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棠觉得几天以来的郁气一朝散尽,心情都变得美好起来。

不过,最终还是得自强自立才行。

只是她现在没有什么主意,只能慢慢的想了。

郁棠打定了主意,去找了喜鹊,和她一起做几顶花冠。

等到马秀娘和章慧回来,她分了几顶花冠给马秀娘。

而为了避开李竣等人,他们没有在昭明寺用斋食,买了几盒昭明寺特有的素点心,在弥陀村路边的食肆借了个僻静的角落,吃了自带的干粮,等到了来接人的阿苕,他们这才各自打道回府。

☆、第二十四章 美名

陈氏翘首以盼,好不容易把郁棠盼回了家,没等郁棠从雇来的轿子里下来站稳,就拉着女儿的手往厅堂去。

一面走,她还一面吩咐双桃:“把镇在井里的甜瓜切一个端过来,打了水服侍小姐梳洗更衣。”

双桃应声而去。

郁棠被母亲按着坐在了厅堂的太师椅上。

陈氏见她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打湿了,心疼得不行,转身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团扇出来,坐在她身边打着扇:“你给我好好说说,今天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中途让阿苕给我带了那么个口信?把我吓得坐立不安的,生怕你出了什么事。”

郁棠没有想到。

她忙向母亲道歉,道:“我是觉得那汤太太像个牛皮糖似的,怕她胡说八道的,姆妈和阿爹被她说动了心。”

陈氏嗔道:“你阿爹和姆妈就这么糊涂啊!”

郁棠嘿嘿笑。

陈氏正色道:“是不是李家二少爷有些不妥当?”

女儿出门的理由虽然说得含含糊糊,但她毕竟比女儿经历的多,琢磨着郁棠多半是担心和李家的婚事,想亲自看看李家的二少爷长什么样子。他们家不是什么豪门大户,有很多的规矩,也不是什么人丁兴旺之家,有很多的孩子,他们夫妻只想着女儿以后能过得幸福就行,想着若是能看对了眼,那岂不是桩极好的姻缘?这才睁只眼闭只眼,让阿苕陪着郁棠出去的。

见女儿等不到回来就派了阿苕带信给她,她怎能不担心?

郁棠把今天相看李竣的事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陈氏。

陈氏惊讶得半晌都合不拢嘴,直到双桃端了甜瓜进来,服侍郁棠梳洗更衣之后离开,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似的,小心翼翼地问吃着甜瓜的郁棠:“也就是说,李家二少爷根本不认识你,李夫人求亲的话都是粉饰之词?”

郁棠点了点头,觉得今天的甜瓜格外的甜,塞了一口给母亲,把自己的怀疑告诉了母亲:“我就是觉得他们家肯定是图我们家什么。可惜,我想不到我们家有什么能让他们家觊觎的。”

陈氏看着女儿那张就算是在光线昏暗的屋内依旧像上了一层釉似的面孔,不由有些得意。

像他们家阿棠这样漂亮的小姑娘,不要说是临安城,就是杭州府,恐怕也不多见。

难道就不能是看上了他们家阿棠长得漂亮?

陈氏虽然这么想,但也知道不太现实。

她道:“我已经让人给你阿爹带信了,让他今天早点回来。你阿爹毕竟是秀才出身,比我们见多识广,这件事,还得他拿主意。”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郁棠是喜欢有什么事说出来家里人一起商量的。

她道:“阿爹今天去码头了?”

裴家新上任的大管事裴满做事利落,裴家老太爷还没有过七七,长兴街重建的事就已经开始,她之前听阿苕说,裴家从杭州那边买了几船砖瓦,这两天就要运到苕溪码头了,郁文这几天都和郁博在一起。

陈氏“嗯”了一声,觉得这次的甜瓜的确比平日吃的要甜,对郁棠道:“你留点给你阿爹吃!这个瓜就剩这一点了。”

郁棠朝母亲眨眼睛,郁文回来了。

陈氏忙迎上前去,服侍郁文洗脸净手。

郁棠起身喊了声“阿爹”,等郁文收拾好了就端了甜瓜给郁文吃。

郁文赞了女儿一声“乖”,问陈氏:“什么事火急火燎地把我给催了回来。我今天还想请佟掌柜到章二鱼馆喝两盅呢!这季节吃鱼最好不过了。”

陈氏笑道:“我就说你怎么去这么久?砖瓦的事还顺利吧?”

“顺利。”郁文道,“家里出了什么事?”

陈氏把郁棠去昭明寺的事说了一遍。

郁文十分心大,不以为意地道:“管他们要干什么,我们不答应就行了。”

陈氏皱着眉道:“可他们这样,就怕所图不菲,没了这件事,还能整出件别的事来,防不胜防。”

郁文笑道:“除了我们家阿棠所托非人,其他的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你说的倒好。”陈氏不满地道,“我就是怕他们搅和我们家阿棠的婚事。”

“这件事你别管了,”郁文道,“我自有主张。”

郁棠听着头皮发麻。

自从有了鲁信卖画的事,她对她爹都有了全新的认识了。

他的主张,她可一点也不放心。

郁棠摇着母亲的胳膊,撒着娇道:“姆妈,您看阿爹,一点也不关心我,那是我的终生大事,他谁都不商量就想定下来,哪能这样啊!就算是买个桌子还要去看几遍呢!”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呢?”郁文朝着女儿瞪眼,道,“这选夫婿是买桌子吗?你以为你的事我不着急啊,这不是没有什么好人选吗?我知道你是怕我把你嫁到李家去,你放心,没有你同意,我谁家也不答应。”

郁棠欣喜地惊呼一声,狗腿地把装着瓜果的盘子捧到郁文手边,讨好地道:“阿爹,这世上您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您也是这世上最好的父亲了!”

“那是!”郁文虽然觉得女儿这话有点夸张,可还是止不住嘴角高翘,心情舒畅。

陈氏直摇头。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派了人去给汤太太回信,说是他们家已经决定为郁棠招赘了,恐怕不能和李家结亲了。

汤太太得了信就立刻赶了过来,一面喘着气,一面苦笑着对陈氏道:“我们也知道你们家要招婿,这话也跟李家二少爷说了,可没想到的是,李家二少爷宁愿入赘也要娶令千金。这不,这件事闹得他们家大少爷知道了,把二少爷关在了家里,还写了信去给李大人。二少爷坚决不从,已经开始闹绝食了。

“李夫人是最心疼孩子的,既怕二少爷有个三长两短,又怕李大人知道了生气,您的人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来了,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帮他们家二少爷走这么一趟。说是他们家孩子是真心实意喜欢你们家小姐的,让您无论如何也给他们家二少爷一次机会,先别忙着给你们家小姐定亲。能不能入赘,最多三个月,他们家就给一个准信。”

说完,她长叹一口气,拉了陈氏的手道:“这满城的秀才娘子,我就羡慕你。夫婿对你一心一意不说,就是养个女儿也这样给你争气。你说,李家是什么人家,他堂堂的二少爷不做,来给你们家当上门女婿,不管这门亲事成不成,你这辈子都值了。”

陈氏和郁棠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

没有想到郁家提出来的条件这样的苛刻,李家居然还会考虑。

这让郁棠更加忌惮这门亲事,忌惮李家。又觉得这一切的后续都是因为她昨天私自去找了李竣……

郁棠心情复杂。

而等到了下午,她只想抽自己几下,想让时光倒流。

陈耀请了媒婆上门提亲。

陈氏目瞪口呆,和陈婆子道:“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人?”

陈婆子也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给弄得有点头晕,她道:“说是在县学读书,昨天去昭明寺游玩的时候偶遇了我们家小姐,念念不忘,禀明了父母之后,特请了人来求亲。”

陈氏道:“那他知不知道我们家是要招女婿的?”

陈婆子道:“说是知道。还说他们家五个儿子,他排行第三,家里同意他入赘。”

郁棠揉了揉鬓角,只得出来收拾残局,把在昭明寺如何遇到陈耀的事告诉了母亲,并道:“这个陈耀不成,他人品不好。”

陈氏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她好奇地问郁棠:“那个陈耀真的只是见了你一面?”

“真的只是见了我一面!”郁棠头痛,“您还想他见我几面啊?”

“别急,别急。”陈氏安抚女儿,道,“我只是没有想到真的有人见了你一面就来我们家提亲的。”

郁棠怎么听怎么觉得母亲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骄傲呢?

她无力地道:“您能不能先把那媒婆打发走了?她这样带着一堆东西堵在我们家门口,我怕到时候大家都以为我急着出阁呢!”

郁棠的话提醒了陈氏,陈氏忙对陈婆子道:“快,快去让那媒婆走了,说我们家阿棠的婚事她爹已经有主意了,暂不议这事。”

陈婆子应声而去。

却满面的春风。

显然对有人能这样来家里提亲非常高兴。

郁棠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

不曾想过了两天,傅小晚也请了媒人来提亲。

只是傅家知道郁家要招婿后,很失望地走了。

好歹有个正常人啦!

郁棠松了口气。

可她貌美的名声却因此被传了出去。

等到郁家的人知道,已到了中秋节送节礼的时候了。

大伯母王氏就笑着打趣陈氏:“我们家阿棠真是好福气。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样的事只在书上看到过,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陈氏发愁,和王氏说着体己话:“我这人是不是胆子太小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怎么觉得阿棠有这个名声不是件好事,想起来我心里就怦怦乱跳呢!”

王氏一愣,道:“我们家阿棠有兄弟维护,还有个秀才的阿爹,又不是那没有依靠的寒门小户,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姑娘家还是贤名重于美名,阿棠的婚事,要快点定下来才是。”

☆、第二十五章 谣言

陈氏和王氏的担心不无道理。

很快,就有“郁家女儿依仗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招个读书人做女婿”的传言,等到这个传言传到陈氏和郁棠的耳朵里时,临安城已传得沸沸扬扬,少有不知道的。

陈氏气得直哆嗦,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郁棠生怕她有个好歹,忙让阿苕去请大夫。

陈氏一把抓住了郁棠的手,眼眶顿时湿润起来,道:“阿棠,去请了你大伯母过来,我有话跟她说。”

郁棠听了就在心里琢磨开来。

她若是再装小姑娘,家里有什么大事恐怕都不会和她商量,偏偏很多事她都是知道结果的,而想让父母相信她,她就得拿出手段来,让父母觉得她有能力、有见识,可以帮着家里解决困境。

“姆妈!”郁棠拿定了主意,不仅没有去请大伯母,还坐在了陈氏的床头,直言道,“您是为了外面的那些流言吗?”

陈氏不想让女儿烦心,道:“大人的事你不要管,让你去请你大伯母你就去请好了。听话!”

郁棠笑道:“姆妈,我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您可以试着和我说说。若是我说得不对,您再找大伯母也不迟。”

陈氏愕然。

郁棠就道:“如果您是为别的事找大伯母,我这就去请大伯母。若是为了外面那些关于我婚事的流言,我倒有个主意。您不妨听听。”

陈氏看着女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免有些犹豫。

郁棠笑道:“实际上这件事不难。您只要请个官媒到家里来,然后拿一笔银子给她,把我们家要招什么样的女婿跟她说说就行了!”

陈氏忙道:“这怎么能行?官媒通常都不靠谱的。”

郁棠笑道:“我们又不是真的要那官媒保媒,靠不靠谱有什么关系?”

陈氏惊得坐直了身子,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棠就细细地给母亲讲道:“您想想啊,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我们就是想查也查不出个什么来,就算是万一让我们查到了,别人一句‘不过是随意说说’,就能让我们拿别人没有办法。对付这种事,最好的法子就是我们也传出话去。那些人不是说我不知天高地厚,要招个读书人做女婿吗?我们干脆把招女婿的条件宣而告之,让那些流言不攻自破,这件事不就解决了?”

陈氏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道:“难道我们随便招个女婿不成?读过书的和没有读书的可不一样。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家底太薄了,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那多的讲究?到时候就算是到了我们家,他今天眼红这个,明天算计那个的,没事也会闹出事来。若是将来孩子受了父亲的影响……你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怎么可能随便找一个?”郁棠笑道,“您想多了。”

陈氏皱眉。

郁棠徐徐地道:“读书人不等于有功名啊!”

陈氏恍然大悟,反手握紧了女儿的手,连声道:“我怎么这么糊涂,我怎么这么糊涂!”

郁棠抿了嘴笑。

陈氏激动地道:“有功名的自然不愿意入赘,而且就算入了赘,将来也麻烦。我们应该寻个相当的人家,读过几年书,为人厚道,能写会算,能帮着打理庶务,将来有了孙儿,父亲那边的血脉不差,肯定不会蠢。再交给你阿爹悉心教导几年,说不定我们家也能出个举人、进士呢?”她越说越觉得可行,“这样的人家,父母肯定也不是那见到东西就挪不动脚的,以后和我们有来有往的,当多个亲戚走动,你们要是遇到什么事了,那边还能帮衬帮衬。我们还可以答应人家,三代归宗,到时候幺房的还跟着他们家姓。”

话说到这里,陈氏的郁闷一扫而空,坐不住了。

她叫了陈婆子进来,抓了一把铜钱给了陈婆子,让陈婆子去请官媒来家里,并道:“多请几个。反正是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人越多越好。”

陈婆子见郁棠的事有了对策,心里也跟着高兴,喜气洋洋地走了。

陈氏呵呵地笑,转身拉着女儿的手上下打量起来。

郁棠想着自己到底和从前不一样了,心里难免有些发虚,不自在地道:“姆妈,您这是怎么了?”

“我是在看我们家阿棠可真是长成大姑娘了。”陈氏眼角眉梢全是喜悦,“从前是姆妈和你阿爹不对,总觉得你是在胡闹。可你看你这些日子做的事,虽说大胆得很,可也是有棱有角,主意正得很。”说着,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欣慰地道,“从前我们没有一定要把你留在家里,就是怕你撑不起这个家来。如今看来,姆妈和你阿爹关心则乱,不知道我们家阿棠骨子里是个有主见、有担当的好姑娘!”

你们并没有看走眼!

是老天爷重新给了我一次机会,我才能在应该担起这个家的责任时担起这个重担。

郁棠眼角微红,紧紧地搂住了母亲,又是愧疚又是心酸地喃喃道:“姆妈,您别这么说,是我,是我的错……”

“你看你,又胡说八道了。”陈氏哪里能猜到郁棠的心事,还以为女儿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笑着推开了郁棠,见郁棠满脸的泪,奇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母亲什么都不知道,却让郁棠觉得既踏实又安稳。

她擦着眼泪笑道:“我、我没事,就是好久都没有被姆妈这样夸过了!”

“你这孩子!”陈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道,“让你做的鞋面你都绣好了吗?这要是真的找到了个合适的人家,很快就要给你办婚事了。你可别到时候连鞋都要去铺子里买。”

江南这边的风俗,新妇第二天认亲的时候,要送公爹婆母等亲戚亲手做的鞋袜的。

郁棠从小就喜动不喜静,又有父母娇宠着,女红自然也就很一般,后来嫁到李家,见林氏待她不善,就更不愿意给谁做针线了,绣个花叶子都绣不好。陈氏揪着她不放,她哪里还敢多说,一溜烟就跑了。

陈氏望着女儿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来,却被从长兴街那边赶回来的郁文撞了个正着。

他松了口气,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呢?刚刚碰到阿苕,说你身子骨不好,要请大夫来着……”

陈氏笑着把刚才的事告诉了郁文,并道:“有了阿棠的主意,我这病还不得立马就好。”

“还有这种事?!”郁文惊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真是没有想到。”

“可不是!”

夫妻俩感慨了半天。

郁文把郁棠叫到书房好好表扬了一通,还把郁家祖传的一块豆沙绿澄泥砚送给她了。

郁棠拿着砚台和母亲抱怨:“这么名贵的砚台,我要是用了,阿爹肯定要嗷嗷叫的,这算什么奖励啊?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让我帮着保管罢了。”

陈氏笑着点了点郁棠的额头,道:“给你做压箱底的还不够体面吗?”

郁棠嘻嘻笑。

陈氏疼爱女儿,不想她失望,去银楼订了一个珍珠发箍,一对珍珠头花送给郁棠,道:“你马姐姐出阁的时候,你正好戴着去喝喜酒。”

郁棠惊喜地道:“马姐姐的婚期定了?”

陈氏笑着点头,道:“定在了九月初六。添箱的东西你准备好了没有?要是没有,就赶紧去铺子里订了。我给你出钱。”

女儿的女红,她是不指望了。

郁棠想多送点东西给马秀娘,银子当然是越多越好。

她撒着娇又从陈氏那里多要了五两银子,去银楼给马秀娘订了一对银手镯,一支镶翡翠的分心。

很快,官媒就把郁家招女婿的条件大肆宣扬了一番,还解释道:“不是那几家的公子不好,是不符合郁家条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众人都觉得有理,关于郁棠“心高气傲要招读书人做女婿”的流言也就慢慢散了。

不过,郁棠的婚事也放在了很多人的心上。

这天,郁文去给佟掌柜送了中秋节礼之后回来,就很高兴,酒意微醺地对陈氏道:“佟掌柜说要给我们家阿棠做个媒!”

陈氏一面端了醒酒汤给郁文,一面高兴地道:“量媒量媒。佟掌柜人这么好,说的亲事肯定也靠谱。你坐下来仔细给我说说。”

郁文将手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和陈氏在灯下道:“佟掌柜说,他有个好友,姓卫,两口子都是爽利人。家里有一个油坊,两百多亩地,还有个山头,种了三百多株桂花树,家里五个儿子,全都启了蒙,是他看着长大的。长子肯定是要留在家里继承家业的,其他的儿子应该可以入赘。若是我觉得可以,他就去探探口风,把人叫出来给我们家瞧瞧。行了,就让我们家阿棠给他做双鞋穿。不行,就当是我认了个子侄的。”

“五个儿子?”陈氏笑道,“那敢情好。若是这门亲事成了,我们也有个亲戚搭把手。你看你一个秀才,还要亲自管着铺子里的事。要是家里多几个孩子,你和大伯也不必如此辛苦了。”

郁文因郁棠的婚事有了眉目,心里高兴,开玩笑道:“说来说去,都怪裴家。要不是裴家每年资助那么多的学子,临安府怎么可能出那么多的秀才。你看看别的地方,秀才多值钱。再看看我们临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陈氏笑着嗔道,“喝了酒就胡说八道。人家裴家做好事,还碍着你了不成?我倒觉得,我们临安府的秀才越不值钱越好。走出去多好听啊!那些在外面做生意的,别人也不敢随意欺负。”

☆、第二十六章 相看

夫妻俩高高兴兴地说着体己话,大伯母王氏拿了新鲜上市的水梨过来,说是给郁棠尝尝的,妯娌间不免说起郁棠的婚事,知道佟掌柜要给郁棠保媒,王氏喜道:“定了日子,你记得叫上我,我也去看看。”

陈氏笑道:“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只是去探探口风。”

王氏不以为然地笑道:“就凭我们家阿棠,只有她挑别人的,哪有别人挑她的。”

陈氏显然对这门婚事有所期盼,连声笑着说“借你吉言”。

或者真的是有缘分,佟掌柜那边很快就回了信,说卫家的次子、三子都和郁棠年纪相当,随郁家挑。

王氏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对郁博道:“我看这卫家都是实在人,说不定真是一门好亲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