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勇来气,“要你管。”

“我说,你还真是的。”莫冬冬凑过去对沈勇道,“你功夫不会,学问不成,前途没有,家底有限,脾气还差,种地都不会,以后怎么照顾你娘子啊?莫不是想吃软饭要她照顾你?!”

沈勇皱眉,不言语。

莫冬冬一挑眉,道,“你想啊,天底下多少能人呢,就好比我,长大了肯定有出息,到时候,你媳妇儿人也大了,觉得你没用,肯定跟别人跑。”

“放屁!”沈勇火腾就上来了,翻身爬起来又要打他。

莫冬冬道,“哎呀,你怎能就听不得真话呢,你说,你自己哪点配得上你家小媳妇儿?”

沈勇愣了愣,不说话了。

“嘿嘿你不就是那知府的儿子沈勇么。”莫冬冬坏坏对着沈勇笑,“谁不知道你是个小恶霸,扶不起的刘阿斗。”

沈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这小胖子字字都戳他心窝子,伸手拽住他脖领子。

莫冬冬也不怕他,道,“你跟我横有什么用,就知道打架,打架还不会功夫,活该一辈子受气被人看不起。”

沈勇一把将他推开,愤愤然转身走了。

等沈勇走回了院子,莫冬冬揉揉脖领子,问,“唉,老头,这样子能行么?”

“呵呵。”

这时候,从一旁的树林子里传来了一声轻笑,道,“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莫冬冬摸着下巴点头,“嗯,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沈勇就是只犟驴子。”说话间,林子里晃晃悠悠走出了一个胖老头,“你师兄说得一点儿没错,这小子以前是个小无赖,没啥在乎的,跟他说什么都白搭不过现在么,他在乎他的小媳妇儿,男人一旦有了在乎的女人,就有救了。”

“嗯。”莫冬冬托着腮帮子出神,“那媳妇是不错,我也想要一个哎呀。”

话刚说完,莫冬冬脑门上就挨了一个烧栗,抬头不满地看老头,就见胖老头瞪他,“快去办事对了,听说他媳妇手艺好,给我留一份晚饭啊!”

莫冬冬撇撇嘴,拍拍屁股上的土灰,进屋去了。

莫冬冬进了灶房,就觉得打鼻儿香,凑过去问,“小媳妇儿,你做什么了?”

方一勺笑了笑看他,道,“清蒸芙蓉鱼,韭菜盒子,油焖尖椒,有米饭和玉米窝头。”

莫冬冬咽了口唾沫,见正中间那个什么芙蓉鱼,怎么那么好看呢黄澄澄的。赶紧伸手夹了一筷子,吃了两口,睁大了眼睛道,“乖乖,小爷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好的鲫鱼,这鱼肉怎么这么有嚼头?我平时吃都是软趴趴豆腐似的,还有刺儿。”

方一勺笑着给他盛饭,道,“鲫鱼最鲜嫩也最难做,一来是鲫鱼刺多,不好去骨,容易卡,不易食。二来是鲫鱼容易熟,一熟了容易软,鲜味散,骨刺软。最重要的还是火候,要刚刚好才行。”

“哦”莫冬冬笑嘻嘻,“小娘子好能耐啊!”

方一勺笑着吃饭,却觉得沈勇不太对劲。

平日她菜没上桌沈勇就抢着吃了,可是今日却似乎是提不起兴趣来。

方一勺以为他嫌没肉吃不下去,就给他往碗里夹菜,道,“相公,今日将就着吃,明日我杀鸡。”

沈勇回过神来,看方一勺。

“切。”莫冬冬边用芙蓉鲫鱼的汤拌了饭,呼噜噜往嘴里送,边道,“惯的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早晚福气散。”

话说完了,沈勇也没心思吃饭了,说他饱了就进屋去了。

方一勺有些纳闷,问莫冬冬,“相公怎么了?”

“谁知道啊。”莫冬冬将剩下的芙蓉蛋端过去,道,“不吃我吃,哼!老爷们还要人惯着啊,没出息。”

当晚,沈勇一句话都没有,躺在床上发呆,方一勺睡在他身边,没多久就睡着了。

沈勇转头看了看方一勺的睡脸,就觉得心神不宁,翻身坐起来,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次日清晨,方一勺照例大清早起来准备做朝饭,却见旁边的床铺空了,有些纳闷,沈勇怎么那么早就起床了?她赶紧披上衣服跑到了院子里

此时院中无人,她又转到灶房,还是没人。方一勺有些急了,又往屋外跑出了院子一看,愣住了。

就见前院那两块菜地,原先种下的菜都被收上来了,分门别类整齐地放在一旁,地也被翻过了,松松软软。沈勇站在菜地中间,一身泥巴,正盯着地面看,手里拿着一把菜籽,像是在琢磨什么。

方一勺跑过去,“相公。”

沈勇皱眉,道,“你别下来,一脚泥。”方一勺接过他手里的菜籽,道,“菜籽直接洒就行,洒开些。”

“哦”沈勇点了点头。

方一勺伸手用袖子给他擦擦脸,笑问,“相公,朝饭吃什么?”

沈勇看了看她,道,“要吃得饱的,饿死了。”

“嗯。”方一勺拉着沈勇往外走,觉得,他相公还是和以前一样,又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房间里头,莫冬冬托着腮帮子趴在窗口看,眨着眼睛对身后的胖老头说,“师父,沈勇性子真拧呀。”

“呵呵。”胖老头伸了个懒腰,“这就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第17章 麻烦宴和待琢玉

方一勺做的早饭,沈勇狼吞虎咽地就吃完了,似乎是饿狠了。

方一勺给他夹菜,沈勇边吃边点头,“好吃。”

莫冬冬在一旁看着,叼着筷子心说,这沈勇是想通了还是没想通啊?他忙了一晚上收菜翻地,是怄气,还是说悟到师父的用意了呢?

沈勇直吃得打饱嗝了,才放下筷子,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对莫冬冬说,“唉,小胖子,跟你师父说,我想跟他学功夫。”

莫冬冬眨眨眼,道,“我师父说了可以收你啊,不过你要让我给你赔罪。”

沈勇一摆手,道,“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了。”

“哈?”莫冬冬不解地歪过头看沈勇。

沈勇一挑眉,“你道不道歉无所谓,我不跟你计较,你让老头出来,我要学功夫,时间不够使。”

方一勺在一旁笑眯眯地给两人沏茶。

莫冬冬搔搔脑袋,道,“师父的意思是让我给你道歉。”

“对啊。”沈勇点头,“不用道歉了,我不计较了。”

“不是”莫冬冬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道,“师父说,一定要我道歉才收你!”

“所以我不要你道歉了呗。”沈勇一脸认真地说。

“你你是死心眼还是故意的啊?”莫冬冬急了,一蹦三尺高。

沈勇一挑眉,道,“你才死心眼呢吧,都说了不要你道歉你非给我道歉,你不是死心眼是什么?”

“我”莫冬冬说不过沈勇,蹦脚道,“你你根本改不好,你就是个小无赖。”

沈勇挑起嘴角一笑,“我说小胖子,你讲不讲理?你偷了我五两银子,我追到了也没打你,我娘子做菜给你吃了,我还帮你们收菜种地,如今你师父逼你跟我道歉我都说算了我不计较你还说我是无赖?你出去随便找个不傻的人来评评理,看看究竟谁无赖。”

莫冬冬听着自己也有些晕乎,就琢磨,我师父也缺心眼儿,怎么出那么个招啊?!这沈勇是个小滑头,没理还能辨出三分理来呢,更何况这次好像的确是自个儿没理来着。

方一勺在一旁看着,微微笑了笑,没说话,挨着沈勇坐下,沈勇伸手拿过杯子,给方一勺也倒了杯茶,边对莫冬冬说,“我事情忙,不能一直住在这儿,我就想每天来练功,你让你师父出来吧,咱们拜师。”

莫冬冬噘噘嘴,道,“嗯你等着。”说完,跑了。

方一勺端着茶杯对沈勇笑眯眯,“相公真聪明!”

沈勇干笑,“耍无赖他还能耍过我么,我都耍了十几年了。”

方一勺笑着点点头,“嗯。”

“我无赖你还高兴啊?”沈勇看她。

方一勺喝了口烫烫的茶水,道,“是他们先无赖,对君子才要君子么,对付无赖啊,就要比他更无赖!”

“嗯。”沈勇笑了笑后,随后又开始出神。

方一勺见他有心事,就问,“相公,你怎么了?”

“嗯我在想,要不要也找个文师父。”沈勇摸了摸下巴。

“找文师父?”方一勺笑问,“学学问么?”

“啧”沈勇似乎有些为难,道,“以前爹爹也给我找过几个夫子,一天到晚让背书,我就烦背书!再说了,背书能有什么本事?现在我想学些东西,不过我这性子是肯定改不了,喜动不喜静,让我背书我铁定还学不了。”

“那跟夫子们说说让他们给讲讲故事成么?”方一勺问,“我以前路过学堂的时候,经常趴在窗边听夫子们讲故事,讲得可好了,有人间百态也有历史典故啊。”

“呵。”沈勇挠了挠头,道,“别说这样的夫子少就算有,人家也不肯教我了。”

“为什么?”方一勺不解,“咱们又不是不给银子,干嘛不教你,你那么聪明?”

“我之前把一个老夫子的胡子燎了,还把一个夫子尾巴骨摔断了,然后”沈勇耸耸肩,“他们好像都说好了,谁都不肯教我了,只好我爹爹自己来。”

方一勺失笑,问,“尾巴骨怎么摔断了啊?”

“哦我就往地上扔了几根竹筒,那夫子踩到后,一屁股坐地上了。”沈勇无所谓地说,“我坏着呢。”

“这也没什么啊。”方一勺有些护短地道,“哪个男孩儿小时候不皮的,小时候皮不要紧的,长大定性了就好了呗。”

“那我若是一辈子都定不得性呢?”沈勇问。

方一勺眨眨眼,不解地看他,“你不是已经定性了么?”

“哪儿有。”沈勇干笑了两声,“我若一辈子都这副没轻没重的样子呢?”

方一勺看了看沈勇,仰脸笑眯眯,道,“没轻没重的比较活络,虽然容易闯祸,但是为人有趣些。太有轻有重的呢,比较死板,不会闯祸但是稳重些有趣和稳重只能选一个的话,我还是比较喜欢有趣的”

沈勇听得出神,道,“我爹就从小就很懂事,据说一路一帆风顺地走上来的。”

“不可能呀。”方一勺摇摇头,道,“爹爹不跟你说而已吧,他小时候一定也是个很皮的,说不定还不如你呢。”

“阿嚏”衙门里,沈一博就感觉脖子后头一凉,打了个喷嚏,身旁沈杰赶暗自念了句——长命百岁,明日天晴。

沈一博揉了揉鼻子,问沈杰,“勇儿和一勺还没回来啊?”

沈杰摇摇头,道,“没,我师父说了,借着这个机会收拾收拾少爷,让他定定心。”

“呵。”沈一博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摇摇头,“能收拾得了么,别反倒让他收拾了才好。”

“嗯?”沈杰不听明白,问,“什么?”

沈一博抬头一挑眉,“嗯?没什么。”

沈杰眯起眼睛,心说,神神秘秘的。

沈勇听了方一勺的话后,觉得有趣,就问她,“为什么不可能?”

方一勺眯起眼睛,“你是他生的呀,一定像他,没有完全也有个一半的。”

沈勇笑了笑,“这倒是。”

这时候,莫冬冬回来了,道,“我师父说了,还是要你让我道歉了才收你做徒弟。”

沈勇忍不住皱眉头,心说,这老头真不讲理。

莫冬冬眯起眼睛,又得意了起来,道,“嘿嘿,沈大少爷,你这回还有辙没辙呀?要是没辙嗯,帮我把院子扫了吧,嘿嘿嘿。”

见小胖墩一脸的得意,沈勇有些来气,方一勺在一旁看着,突然道,“冬冬啊,跟你商量件事情怎么样?”

莫冬冬挺喜欢方一勺,凑过来说,“小娘子,什么事?”

沈勇伸手弹他脑门,“离远些,看不清啊?”

莫冬冬揉揉脑门,瞪了沈勇一眼。

“这院子呢,还是你扫,我们去买菜,中午给你做一顿好的。”方一勺笑道,“然后你就给我相公道个歉,好不好?”

莫冬冬想了想,道,“那行啊可是,我可得吃贵的吃好的啊!”

“行!”方一勺爽朗一笑,“抱在我身上!”

沈勇看了看方一勺,意思是不用那样求他,却见方一勺对他眨眨眼,沈勇心中一动——丫头莫非是有什么主意了?“随后,莫冬冬美滋滋打扫院子,方一勺拉着沈勇出去买菜。

“娘子,干嘛求那小胖子,总有法子的。”沈勇有些沮丧地说。

“等不了了。”方一勺道,“等来等去不耽误你么,放心,我有法子。”

“什么法子?”沈勇好奇。

方一勺一路走,一路给沈勇讲,听得沈勇哈哈大笑。

当天上午,莫冬冬就眼巴巴地在厨房等着,直到将近晌午了,方一勺和沈勇才有说有笑地回来,莫冬冬撇撇嘴,心说,不就买个菜么,用得着那么恩恩爱爱?

沈勇将篮子放到了灶房里头,方一勺就开始洗菜做饭。

莫冬冬好奇地凑过去看,问,“唉,小娘子,今天吃什么?”

方一勺笑了笑,“这可是宫廷酒席,等着吧。”

“真的呀。”莫冬冬哈喇子都快馋出来了,乖乖在一旁等着吃。沈勇依旧给方一勺打下手。

方一勺快手快脚地将菜洗了又切了,食材都准备好后,点灶生火,起油锅做饭片刻之后,香气四溢。

莫冬冬在厨房里闻着馋得慌,觉得还是去等。

到了院子外面,肩膀就让人拍了一下,抬头,看到了莫凡堂站在他身边。

“师父,你也给馋出来啦?”莫冬冬咽了口唾沫问。

莫凡堂肚子咕咕直叫,道,“乖乖,这小媳妇儿怎么那么能烧菜啊?!这冲着她的手艺也要把沈勇给收了,那每日可有口福了!”

莫冬冬拼命点头,“是啊,会做饭,长得还好看。”

两人在外头熬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就听到方一勺轻轻脆脆一嗓子,“开饭啦!”

莫冬冬瞧了瞧他师父,道,“喏,我可去了啊。”说完赶紧往里跑,莫凡堂急得在后头喊,“唉,给我留点儿啊!”想了想,也跃上房顶跟了进去,心说先看一眼这菜长啥样子。

莫冬冬冲到了院子里,就见石头桌子上摆了满满一桌哦酒席,打鼻一闻,香得他都有些想飞了,小胖子乐呵呵地坐下,就想大快朵颐。

方一勺却没给他筷子,而是问他,“冬冬,知道这是什么宴席么?”

莫冬冬赶紧摇头,问,“什么呀?怎么那么好看啊?”

方一勺笑了笑,道,“这宴席啊,有个官名儿,叫麻烦宴。”

“哈?”莫冬冬愣了愣,问,“麻烦宴?还有这名儿呢?”

“对啊!”方一勺点头,“这总共三十多个菜,菜名儿连在一起正好一首诗。”

“哦?”莫冬冬来了些兴致,问,“啥诗啊?”

方一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麻烦诗!

麻饭老头麻饭土,

小仁德枝卜酱里。

头饮仔鲜炸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