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太太略微惊恐的表情可以猜到她刚刚的表情有多狰狞,梁女士可是说了她表情一凶起来可以去扮演白雪公主的后妈。

慌忙堆起笑容,这笔账她待会会往温礼安头上算。

头也不抬,关好收银台抽屉:“下一位。”

一叠书、若干零食放在面前,梁鳕喵了那些零食一眼,好巧都是她爱吃的。

书本、零食之后,放上来地是小巧的蓝色盒子。

嗯,蓝莓味,最近这款很畅销。

蓝色盒子大大咧咧放在书面上,真高调,也不顾及在后面排队的老太太和老先生们,更加高调的还在后面,继蓝色盒子之后是绿色盒子。

绿色的是薄荷味,薄荷味之后是香橙味,三种颜色呈一字型排开,此举惹来等候结账的另外顾客响亮的口哨声。

真是的,买个避孕套都这么高调,但不可否认地是手很漂亮,漂亮而且看起来很眼熟,等等…

梁鳕抬起头来就看到站在收银台前的温礼安。

扭过头去,另一个收银台站着一脸扼腕叹息的赛琳娜,那个收银台一个顾客也没有。

这会儿,温礼安好像怕被误认为和老太太老先生们抢位置的坏学生,如是解释:我今天没带卡。

显然,蓝、绿、橙三色小盒子让温礼安那个话痨朋友嘴巴闲不住了,他问温礼安三盒可以用多久。

“一个晚上四次,你说呢?”温礼安一脸纯良。

这话惹来他朋友一声怪叫。

刚刚跟白人姑娘眉来眼去之后居然还敢大言不惭,一个晚上四次!做梦去吧!而且目前根本用不着。

梁鳕手狠狠拍在收银台上:“先生,要聊天的话外面公园多得是。”

“我也知道这里不是可以坐下了聊天的场合,”温礼安表情无辜,“收银员,也得你结完账我们才可以到公园去聊天,能不能请你稍微提高一下工作效率,老先生们和老太太们腿脚不好。”

温礼安就是有那种倒打一耙的本领,面无表情的把东西一一放进购物袋里,结账,找钱。

“下一位。”在看到温礼安的朋友时梁鳕脸上堆起了笑容。

温礼安讨厌的事情梁鳕有时候会干。

十一点三十五分,梁鳕看到准时等在超市后门的温礼安,之前,每当这个时候梁鳕都会打从心里高兴着,感觉他们似乎回到天使城的岁月。

只是今天梁鳕并不打算给温礼安好脸色看,起码在她气没消之前。

温礼安今天犯了两个错误,在明知道她在这里工作还对别的姑娘笑,这姑娘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身材比她好,而在她的工作岗位上挑刺更是罪加一等。

再有,连接吻的环节还没有到,他就提前购买避孕套,这根本是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结合这三点,她得给他看看自己的脸色。

假装没看到等在一边的人,径直往着出口走。

身后,机车噪音慢吞吞跟着,她快它跟着快,她放慢脚步它就跟着放慢脚步。

距离出口越来越近了。

“梁鳕。”

哪能这么快就不生气,没门。

“收银员。”

温礼安模仿之前超市那位老太太的声腔,真讨厌!

“噘嘴鱼。”

杜克大学也是痞子学校吗?看看温礼安的语气,痞子!

“小气鬼。”

痞子,痞子!紧握拳头,脚步继续往前。

“丑八怪!”

什…么?!她没有听错吧?温礼安刚刚说的是丑八怪?温礼安口中的丑八怪说的是她吗?!

停下脚步,转过头去,释放恶意眼神:“温礼安,你说谁是丑八怪?!”

“收银员,为什么对我板着脸,但却对别的男人笑?”说完,温礼安猛扭机车把手,以机车噪音来表达他的不高兴。

真是有够幼稚。

“温礼安,”抚额,梁鳕把包从左肩换到右肩,“你得知道,现在我和你已经是前妻和前夫的关系了,再说了,那人是你朋友。”

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温礼安说:“梁鳕,你得把你的工作辞掉,我今天观察了一下,这家超市顾客男女比例为七比三,七成男性三成女性,这七成男性有超过半数以上为年轻男人,剩下半数中年男性占据大多数,这意味着,在你上班的三个小时中我得忍受你和不同的男人打交道。”

梁鳕在心里碎了一口,没听到她说的话是不是?把他和她之间的前夫和前妻这个事实选择性忽略是不是?!

扯下包,包往着温礼安的方向:见鬼去吧混蛋。

手还停下半空中,温礼安和包已经处在百米之外,包不仅没能打到他,还被他抢走了。

不仅这样,温礼安还故意把机车发动机声音调得轰轰作响,甚至于,他还把她的包高举在空中以此来炫耀他手长。

更有,他还对她做出了:梁鳕,你再不过来的话,我就把包丢到垃圾桶去了。

混蛋,包里还放着钱包。

顿脚,拔腿就跑,跑到温礼安跟前,跳起来想拿回自己的包,手还没触动,包已经换到另外一只手上了。

这让梁鳕气得都想脱下鞋狠狠敲温礼安的脑壳。

想起了她都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单手叉腰,另外一只手隔着头盔挡风镜指向温礼安:“你好没回答我,你刚刚的丑八怪可是说我?”

温礼安把安全头盔往下扯,好让她清楚看清他的嘴型:是的!

“温礼安,你居然敢说我丑,我都还没嫌弃你幼稚!”梁鳕大动肝火。

很明显,温礼安就是想把幼稚进行到底:“我说的是实话,我今天发现你笑起来很丑,而且不是一般的丑。”

嗯,学徒很有表演天分,都把假话说得像真话了,她都快要相信自己笑起来很丑了。

朝温礼安靠近一点点,温柔问着:“那…如果我对你笑,你还会觉得我丑吗?”

他以一种很认真的表情在看着她,最后目光落在她唇上:“如果你让亲的话,那我肯定你绝对貌若天仙。”

想亲,没门,今天温礼安可是对赛琳娜笑了。

“温礼安,你今天为什么会到超市来?”

“我今天看到一则零食广告。”

“零食广告和到超市来有什么关系?”

“因为那是你爱吃的零食。”

真讨厌,梁鳕极力克制想去上扬的嘴角。

人来人往的街头,他安静瞅着她:“所以,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脚。”

真…好吧,一点也不讨厌,一点都不。

现在另外一件事情比较讨厌。

“温礼安,说看看,你买了那些用不着的小玩意做什么?”梁鳕以很是看不起的语气。

“用不着的小玩意?”怕她听不到似的,温礼安加大声音,“避孕套?”

混蛋,混蛋,在大街上讨论那种东西。

还有,挂在机车前面的购物袋颜色是透明的,里面装什么都清清楚楚的,蓝绿橙三色的小盒子放在最明显的地方。

梁鳕压低声音:“不要忘了,你连亲嘴的专利还没申请到。”

“亲完嘴就轮到那些小玩意上场了,”温礼安目光毫不忌讳落在她胸部上,“我觉得我有必要表明态度,噘嘴鱼,一天四次,外加感觉来了的次数,三盒最多也只能用一个礼拜。”

艹,艹!这个混蛋脸皮越来越厚了,都光明正大得就像在聊天气。

慌慌张张坐上机车,朝温礼安发出警告:温礼安,我要对你发出禁言令,半个小时里不许说话,如果敢说半句话申请亲嘴的专利无限期延迟。

在机车开进他们所住区域时,梁鳕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耳朵凑到温礼安的耳畔:温礼安谁让你对别的女人笑的。

没有回应。

这个混蛋该不会是做贼心虚了吧,梁鳕再次把刚刚问题重复一遍,这次声音更大。

还是没回应?!看来这是做贼心虚,那口气提到了喉咙处想起之前她让温礼安半个小时不许说话,现在只不过过去十几分钟。

学徒这次还真听话,眉开眼笑:“好了,好了,温礼安你可以说话了,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对别的女人笑。”解除禁言令的男人如是说,“关于你说的我对别的女人笑这个说法可以解释为,出现在闭路电视镜头里的正在噘嘴的收银员太可爱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

看来,她真是幼稚的女人,不过,温礼安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样正好,幼稚的女人配幼稚的男人。

手更紧环住他的腰,主动把脸贴在他背上,说:

学徒,如果你接下来表现一直很好的话,圣诞节就让你亲我。

(04)

东海岸的第一场雪来得很及时,就下在圣诞前夕,达勒姆的平安夜是白色的。

圣诞钟声响起,梁鳕望着夜空发呆,一直以来那双冰冷的手铐是她的梦魇,那梦魇困住了她多年,她长一岁它就跟着她长一岁,她闭上眼睛时它就跟着她闭上眼睛,她呼吸它也跟着她呼吸。

从未曾停歇。

现在,告别的时刻到了,同样在平安夜,同样眼前充斥着满目的圣诞红。

皑皑白雪中,梁鳕和往日的自己说再见,和那座天色之城说再见,和跟着自己一岁一岁长大的黑色翅膀说再见。

君浣说了:要记得红河谷,和一个真的爱你的人。

此时,这个人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回身,把脸贴在他胸腔上,听着他的心跳,那心跳声熟悉得如同来自于自己胸腔。

2016年的圣诞节就从温礼安“噘嘴鱼,快起床”开始。

刚刚睁开眼睛,门铃声响起。

打开门,温礼安拉着她的手就往洗手间走。

刷牙洗脸,甚至于他连给她擦脸霜的工作也干了,再之后,敦促她换衣服,换完衣服他给了她毛线帽,然后拉着她的手往外门外。

“温礼安,你要干什?”

“今天超市有打折活动,我们去把超市的东西都搬回来。”

梁鳕对于打折没任何抵抗力。

“可是…我没化妆。”

温礼安递给了她一副专门为懒姑娘们量身定做的大黑框眼镜。

是夜,梁鳕终于给她今天在超市买到的靠垫安排好了去处,就放在阁楼里,她偶尔会在阁楼看书听音乐,深色地毯配艳丽的靠垫越看越有格调,一边欣赏着一边问温礼安的意见。

没回应,这人从跟着她上阁楼就没说半句话。

转过头去。

那声“温礼安”却在他的目光下变成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像是在撒娇,“温礼安…你干嘛…,温礼安…不…不许用那样的目光看…看我听见了没有,我又没有偷…我又没有偷你家的红薯。”

“你比偷红薯的小贼更可恶。”开口是开口了,可话不是很讨喜。

“我哪里可恶了?”梁鳕从坐着一下子变成半跪着,“温礼安,你说,我哪里可恶了!”

“梁鳕。”温礼安声音有点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我是故意的?你话能不能说清楚?!”

“如果不是故意的话,那你就更可恶了!”温礼安也不甘示弱,从坐着也变成半跪着,此举让他的压迫力浑然天成,导致于梁鳕下意识间缩了缩脖子。

下一秒,又硬着头皮挺直腰:“到底我哪里可恶了?”

“圣诞节!你说给亲的!”温礼安一字一句,“怎么?现在还想装你忘了,还是想赖账,噘嘴鱼,这一个月来你可是没少玩禁言令,少则五分钟多则半个钟头,你现在要和我说你玩得不尽兴吗?嗯!”

脖子又下意识间缩了缩,这一次,没敢在直起腰来。

垂下眼睛:“我没说玩得不尽兴,可是…温礼安,我…”

“少给我说那些没用的话,亲还是不让亲?!”

“温…温礼安,你干嘛用那么凶的语气和我说话。”梁鳕的声音低得像蚊子,“我没说不让亲。”

“那现在亲。”

现在亲,哪有人这样讨论接吻的问题,总得培养一下气氛,比如说楼下的圣诞树下,那是梁鳕理想中的接吻场所。

可介于温礼安现在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也只能在这里了。

环顾一下四周,这里似乎也很适合接吻,窗外景物在白雪覆盖下宛如童话世界,窗框挂着一闪一闪的小星星,阁楼门板有圣诞花环,阁楼很暖和而且尖屋顶。

更有,眼前的男人看着好像一刻也等不了的样子,直把她都看得忍不住扬起嘴角。

“还敢笑。”他哑着声音。

“我就笑,我就笑。”低低的,软软的说着。

“再笑的话我就吻你了。”

笑,这一次笑是为了让他吻她,让他能吻到她。

他坐在地毯上,她坐在他腿上,在他唇贴上她唇时手以缠绕式环上他颈部,终于,他们从牵手迈进接吻阶段,就像这是世界普通情侣一样。

靠柔软极了,柔软得让她都忍不住想着要是躺在上面感觉一像踩在云彩上,这种想法让她的身体违背意志,背斜斜靠在那堆靠垫上,果然就像是躺在大堆云彩上,那种感觉舒服得让她忍不住溢出声来,细细碎碎那一声惹来他大口粗气,这时直觉告诉她,要推开他,手听从了意识,可也不知道是她的力气太小还是那具趴在她身上的躯体太重,导致于她的举动惹来他更重更粗的喘息声,而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更重了。

再去推。

“别动,不然后果自己负责。”他在她耳边哑声警告。

这话让梁鳕吓得直接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