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小鸭扑棱两下翅膀飞到半空中,梅川对着它道:“检索‘撒缪尔的龙牙吊坠’。”

“正在检索嘎——”

“六国地图更新中嘎——”

“拓展资源包加载中嘎——”

小鸭一拍翅膀,扁嘴巴跟放映机镜头似的在空中映出了六国地图,小红心标记出他们目前呆着的边缘位置。

“地狱dlc地图搜索中,撒缪尔之牙的位置在——血狱宫!”

另一张地图在六国地图旁边平行展示,不仅标出十座宫殿在地狱中分布的不同位置,还在撒缪尔被囚禁的地方标了个小红点。

西方尽头是供魂灵栖息分类的十路桥,东方深处有供撒旦独自出入的寝宫。撒缪尔住在西北方向,而他们处在白骨沙海边缘,需要坐狮子跨越沙海翻越数座山丘,然后再抄近路潜去血狱宫。

动身出发之际,梅川伸手掏出三张符咒,贴在了季渊小白和自己的胸前。

“……这不是露里斯他们当时画的麻花图吗?!”

“嗯,他临走前教我的,是人鱼秘术。”梅川把他扶上狮背:“一切小心为重。”

隐形白狮作势要往前冲,季渊伸手又拦住了。

“什么事?”

“等等,我画个口罩,怕被骨灰呛着。”

“……”

白狮载着他们从半空中快速跃过,一路穿越沙丘翻过屏障。

偶尔路过几条路,可以看见万圣节幽灵游行般的景象。

羁留在此地的魂灵如半透明蓝色的雾气,自得其乐的享受着漂浮着鱼骨的红酒。

有大小城镇,有连绵山林,有广场高塔和狂欢节。

地狱的子民栖居在此,外头有无数灵魂在排队等着进来。

季渊顾不上观光一日游,满心都在想撒缪尔的安危。

那条龙最开始从棺材里被捞出来的时候,完全是黑化满点属性,难伺候难沟通一言不合还掏人心窝子。

要不是靠那根绵羊角和季渊这两年苦口婆心的带歪,撒缪尔估计早就是小魔王之一了。

他还清楚记得当时他们在布莱尔墓穴里煮火锅的时候他说过的话。

恐怖扭曲的家庭教育,互相残杀的兄弟姐妹,从前他生活的世界根本没打算给这孩子留多少人性。

狮子跑的速度越来越快,长风泛着湿冷气息擦脸而过,隐约还可以闻见血的味道。

“到了。”梅川忽然道。

季渊骤然抬头,手上还捂着口罩。

他们面前立着一座血狱。

殷红的血如屏障般栅格状分布在牢狱的五面方向,腥涩血味不断散出,还能听见依稀飘散的幽魂嚎哭声。

栅格之内还立着一个近五十米高的银色笼子。

他哥哥直接把他当作笼中鸟关了起来。

巨型牢笼没有上锁,甚至是以不同分块漂浮着维持着形状,空隙很大。

笼中那个少年黑袍被血色浸透,光裸脚腕上拴着一根长链,如囚兽般倒在白沙中。

季渊左右看了眼情况,靠近那血牢喊他名字。

“撒缪尔!”

“小傻逼!”

“撒——缪——尔!”

少年猛地抬起头,竟如被激怒的野兽般仰头冲着他嘶吼出声,尾巴登时如棘刺般高高竖起。

季渊指自己的脸:“我是老板啊,你不记得了吗?”

撒缪尔如恶龙般再次咆哮,张口就是对着他狂喷一连串的黑色龙火!

他眼中盛满嗜血欲望,不顾银链对脚腕的钳制冲向季渊扬爪相向,然后被猛地拉了回去。

靠!他哥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

梅川眼疾手快地把他捞回来,小红袍上都被溅了星火,烧出好几个洞。

季渊一边拍袍子一边恼火道:“撒撒你清醒一点!!”

黑龙咆哮着扬爪相向,又被银笼挡住獠牙,再度闷吼。

“来不及了。”梅川皱眉道:“我们得找救兵。”

“找谁?”季渊仓促回头:“我就算毁的掉这个笼子,他也不记得我了啊。”

“先回去找希珀,他应该知道答案。”梅川眼见着那黑龙又是一串烈火喷过来,单手把季渊抱上狮子跃入空中。

“弥林的气息就在这附近,我们先撤。”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太难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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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 118 章

他们再度返回克克津城, 在修道院里找到希珀。

半个多月没有见,季渊第一眼都没有认出他来。

希珀从前总是穿着丝绸和锦缎做成的长袍,烟粉色长发散落着不同人间的出尘美感,翡翠色瞳眸犹如世间最完美的宝石。

他如今收起了翅膀,成为了修道院和福利院的联合院长。

弑蛇之战结束之后,整座城市都陷入信仰和神像双重崩塌的状态里, 无数百姓从被蒙骗的迷蒙中惊醒, 砸毁金像去重新争取新的人生。

秩序和环境都在混乱里, 政治斗争在几大家族间纠缠不休。

流民, 孤儿,老弱,所有被动又无力的存在, 都无可避免的沦为转折点的牺牲品。

而希珀开设的修道院无疑就是最后的避难所。

季渊和梅川过去找他的时候,他在领着修女们救治身患痈疮的病人, 长发被悉数束起,白色长袍上有干涸的脓汁血迹。

希珀抱着病历安排医生们把另外两人带去做手术, 听见脚步声时转头看向他们,眼神温和。

“您回来了。”

天使不再有从前的纤细感,反而多了几分沉着锐气。

“你一直都在这里么。”季渊环顾四周, 看着长排病床上穷苦无依的贫民们叹气道:“这些人都是救不完的。”

就算把整座城市的流民都遣散救治, 其他城市的流民也会源源不断地涌入过来。

希珀对这个话题很放松, 笑着道:“只要能救下一个,都会有一个能活的安宁平静。”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他示意护士们继续给身旁的老人清理创口,领着他们两去空气稍微好些的中庭:“怎么突然回来了?撒缪尔呢?”

季渊把前后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期盼道:“你有办法救他么?”

希珀摇摇头:“天界和地狱的关系一直不好,相互提防欺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我们就算有和地狱相关的信息,也多半是被扭曲粉饰过的。”

“那撒缪尔岂不是要被狗链子栓一辈子?”季渊慌了:“我去看他的时候,他那架势恨不得把我的脸都啃下来,他哥给他喂了什么牌子的除智散啊疯成这样?”

希珀思忖道:“我把修道院的事情暂时转交下副院长,带你们去找茶灰吧。”

如今深谙屠龙之技的,只有茶灰一人。

他前一世浴血而生,与地狱七魔王都交手无数,更是以一己之力剿灭过半族恶龙。

没有人比他更懂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茶灰?”梅川下意识道:“他不是已经转世了么?”

“他转世的时候,刚好无月国有个青年掉进湖里意外溺水,阴差阳错就顶上了,童年记忆和魂魄也已经完整融合。”希珀和他们解释因由:“我前两天过去看过他,胳膊上多了一条龙尾印记,是撒缪尔之前留下的。”

……重生之我是魔剑使者??

季渊心想这回他们几个再去找那人,剧情就跟西幻rpg初回主线一样了。

籍籍无名的小青年突然知道自己拥有魔剑之魂,不仅上辈子拥有一大帮苏炸天的大佬朋友,自己胳膊上的胎记还是宿敌留下的。

嗯,自己就是负责说明剧情的npc。

他们很快收拾好行囊再次飞回无月国,在希珀的指引下抵达雪山旁的牧场。

这里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长春短秋,青青草原繁茂兴盛,牧草一路长到了人的腰线以上。

棉花糖般的大群绵羊都在慢悠悠吃草散步,还有小羔羊咩来咩去的互相追逐打滚。

季渊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黑白奶牛,突然感觉自己是来度假的。

空气散着牧草的草本香气,清新的像是被雪洗过一样。

“茶灰就睡在那边。”希珀指了指不远处的谷草堆。

一个十九岁青年靠在稻草旁睡着午觉,样子看起来平和满足。

他右臂随意放在一旁,小臂中心位置有个带刺龙尾形状的标记,里面有撒缪尔封印着的前世记忆。

季渊远远地看着茶灰,突然不想打扰他。

如果不是因为撒缪尔生死难料,能救他的只有茶灰,他宁可让他永远做个无忧无虑的牧场青年。

与魔法和地狱沾不上半点关系,听见与龙有关的传说时也不会皱起眉头,就这么过一辈子简单而朴实的人生。

不行,撒缪尔还在被锁着,而且他的家人随时可能对他做更恶意的事情。

他深呼吸一口气,快步走了过去。

“您好。”

青年从睡意中睁开眼,宝石灰的瞳眸陌生又熟悉。

“你是——”他下意识地坐直,在看见季渊时抓紧了手边的马鞭,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季渊以为他误会自己是小偷了,连忙摆手道:“我是好人,你听我解释……”

“你是殿下?”青年一脸敬仰孺慕:“每年拜月节我们都会歌颂您和公主的故事,您长得和那个画月亮的人一模一样!”

“哈?”季渊懵住,回头看希珀:“剧本里写这个了?”

梅川淡定道:“他的灵魂和之前的十九年记忆融合了,知道这些很正常。”

“是您吗?”青年以为自己是睡糊涂了:“可是您怎么会来我家的牧场呢?”

他竟也是茶色碎发灰色眼眸,笑起来的样子和以前的少年一模一样。

季渊突然卡住:“我,我确实是季渊,苏菲公主她哥。”

“您要不要先来我家坐坐?我给您倒杯鲜牛奶怎么样?”

“好……好的。”

梅川眯眼看他:“说好的说正事呢。”

季渊捂住头:“我最近操劳太多了还不能喝杯牛奶压压惊吗!”

青年笑着向他行礼,领着他们回到牧场旁边的小木屋里。

他的父母是很和气的牧民,在见到拜月节海报里殿下的真身时也同样惊讶又开心。

“是您给我们带来了月亮吗?”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感激,殿下,我活了四十多年,托您的福才终于看到月亮!”

“爸,妈,你们稍微收着点,殿下有点紧张。”青年给他们盛上还冒着泡沫的鲜煮奶茶,坐在旁边笑道:“听说殿下去游历各国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季渊喝了口牛奶酝酿了半天。

牧民父母见他们有事要聊,笑着端上一盘点心就鞠躬离开了。

“实际上,”季渊慢吞吞道:“我是来找你的。”

“什么?”青年失笑道:“您别开玩笑了,我什么时候……”

季渊摇了摇头,把前后因果都说给他听。

青年愣了许久,迟疑道:“我……是茶灰?”

他明明这么多年都住在牧场里,朝夕与奶牛绵羊为伴,连这个小镇都没有出去过几次。

怎么就突然变成当世传说中的另一个人?!

“是得到十九岁记忆压缩包的茶灰。”季渊解释道:“你体内的灵魂在溺水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了,现在的你……其实是另外一个人。”

“对不起,可能我们说这些都有些突然。”他低着头苦恼道:“我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你如果不接受的话,我们也不会勉强。”

青年缓缓摇了摇头。

“不,我接受的,大人。”

梅川都没想到他会接受的这么快,皱眉道:“你不多思考一下?”

“如果您需要我来帮助您救出您的朋友,我一定会不多犹豫的这么做。”青年认真道:“只要您能证明您就是季渊殿下,不是假冒他的骗子。”

季渊也愣住了,喃喃道:“季渊殿下……就这么重要吗?”

“在您画出月亮之前,我们国家有数百年都被黑暗长夜笼罩着。”青年仍然保留着过去的记忆,看着他的神情敬畏又欣喜,有种本能的亲近:“是您把月亮送到了天空,让我们在黑夜中可以看见这样美好的光亮。”

“我的父母每年拜月节时都要为您祈福祝祷,您怎么会不重要呢?”

季渊毫不犹豫的和苏菲公主打了个视频电话。

“哥?!”苏菲前段时间还去哔叭卟游戏岛逛过,看见他乐不可支道:“怎么突然有空找我了啊?”

青年看见她和她背后货真价实的皇宫背景时都懵了。

季渊两三句话解释完挂断电话,问道:“这次你相信了吗?”

青年还有些激动,握着拳快速点头。

季渊看见苏菲时想起过去的许多事情,叹了口气道:“其实……那月亮是撒缪尔挂上的。”

“当时月亮被艺术院的老头们改了无数遍,撒缪尔就反反复复地在地面天空两头飞,看着我们放的烟火调整位置。”

他突然语速加快,伸手握住青年的手:“拜托你,拜托你把记忆都开启,陪我们去救他好不好?”

“撒缪尔他现在过得一点都不快乐,他的脚踝被锁链困着,嘴角都是血。”

“你也是他的朋友,对他而言是和我们一样重要的朋友。”

青年点了点头,顺从的把左手伸了出来。

天使拿出银色匕首划开了他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