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戟天的神色里隐着一分沉重,但他却能压抑着急躁,稳健出招。

只是,如此一来,双方的力量愈发悬殊。石蜜本就持着神针,练就“炎神觉天”,现在更用了“开穴”,当真是锐不可挡。

怎么办才好……小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劣势。一定有方法的。世上没有无敌的人,否则,当初在齑宇山庄巴戟天怎能制服石蜜……到底,那时候和现在有什么不同?

小小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了一些画面。当时,在齑宇山庄,石蜜一贯的冷然曾土崩瓦解,那种带着怒意的眼神里,更有深不可见的悲伤。

“炎神觉天”,无喜无悲;五行颠倒,神威无边——道宗内力,源于道家内丹修炼。而人的诸般感情皆会耗损内气,催人衰老。所谓“七情内伤”更是内丹修炼的大忌。怒伤肝、喜伤心、思伤脾、忧悲伤肺,惊恐伤肾。若能戒绝七情,就能五行颠倒,得获长生……

只是,这世上决不会有没有情感的人。石蜜既然想要起死回生,就是尚有执念。“炎神觉天”为道宗太阳流内力,刚猛非常,极易自伤。戒绝“七情”恐怕只是修炼的方法,而不是真正的磨灭人心。如此看来,只要“七情”一破,石蜜必然无法招架!

方才巴戟天提起了那个石蜜执意要救的人,恐怕也有这般的打算。但与齑宇山庄时不同,石蜜并未因此动气,看来,连“怒”也已戒绝。喜、怒、忧、思、悲、恐、惊,哪一个才是她的弱点呢?

小小想了片刻,站直了身子,看着面前的战局,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不要再打了!巴长老,不要再打了!您难道不明白么,想要起死回生到底有什么错啊!为什么不能把‘天棺’交出来呢……”

巴戟天听到这句话,皱了眉头,但却不加理会。石蜜也充耳不闻,继续着战局。

“我懂的……”小小走上前去,继续道,“巴长老,您能为我的师叔行气续命,就是有慈悲之心,您难道就不明白吗?!难道,您就没有不忍失去的人么?”

小小的声音里,带上了悲凉,“我也想救师叔啊……在东海的时候,我被同门冤枉,只有他愿意信我。我被罚思过,是他,陪我在云崖待了一晚。师父去世以来,再也没有人对我这样好……我中毒被困孤岛,他为了救我,服下了南海的毒药。更为了我背叛师门,身中冥雷掌,危在旦夕……”

小小说着说着,竟勾起了心底长久压抑的情绪,一时间,泪流了满面,声音哽咽零落,直令听者动容。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笑也好,生气也好……再也看不到了……”她哭着,道:“什么叫生死由命……怎么可能看得开哪!我想救他,无论如何都想救他,要我做什么都好,我只要他活着啊!”

巴戟天心中疑惑,满心茫然,但在那一刻,石蜜的招式零乱起来。她的脸色苍白不堪,眉宇之间,带着痛楚。

“……我想救他……”小小握紧了双拳,双肩微颤,哭着喊了出来,“难道这样的想法就是错的么……想要留住那些记忆,难道是错的么!”

石蜜猛地退开了几步,瞳孔收缩,全身微颤,额上竟有了冷汗。

“宗主!”鬼臼见状,纵身而上,护在了她身前。

石蜜的呼吸渐渐紊乱,她不自主地跪下了身子,虽想努力平复情绪,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手中的“磁引”滚到了一旁,周围的神针动势紊乱,不再危险。

小小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不是滋味。很多人都曾劝过她,放弃温宿,听天由命。但是,她真的放下了么。那番话,是用来刺激石蜜的。但说出口的时候,却让她自己惊恐……她的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想着……

“思”……往昔种种的回忆,此时都能变成锐利的尖刀,伤人无形。而越是压抑,越是想忘却,那中痛楚就越深重,那般的思念就越是无法抑制。站在另一个人的位置,稍稍一想,便能懂得对方的悲伤和绝望。那种所谓的“执念”原来是如此凄凉,无力摆脱。

“没有错……”石蜜的声音里,有了一丝躁动,“我没有错……蜚零凭什么就一定要死……我没有错!”

巴戟天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小小,微微点头。然后,起掌攻上。

鬼臼立刻出手阻挡,一旁的彼子也拔出了宫灯提杆内的细剑,迎了上去。然而,那两人根本不是巴戟天的对手,只在几招之内,就被击开。

巴戟天看着跪地喘息的石蜜,皱着眉头,一掌击下。

小小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这时,悬浮在四周的神针突然行动,袭向了巴戟天。这种变化让人猝不及防,巴戟天虽敏捷躲闪,手臂还是被神针刺入,失了力道。

小小睁眼,就看见了一群官兵,执枪策马而来,为首的,竟是纤主曦远。

曦远单掌擎着“磁引”,神针受“磁引”操控,灵动无比。曦远抬眸,道:“与神农宗主为敌,就是与朝廷为敌!”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落在了小小身上,随即又落向了巴戟天,“长老,识时务者为俊杰,交出‘天棺’,归顺朝廷,荣华富贵,自可享用不尽。”

巴戟天冷哼一声,不做应答。

曦远下马,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无情了!”她扬手,引针,目光冷冷地看着众人,“我每过一刻便杀一人,直到,你改变主意为止。”

巴戟天的怒意染进了瞳孔,但体内的神针受磁引控制,在血脉中流窜,让他无法凝气。眼看那些漆黑的针缓缓浮动,袭向了一旁的银枭和李丝。

小小再无他想,直接纵身冲了过去,挡在那两人身前。

曦远未料她会如此举动,神针动势已定,来不及更改。

黑色的针如同疾雨,纷然落下。小小用手臂掩住头面,身上的“纤绣百罗”护着要害,不致丧命。神针刺入四肢,倒也不算太痛,血脉中的异样,让她闷哼了一声。她放下手臂,看着面前的曦远,用平静的声音道:“今日此地若有一人丧命,‘九皇’的秘密就永远是秘密……”

曦远冷冷回答,“左姑娘,我念你是‘鬼师’弟子,对你多番忍让。如今看来,是客气不得了!”

曦远伸出手,掌上的“磁引”隐隐散着冷冽青光,那一瞬间,小小四肢中的神针当即随之行游。一时间,痛楚席卷,迫得她跪下了身子。

“左姑娘,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怪不得我……”

曦远的话音未落,却见一道白光疾射而来。她反应极快,立刻操纵神针阻挡。但始料未及的是,神针被那白光弹开,随即失了动势,散落一地。而后,那白光不偏不倚,正中她掌中的“磁引”。曦远定睛,就见那白光原是一支纯白的箭矢。

曦远猛地抬头,看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不远处,停着几骑人马。廉钊策马立在最前,左手握着一柄通体纯白的长弓,右手的手指还停在弦上。

“能破开‘南斗延寿’的防御,果然只有同为‘九皇’的兵器……”曦远说道,“‘霜天揽月’,果然只有在廉公子手上,才能发挥威力呢。”

廉钊放下弓箭,目光触及小小时,带上了怒意。他便用那种隐忍的愠怒,开口道:“纤主,左小小已经归顺朝廷,你下如此重手,是何用意?”

曦远听到这番话,微惊。“归顺朝廷?”她看了一眼小小,有些难以置信。

廉钊道:“明知她的身份,却将她击伤至此……纤主,你与我合作的诚意何在?”

曦远思索了片刻,福身,道:“廉公子言重了。方才只是误伤,曦远绝无冒犯之意。廉公子既然来了,此处便交由廉公子处理吧。”

廉钊听到这句话,挥了挥手。周遭所有的兵士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退了开来。他一语不发,翻身下马,慢慢走向了小小。

小小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无法抑制地落泪。周围的毒象已渐渐散去,阳光转而耀眼起来,将眼前的一切晃得炫目。

廉钊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她的手脚皆被神针所伤,隐隐透出了血色。她仰视着他,泪水如同流泉,无法停止。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哭泣,心越揪越紧,慢慢变成了懊恼和自责。他早该料到,以银枭等人的身份,定不会走大道。他急着赶路,却忘了追踪的要务。他也曾想,神农世家是她最终的目标。即便中途没有遇上,也不会有太大差错。只是,现在他却悔恨。只需早一点到,只需早一点得知这个村落的位置,便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他单膝跪下,伸出了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克制着自己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微笑着,道:“没事了……”

小小放松的一瞬,再耐不住身上的痛楚,倒了下去。

廉钊轻轻将她抱起,随即,带着一丝凝重,看着村落中的狼藉。

“将所有人等带回神农世家。”他开口,下令,语气里带着一丝凝重。

士兵得令,立刻开始行动。

曦远看着廉钊走近,含笑上前,正准备说什么。廉钊却打断道:“有什么要解释的,回神农世家再说吧。”

曦远察觉他语气中的不悦,便不再开口。她目送他离开,转而用复杂无比的眼神,看着地上的那支纯白箭矢。

“果然被你料中了……”她低低自语,这样说道。

……

无可奈何

师父去世至今,小小还是第一次梦到他。

梦里,她静静地跟着师父走在开满桃花的山路上。师父说着什么,只是,她一句也听不清。

满树的桃花,在月光下散发着朦胧的光,华美得让人窒息。她停在桃花树下的时候,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撒在肩头。

这个时候,师父突然陷进了地下,她惊慌失措地想要拉住他,地面上却出现了许许多多的蛊虫。她却顾不得惊恐,狂乱地用手拨开那些虫子,拼命地想要挖出什么来。

她的身边站了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不停地说着:“复活死者,有违天道……”

她不管,继续努力地挖。最后,她终于挖到了,但出现在泥土中的人,是温宿……

她就是这样被吓醒的……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横在她眼前的手。细致光洁,柔软白皙,显然是女子的手。

“呀,你醒了。”说话的声音温柔,似曾相识。

小小侧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道:“沈小姐?”

坐在床头替她擦汗的,正是沈鸢。

沈鸢的神情关切,道:“听你一直呓语,伤口疼么?”

小小这才想起先前的种种来,她被“三尸神针”击中,然后,廉钊出现,阻止了一切,然后……

她抱着被子,慢慢坐起来,就发现自己的衣物已全被除下,四肢之上隐隐有些红点。说不上痛,仅仅是有些发麻罢了。

沈鸢见她茫然,便笑道:“针已经全部取出来了。我替你拿换的衣物吧。”她说完,起身,去取一旁的衣服。

小小的思维有些跟不上,她看看四周,这是一间装饰朴素的房间。几缕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正照着她的床头。

“沈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她的眼神最落在了沈鸢的身上。

沈鸢笑着,道:“我本是随曲坊坊主去‘醉客居’找你们的。不想迟了一步,正巧遇上了廉大哥,所以便一同来了。”

小小点了点头,依然理不清头绪。她摸摸额头,闭上了眼睛。

沈鸢抱着衣服走到床边,道:“左姑娘,你先穿上衣服吧。我去通知廉大哥。”她说完,含笑离开。

小小目送她出门,突然想到了什么。“沈小姐……其他人呢?”

她喊了出来,却以传不到沈鸢的耳中。

糟了!竟然被梦吓傻了!现在根本不是安心的时候啊!银枭呢?李丝呢?还有洛元清、巴戟天……现在都在哪里啊?温宿……他身上还带着重伤,要是有个万一……

她想到这里,顾不上手脚的酸麻,套上了衣服,急忙下床。

“左姑娘,神针影响气血运行,你尚需休息,不宜下地。”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小小大惊失色,几乎尖叫出来。

石蜜就站在房门口,神情是一贯的平静冷然。她的身后,依然跟着提灯的彼子,架势十足。

“宗……宗主……”小小僵硬地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钻进被子里会比较好。

石蜜慢慢走到床边,伸手,替她把了脉,道:“你若是有内力,便能自行调息。如今,血脉不畅,恢复稍慢。本座为你调几副药,你喝下,好得快些。”

小小惊恐地点着头,只觉得诡异。照理来说,她先前用话刺激石蜜,破了她的“炎神觉天”。如今,石蜜却如此关心她的伤势……难道,是因为廉钊的关系?可是,石蜜是如此好商量的人么?

她正想着,却听石蜜说道:“令师叔的经脉,本座已全部接上……”

本来还在思索的小小,因为这句话而愣住了。

“只是,他身上还有奇毒‘七杀’。要治‘七杀’,需得时日。他身体虚弱,方才续脉时,更耗费了体力,怕是撑不住的。依本座看,需有人为他运功调气,规整内息才行。”石蜜倒是不以为然,继续说道,“东、南两海的内力皆为太阴流,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若真想救他,就试着找南海相助吧。”

小小已经听傻了。什么情况?石蜜不仅不报复她,还救了温宿?!为什么?!

这时,石蜜浅浅笑了起来,道:“你既然有不惜一切救他的心,要做到这些应该不难吧?”

小小猛地明白了过来。当初那些用来刺激石蜜的话,难道……难道……难道石蜜完全没有察觉那是刺激?!为了引起石蜜的“思”,特地说了很多温宿的事,虽然到了后来,那些话也不完全是假的……难道,石蜜已经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所以……所以把自己当作能够彼此了解的伙伴了???

小小完全僵硬了,说不出话来。

石蜜的微笑却还留在眼睛里。“他就在隔壁的厢房。”她说完,转身离开了。

小小呆在床上,片刻之后,含泪感叹。坏事……要在当事人领会的情况下,才是坏事啊……

轻缓的敲门声,就在那一刻响起。

她抬头,就见廉钊站在门口,微垂着眉睫,开口道:“你还是没锁门啊……”

那一句话,让小小失神。锁门……这件事,他究竟提醒了她几次了呢?

廉钊走进来,开口问道:“方才,我看到石蜜,她找过你?”

小小点了点头。

“她……没对你怎样吧?”

小小摇头。

廉钊似乎是松了口气,但也在那一刻,想不出要说的话。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神农世家的事,是江湖争斗。朝廷不便插手。巴戟天和银枭一行,如今都囚在神农的地牢中,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小小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廉钊的立场,这么做是应该的。

“你现在……”廉钊看着她,斟酌着问道,“还愿意归顺朝廷么?”

小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归顺朝廷,固然可以保全自己。但是,银枭和巴戟天他们呢?现在那么做,不就是背叛么?而今的局势,用自己的归顺来交换他们的平安,也绝对不可行啊……

“你好好休息吧。”突然,廉钊这样说道。

小小抬眸,却见他笑着,眼神里,有着深切的温柔。

“廉钊……”她急忙起身,想说些什么,可是,偏偏什么也说不出来。

廉钊笑着,道:“我太急躁了,抱歉。你饿了吧,我已经吩咐厨房做东西了,稍后就会送来。我先告辞了,归顺的事……稍后再说吧。”

小小心中压抑起来,那种难受让她不知所措。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

眼看廉钊快要出门。她强压着内疚和无奈,开口道:“廉钊,我……我师叔……”

廉钊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道:“骨鞢,还有你所有的行李,我放在桌上了……”

他说完,走了出去。

小小回头,看着桌上。桌上,放着她的三弦、帐本和行李。那枚刻着廉家家徽的骨鞢,被拿了出来,端端正正地放在一旁。

小小走过去,拿起那枚骨鞢,突然之间,有种想哭的冲动。这枚骨鞢,他曾是如何郑重地交付给她,还笑着告诉她:这是廉家信物,江湖我不敢说,若是官府中人看到这枚鞢,都不会为难你。

拥有这枚骨鞢,即便她要进神农世家的地牢提人,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障碍吧。

她把骨鞢放进掌中,抱在胸口。只觉得心中一丝丝刺痛起来,他们已经越走越远……也许,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位置了。但是,他这样不合立场的温柔,却让她不舍,她是不是还能保持着天真的美梦,继续期待什么呢?

小小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的她,只能做自己能做到的事了!

她平复了心情,拿着那枚骨鞢,下定了决心。

……

廉钊出门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便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无奈的痛苦神色。

他走了一段路,便停下了步伐,脑海中,不可控制地想起她的犹豫。归顺朝廷……她怎么可能做得到呢。他不是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么?事到如今,他到底还在奢望些什么啊?

“廉大哥?”

听到有人唤他,他竟吓了一跳,看到说话的人时,好不容易才挤出了笑意。

“沈小姐。”

沈鸢也被他的反应吓到了,但她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有礼,“廉大哥,这么快就出来了?”

“嗯。”廉钊笑着,回答。

沈鸢察觉了些什么,道:“廉大哥,有些话,你对左姑娘说清楚,会比较好吧。”

廉钊沉默片刻,道:“不必。”

“为什么说‘不必’?”沈鸢皱眉,“你不是为了她才来这里的么?神农世家的事,也不是你想要见到的啊。你什么都不说的话,岂不是做了坏人?”

廉钊垂眸,不回答。

江湖之争,本就分不清对错黑白。但当日齑宇山庄之内,他见过神农的几位长老。那种医者的高洁,让人敬佩。而石蜜,却让他隐隐看见了陵游的影子。若不是皇命,他绝不愿意与这些人同流合污,更不能眼看着神农世家被如此颠覆。只是,那些想法,都仅仅是“若不是”罢了……

“廉大哥……”沈鸢见他沉默,唤了一声。

廉钊抬眸,笑了笑,“不说这些了。沈小姐,我一直都来不及告诉你。当初齑宇山庄一别之后,我派人将沈老夫人接出,现在安置在廉家的别馆。沈小姐想见的话,随时可以去。当初地宫内的事,我也知道一二,待事情告一段落,便会向圣上禀明,还齑宇山庄清白的。”

沈鸢听到这番话,双眸里泛起了光彩,满脸感动。

“多谢廉大哥。”她福身行礼,感激道。

“沈小姐不必多礼,当初的事,廉钊多少也有些责任。”廉钊说道,“这是应该的。”

沈鸢笑着,“其实,我在‘醉客居’见到廉大哥的时候,真的有些害怕。你看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不过,一路而来,我也明白了许多。”她认真地说道,“你没变。只是我从不了解真正的你罢了。这个道理,左姑娘一定也明白的。”

廉钊愣了愣,“我……”

“左姑娘也一样啊。”沈鸢笑道,“其实,如果能彼此了解的话,就能发觉的,一切都没变。”

廉钊笑了出来,道:“沈小姐才是没变的那一个啊。”

沈鸢不觉脸红,“我?”

“嗯。”廉钊笑道,“谢谢了。”

沈鸢低了头,道:“沈鸢并没有做什么值得感谢的事啊。”

“这些就够了。”廉钊说道,“听到这些话,我也稍稍放心了。”

沈鸢看着他,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伤感。但她也知道,不宜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想了想,道:“对了,廉大哥,我有一事相求。”

廉钊点头,“你说。”

沈鸢小心地措辞,道:“昔日我被囚,是银枭和鬼媒出手相救……我知他俩是朝廷要犯,可是,至少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