么多兽人妖精都干一样的活儿，就跟让程序员做美工做运营一样——”
老板一脸茫然：“程什么员？”
“……那个不重要，”季渊算了算今天这波能够他续费几个月，说话底气都足了不少：“蚊哥，你要是信得过我，这几个月就把这附近的几个店面都慢慢盘下来，以后绝对都有用。”
搞不好你将来就是中山桥一霸了。
阿蚊本来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的能成。
这店里头不光样样都符合规范，风纪检察官来抽查了三回都只能喝杯茶走人，而且钱还居然都赚到手了——
那些个店员们不是被关在玻璃缸里就是站在舞台上，隔着三四米远客人连摸手都不行，这生意做得简直比教堂还规矩。
老板一摸鲶鱼胡子，看着他的眼神都敬重了好些。
“小老弟，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季渊眯着眼一笑：“职业抢钱的。”
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不用公布ssr掉率，不用给胸部大腿打马赛克，真让他做游戏他可以打十个好吗！
游戏策划可不就是天天策划着怎么抢钱嘛。
今天开个sp活动，明天来一个限定主题，不光抢，还抢的合法合情合理。
什么特么的叫艺术，这就特么的是艺术。
“我跟你说，”他拿过骷骷抱着的企划案，挑了一份递到老板手上：“你明天趁热打铁的把这个套餐推出来，我保证今年这条街你都能全买下来。”
老板忙不迭翻了几页，眉毛抽了两下。
“你确定？”
“我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