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至瑶忽然很想对着何殿英哭上一场——小薄荷真好,小薄荷最好。如果身边没了小薄荷,那喜怒哀乐就全只成了自己一个人的事情,那就太孤独了,太寂寞了。

  在玉清池三楼的包厢里,余至瑶把湿毛巾缠到手上,为何殿英擦洗后背。两人坐在氤氲水中,面目身体都模糊,唯有触感很真实。

  “找个师傅来搓吧!”余至瑶说道:“我搓得不好。”

  何殿英向后扬起一片水花:“我今晚就要让你来伺候我,不愿意啊?”

  余至瑶被水花打的扭头一闭眼睛,然而没介意,解开毛巾浸到水中搓洗。

  这时,何殿英背对他又说道:“三井码头那里来了一批上海货,我这边传话传出了错,双方闹得有点僵,你别趁火打劫啊!”

  余至瑶捞起毛巾用力的拧:“嗯。”

  何殿英在水中灵活的转了过来,仰起脸来等着余至瑶为自己擦洗前胸:“就算这笔生意我不干了,你也不许插手。现在是我立规矩的时候,你别坏我的好事!”

  余至瑶把毛巾缠回手上。手大,毛巾也是厚软,不轻不重的蹭过白皙皮肤,留下一片晶亮水痕。他很细致,耳朵脖子全不放过,仿佛对方是件玉器,非得珍重对待才行。何殿英舒服的露出笑容,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这一声叹的很沉重,藏着无数烦恼心事,然而何殿英歪着脑袋望向余至瑶,脸上只有微笑。抬起水淋淋的两只手,他捧住了余至瑶的面颊,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二爷,求你了,让我干一次吧。”

  余至瑶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似乎是愣住了。

  何殿英像条伶俐的白鱼,略一摆尾,便和余至瑶同在咫尺之内,近到鼻尖几乎相触。可怜巴巴的蹙起眉毛,他继续说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伤害到你。让我试一次吧,我想你都要想疯了!”

  余至瑶猛然推开了他,随即向后退到角落。

  “不。”他的声音很低,话也简短:“我怕疼。”

  何殿英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压下心中的欲火与失望,他笑嘻嘻的慢慢靠近:“那……如果让你干我一次呢?”

  余至瑶垂头望着水面,依旧摇头:“不,我怕你疼。”

  何殿英故意大喇喇的在水中跪了起来:“二爷,我不怕。”

  余至瑶没有看他,心想你之所以不怕,只是因为你没经历。

  何殿英又向他凑近了一点:“二爷,你说你是不是犯傻?你看那些兔崽子,哪个是被人干死了的?不都活得好好的嘛!而且……”

  他不动声色的移到了余至瑶身边,探过头去轻声耳语:“听说这事要是做熟了,还他妈上瘾呢!”

  余至瑶想起杜芳卿在自己床上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禁固执的摇了头:“兔崽子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你要是实在想干,可以去找别人,等到真上瘾了,再来找我也不迟。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下不去手。”

  何殿英一听这话,几乎气的七窍生烟——他本是打算采取怀柔战术,先把余至瑶诓到床上再说,及至到了意乱情迷的时候,凭着他的力气和本领,自然有办法压住余至瑶。哪知余至瑶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自己白厚着脸皮过来邀宠了!而且听着余至瑶那话,倒像是自己屁股做痒,找人来操一般。这他妈的,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何殿英现在对待余至瑶,软也不是硬也不是,简直快要无计可施。咽下胸中一口恶气,他起身迈步走出池子,一定要给余至瑶彻底搓一个澡。

  余至瑶糊里糊涂的擦干身体趴上小床,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何殿英换了一条粗糙毛巾缠到手上,运足力气拍出一掌,报仇似的开始猛搓起来。

  余至瑶先还忍耐,后来就有些忍无可忍——何殿英这不是搓澡,而是扒皮。而何殿英搓的痛快淋漓,一身的力气全用在余至瑶身上了。

  就在余至瑶浑身火烧火燎之时,门外有人说了话:“二爷,家里来人找您,说是瑶光饭店那边有事。”

  余至瑶答应一声,然后艰难笨拙的翻过身来,对何殿英说道:“小薄荷,我看出来了,你这是在借机报仇。”

  何殿英得意洋洋的甩着毛巾,心里恨不能咬他一口:“别狗咬吕洞宾啊,老子伺候你还伺候出错了?”

  余至瑶伸腿下床,围了浴巾就往外走:“我不和你扯淡,和你在一起久了,我非折寿不可!”

  余至瑶抛下何殿英,穿戴整齐后便出门上车,赶往瑶光饭店。这一整天宋逸臣都在饭店四周布局,入夜之后的确就到了收网的时候。余至瑶素来信任宋逸臣,所以猜不出此刻会有什么大事。

  

  第36章 震慑

  

  瑶光饭店后方有个小小的院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堆煤球等物。破烂堆里搭起棚子,棚子下面挖出地道,通着大地下室。

  大地下室分成几间,其中间是空着的,红砖砌墙,花板上垂下电灯。余至瑶赶到之时,宋逸臣在里面穿着单薄小褂,正在指使手下动用私刑。前方墙壁伸出铁环,排黑衣汉子鬼哭狼嚎,全被拴在铁环上面。

  “二爷!”宋逸臣见余至瑶到,便拎着马鞭子走上前来:“单是今夜,就抓到五六个人。肯定还有,但是们人手有限,抓不过来。”

  到里,他回手用马鞭子指那排汉子:“帮王八蛋黑之后就藏在路边,专盯着咱们饭店里的客人,只要是见着落单的,那就必定要抢!现在不知道他们头上还有没有老板,要是有,那找他们老板去;要是没有,就几个混账货色,打死算!”

  地下室内空气郁闷温暖,夹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余至瑶有些不敢呼吸,屏着气息低声答出个字:“好。”

  宋逸臣的嘴角微翘,脸上闪过丝狞笑。今他把脸刮得很干净,隐约的风流小胡子完全没影踪,所以丝狞笑就显得特别赤裸裸,看在眼中,令人心惊。余至瑶满意的垂下眼帘——他就需要样名心狠手辣的悍将!

  宋逸臣命令在场众人暂停刑罚。独自拎着马鞭子走到为首人面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条斯理的调桶温热盐水。

  弯腰将马鞭子深入水中浸泡片刻,他挺起胸膛,扬手猛然甩出声脆响。未等旁人战栗完毕,为首大汉惨呼声,却是鞭梢已然卷下身上条皮肉。马鞭子划着弧线闪而过,变成毒辣火舌,在大汉周身舔来噬去。宋逸臣的脸上很快溅满血子,热汗浸透单薄小褂,显出周身清晰起伏的肌肉线条。

  余至瑶默默等待着宋逸臣的拷问,然而宋逸臣只是拷打,并不询问。大汉哀嚎的撕心裂肺,口口声声胡乱求饶。宋逸臣毫不动容,忽然大喝声狠抽下去,马鞭竟是断为两截,鞭柄劈空而至,在大汉那血泪模糊的面孔上划出道深深血槽。

  大汉不再呼号挣扎,锁在铁环上的双臂成软皮条,松松垮垮的吊住下方身体。室内起淡淡的尿骚,是人已被打成失禁。

  宋逸臣转身换副崭新皮鞭。回没有再将鞭子去浸盐水,走到旁边名俘虏面前,他用皮鞭抬起对方的下巴:“给个机会,告诉们老大是谁。”

  然后他用皮鞭轻轻打前方人的面颊,放轻声音道:“只问遍,要珍惜机会哟!”

  俘虏半边身子都是受刑同伴的鲜血。瑟瑟发抖的抬起头来,他几近狂乱的哭道:“王五爷!王五爷在朝光俱乐部输五万,他要拆余家的东墙补王家的西墙!们抢钱也不独吞,大头都得交到王五爷……没撒谎,要是撒谎您问准再来打死!”

  到里,他精神崩溃,涕泪横流。

  宋逸臣不理会他,迈步走向第三个人:“实话,实话,有重赏。”

  第三个人还是个半大孩子,吓的靠着墙哆嗦,张嘴就咬舌头:“真、真是王五爷……三表哥在王五爷身边做事,四大金刚里面就有表哥个……”

  宋逸臣转身对着余至瑶头:“二爷,问完。”

  余至瑶直在用手帕堵着鼻子,听到话,他挥手,随即率先转身,匆匆走向楼梯。

  登过几十级水泥台阶之后,余至瑶终于在月光下呼吸到新鲜空气。轻轻的咳几声,他对着宋逸臣招手,然后低声问道:“知道王五的名号吗?”

  宋逸臣从身边随从手中接过件夹袄,边穿边头:“听过,不过没打过交道。”

  余至瑶喉咙做痒,胸中憋闷。低头用力清清喉咙,他继续道:“给王连山打电话,让他给调批人来,几就找机会把王五做掉。”

  宋逸臣思忖瞬,随即又问:“是只动王五个,还是……”

  余至瑶的声音开始嘶哑:“既要王五的命,也要王五的地盘。”

  宋逸臣立刻头:“二爷,明白。”

  余至瑶抬手拍拍宋逸臣的肩膀,本来还想嘉奖鼓励几句,然后呼吸之间嘶嘶作响,肺部扯扯的难过。捂住胸口皱起眉头,他扶着宋逸臣的肩膀站立片刻,只觉头晕目眩。强挣着转身向外走去,他脚步沉重,路走的拖泥带水。

  从此以后,余至瑶对事不闻不问,故意想要考验宋逸臣的本事。哪知不出三,宋逸臣也不知是采取怎样的战术,竟然带着二十多人找上王家,刀把大名鼎鼎的王五爷给扎死!

  血案酿成,立刻就惊动警局法院。事先选好的顶罪小子时主动跑去自首,宋逸臣也悄没声息的回到瑶光饭店;马维元上场,开始对王五爷留下的徒子徒孙们软硬兼施,拉个打个的大耍手腕。王五爷是个主心骨似的人物,主心骨没,徒弟们的心也就散。想要各自为政,却又禁不住余家的盘算吞食,无可奈何,只好纷纷投到马维元的麾下。

  场打杀过后,宋逸臣算是立大功。余至瑶表达好意的方式就是给钱——不但给钱,还把王五爷留下的地盘分为二,平均分给宋马二人。马维元略觉不满,然而也不敢多,只好把进嘴的肥肉又吐出些许。

  余至瑶本来只想除去饭店门口的匪类,没想到竟然顺藤摸瓜,明公正气的吃掉王五爷。他自己是沾沾自喜,何殿英听闻消息,却是寝食难安的犯起嘀咕。

  在英租界内,王五爷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余家人马怎么就敢公然上门杀人呢?

  何殿英感觉余至瑶手下肯定是有新人——他所认识的那几个家伙,王连山马维元之流,虽然也都狗胆包,可是似乎还没有剽悍到般程度。

  在他的印象中,余至瑶的宗旨直是“人不犯、不犯人”。但是现在,宗旨显然是已经有所变化。何殿英忽然有恐慌——他从小就在街面上混,眼就能看透人心。个人是否可怕,并不在于个子高低,力量大小。何殿英自己够狠,所以格外知道狠人的厉害。

  何殿英把余至瑶找过来,开诚布公的问道:“宋逸臣是谁?”

  余至瑶猜出他的隐忧。派温柔对着何殿英笑,他实话实:“记不记得年前德兴和和抢戏班子,那边有个手下扣下大批人?”

  何殿英恍然大悟的“哦”声:“就是他啊?”

  余至瑶含笑头:“是他。”

  何殿英看他个满面春风的德行,感觉十分刺眼:“原来没听过有姓宋的号啊,从哪儿找来的人?”

  余至瑶不肯细讲,只:“那是个从东北军里逃出来的溃兵,流落在津无衣无食,看他可怜,就帮他把。”

  何殿英冷笑声:“是只狼,当心将来反咬口!”

  余至瑶难得看到何殿英样冷嘲热讽的暗暗示弱,心中对他几乎生出怜爱:“人有人性,狼有狼性。在世上,只怕疯子。”

  何殿英慢慢踱到余至瑶面前,歪着脑袋瞪他:“什么意思?”

  余至瑶低头在他眉心上吻下,轻声道:“多谢。”

  何殿英警惕的又问:“多谢什么?”

  余至瑶微笑答道:“多谢爱。”

  何殿英害冷似的笑声,肩头猛哆嗦:“叫什么屁话?”

  余至瑶柔声道:“小薄荷,不懂。”

  

  第37章 另辟蹊径 …

  

  何殿英登门找到余至瑶,有求而来。

  时已经是五月末的时节,庭院之内绿树红花,夏日气息堪称浓烈。楼后的游泳池已然清洗完毕,余至瑶带着凤儿站在旁,观看仆人拧动池壁阀门,哗啦啦的放出今夏第池水。

  何殿英溜溜达达的自己找过来,面对着满池滔滔的大浪,他惊讶声:“哟,也算是景啊!”

  余至瑶在扑面的净水凉意中抬手揽住他的肩膀:“怎么来?”

  何殿英自顾自的继续问:“池子水,得多少钱?”

  余至瑶答道:“两百多块吧!”

  何殿英笑声:“好家伙!就么个猪腰子形的游泳池,耗费还挺大。”

  此言出,凤儿忍不住“嘎”的笑声。余至瑶拍的后背:“也笑话?”

  凤儿捂着嘴抬头看他,眼睛已经弯成月牙儿。

  余至瑶又挥手:“回去自己玩吧,叔叔里有事。”

  凤儿答应声,又规规矩矩的对着何殿英鞠躬:“何叔叔再见。”

  何殿英嬉皮笑脸的对他摆摆手:“妹妹再见!”

  凤儿欢喜地的转身跑,觉得何叔叔也很有趣。

  回身边没旁人,何殿英用胳膊肘杵余至瑶的软肋:“,求个事。”

  余至瑶扭头凝视他的侧影——小薄荷仿佛直无所不能,没想到今在自己里,竟然也会有事相求。

  “。”他言简意赅的催促。

  何殿英在滔滔水声中,眼望前方道:“想和金茂生讲和,不是和那老头子有交情吗?在中间给牵条线,否则无缘无故的,不好开口。”

  余至瑶怔下,随即转向前方,在拒绝之前做回答:“好。”

  何殿英瞟他眼,感觉着个“好”字来的有些迟疑勉强。

  时,余至瑶继续道:“商会快要换届,想试试。”

  何殿英登时冷笑声:“做什么白日梦!家老爷子到老都没当上主席,年纪轻轻的,就动个心思?”

  余至瑶不爱听他提起余朝政,但是也不能因为片言只语翻脸,只好耐着性子道:“此时彼时,况且当年他的心思也不在上面。和他不样,想做主席。”

  何殿英心里酸溜溜的,有些嫉妒:“还没有资格吧?”

  余至瑶第次发现何殿英话如此气人:“知道资格不够,所以试试而已,没抱成功的希望!”

  何殿英知道他如今经营得法,那两家工厂自不必提,俱乐部和饭店也都是日进斗金,和舞台新近装潢番,富丽堂皇,越发勾人。何殿英感觉自己是扶植只老虎,刚刚当家不过三年,就抖起威风,越过自己!

  看着如今志满意得的余至瑶,谁还能想到三年前他的倒霉德行——游魂似的晃着个大个子,神情与举止都鬼祟阴森,是饱受虐待、快要变态的模样。是谁把他捞出苦海?是自己啊!

  晃肩膀甩开余至瑶的手臂,他张脸白的发青:“二爷,差不多就行!看不得上蹿下跳的样子!告诉,王五爷身边那四大金刚可是跑俩,当心那二位哪回来找报仇!老老实实在家闷声发大财得,还NND当什么主席?有那资历吗?有那声望吗?”

  余至瑶后退步,脚把何殿英蹬到游泳池里去。

  池畔倒扣着只小船,船旁放着两只小桨。余至瑶弯腰抄起根木桨,戳打着何殿英不让他上岸。何殿英站在齐腰深的浅水中,气的要死,高声怒吼:“二爷,要疯啊?!”

  余至瑶立刻反问:“疯什么?有那资历吗?有那声望吗?”

  何殿英看准前方,把抓住木桨奋力向下拽,余至瑶站立不稳,“扑通”声也落水。回两人全变成落汤鸡,气冲冲的对视片刻,然而“扑哧”声,却又起笑。

  “是疯……”余至瑶低声道:“气好,又来,心里高兴,所以就……”

  何殿英抬手拍他的脸:“知道是在跟闹着玩。笑笑,十年少,挺好。

  然后两个人个拉扯个,连滚带爬的上岸去。

  闹过场后,何殿英告辞离去。两人团和气的分开,随即开始各自犯起嘀咕。

  余至瑶当晚就跑去金公馆,陪着金茂生打宿麻将。起商会选举的事情,金茂生也认为余至瑶可以“试试”,就算事情不成,在理事会中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何殿英独自坐在家中,想象着余至瑶如果当选商会主席,自己能够得到何等好处——不好,他们的确是互相爱,然而又互相不信任。

  何殿英甚至隐隐的后悔,后悔自己三年前不该掺和余家那些烂事。余朝政活着的时候,自己在余至瑶面前,简直就像救世主样。那时若是把心横下狠手,余至瑶现在大概早被自己干老实。

  “失误。”何殿英捶胸顿足,在心中暗暗自责慨叹:“失误啊!”

  个月过去,余至瑶并没有向金茂生转达何殿英的美意;而他自己也在选举前失去参选资格,因为年纪不满三十,有违《商会法》之规定。

  提出反对意见的几名委员,全和何殿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余至瑶知道何殿英是要极力维持双方力量的平衡,旦失衡,恐怕出事。不过余至瑶现在正是帆风顺的往高处走,怎能容忍旁人拖他的后腿?

  他没有去找何殿英理论,不过偷偷的使个挑拨离间的计策,激的金茂生放出话去,从此要与小薄荷势不两立。

  何殿英也没言语。如此又过大半个月,忽有消息传出,却是何殿英入青帮。

  何殿英的确是入青帮,本命师是个老日本人。

  日本人名叫森园真人,年轻时是个浪人,现在老,浪不起来,倒是变成名温文尔雅的老者。何殿英忘自己是怎么认识他的,反正知道他不但是个中国通,而且在中国朋友遍下,仿佛还从事过些特务活动。

  何殿英当初想要联络金茂生,为的就是加入青帮,打起下来能更有个依靠;金茂生那边给脸不要脸,那他索性就另攀高枝。再论起辈分来,森园真人乃是青帮中的“通”字辈,辈分还不很低。对着他个头磕下去,也算值得。

  森园真人在日租界过着隐士生活,空有辈分,全无实力,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识货,肯拜自己为师。他挺高兴,张张罗罗的又找几个中国的师兄弟,筹备番之后选个月明星稀的晚上,就在森园公馆附近的小庙里举行仪式。

  森园真人是位善解人意的老者,明吃过早饭之后,他便给予何殿英收徒弟的权力。何殿英孝敬他尊小金佛,顺带着借走青帮诸祖师们的牌位。兴冲冲的回到家中,他先把自己那帮手下喽啰全部收成徒弟了。

  从此以后,金茂生在法租界开香堂,何殿英在英租界开香堂,竟是有对立之势,金茂生又不出什么,因为何殿英的确真是青帮弟子。

  在商会新主席的就职典礼上,余至瑶看到意气风发的何殿英。

  “风水轮流转”句话,果然不假。余至瑶佩服何殿英扭转乾坤的本事——也亏他想得出来,人家拜师父都是选那有权有势的,以便得到庇护;而他反其道而行之,居然也行得通。

  典礼过后又有舞会,何殿英直用眼角余光瞄着余至瑶,时便是快步赶上来,低声问道:“没看见站在那儿吗?怎么不打招呼?”

  余至瑶停下脚步转向他,面无表情的微微躬:“何老板,好。”

  何殿英笑着挑眉毛:“别跟扯屁!告诉,那把戏全知道。从今往后给老实。”

  余至瑶抬起头,对着他叹口气。

  余至瑶很不喜欢眼前个咄咄逼人的小薄荷。小薄荷凶恶起来,就不那么有趣可爱。

  况且何殿英的门徒多过,也让他感到不安。双方之间的矛盾其实直都没有得到化解,是合作,然而根本无法合作,因为都是野心勃勃。等到何殿英把势力壮大到定程度,余至瑶几乎可以猜出自己的下场。

  当晚上,余至瑶回到家中,进哑巴的卧室。

  哑巴依靠着床头半躺半坐,正在自得其乐的折纸鹤。忽见余至瑶来,他掀开棉被就要下床,然而却被余至瑶按住手。

  “今在商会见到他,忽然觉得他很讨厌!”余至瑶坐在床边,喃喃的道:“他是面前最大的块绊脚石,踢也踢不开,挪也挪不走。如果换成别人,早就——”

  哑巴垂下眼帘,看着他压在自己手上的右手,感觉余至瑶好像渐渐不那么反感自己。

  余至瑶把话继续下去,的心怀叵测、咬牙切齿:“早就杀他!”

  哑巴头,随即将只小小的白色纸鹤放在余至瑶的手背上。

  余至瑶没有留意纸鹤:“可对他总是下不去手……简直都舍不得碰他!”

  哑巴看他眼,忽然感觉有些不妙。

  

  第38章 崩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