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动手画一个?

季渊脑补了几秒钟毕加索画风的后现代派歪嘴鸡翅大天马,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

为了世界和平,还是不要随便召唤些奇奇怪怪动物出来吓人好了。

轻灵优雅的竖琴声响起,伊丝芙已经和另一位贵族少爷在舞池中蹁跹起来。

季渊侧头看着远处的身影,心想这场景是挺梦幻……要是放到游戏里可以开个限时活动场景疯狂圈钱。

还有那套带特效的裙子配首饰,怎么也该弄个888礼盒,再附赠一个可有可无的花哨称号,肯定卖的特别好。

——真想回公司刷业绩啊。

“来跳一支舞么?”身后忽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清沉有磁性,带着些蛊惑,犹如一盏冰酒。

“不好意思……”季渊回过头,看向那茶色垂耳短发的男人。

一双深灰色眼眸犹如宝石,纯白西装将腰身长腿勾勒的恰到好处。

年龄看起来二十七八岁,成熟雅痞,微微敞开的领口有些小性感。

季渊的眼睛只能平视他的喉结。

又是月见草的香味。

奇了怪了……他上次在重华之馆有查过那个少年,但上下伙计都说店里没这个人。

那个少年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这位年纪大了一圈,笑起来倒是很像。

难不成这男的跟他家跟宠兼坐骑咩咩一样,伸缩自如想变多大就多大?

“你——是不是之前重华之馆里的那个人?”

男人扬眉道:“什么?”

不,应该只是记错了而已。

他这些天整理宾客名册看得头昏眼花,头发眼睛花花绿绿的什么颜色都有。

季渊揉了揉额心,低声回答道:“抱歉啊,我不会跳这里的舞,您找其他人吧。”

“巧了。”男人极其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把他带进了舞池里:“我想教你。”

竖琴与钢琴的音符错落交织,圆舞曲回荡在礼堂之中,人们自发排列成两行纵队,顺应着节拍交换舞伴。

季渊有些不自然的模仿着他们的动作,刚转了个身,忽然发现迎面走来的舞伴已经换成了露里斯。

精灵轻握住他的手,带着他进退旋转,垂眸笑的有些戏谑。

季渊感觉他掌心一直有些冰,下意识地握紧了一些。

从前读高中的时候,男生们没大没小天天胡闹,肢体界限模糊到没有。

交谊舞里牵个手,应该不算暧昧吧。

他被半抱着回旋摇摆,脸颊不经意间蹭到对方飘扬的银发。

“原来阿渊……还愿意和陌生人跳舞。”

“啊,是挺好玩的。”还没等季渊把话说完,中提琴和单簧管盘旋着爬升音阶,好似交翅纷飞的灰琼鸟。

人群十字状交叉往返,如同雁阵般分散重合。

再一转身,他又站在了那茶发男人的面前。

“等一等,我还是觉得我们见过。”季渊努力回想着之前茶几底下那少年的眸色,询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年纪小一点的弟弟?”

“见过?”男人轻握着他的腰侧,教他如何变幻角度走出狐步:“你更喜欢哪一个?”

十七岁,还是二十七岁?

若是喜欢,以后便定在那个岁数不变好了。

季渊摇了摇头:“你没有回答我的话。”

这么神神秘秘的……是藏着什么呢。

小提琴扬起一个华丽的转音,人们转身背对着彼此的舞伴,整齐划一的右移了一步再次后退,分裂成两纵的行列又重新嵌合如初。

苍青站回了季渊的身侧,颇为绅士的虚扶着他的手腕,引领着他跳下一段的舞。

“怎么又变成你了……”季渊扭头去看两旁:“骷骷呢?”

“他不跳舞。”苍青的声音里有些淡淡的自嘲:“大人不愿意同我独处么?”

“不是那个意思,”季渊怕看到他露出失落的神情,认真安慰道:“深黑色西装很配你。”

苍青凝视着他的双眼,安静地感受着掌心贴合的感觉,在缭乱的乐声中把他带到了自己的怀中。

“大人,再多靠近我一会儿吧。”

他半抱着他,在舞池中脚步轻缓。

“一看见您笑的样子,就好像一天的疲惫都能尽数消除了。”

季渊心想这崽子是跟着露里斯骚话学多了,听得耳朵尖有些红。

茶发男人站在不远处盯着那对重叠的身影,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乐队池的方向。

指挥打了个激灵,莫名其妙的突发奇想,临时让乐队换了一首曲子。

两两分散的人群重新聚拢,再次跟随着乐声变幻阵型。

季渊感觉自己像一颗网球。

他连着跳了四五首曲子,愣是没搞懂这摩斯电码一样的节奏具体是几个意思。

兜兜转转一大圈,舞伴又变成了先前那个茶发男人。

“……看来你学得很快。”他的声音慵懒而放松:“脚步再慢一点。”

季渊一时没收住,刚好踩了一下他的脚。

“哦抱歉,”他嘟哝道:“我协调性太差了,体育就没及格过。”

男人唇角一扬,不紧不慢道:“人可爱就行了。”

“你叫什么名字?”季渊看向他。

名字……

咩咩?

还是那些笃信他是怪物的人,在神话里捏造的名字?

男人扫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漫不经心道:“茶灰。”

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看见这小青年蹲在深巷的小屋里画着小鸡崽。

一边画一边碎碎念,懊丧着叹气的样子可爱的很。

那时候自己原本重伤到濒死的状态,隐了身形在四处寻找安全的藏匿点,没想到在靠近这个人以后,伤口和意识都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

原本受创到完全无法进食,但在吃下那形状奇怪的小鸡以后,连内脏都开始慢慢被填补复原。

如今才过了短短数月,他便已经恢复了三成能力。

……也许这是天意。

茶灰?

季渊记下了这个名字,咳了一声道:“茶灰,我不清楚你是不是之前重华之馆里那个奇奇怪怪的人。”

“但你要是悄悄跟踪我,我会报警说有变态的,听明白了吧?”

“什么?”对方一扬眉毛:“我只是过来赴宴的客人而已。”

季渊心想难道是我过于自恋想太多了,面上还是不动如山。

“你最好是。”

这场舞会进行的颇为顺利,以至于伊丝芙突然变成了相当受欢迎的人。

有些人就是这样。

越是对他们谄媚讨好,他们越觉得你不堪一提。

可拉开距离感保持冷淡,反而会引起他们的兴趣。

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好些夫人托人来问她未来是否有订婚的人选。

如果是以前,伊丝芙恐怕早就开始疲于应付那些茶会沙龙和酒会,抱着本古典小说听那些姑娘们夹枪带棒的互相怼一下午。

但她现在并没有这个时间。

因为威廉回来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季渊还在帮她修订下一次舞会要穿的裙子备选列表。

总管太太拿着一封有深咖色火漆的信快步走了进来,还记着先冲着他们行一个礼,然后把信展开给她看。

“威廉少爷今天刚回来,就托人送信过来……”她压低声音道:“写给您的。”

伊丝芙怔了一下,接过银刀把火漆起开,抽出信一行一行的读。

这个时代早已有了手机和网络,可只有手写的信才足够彰显诚意和用心。

信很短,只有三行字。

她一行一行的读了三遍,把信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交还给总管太太。

“他问我,明天可不可以过来做客见一面。”

季渊坐旁边跟高中生似的起哄:“yoooooo——”

众人扭头看他:“……?”

“打扰了,”季渊咳了一声:“你们继续。”

“那我去安排,晚点把您的回信托人捎过去。”

“好。”

等总管太太一走,季渊又凑过去八卦:“所以你真认识他啊。”

伊丝芙这些天已经跟他混熟了,性格变好了不少。

她先是应了一声,然后趴在桌上一脸的纠结。

“什么情况啊……你们之前是青梅竹马?”

“不是,”伊丝芙叹了口气道:“是他找到我在哪里的。”

伊丝芙两岁的时候被继母派人丢弃,那时候虽然已经会说话了,其实还很懵懂幼稚,记得清的东西一直很少。

她的衣裙都被人换过,身上也没有疤痕和胎记,在这个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里几乎不可能再被找回来。

威廉比她大四岁,那时候还没有出国读书,在这里呆了十年。

听总管太太说,他小时候还经常趴在摇篮旁边看她睡觉,偶尔伸手摸摸她的脸。

“三年前,他暑假回来休息,突然就出现在修道院里,问我是不是伊丝芙。”

“我当时被改了名字,都不知道他找的人是谁。”

“又过了半年,他带着我父亲和检察官再度找了过来,把我带了回去。”

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伊丝芙其实也不太确定。

“社交圈里的其他贵族,后来再重新见到我时都是漂亮得体的样子。”她自嘲道:“但威廉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马厩里扫着粪水,一身都是狼狈。”

“我有时候想,那一幕估计永远没法从他脑子里抹掉了。”

穿再好看的新裙子,她在他眼里……恐怕也还是那个浑身脏兮兮还在哭鼻子的小修女。

季渊听到这动作一顿,抬手把备选列表关掉。

“你先和他聊聊天,我们再订宴会的事情。”

“聊什么?”

“随便聊什么——你介意我让苍先生放个监听的魔法么?”

“不,不介意的。”伊丝芙拧着袖角,又有些焦躁:“要不不见了吧,我一看到他就紧张。”

“见一面。”季·狗头军师·渊一脸认真:“只有见了一面,你才知道他对你的态度到底是什么,这样我们才能制定战略,确定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先生好像对这些都很懂的样子。”伊丝芙好奇道:“谈恋爱的经历一定很丰富吧?”

旁边有三个人竖起了耳朵。

“哦,也没有。”

只是把蝶之毒华之锁打通过全结局,顺带咎狗之血花町物语cg集全而已。

季渊和伊丝芙聊着聊着去楼上挑鞋子去了,楼下三个男人各看各的书。

“话说回来……”露里斯翻了一页小说,不经意道:“苍青,你昨晚也和他跳舞了?”

“大人第一次学,确实有些紧张。”苍青笑的很自然:“耳朵尖都是红的。”

某人原本在专心看枪支杂志,呼吸忽然一停。

“你们……都跟他跳舞了?”

“嗯,闲着也是闲着。”露里斯抿了口茶道:“大人是瘦了一些,抱着都觉得轻。”

梅川深呼吸了两秒钟。

我不生气。

不生气。

我为这种事有什么好生气的。

……什么叫都和他跳过舞了??

还是抱着跳的??

怎么抱??抱了多久???

他换了一个坐姿,低着头又盯了几秒火箭.炮的插图。

不行,根本看不下去。

梅川讨厌喧闹和人群,完成任务之后就径自回了休息室,继续看军事报道和兵器图鉴。

根本没有想到后面的事情。

这种感觉就好像其他人都得到了一块糖,可他其实本来也有,却把那块糖忘在了末班车上一样。

想重新补偿都再也追不到了。

——不可以。

——凭什么?

男人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大步流星走上了楼。

季渊站在金字塔状的高跟鞋旁,扭头见他来了还打了个招呼:“梅川?”

“有什么事?”

梅川站定在他的面前,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好说辞。

烦躁和占有欲在胸腔里翻涌,顶在咽喉上让他呼吸都有些不顺。

昨晚的舞会他居然错过了……也不可能再补上一些什么。

接下来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