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玉芳哼着小曲儿去厨房端新炖的米粥,她是守旧的人,总是相信米粥比什么面包牛奶都有营养,尤其对需要进补的人来说。

“奶奶今天早上怎么这样高兴啊?”萌萌趴在桌头边啃着粗粮面包边纳闷的问。

申玉芳走出来,把手里的粥碗逐个递给曼芝和邵云,笑道:“奶奶呀就是高兴。”从看到曼芝和邵云从同一间房里走出来时,她就有些喜不自禁了,这是个好征兆,说明邵云还是心疼曼芝的,一受伤,真情就自然流露了。

邵云干咳了一声,拍拍萌萌的脑袋瓜,开始低头喝粥。曼芝也不多言,自顾自吃着,并不去看邵云,彼此却是心照不宣。

“你开车不方便,一会儿我送你去吧。”邵云突然抬头对曼芝说。

他想过了,既然曼芝坚持,就由她去吧,也许母亲说得对,他的确应该试着忘掉过去,好好的珍惜现在。

曼芝颇有些意外的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倒是申玉芳,格外的高兴,对邵云说:“这样好,这样好,哦,曼芝的手要恢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阵子就都你送吧。”

邵云温和的笑一笑,答应下来。

上了车,两人一路无话,快到花店时,邵云才开口道:“昨天晚上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曼芝面无表情的将脸转向窗外,表示她并不想听。

“曼芝,我们…能不能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你想谈什么?”曼芝的声音冷冷的传过来。

车子已经停在了花店的门口。

邵云艰难的舔了下嘴唇,说:“我希望…我们以后能不再争吵,好好的过日子。”他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让曼芝着实意外,但她依旧没有动弹。

“我觉得我们这样的生活很不正常…我是说,”邵云突然不知如何表达,感到思维有点混乱,他深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才重新说道:“我的意思是,萌萌渐渐的大了,她迟早会懂,会察觉我们之间的…”

“邵云!”曼芝打断了他,转过脸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可是那笑容令他有掉进冰窟的寒冷,她缓慢的说:“你不必为了昨晚的事找一堆借口出来,照顾萌萌是我最重大的责任,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不需要你来提醒。至于其他,还是那句话,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就什么事也没有!”她说到最后,声音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就被自己镇压下去,不等他的下文,就推开车门,跳下去,头也不回的朝花店走去。

邵云眼看着她微笑的和迎出门口的一个女孩打招呼,又仪态从容的相携着一起走了进去。他的胸口象堵了块石头一样窒闷,猛的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曼芝的手不能做事,但毕竟守在店里,她就心安了许多。她庆幸自己开了这间店,虽然普通,虽然不起眼,却是她休憩的好去处,在这里,不用小心翼翼的看人脸色,提防说出来的话伤害了谁,又惹谁多了心。虽然她从来不惮于人际的应对,可是也会累,累的时候,她希望有个属于自己的港湾,可以静静的停靠一会儿,现在总算有了,她怎么舍得放弃。

下午,竟然接到常少辉的电话,李茜接的,听出是他,口气顿时欢快而欣喜。

“常先生啊…嗯,可以,方便的…哦,你说我们老板啊,她挺好…在啊,你要她听吗?”这样说着,话柄已经传到了曼芝手里。

曼芝才喂了一声,就听到常少辉在那头笑,“李小姐手真快。”停顿了一下方又道:“我其实没什么要说的了,你没事就好。”

他不过说了这么一句简短的话,曼芝不知为何心里竟感动起来,也许平常一个人独撑惯了,再恶劣的言语也能谈笑应付,反而一个小小的关心更容易击中心脏。

“谢谢。”她由衷的说,然后轻轻挂了电话。

李茜从存细碎物品的抽屉里拣了几颗钉子,用小纸袋装起来,曼芝看着她问:“你要做什么?”

“常先生说他想自己挂那副画,可是上次我们给的钉子不知搁哪儿了,问能不能再要一些。我就寻了几个,要不…我给他送去?”

曼芝仿佛没有注意到她期待的眼神,想了一想,从货架上取下一个价格不菲的琉璃饰品,她记得上回常少辉在店里转悠的时候,盯着它琢磨了不少时间,道:“还是我去吧,昨天的事多亏了他帮忙,我得当面谢谢他才好。”

“哦。”李茜只得把装钉子的纸包递给她。

曼芝精心将礼物包好,装进袋子,又拿上钉子,再三核对了常少辉的地址,这才出了门。

小区的环境很好,曼芝选择店面的时候曾经进来过,四处蔓延着绿意,人工雕砌的亭台楼阁,假山环水,虽然有点树小墙新画不古的牵强,但毕竟美化了视野,好过灰白一色的水门汀。尤其中央水池里规模不小的喷泉,在炎炎夏日里给人频添了清凉,多少也能拂去一缕浮躁。

常少辉的公寓在九层,曼芝坐电梯上去,按了好一会儿电铃,才有人来开门。

常少辉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短装,还戴了顶棒球帽,于斯文之外添了几分英气,见是曼芝,十分意外,热情的让了进去。

“不会耽误你罢?你好像要出去的样子。”曼芝笑着问。

“哪里,我跟朋友约了三点去打网球,现在还早,没想到老板亲自上门来了。”常少辉呵呵笑着开起了玩笑。

曼芝适时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真心诚意的道了谢。

“你太客气了。”常少辉微笑着,还是接过了礼物,目光掠过曼芝依旧缠着纱布的左手,定了一定,就去拆礼物。

当他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不由吸了口气,深深的望住曼芝道:“你真是…太细心了。”

曼芝被他这柔和的目光一注视,就有了几分不自在,可她向来是不露声色的,大方的一笑,“我随便选的,你喜欢就最好了。”

常少辉听她这么说,便没再去深究,小心的把琉璃搁在桌上,才说道:“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你想喝什么,绿茶?咖啡?”

曼芝忙道:“不麻烦了,我一会儿就走。”

常少辉坚持的说下去,“我猜你喜欢喝茶,而且是花茶。”

可是他很快就有些苦恼的说:“我这里没有花茶。”

曼芝抿着嘴笑,“我说不用麻烦,你就别费心了。”

最终常少辉还是给她沏了一杯上好的绿茶,用的是极细腻的青花瓷杯。

他在张罗的时候,曼芝才有机会打量他的公寓,面积不十分大,但他一人住也绰绰有余了,装修风格是属于简约一派的,没有冗余的设计,因而更显得空间大而宽阔,但点缀了不少摆件儿,每件器具粗看不觉得有多出色,但若仔细瞧上两眼,才会发现原来是那么精致和考究。

常少辉见曼芝在环望自己的屋子,主动说道:“这房子是我租的,因为喜欢它的设计。”没等曼芝开口又道:“这里面大部分的摆设都是我自己这些年挑的,我对一切设计精良而巧妙的东西都有着强烈的兴趣。”

曼芝无奈的笑道:“好像我想问什么,你都知道似的。”

常少辉轻笑一声说:“因为你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他见曼芝尴尬,才又醒悟自己的唐突,暗自懊恼为什么平常那么把持得住分寸的自己总是会在她面前说错话。

“事实上是因为来我这里的朋友都会问同样的问题。”他依旧笑着把话圆了回来。

曼芝注意到靠窗的转角书桌上摆了一件机械装置,不觉走过去细瞧。金属质地,密密麻麻的钢绳来回牵制着细小的部件,看不出是什么。

常少辉走到她身旁,伸出手指,轻轻拨动底部的一个转钮,顷刻间,这机械便获得了一个动力,如活了一般一拨带动一拨的转动起来。曼芝惊叹其精巧,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我还在物理研究所供职时一位师兄带我们一起制作的,我们叫它‘有条不紊的史坦利’,用它来证明一个成功的机械设计可以是完全由人来掌控的。”

曼芝佩服得叹息,“设计这样一个装置,得弄清楚多少来龙去脉啊,太复杂了,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常少辉微微一笑,“从机械的角度来说,没有任何问题是解决不了的。”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只要这个问题不涉及人。”

曼芝细细回味他说的话,嘴角轻扬,“常先生真是个很理性的人,才说得出这样的结论。”

常少辉并不否认,“可惜,有时候太过理性了会让人觉得冷酷。”

“会吗?”

“至少有不少人这么评价过。说我…缺乏情趣,象一块石头。”他回忆着那些评论,微微的笑起来,仿佛是在复述别人对他的赞美。

客厅的一隅,常少辉在她店里买的那幅画儿端正的搁着,紧挨着画的地面上是一个小小的彩纸包,那是她店里专门为客人装小零件预备的,如果猜得不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跟画儿配套的钉子。

常少辉不过是找了个往店里打电话的借口而已,他真正关心的其实是曼芝。

曼芝一经琢磨出来,心里就涌起难言的滋味,说不清是喜悦还是苦涩。

十二

上官琳是被大学同学硬拖去“龙城”俱乐部的。

她在本市的N大读的财经本科,本地生很多,毕业后也大都留在了本市,有进税务单位的,有进财政局的,更多的进了企业。做财务的需要随时了解财政信息的动态,于是大家自然而然组成了一个小团体,没事就聚在一起聊聊天,互通一下有无,一举两得。

上官琳在事务所工作,本来就忙,自从认识邵雷后,那能挤出来的一点可怜的业余时间也都被邵雷瓜分掉了,几次同学聚会都没能参加。

这次是庆祝毕业两周年的盛会,她又是班长,自然是重点邀请对象,用他们的话说,重色轻友到这步田地,不让她买单算便宜她了。

俱乐部的活动从下午五点开始,比较休闲,可以打室内高尔夫,可以玩斯洛克,可以健身,还能游泳,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错,光坐着聊天。

上官琳端了杯果汁走到会议的主要组织人潘翔跟前,他正兴致勃勃研究着斯洛克的球技。

“可以啊,翔子,这次的规格跟平常比高出去不少哦。”

潘翔面带得色,对她挤了挤眼睛,“咱也不能老是火锅,大排挡的凑合啊,辛苦了两年,怎么也得带大家来这里开开荤。”这样说着,又起了一丝遗憾,“可惜没有包场,太贵啦!”

上官甜甜的一笑,双目往四周一转,这个厅的确大,足够容纳上百号人,光给他们这十几个人玩,有点浪费了。

“还成,闲杂人等不多。”

“没到点呢,我以前跟朋友来过,晚上那叫一个热闹。” 他略凑近上官,轻语道:“这里的小姐特别漂亮!”

上官琳用力垂了他一拳,笑骂道:“德性!”她天性爽朗,是班里公认的假小子,难怪一帮男生说点有颜色的话也从不避她。以至于当得知她也有男朋友的时候,都惊讶的瞪起眼睛,这才注意到撇开性格因素,原来她也是个很养眼的姑娘。

晚餐是自助的。上官胃口好,来回穿梭了几遍,面前的碟子很张扬的铺着,从生鱼片到烤牛排到水果色拉到冰激凌。

“你也不怕吃完了拉肚子。”吴菁翻起白眼鄙夷的说。

王静则是羡慕的口气,“上官,你怎么总也吃不胖呢。”

上官则是心不在焉的盯着左手桌子上的一个大锅,底下竖了块牌子,写着“鱼翅羹”。然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对坐在最外面的章峰嚷道:“哎,章章,留神着点儿鱼翅啊,出来了赶紧知会一声。”

章峰不满的瞅了瞅她面前堆积如山的碟子,慢条斯理道:“不许浪费。”

上官嘻嘻一乐,目光逐一扫过自己的战利品,说:“我看着就高兴。”

用完了餐,游乐厅里的人果然就多了起来,靠着左手的门口划出一块规模不大的区域,看格局像个酒吧,这时候也零星坐了些人。

上官纳闷的说:“我要上酒吧也不会到这里来,吵死人了。”

潘翔道:“小兄弟,你是不懂,这里的娱乐项目多着呢,酒吧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再下来任上官怎么盘问,他都不肯说了,“自己有眼睛不会看啊。”

十几个人此刻已经自发围成了几个谈话圈子,开始热络的做起了必不可少的交流。

上官忽然笑起来,坐在她身边的王静扭头望望她,“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我有点明白翔子的意思了。”她的目光停留在吧台处一对紧密缠绕的男女身上,他们挤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背对着这边,跟他们垂直的三人沙发上还坐着几人,自顾自的聊着天,完全当那两个是空气。

王静漠然的对着那边扫了一眼,依旧凑上来道:“上官,我托你的事到底怎么样啦?”

上官有些愣神,“嗯?”但很快就醒悟过来,“哦,你是说你表弟工作的事儿吧。”

王静眼睛亮了亮,“是啊,问邵雷了吗,他怎么说?”

“他们公司现在不缺计算机方面的人,尤其又是刚毕业的,没什么经验,不过,如果他愿意的话,有个物流的职位倒是可以…”她忽然就没了下文,仿佛凭空被人闷住了嘴巴。

王静正聚精会神的听着,“怎么呢?接着往下说呀。”

她抬头希冀的望住上官,后者的眼神有些异样,直直的瞪住吧台的方向,王静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原来上官依旧是在盯着适才惹她发笑的那对男女,只是此刻那两个人换了个位置,已经是面朝这边了,竟然是一对俊男靓女,难怪上官看得眼睛发直。

“上官,”王静见她毫不避讳的盯着人家,不得不伸了手掌在她眼前晃悠,“你不至于吧,那男的虽然长得不错,好像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你瞧他那轻薄的样儿,比你家邵雷差远了。”

上官根本没听见她在说什么,许是眼睛瞪得有点酸了,低头喝了口手里的橙汁,思索了片刻,才转头问王静,“刚才咱们说哪儿啦?”

她们继续聊着,可是接下来的时间,上官始终心不在焉,王静注意到她还是有意无意的去瞟远处的那对男女,眼里竟然有些愤恨之意。王静糊涂起来,她不记得上官在邵雷之前还闹过什么恋爱,在学校也一直是清清白白的。

“卑鄙!”上官猛地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王静吓了一跳,她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什么卑鄙之处,没来得及问,上官已经端着饮料朝吧台的方向走过去了。

“喂,她想干嘛?”潘翔也注意到了上官的异样,轻声问王静。

王静很无辜的忽闪着大眼睛说:“我也不知道呀。”

上官紧紧的捏住手里的杯子,犹如怀揣一枚炸弹。她一直走到留意已久的那对男女面前才停住。

那长发女子此时正伸了双臂勾住男人的脖子,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惹他朗声的笑,在笑声中,他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不速之客,那笑就有了几分凝滞。

“上官琳?”他似乎有点不确定的叫了一声,但与那女人搂抱的姿势并未因此而改变。

上官赞赏的一点头,持杯的手干脆利落的往前一扬,毫不犹豫的将饮料泼了上去,一阵惊呼和口哨声中,长发女子的身上被粘糊糊的果汁淋了半边,引得她狼狈的惊叫。

上官感到有点遗憾,角度过了点,泼错了人,目标对象的身上只零星沾到几滴,但她还是展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真对不起,不过――我是故意的。”上官盯着面前的人傲然道,话语里充满了挑衅。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却并不惊慌,反而对她笑了笑,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她,犹如在看一个小孩子撒泼。

上官逼近他几分,一字一顿的说:“那么,祝你今天玩得开心!”然后转身优雅的离去。

“邵云,她是你老婆吗?怎么这么霸道?”长发女子这才愤愤的嚷起来。

同伴中的一个油腔滑调的回答,“当然不是啦,她老婆要是这么悍,邵云还敢出来玩吗?喂,不会又是你欠的一笔风流债吧。”

一伙人呵呵的跟着同乐。

“闭嘴,胡说什么。”邵云若有所思,眼神中闪烁出不可捉摸的意味。

上官回到位子上,她那帮同学已经自觉自愿的把原先分散的小组织并拢成一个大圈子,对她适才的“义举”感到兴奋而好奇,正翘首等她回来解释。

上官一屁股坐下来,刚才那股得意的劲头一下子荡然无存,她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多管那闲事干嘛,人家老婆都不管,自己凭什么这么义愤填膺的挺身而出,至于吗?

可是一想到苏曼芝,她不知怎么就火大起来,确切的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婚姻搞到这种地步,真是失败!

面对一双双八卦的眼睛,她心烦意乱的挥挥手,警告道:“烦着哪,都别罗嗦一个字,否则我立马走人。”

余光一扫,对面沙发上的一拨人早已不知去向,大概是怕她再去捣乱。

大伙儿了解上官的脾气,于是悻悻的散开,依旧重拾原先的话题,有些人被这事儿一冲,才发现坐了很久,腿脚有些麻木了,纷纷起身找项目去运动。

上官有些意兴阑珊,终于还是提早走了。

出来的时候还早,九点刚过。她独自在街灯笼罩下的马路上踱着步,百无聊赖的看着街市的风景,心里也不知道是在懊悔适才冲动的言行还是在思索关于婚姻的命题。

她第一次在邵家见到邵云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和刚才邵云与酒吧女郎纠缠在一起的镜头在眼前不断重叠,让她感到无比的别扭和困惑。

曼芝,虽然和气温柔,似乎又不是那种愿意姑息不如意的人,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老公在外面这样胡作非为?除非她一点都不知道,可是上官不信曼芝会毫无察觉,邵云几乎是不避人的。

身后传来一声汽车鸣笛,上官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让,旋即鸣笛声再次响起,她又让过一点儿,可是那辆车似乎存心跟她过不去,盯着她不放,她忍无可忍的转身,正要发火,邵云的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上车吧,我送你。”他对她说,口气很温和。

上官毕竟有点理亏,没有象刚才那样趾高气昂,对他摇了摇头,说:“谢谢,不用了。”继续往前走,邵云的车子就缓缓的跟在她旁边。

“你不会是怕我吧?”他居然还开得出玩笑。

上官止住脚步,想想确实也没什么可怕的,迟疑了一下,还是拉开车门钻进了后座。

邵云见她如此谨慎,轻轻笑了笑,发动车子,加快了速度。

邵云从后视镜里观察上官,她正啃着手指甲,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上官哼了一声,心里说:你知道就好。

邵云见她不搭理自己,倒也不生气,自顾自说道:“我一直以为如今已经不存在女侠这类人物了,没想到我弟弟有幸得到了一位。”

上官对他的冷嘲热讽十分反感,立刻回击道:“我正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和邵雷交往,真怕他身上流着和你一样邪恶的血。”

邵云猛的刹住车,轮胎和地面急速而猛烈的接触,发出刺耳的响声,上官吃了一惊,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邵云已经回过身来,趴在椅背上,双目灼灼的注视着她。

“不要把邵雷和我相提并论。他比我好一百倍,也比我幸运一百倍。”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居然流露出忧伤,上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邵云,一时有些紧张无措起来。

可是他无助的神情只延续了两秒,眼中重新充斥着惯有的漠然和不屑。

“况且,你所看到的并不见得就是真相或者真相的全部。”

“那么真相到底是什么?”上官嗤之以鼻,禁不住反问,“如果看到的不可以相信,我还能相信什么。”

邵云没有回答,他静静的维持着趴的姿势,神色平和,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上官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仔细的打量眼前的这个男人,而且发现他居然是有些魅惑力的,尤其是象现在这样,明明成熟的脸上,却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惘然。

良久,他的神情起了一丝倦怠,懒懒的说:“你不相信我无所谓,只要相信邵雷就行了。”他转回身去,再一次启动了车子。

直到上官下车前,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

上官觉得和邵云对话是件吃力的事,或许她从没真正认识过他,可是,的确如他所说,他不是自己该关心的范畴。

上官在心里狠狠咒骂了一声,以后再管他们的事自己就是神经病。

十三

曼芝在花店门口贴了个招聘启事,想找一名园艺工人,她的植物租摆生意越做越大,光靠苏金宝一个人去跑已经不够了。父亲年纪大了,一个礼拜要跑七八家公司,着实累。来不及的时候,李茜和曼芝就谁有空谁跑去附近的单位充当一下临时花匠,但总不是长久之计。

店面的生意也跟着好起来,大多是回头客,住在附近小区的居多,不少是居家太太,一来二去熟了,跟曼芝很谈得来,有时看她这边空,就过来坐一会儿,聊聊天,云淡风清的话题,让曼芝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愉悦,成了她开花店之余的又一项乐趣。

“今天的玫瑰不错,茜儿,你还是从杭老板那里拿的吗?”曼芝拢着花束问李茜。

李茜在擦博古架上的器皿,隔着玻璃回答,“是啊,杭老板还问起你,说怎么老长时间不见你去了?”

“那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