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那模样,她心里突然有点惊,微微往左边空旷的地方挪动了脚步。

“楚、楚总,这么晚你也没睡,我先回房了,晚安。”此时的陌生感,让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公司其他同事对他的称谓,挤出一个微笑,企图粉饰太平。

“刚聊完甜蜜的电话,看到我就这么冷陌,王淑娅,我就这样惹你嫌吗?”随着他不稳定的声音,还有淡淡的酒气,在他开口时传着夜风传了过来。

勉强笑了笑,丫丫没有说话。

明知故问很好玩吗?她不是满怀着粉红浪漫泡泡的小姑娘,不会因为楚轻鸿的身份地位财富,再加上这副情伤的模样就感动。他的确是错爱,她也说得很清楚了,所以她不觉得自己有欠他什么。

如果全世界单相思单方面付出就能开花结果,她和唐祝就不用绕这么多年的弯了。

“你说话啊!现在连撒谎骗骗我都不愿意吗?”楚轻鸿扯了一嗓子,双眼通红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感伤,捏紧了拳头向她逼进一步。

丫丫更是努力不着痕迹地后退,和一个酒醉的人说道理是不理智的,特别是和一个酒醉到说出来的话、做出的举动,已经有点夸张的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现在的楚轻鸿让她感觉特别的陌生,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丫丫会觉得他像个演员。

虽然她的火气也在“嗖嗖嗖”地上升,他是谁啊,值得她撒谎骗他吗?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也只好忍了。

深呼吸,丫丫决定不和他计较。

略带僵硬和不自然地笑笑:“啊,老板,你也散步啊,谁灌你酒了啊,这么没道德,把你灌多了就扔在一边不管,太不厚道了。”

这个时候,没有别的什么好办法了,果断装傻吧。

突然丫丫想起洪苹果那家伙了,她如果遇上这种场合,一定比自己做得更好吧。

于是她很喜感地想象了一下,换了洪苹果大概会怎么做?洪苹果会不会亲亲热热地走上前,挽住楚轻鸿的手臂,一边说着关心的话一边不落痕迹地送他回去,然后,大体地成功脱身?

那家伙绝对做得出来,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轻易卸下他人的防备心。

可惜,丫丫觉得自己脸皮特薄,几乎是心里想啥脸上就出啥。

想到这里,丫丫的脸皮抽搐般笑了笑。她就是一个无时无刻都能分神的人,这点也算是她的一项本领了,在这种时刻…

楚轻鸿几步向前,就已经截断了她的去路。

他伸出手,热热地抚在她的手臂上,由于仅着短袖,她感觉他的手又热又带着些许微汗,紧紧地灼炙着她。

在她愣住的时候,他另外的手也开始往她另一边肩膀和手臂来回地扫抚。

带着感情还有深浓的渴望,暧昧地在她的皮肤上温暖的接触。

然后,成功地制造出她一波波浮泛起的鸡皮疙瘩。

丫丫感觉所有的毛孔都被带出连琐反应,纷纷造反。

“嘿!”这种带着肉-欲感的触碰让丫丫所有的理智都飞到九宵云外了,她愤怒地往后用力卸肩甩手,先摆脱了被他爱抚中的右手,再拍掉他放在自己左臂紧紧执着的手掌:“请你放尊重点!”

清脆的“啪”一声,伴着她同样干脆的斥责,在夜色中分外的清晰。她眼也开始因为用力圆瞪和不敢眨眼以致于有点发红,因为强忍着想骂脏话想尖叫紧紧闭嘴而微微喘息。

楚轻鸿一言不发,似乎她骂和打的人不是他般,像没事一样又去抓她的手。

她又是一巴掌打掉他伸过来的手,他又伸,她继续拍。

两人都没有说话,丫丫觉得手心都打到火辣辣地生疼,楚轻鸿原来健康肤色的手背,也暗红一片。可是他像是没有痛觉一样,她越打,他的手伸得越急,眉目间的怒火更甚。

愤怒会让人不理智,好比他现在。

愤怒会让人忘掉恐惧,一如她此刻。

“丫丫,不要和我闹——”楚轻鸿面沉如水带着几分压抑,紧盯着眼前愤怒的她,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强忍着男性荷尔蒙和原始本能的冲动。

真想狠狠地拥她入怀,吻掉揉掉她的抗拒。

楚轻鸿现在的脑子里,塞满了各种不能说出来的卑劣念头,让他心头的邪火“嗖嗖嗖”地直冒。心里像有什么在不停地四处找寻出口,让他忍无可忍心里又痒又痛似乎被一个无形的手揪得死紧,只有她是唯一的解药、唯一的救赎。

可惜,有这种感觉的仅有他,绝对不包括她。

太可笑了!这是丫丫脑里闪过的唯一念头。

有人想对你不轨,还让你不要和他闹。

还能再可笑一点,再荒谬一些吗?

章38 惊扰(下)

“楚总,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不是你女朋友,从来不是,我也已经有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了!请——自——重——”她很认真一字一顿地、无比清晰地提醒他,声音在寂静的夜声音清脆如玉击。

可是他不想听,直接欺身而近前,想去将她搂进怀里。

丫丫气喘虚虚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速度快到连肺部都因呼吸过促而隐隐作痛,开门的时候,几次塞错门卡。

她恨恨地低声诅咒着,心想幸好她和楚轻鸿不在同一个楼层。

她就住在二楼,不用等电梯跑上去也很快,紧紧抵住门用力拴上门拴。心里各种咒骂,她决定了,回北京后她要辞职。

她原来以为就算她不能如楚轻鸿的意,起码还有共同奋斗的同事情谊存在。等时间冲淡了他的执念,或者还可能延伸成为可以交心的朋友。现在明白了,一切真是太天真了,他根本就没有放弃过。

再喜欢的工作,也是不能继续下去了。楚轻鸿已经入了魔幛一般,她不能傻傻地再给机会他发疯。都怪自己,太过轻视了一个男性的掠夺心理,被进了公司后他的友好和示好蒙蔽了眼睛,以至于忘记了这是一个曾经因为注册不到想要的ID,就会黑她网站的人。

这样的人,是无法轻易接受和面对失败的。

而且,像个随时突变的活火山一样危险。

丫丫先是自我反省,然后,恨恨地用手背抹着唇。

恶心死了,还留着濡湿的感觉,好像那种暖暖湿湿的触感连擦拭的手背都沾染上了。

酒精的味道,浓冽地缠绕着她鼻端敏感的神经,陌生的男性气息在她的身上挥散不去,让她有一种由心理延伸至生理的恶心冲动。

原来,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不可能任意一个人都可以的,原来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触碰,感觉是那样的可怕。那份恐惧会直接压在心里,让她刹那产生一种宁死不屈的抗拒感。一直不知道自己有当烈女的潜质,今晚见证了原来是可以的。

经过这个她不愿回想的吻,现在丫丫基本可以肯定、确认,当年她能推倒唐祝,那代表唐祝对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

因为,唐祝是一个有轻微洁癖的男人。

虽然心里极乱,可是丫丫不敢打电话给唐祝,怕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怪异,她拿出充电器接在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给他:唐祝,我很想你,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马上坐车回北京见你。手机没电了,别来电。

从头到尾,丫丫都没有掉过眼泪。

被强吻不是她的错,她觉得是楚轻鸿不知道是借着酒意,还是天性有着禽兽的一面造成的。既然她没有错,丫丫就不认为自己有哭的必要。要哭也应该是那家伙哭,她才是受害者,她只后悔男女体力差异太大,不能给他造成痛得要命的打击。

小时候她最讨厌的人是洪苹果,少年时期看到父亲的背叛后,最痛恨的人成了那个叫陈艳的小三,今晚之后,她想自己的怨恨名单可以再加上楚轻鸿此人。

在这方面,丫丫的孩子气一直没有变过,她想象自己拿着一个小本本,用力用力地写上楚轻鸿三个大红字。

她也打定主意了,明天一早就去问人有没有车可以坐回北京,她坐长途大巴也要离开这里。再见到他,再相处一室她怕自己忍不住当着别人面鄙视他。

然后,拿起换洗的衣物,果断地冲向浴室。

她要把那不属于唐祝的男性气息,洗个一干二净。

丫丫跑掉之后很久,楚轻鸿依然维持着摔坐在地上的模样,没有起身。

用手遮住脸,不是因为她咬在脸上的痛,而是不想此刻如果有人经过,会让人看到他满脸的泪水。

他楚轻鸿终于也有今天,为了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女人流泪。

以前他一直觉得电视和电影很狗血,男人怎么会因为女人流眼泪呢?男子汉大丈夫,虽然不至于流血不流泪,可是女人只是成功男人锦上添花的点缀品,事业之后,有她的存在人生就更灿烂而已。

原来再扯的事,也会在生活里出现。

发现自己在意的人,心里念想的不是自己后已经够伤了,还得看着她如同看害虫一样的目光,充满鄙夷和不屑,那种痛苦简直让人很想呕吐。

很想把堵得要命的心吐出来,那就不会再难受了。

怀里似乎还带有淡淡的柠檬清香,与女性特有的柔软感,脸上和嘴唇上她咬出来的地方火辣辣地痛,却掩不去他强行品尝到的甜美。

他不后悔,他不后悔去碰她。

就算到现在,他的血液也在奔腾着、叫嚣着想要她。

想不顾一切地将她压在地上,尽泄心中的那股子邪火。

可是他不敢,像上次一样的在她的眼神和挣扎下退却了,他不想她恨他,也不想放她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这样让她撞进了自己的心底,像是揪住了自己的命脉,让他动辙不能。

一次比一次挫败,明明是想示好,想告诉她自己有多在乎她。

今晚人几乎都走光了,公司安排大家放松尽欢,然后再看日出和近途游玩等系列活动,整整三天。

知道丫丫以身体不适为理由不去后,他匆匆忙忙应付完灌酒的下属,逢敬酒都不推干掉以便能早点脱身,勉强以漂亮的方式退场。不敢撑着晕呼呼的头开车回来,觉得为了丫丫要珍惜好自己的性命,还特地扯上司机来开车。

担心她的身体,交代了司机也不要去玩了留守下来,一会可能要送人去医院。

回来后整栋楼找她,今晚留在这里的员工不过三、两个,冷冷清清的楼里遍寻不至,终于一路在楼下花坛附近听到了她的笑声。

又甜蜜,又愉悦。

他原本喝醉了的头,被冷风一吹,不仅没有吹凉他沸腾的心,反而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

于是在她发现他之后,他冒犯了她。

只是搂住了十来秒,只是强行吻住占有她的唇舌,就被她用激烈得像是要和他拼命的方式啃咬、指甲抓、用脚踢鞋跟跺来攻击他。她像只受惊的幼狮,张牙舞爪恶狠狠地反抗,他不是制服不了她,却担心她会伤了自己。

最大的可惜,是两人间的触碰只不过十来秒的时间,远远不够侵占她的美好。

楚轻鸿以为丫丫会哭泣,却在终于被推到跌坐在地,两人拉开一米左右的距离时发现,她的眼里只有凶狠和惊惧,干涩得不见一丝泪光。

因为推他用劲过猛,她自己也往后倒坐在地上,眼光却狠狠地盯视着他,整个人紧绷得似乎随时只要他一有动静她就会扑上来拼命。

在这样的目光下,他果然无法动弹…

再恨恨地瞪他一眼后,她手脚并用地爬起,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

在她转身跑后,风凉凉地吹在他面上。

楚轻鸿才发现,流泪的人是自己…

丫丫仔仔细细地以就快要搓掉一层皮的方式洗完澡和头发后,又非常彻底地刷了三次牙。

她绝对不要回想那人将舌头伸进来的味道,所以,宁可刷到出牙血也要多刷几次。

然后恨恨地将今晚所穿过的衣服,全部浸泡在蓄水的浴缸中。再仔细地嗅了嗅自己的衣领和手腕处,呵气用手兜着闻了几下,这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从头到脚都干净了。将楚轻鸿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和气味,都完完全全地清除掉了。

其实本来也没有太久的接触,哪来的深层沾惹。

不放心地看了看门上倒拴着的安全锁,用手使劲地拉了拉,发现很结实后稍微放了心。她的心底仍然带有微微的恐惧,怕楚轻鸿酒醉未醒还会再来纠缠,也怕自己会被逼到口出恶言。

虽然他的行为让她十分厌恶,甚至不想再看到这人,可是一想到他也是一个爱人而不得的人,有份不合时宜的柔软也会轻轻地泛滥。

可是她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会因为同情而卖了自己。

希望,楚轻鸿不要再逼她。

为了挥走心里的烦闷,丫丫傻傻地坐在自己睡的那床上,抱着被子,她又开始翻弄着手机上的电话薄。

这种感情纠纷唐祝是肯定不能找的,不想让他担心,可是不搔扰下别人她的心又静不下来。

这个时候,藏在最角落心里邪恶的坏丫丫冒头,“嘿嘿”地笑得阴诈。

因为,她正好翻到了一个名字:洪苹果。

可能是今晚遇上麻烦的时候,她有下意识地在心里想到苹果,也可能心底一直明白,苹果就是爱情路上最无辜的那块绊脚石,总是需要去找机会移开的。

就是她了。

章39 惊喜

“屁股姐,有空没?”电话接通,心虚的丫丫用欢快的声音,带着点叫嚣的意味壮胆。

那头却传来爽朗的笑声,声音虽然熟悉但却不是苹果的:“我KAO,这花名苹果可没好意思告诉我啊,丫丫你够可以的,起个花名够刁钻的。”

啊——

愣了两秒丫丫明白过来了,那是肖雅,她回国了?这下可真是哇哇直叫了:“哇,你回国了?”

“嗯,带着儿子回来了。”那头笑语吟吟,似乎很满意丫丫此刻的反应。不能制造惊喜制造出惊吓也好,这是肖雅的恶趣味。

儿子?哦,那个…

原来很兴奋的丫丫想到那个宝宝的身份,情绪有点回落,讪讪地不知道该说啥好。因为肖雅和苹果的关系太铁,而她又是怀着找苹果折腾一下的恶作剧心态,才有打过去的这个电话,突然就有点心虚和自我鄙夷。

苹果何其无辜,又成了她心里的替罪羊。

反倒是电话那边的肖雅没有在意,十分轻松地问:“你找苹果吗?她刚睡着。”

“没有,有些事想不通,想骚扰她找她聊天,不重要。”丫丫没有去隐瞒自己的企图,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再卑劣再受人鄙视她也会承认。

“哈,那得等下次了。”肖雅转头看了下躺在病床上酣睡的苹果,好不容易才睡着,就算有要事,她也不能叫醒苹果:“苹果住院了,受了某个变态家伙的惊吓。”说到变态家伙那几个字,肖雅咬牙切齿。

丫丫捂嘴,小心翼翼地问:“严重吗?又是那个姓韩的?”

肖雅轻声:“嗯…”她挑最简单的用词,重述了一遍苹果受惊的经过,这个问题她不欲多说,三两句后就岔开话题:“还好没啥大碍,现在也能吃能睡精神挺好,这事还不知道是好是坏,反正她和我哥的关系得变。”

苹果和肖亚这么多年的纠缠要是能进一步,的确也是好事。

“人没啥事那就好。”丫丫想了想又说:“如果不急着走,等我回北京,带你儿子给我瞅瞅。”

“嗯,我儿子很帅的,你得把口水擦擦,省得到时昏了头把你家医生哥哥给甩了。”肖雅的声音里充满自豪,儿子长得和她一个模子似的,敢说不帅,保准打到丫丫满头包。

丫丫想起上次苹果醉酒,从手翻出来的相片:“上次看过相片,很像你,你就打算一辈子这样了?”肖雅两兄妹还真是像,那个宝宝说是像谁都可以,两人都是高优质的模样,宝宝长得是很好看。

“我无所谓,不过对她太不公平了,看情况吧。”肖雅笑笑无所谓,然后随口八卦:“你有啥想不通了,说出来说我乐乐。”

“三角恋你懂不?”丫丫也不遮遮掩掩,直截了当甩出问题。

肖雅来兴趣了:“不懂,不过不妨碍我听。”

丫丫果断地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她和唐祝之间的纠缠,只是隐瞒了现在的甜蜜。一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矫情,二是果断地维护唐祝的形象。

肖雅听完只有一句评价:“对于女人,男人本质里都有一个想禽兽不如或有如禽兽的念头,只是平时掩饰在理智下面而已,明天你果断走人。”外国长大的肖雅对性的看法很放得开,但不代表她赞成非两情相悦的性-事。

对于男人,她比丫丫了解得多也看得更透彻。

“好!”丫丫本来也有这个念头,问肖雅:“辞职要注意什么没有?”

“我没工作过,别问我…”从来没有工作过的肖姓米虫摊摊手,表示这个问题她帮不上忙。

所以她本来今晚才想找苹果啊,丫丫囧:“洪苹果估计比较懂这个…”除了工作上的职情要问苹果外,其实,丫丫也想将这么久以来的心结,主动地去聊一聊。

唐祝已经主动走了出来,她也要努力地为两人的将来付出,自己去将心底最大的心结解开。

这样,才公平。

“讲道理我不成,如果那家伙想占你便宜,要找人帮忙揍人记得找我。”肖雅提供自己能够帮上忙的建议。

丫丫应得爽快:“好。”

两人打算等丫丫回到北京再见面,然后挂断电话。

真苦闷啊——

丫丫扔开因为一边充电一边被聊到发烫的手机,手脚张开呈大字型地摊躺在床上。

她的良心又开始出来,和心底那个找到机会冒头的坏丫丫战斗了,肖雅告诉她苹果正在医院,似乎是因为当年在美国一些尘封的往事被翻了出来受了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