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之际，伊丝芙把他们送到了私人飞船坪上，还记着给季渊拿了本新的《中级绘画教程》：“好好看好好学，回头检查你速写。”
季渊默默收下：“我收藏了就当学了。”
“再见啦，一路顺风！”
飞船关闭舱门后顶端的风魔鸟高嗥一声，带着船舱飞向了远方。
露里斯给季渊倒了杯清水，表情有些担忧：“上次的晕机药不是很有用，这次要不试试另外一个牌子？”
季渊掏出了强效睡眠片：“不！我直接磕这个，刚好可以睡满五个小时然后下飞船！”
只要我干掉我自己，我就不会晕船！
他当着他们的面把药片和着水吞了，晃晃手指继续道：“而且……”
话还没说完，他就砰的一声就倒回座位里睡觉了。
露里斯起身给他盖好毯子，把窗户的遮板放了下来。
“这样应该能睡的舒服一点……”
其他几人一时无言，也坐在沉睡的季渊身边各自看书。
撒缪尔凑过去戳了戳他的脸，发现这家伙真是完全睡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哎，”少年抬起头，对着他们摇了摇尾巴尖：“你们不趁着这个机会对他做点什么吗？”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
苍青抬眸看向他，眼神泛起了一些波澜。
梅川坐在季渊的右手边，语气沉着：“不允许。”
露里斯平静地看了一眼季渊，把目光移向了远处。
茶灰最清楚这条龙的性子，无语道：“你想对他做点什么？”
撒缪尔掏出了马克笔：“我先画！我要给他画猫胡子！”
等再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季渊打开了遮阳板，趴在窗户上看下面的风景。
“深渊晚上也好漂亮啊……难怪常驻六国名胜旅游区前三名。”
整个裂谷般的深渊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都被云雾笼罩着，露出缝隙中狭长悠远的深渊。
“这里据凡人说是离魂灵最近的地方。”撒缪尔睡成一团，保持着用尾巴卷着自己的姿势道：“其实还真的是，地狱只是恶鬼和魔物的自留地而已。”
“为什么？”季渊感觉到飞船在缓缓下降，穿好外套扭头看他：“难道深渊比地狱还要深吗？”
“地狱一共就十八层，再往下只有滚烫的熔岩，没谁喜欢那么热的地方。”撒缪尔打了个哈欠，声音里透着睡意：“但是深渊有魔法和异兽的庇护，可以无下限的探究地底深处的存在，到现在为止早就不只几千层了。”
黑夜之中，深渊里亮起的银色光芒缀连如细雾，像是天神的项链坠落人间般嵌在大地的裂缝上。
风魔鸟又是高鸣一声，顺应指挥把飞船放在了地上。
苍青垂眸看了一眼远处往来的游客和工作人员，和他们一起慢慢走了出去。
外地游客们可以参观浏览第一重到第七十二重的各种景观，当地的居民们也热情好客，还开了很多客栈和餐厅。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刚好有两拨旅游团也下了飞船，出口处挤满了兜售一日游套餐的小贩。
季渊和同伴们边看边往前走，随口感慨道：“苍青，你要是这儿的人，其实也挺有福气的啊。”
苍青侧头询问：“大人喜欢这里？”
“嗯，挺喜欢的。”
苍青眸中泛起笑意，轻轻点了下头。
喧闹声中不知道是谁第一个看到了他，突然高喊了一声：“那不是尊上吗！”
“没有人敢冒充尊上，我没有看错，绝对是他！！”
更多的机场工作人员也纷纷往这个方向看，在看清苍青面容的时候直接单膝跪地，声音高亢：“是尊上回来了！”
这一声出去，转瞬就引发了海啸般的回应，更多的人开始又惊又喜的往这边涌聚，纷纷跟着信徒们下跪膜拜。
“尊上他没有死！我就知道他没有死！！”
楼上楼下的人群开始陆陆续续的高声叫喊，越来越多人跪了下来。
“尊上回来了！！”
“真的是尊上！！！”
跑过来接机的魔法师们刚从金色传送阵里冒了出来，瞧见围观群众早就呼啦啦跪了一片，笑容有点尴尬：“尊，尊上没有直接走法阵吗？我们还以为您直接移驾千重了——”
季渊在这恐怖阵仗中已经石化了，缓缓扭头看向苍青道：“他们叫你……尊上？”
“哦。”男人面无表情：“暴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攻六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还在剧组吃盒饭，估计还得吃好久（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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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
旁边穿着长袍的魔法师匆匆掩了下兜帽, 双手结阵拉开传送门，有意带着他们离开：“这里人多口杂，尊上移驾吧？”
季渊摇头道：“我和我朋友都不能过魔法阵，质量太重。”
魔法师不解道：“先生难道看不起我们？再怎么重也是可以过去的吧？”
嗯……我们两加起来估计得有个几千吨吧……
苍青抬指划了个结界罩在六人身上，示意魔法师召出飞鹰来带他们离开。
巨鹰听见唿哨声即刻飞来，肩背宽阔犹如鲲鹏, 就是坐十个人也绰绰有余。
他们在深渊边缘上了鹰背, 一个骤降就开始往下飞去。
季渊头一次来这里, 虽然看过几次地图但也不算熟悉, 抱着老鹰的花羽毛道：“苍青，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
“还没有，”苍青伏在他身旁, 解释道：“大概猜出了身份，但之前不是很肯定。”
“从哪里知道的？”
“那几本书。”
所有魔法师在撰写书章时都会注上姓名, 让后人知道他们受的是谁的指引和恩泽。
只有与自己字迹一样的书卷上毫无署名，仿佛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
“我想了很久, 很可能是因为阅读者都知道我是谁，所以根本不需要写下名字。”
再后来到了拉拉尔蓝国，各种推测不断落实, 确实如此。
驭鹰的魔法师名叫约书亚, 看起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强壮男人, 胸口的白羽纹章泛着银光。
他把他们带到了深渊的第七百三十二层，引着他们和追随而来的信徒们走进了自己的居所中。
这一层尽是耀眼又澄净的紫色晶石矿层，石灰色边缘都有浅紫矿石裸露分毫, 像是漫不经心的几笔缀饰。
约书亚的庄园便嵌在矿层之中，有种奇异的交融感。
庄园上空用魔法实时映出天空，星河月亮无一不俱，好像这里原本就是地面。
可是庄园尽头三面却仍旧是几何体的紫色矿石，远远都能看见那些晶体的突兀棱角。
季渊不放心这些追着苍青过来的信徒，多留心看了一眼他们的标记。
先前在拉拉尔蓝国的时候，他们就有雇佣魔法师帮忙开分店和运送货物，胸口无一不是银章。
苍青看见了他的眼神，在行路时低声解释道：“魔法师一共有六种纹章，用来代表品级和研修程度。”
“灰梨木，古黄铜，纯银，纯金，白羽还有虹光。”
季渊闻言再次环视，发现他们两侧的魔法师都是配着纯金和白羽纹章，只有两三个胸口有虹光萦绕。
“那你呢？”他问道。
引路的约书亚忍不住开口道：“尊上是制定这些规则的人。”
……开山怪？
他们被带进了开阔恢弘的大理石会议厅中，跟进来的信徒们齐齐单膝下跪，按照品阶列了好几圈，一声不吭的又开始表忠心。
“所以发生了什么？”
苍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掌心一翻便握住了月轮之杖。
“让我来……检查你们的记忆。”
信徒们低低的跪伏着，没有半分反抗的意思。
月轮杖虚空一点，竟让空中浮现出许多本写着魔法师姓名的幻书，封皮上无一不用烫金落着他们的名字。
“记忆是可以被翻阅的。”苍青漫不经心道：“也是可以被改写的。”
言语之间，月轮杖又是横空一扫，数十本书同一时刻整齐翻开，不加掩饰的暴露出从前的几百页岁月。
男人抬手按在了季渊的额间，邀请他随自己一起浏览，而记忆便犹如白雾般弥漫交织，将他们两人完全笼罩。
在混沌之初，魔法师原本是地位最低微的存在。
龙族霸道，兽人强健，异族在大陆与深海中争夺着栖息之地，人类卑微如蝼蚁。
魔法师都是天赋异禀的存在，既不能被人类接纳，又无法融入那些魔物，一度散乱流落于世间，毫无章法的探寻着奥术的真谛。
也就在那个时候，苍青出现了。
他走访于陆续成立的六国，将人类的书文与兽类的嘶吼结合为吟唱之法，拉拢聚合着更多的魔法师去探索他们无尽的力量。
术士和萨满等异能者也开始不断聚集强大，开始与他们瓜分信徒。
苍青带领着最初的那一批人去了渺无人烟的深渊之中，开启了魔法师的启蒙时代。
也就在归隐深渊之际，他收下了一个孤儿，给他取名为维克多。
维克多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没过多久就成为了苍青最得力的部下之一，帮助他招揽更多的学者和学徒，让深渊从十重扩展到百重，又渐渐过渡到千重。
但有些区别是无法通过勤学苦练来弥补的。
苍青天生可以专精多种法术，旁人毕生只能修习一宗，他却可以贯彻掌握许多种，毫无半点吃力。
从血魔独有的活祭之术，到黑暗派系的禁咒魔法。
从光明之神流传下来的治愈秘术，到元素精灵的掌控之力。
他什么都可以容纳懂得，然后再从容的写书记述，把一切传授给后人。
可是维克多做不到。
他至始至终只学会了人族魔法中的两系，也就是雷与火。
信徒们都知道他的狂热与忠诚，也知道他花了数百年的时间去精进突破，可最后也无法扭转。
纵然在数万人中是如同神使般的第一学徒，对于尊上而言也只是尘芥般的弱小存在。
永远渺小，永远卑微，永远不会被他看见。
所以维克多杀了苍青。
不仅杀了他，还碎尸万段，斩碎他的头颅，毁掉他的雕像，甚至召唤了地狱烈火烧尽他的居所书房，将火翼之书据为己有。
如今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可以再提起那个古老的名字，违逆便会即刻灰飞烟灭，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白雾悠悠散开，大厅里聚集一片。
苍青沉默着没有说话，季渊倒是回过神来了。
“我没太看明白。”
众人沉默。
尊上都没说话你说个毛。
苍青帮他系好小红袍，声音依旧温柔平静。
“大人想问什么？”
大人？
好些魔法师惊愕的抬起头，终于把眼前这小青年和之前拉拉尔蓝国的传闻印在一起。
尊上真的唤那个人大人？！还是这样谦恭的语气？！
“首先欺师灭祖是古今中外的优良传统，这个就不必说了。”季渊问道：“既然这个维克多是个偏科生，那他是怎么干掉你的？这不科学啊？”
“是这样的，”约书亚声音苦涩道：“维克多他哪怕叫上上万人来诛杀尊上，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但是他借着访学之名，集齐了三大禁器。”
季渊愣了下，扭头看向苍青：“隐身斗篷老魔杖和魔法石？”
约书亚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天选之子大战秃头蛇鼻怪》里的东西。”苍青淡定道：“不是。”
“他集齐的那三样，是万骨杖、时间阀门，还有火翼之书。”
一听见这三个名次，旁边的信徒按捺不住的愤慨道：“火翼之书明明是尊上借给他观摩参悟的宝物，他却用它杀了尊上——这个败类！”
季渊点点头，又问道：“那个维克多现在这么强，你们怎么敢当众跑来接他，还把我们都带回来开会？”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约书亚也愣了下：“尊上这次回来不是为了报仇吗？”
“他好像还没有完全解锁技能树……”季渊咳了一声：“我的锅。”
“维克多大人去第六国了，还要过半个月才回来，”约书亚握紧法杖道：“大人，这里从一开始便是您的地盘，我们也都是在您的教诲陪伴中长大成人的，哪怕魂契在他手上，我们也只听您一个人的吩咐！”
苍青漠然的应了一声，平静道：“你们先散了吧，我们暂时在这休息。”
约书亚立刻敲了敲法杖，其他魔法师们也躬身告退，从凭空涌现的法阵中一一退下。
约书亚是目前暂时替维克多管理深渊的执政官，也是苍青当年十门徒的最后一位。
他领着他们去了最宽敞华丽的宫殿中，嘱咐侍从们一定要万分恭敬，满足尊上的一切要求。
“您风尘仆仆的回来，一定也是累了。”门徒躬身道：“您好好休息，明天再行定夺也不迟的。”
季渊示意其他几个同伴先回房间休息，自己留下来陪苍青说说话。
他接过了男人手中的月轮之杖，放在手里掂了掂。
还挺沉。
“所以说，不要随便收徒弟。”
老邓老郭同志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苍青侧身看向他，淡淡道：“等我们把讯息收集完，就走吧。”
“走？为什么要走？”季渊笑道：“你的东西都没有夺回来，那个小王八崽子也没有下地狱，你凭什么要走？”
“我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是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