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这么做也是另有用意。”

“嗯?”严良侧过头,微微惊讶地看着他。

“我想让她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或许能从牛角尖里钻出来。我独自搬这儿住了没多久,就去丽水的山区参加暑期支教,在那儿山上,我每天拍了照片给她发过去,希望她会回心转意。其实她后来已经有一些回心转意了,您瞧她回我的信息。”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同时还带着一抹忧愁,把手机点开递给严良,吐了口烟,“可是,没想到突然会这样…”

严良从他手中接过手机,微信上,张东升和徐静之间的聊天里,有很多张照片和对话。

严良征求意见:“我可以听听吗?”

“没问题。”

严良点开了其中的一些对话,内容上看,张东升似乎故意想表现出热恋中的状态,极力讨好着徐静,逗她笑,说着山上支教的趣事。有时徐静也会很好奇,甚至带着笑声回应,比上回他见到徐静对张东升的态度好多了。

此外,严良特别注意到,张东升每一天都会传照片发讯息,两人间的交流,早上、下午、晚上都有,如果是这样——严良眼睛微微一眯,只要从移动公司确认了张东升手机这些天都在丽水山区,并未离开过,那么他就有了很坚固的不在场证明。甚至,照片中还有许多张东升跟其他志愿者老师的合影,找那些人一核对,如果确认无误,那么更能百分百证明徐静死前的很多天,张东升都在丽水山区,从未回过宁市。

丽水山区到宁市,最快速度开车都要六七个小时,来回就是十多个小时,张东升想乘机短时间赶个来回是不可能的。

难道——徐静的死,真的是起意外吗?

严良抿抿嘴,道:“可惜,我想你们原本是有机会复合的,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不过…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或许不是意外?”

张东升惊讶道:“那是什么?”

“这么年轻猝死的概率是很小的。你知道,我以前从事过警察行业,对有些情况比较有经验,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徐静与你有复合的可能,导致了另一个人的不满,从而…”

“您是说徐静的…情人?”

严良点点头:“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只知道是她单位的,我没见过,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准。”

“其实如果徐静的尸体还在,或许可以做进一步的尸检,判断到底是不是真的猝死。交警部门的尸检是很粗糙的,他们只针对交通事故,测些酒精什么的,刑警队里才有真正的法医。交警只是测了她非酒驾,又根据心脏的一些特征,做出了猝死的结论。交警当天就把尸体还给了你,不过你第二天就拿去火化了,还没过头七,是不是…太急了一些?”说话间,严良的眼睛冷冷地落在张东升的眼睛上。

谁知张东升丝毫没有紧张,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防备,他突然咬住了牙,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最后把香烟狠狠压灭在烟灰缸里。

严良收敛了下目光:“怎么了?”

张东升吐出一口气:“严老师,您是不是怀疑徐静是我害死的?”

“嗯…怎么会呢?”

张东升摇摇头:“我不是笨蛋,我听得出您的想法,不光是您,也许其他人私底下也会这么想。徐静爸妈死了,徐静也死了,徐家这么多套房子,最后都落到我一个上门女婿头上,对吧?”

“嗯…”严良没想到他会直接戳穿了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徐静出事第二天,我就不顾别人说什么要停尸治丧,急看先去火化了再治丧,显得更可疑了,对吧?”

“嗯…”

“其他人这么想,我也不想解释,因为这件事,我实在是不想说的。不过,我实在不希望您对我有所误会。没错,我确实急着要把徐静火化,因为…那是因为出事那天我赶回宁市,我在家里发现了一个避孕套的包装。可…可我和徐静很久没有过夫妻生活了。”

张东升红着眼,直直看着严良,仿佛他正在把一个男人的满腔屈辱和悲愤都强行压进心里:“我早就想到,徐静一定和那个人发生过性关系,可我根本没想到,我在山区支教,想着办法讨好她,我天天拍照片,跟她说话,讨她欢喜,她也明明表现出了开心的样子,可是呢,她却直接把人带回了家。我不想看到她,真的,那一刻我真不想再看到徐静了,我无法看着她躺在棺材里,我宁可她是一盒骨灰。您明白吗?”

严良手指交叉着,看着激动的张东升,默默无言,过了半晌,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这几天忙坏了,如果你需要帮忙,随时联系我。”

走出屋外,严良摘下眼镜擦了擦,他觉得他看不清张东升这个人。

徐静在此前曾说过,如果她出了意外,一定是张东升干的。

可从逻辑上说,徐静死前半个多月,张东升都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他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甚至他的神态举止,也完全正常。

真的怀疑错了吗?严良陷入了思索。

第十四章 吃惊

第50节

下午在新华书店,朱朝阳一见到普普,就激动地说:“总算见到你了。”

普普脸微微一红,悄悄把头别过去:“不是每天都见到的吗?”

朱朝阳正色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普普头更低,脸更红了:“嗯…你说。”

“那个男人——他姓张,他把他老婆杀了。”

“什么?”普普抬起头,瞪大了眼,她预期中的话没出现,却突然听到这么—句。

“对,他把他老婆杀了。”朱朝阳似乎并没注意到她脸上一晃而过的失望,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嗯…你怎么知道的?”转眼间,普普眉头一皱,“是不是他被抓了?那我和耗子要赶紧逃了,不过你呢——”

朱朝阳摇摇头:“不,他没被警察抓,是我问出来的。”他把电视上看到那个男人,以及早上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普普惊讶地张口:“你一个人去他家问他这事,很危险”

朱朝阳不屑地撇撇嘴:“一点都不危险,现在没人能抓到他,只有我们有他的罪证,他拿不到相机前,是不会对我们任何一个人怎么样的。”

普普点点头,同时又担忧地望着他:“可是我还是觉得挺危险的。”

朱朝阳冷哼一声,道:“放心吧,我有数。他杀了他岳父母,又杀了他老婆,上回他说自己是上门女婿,钱不是他的,现在他岳父母和老婆都死了,根据继承法,这一切都归他了,相信他很快就有钱来买相机了。”

“你认为他最后真的会花三十万买吗?”

“当然会,不过——”朱朝阳犹豫一下,道,“他说他这几天家里办丧事,很忙。我过几天还要再去找他,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当然了,你是为了我和耗子,我当然应该陪你一起去。”

“不不,过几天我要找他的这件事…嗯,不是为了你和耗子。”

普普不解问:“那是什么事?”

朱朝阳支吾着说:“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希望你到时能帮我说话。”

“我肯定会帮着你。”

“嗯,那就说定了,我们一起过去,到时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站在我这边,支持我,好吗?”

普普想了想,果断答应:“没问题,我一直会站在你这边。”说完,她又难为倩地低下头,连忙扯开话题,“你爸最近和你关系怎么样?”

朱朝阳冷哼一声:“我爸已经死了。”

普普大惊:“啊,什么时候的事?你爸怎么会突然死了?”

朱朝阳撇撇嘴:“我是说,他在我心里已经死了,我和我妈都被婊子派人泼了大便,家门口也被泼了红油漆。我报警了,警察要抓婊子,他却自始至终维护着婊子。在他心里,只有婊子是重要的,我和他完全是两家人,他只爱着婊子一家。”

他把晶晶妈找人泼大便泼油漆的事说了一遍。

普普握拳义愤填膺:“怎么有这样的人,还泼你大便,实在太可恶了,应该把婊子推进化粪池里,活活淹死她才解气。”

“对,我也恨不得是这样。”朱朝阳嘴角冒出一抹冷笑。

“最后婊子怎么样,警察关了她多久?”

朱朝阳咬晈牙:“才关了一天,交了罚金。”

“才一天?”普普狠狠道,“警察肯定被婊子收买了。警察从来都不是好人,我爸就是这么说的!”

朱朝阳无奈道:“这事也不能全怪警察,本来要关婊子好多天的,但是我爸要我别追究婊子责任了。”

“这…她泼了你大便啊!这样的事,你爸怎么能叫你算了呢!”

“他的心里只有婊子一家,他不光让我算了,还说给我一万块钱弥补我和我妈。”

普普点点头:“他给你钱本来就是应该的,嗯,一万块,挺多的,不过他本该给你更多。”

朱朝阳看着她一会儿,冷笑一声,摇了摇头,用一种奇怪的语调说:“他不说钱,他还是我爸。他给我钱,这一刻起,我爸已经死了。”

普普不解问:“他不给你钱才不是你爸呢!为什么给你钱,反而不是你爸爸了?”

朱朝阳看了看她,笑了笑,仿佛是个大人一般的目光瞧看她:“等你再过几年就明白了。”

第51节

在严良的请求下,叶军手下几个警员对几个事项进行了调查,很快就有了结果。

“徐静死前的半个月里,张东升确实一直都在丽水的山上进行支教。这一点,移动运营商数据可以证实,他从未离开过当地,并且我们问了与他在一起支教的老师,也证实了这点。”叶军将这个结果告知了严良。

严良立在原地,默不作声地思考着。

叶军给出结论:“所以,张东升不可能是凶手。”

严良不置可否,他知道有几种方法能够不在场杀人,不过他没有把那些可能说出来,因为随着徐静被火化,根本就是查不出结果的。也许是张东升杀的,也许真是意外,恐怕真相永远无法探究了。

叶军继续道:“如果非说徐静的死不是意外,相比较张东升,徐静的情人可能更有嫌疑。她情人姓付,和她同单位,是她上司,比她大三岁,已婚,夫妻感情不好,所以去年开始和徐静凑到了一起。这家伙是小白脸,长相不错,也有钱,听说做事干练,风度翩翩,和多名女性都保持着不正当男女关系。他承认在这段时间内去过徐静家里,他一开始说单纯是安慰对方,后来在我们质问下才承认,他在徐静家中与她发生过性关系,用过避孕套。”

严良点点头:“张东升在家中发现了拆过的避孕套包装,于是恼羞成怒,当即要火化徐静尸体,这也说得过去。”

叶军道:“此外,我们从其他人那儿了解到,姓付的和徐静近期曾有过多次争吵,我们将这件事询问了姓付的,他承认确有其事。因为他看到徐静和张东升相互发暖眛的微信而吃醋。但他坚决否认他会害徐静,据他说他们俩都准备今年年底前各自离婚,明年结婚,不会因为微信这点小事闹得太大。”

严良看着他:“你觉得呢?”

“我们找不出反驳的依据,这次本来定性是意外事故,所以也不能对他采取强制审问的措施。他说徐静在父母过世后跟他说过,如果某天自己突然死了,肯定是张东升干的。不过在这件事上,他并不相信真是张东升干的,因为徐静出事的前几天里,他们俩一直在一起,张东升确实没回过家。徐静最近常喝酒,偶尔也吃安眠药,所以他也觉得,徐静是自然猝死。当然,在这件事上,他希望警方能替他保密,他不想让人知道徐静死前一天和他在一起过,那样名声上过不去。”

严良思索了良久,点点头,对叶军表示了感谢。

他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处理了。和张东升摊牌?更加深入地调查他?

徐静已经火化,那几种不在场就能杀人的方法,都需要进一步的尸检,而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查不出结果。只要张东升自己不招,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严良对继续调查张东升,不报任何希望。他有过多年的从警经历,深知不是所有案子都能寻出真相的。很多的真相,永远都无法被人知道。更何况,如果徐静真的是自然猝死,压根不关张东升的事,那自己这样怀疑他,以后还如何相处?

他只能心里默默希望着,不是张东升干的,这是意外,和他那位学生没有任何关系。

第52节

接着的几天,朱朝阳和普普照旧每天下午会在新华书店碰面,朱朝阳只字不提普普喜欢他的事,普普心中一阵的失落,不过她看得出最近朱朝阳总是心事重重,很少说话,有时见他看着奥数竞赛题,半个小时后他还是停留在那一页。

直到一个星期后的一天,那天碰面时,朱朝阳仿佛换了一个人,因为他眉头是完全舒展的。他们一个下午都在看书聊天,唤回了久违的快乐。

分别时,朱朝阳告诉她:“那个男人家里的丧事应该办完了,是时候去找他了。明天上午八点,你和我在书店门口碰头,我们一起过去。到时不管我跟他提什么要求,你都要站在我这边,好吗?”

普普奇怪地看着他,问他到底是什么事,他说明天就知道了,不肯吐露更多。最后,普普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碰面后,一起来到盛世豪庭,小区依旧很空旷,里面没见到几个人,地面车位零星停了几辆车,那辆红色的宝马车正在一角孤零零地停放看,表明那个男人正在家里。

朱朝阳已经是第三次来了,熟门熟路,按了门铃,上了楼,见到那男人时,对方还穿着睡衣。张东升目光在朱朝阳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眼普普,笑了笑:“坐吧,需要喝点什么吗?普普,你是可乐?朝阳,你是橙汁?”

朱朝阳点点头:“谢谢叔叔。”

张东升给两人倒了饮料,自己坐到他们对面,抽出一支烟:“我能抽烟吗?”

朱朝阳表示无所谓:“这是你家,你随便。”

“呵呵。”张东升点着烟,语气尽显轻松,“你们是来拿钱的吧,我财产继承手续还没办好,恐怕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钱,不如——”

朱朝阳打断他:“叔叔,我们不是来拿钱的。”

普普看了他一眼,心中琢磨不透,不是来拿钱还能干什么?

朱朝阳继续道:“你上回告诉我用毒药杀人,能说得具体一些吗?”

张东升抿抿嘴,苦笑了一下,道:“上次你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我只能随便想个理由骗你,其实,我老婆真的是车祸意外猝死的。”

朱朝阳像个成年人一样端坐看摇摇头,丝毫不信地说:“你不用骗我们了,我们知道你的底牌,你老婆绝对是你杀的。要不然你上次也不会这么慌张地要我走,我想上回那位叔叔,可能知道点内幕?”

张东升眼角微微眯了下,依旧一口咬定:“确实是猝死,不骗你。”

“叔叔,你太没有诚信了,你那天明明告诉我会跟我说具体怎么毒死的,今天又赖账了。你这样,我真担心你跟我们买相机时,会不会耍诈。”

张东升皱着眉,眼神复杂地打量着朱朝阳,他觉得这小孩无论眼神,还是行为举止,甚至连说话的方式都和前阵子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微微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寒意,没错,就是寒意,他和普普的冷冰冰不同,普普这小女孩虽然极度让他讨厌,不过他接触了一阵子后,觉得她更多像是掩饰着自己儿童的一面,似乎是一种防御动作。可今天的朱朝阳,却出现了一种不顾一切的进攻欲。

他咳嗽一声,道:“我老婆的事情和你们无关,你们放心,等我财产处理好后,一定会把钱给你们。我和你们说句真心话,你们也许看到我杀人,觉得我很坏,我很歹毒。其实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是这个家庭的上门女婿,或许你们还不太懂这其中的滋味,那么我跟你们简单说说,如果我爸妈来到这个家看我,看媳妇,看亲家时,他们都不让我爸妈住在家里,我爸妈一大把年纪,把我从小带到大,看到儿子结婚后,他们连进家门都难,你说他们心里怎么想?”

他把目光投向了普普,普普抿抿嘴:“他们不让你爸妈住家里?”

张东升唏嘘一声:“我出身农村,他们是城里人,嫌我爸妈脏。”

普普点点头:“我也是农村的。”随后她又摇摇头,说:“可是这样你也不能杀了他们。”

张东升冷笑一声:“我老婆有外遇,她要跟我离婚,我是上门女婿,离婚了一分钱都拿不到。而且,她还把其他男人带到家里。你瞧我,没小孩,对吧?我结婚四年,我老婆不愿生小孩。她现在要跟其他男人生,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逼不得已?”

瞬时,张东升的话触动了普普的心弦,她咬咬牙,冷声道:“你老婆确实该死!”

张东升原本只是装委屈可怜,博他们的同情,降低他们的防备心理,把自己遭遇渲染一遍后,没想到普普会表现出和他同仇敌忾的态度,倒是让他微微有些吃惊。

他稍一思索,接着道:“我没有小孩,我是个老师,看着你们,就像看着自己的小孩,看着自己的学生。虽然你们没跟我说过具体情况,但我看得出,你们的家庭肯定也出过一些状况,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三个未成年的孩子过早接触这些,你们应该在学校好好读书,那样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未来。人最宝贵的,是未来有所期盼。我的人生已经是这样了,无法改变,可是你们的可以。我愿意以后一直帮助你们,直到你们大学毕业,能够掌握住自己的未来。”

他打量着两人。普普低下头,目光变得黯淡下去。朱朝阳也是若有所思。

他觉得这一步走得很对,毕竟只是小孩,还是很容易取得他们的信任的。正当他暗自得意,朱朝阳又重新抬起头,回到了刚刚的表情:“叔叔,今天我们来不是听你说教的,我必须要知道,你是怎么把你老婆毒死的。”

张东升皱着眉道:“这个和你真没关系。”

“不,有关系,今天我必须要知道。”

“你知道了有什么用?你觉得我会用同样的办法对付你们?这不可能,你放心吧。我还不至于为了省三十万,继续去杀人。”

“这不关我们之间交易的事,我只是一定要知道你的办法。”

“你想干什么,你也想杀人?”张东升不屑地冷笑一声。

谁知朱朝阳突然冒出一句:“没错,我也要杀人!”

瞬时,普普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朱朝阳。

张东升也是紧皱着眉头,打量他,从表情上看得出,这小鬼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咳咳,”张东升咳嗽一声,“你…你想杀谁?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打架被欺负什么的,经常会有,也很容易一时冲动,我跟你说,这些事等你长大了回头去看,其实都是小事…”

朱朝阳打断他:“不关这些小事,总之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他语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否则我会做出任何事!”

张东升脸上的表情停滞住了,手指夹着烟停留在空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把目光投向了比起此刻的朱朝阳稍微不那么讨厌一点的普普:“他…发生什么事了?”

普普看着朱朝阳,也小心地问:“你…你想做什么?”

朱朝阳回头看了她一眼,问:“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哦…”普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嗯。叔叔,请你告诉我们吧。”

张东升抿了抿嘴,掐灭香烟,站起身,踱了一会儿步,又坐回位子上,双手交叉,关切地问:“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想做什么?”

朱朝阳深吸一口气:“我要杀两个成年人,我需要下毒,我需要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普普惊讶问:“你想杀谁?杀婊子吗?怎么是两个?”

朱朝阳没有理他,而是继续很直接地看着张东升。

“这…”张东升咬了咬嘴唇,皱眉道,“两个你什么人?”

“这个不需要你管,总之,我不会拖累你,只要你帮助我,我决不会拖累你。”

张东升揺了揺头:“我说,你年纪小,太异想天开了,下毒,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会被警察查出来的。而且你要靠近对方,给对方食物里下,否则他怎么吃进毒药?”

“可是你出差去了,你是怎么毒死你老婆的?警察不也没有发现吗?”

张东升撇撇嘴:“很复杂,我也是运气好,否则警察恐怕还要调查。”

朱朝阳道:“反正我们已经知道你杀了人,你告诉我具体怎么干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加重了语气,“总之,今天你一定要告诉我。普普,你会帮我的。”

普普轻咬着牙齿,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也看向张东升:“叔叔,你一定要告诉他,否则,你知道的。”

张东升表情只剩了冰冷,打量着对面两个小孩,此刻,普普眼中似乎带着恳求,而朱朝阳的眼中,完全只剩下了咄咄逼人。如果现在丁浩也在场,他恐怕直接要把三人控制住,再逼问相机藏哪去了,最后把三人都杀了,可是他们每次来,都商量好另一个留外面,他实在没把握下手。干了两起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警方都没调查过他的命案,如今却被这三个小鬼把握住命运,他觉得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他深吸一口气,想着小鬼已经知道了他两次杀人,对于怎么杀徐静的,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好道:“我老婆每天早上都会吃一种胶原蛋白的美容胶囊,我把毒药藏在她胶囊里,然后去出差了,半个月后,她吃到了那颗毒胶囊就死了,那时我在外地,所以警察没怀疑我。”

朱朝阳道:“是什么毒药?”

张东升皱皱眉:“氰化钾,你大概不知道。”

朱朝阳摇摇头,初中阶段确实没接触到这类化合物,他接着问:“毒药你是怎么弄到的?”

张东升很不情愿地回答:“自己合成的。”

“你不是数学老师吗?”

“我数理化都不太差。”

“这毒药吃下去多久能死?”

张东升叹着气,看着如此“好学”的一个学生,无奈撇撇嘴:“几分钟。”

朱朝阳思索了会儿,道:“不对,你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