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姐委屈地道:“我和殷明远在编一本进士录,想把这几届的前十甲的文卷都收集起来,写出进士谱,画出进士像。现在就缺周子衿了。”

郁棠愕然,随后汗颜。

她以为徐小姐是因为无聊闹着玩的。

“那我陪你去吧!”因为昭明寺讲经会临近,裴家怕出事,派了护卫把昭明寺给围住了,在郁棠的心里,昭明寺就和裴家后院一样地安全,她立马答应了。

徐小姐高兴极了,一面拉着她往外跑,一面道:“你到时候要指给我看。”

郁棠跌跌撞撞地被她拽着,好半天才跟上了她的步伐。

“周子衿在哪里?”她喘着气问徐小姐,“我们怎么去见他?他是来参加昭明寺的讲经会的吗?”

一连几问,问得徐小姐都不知道答什么好,只说:“你跟我走就是了。”

两人一路小跑,在一个小树林里站定。

徐小姐道:“我们在这里等着就好了。这是从裴遐光那里出来的必经之路,周子衿来了昭明寺,肯定会来拜访裴遐光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郁棠却看见身穿宝蓝净面杭绸直裰,皮肤白皙,气质文雅的顾昶,在四五个随从的簇拥下从甬道那边走了过来。

“顾朝阳怎么会在这里?”郁棠愕然,“他不是应该在京城吗?”

徐小姐也吓了一跳的样子,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沉思了片刻,喃喃地道:“难道新派到江南道的御史是顾朝阳?”

“什么意思?”郁棠追问。

徐小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出京之前,大家都在传高邮的河道出了问题,圣上让都察院派御史去高邮察看,看样子,这个御史就是顾朝阳了!”

郁棠道:“那他也应该在高邮啊?怎么会在这时里?”

“他是走得有点远。”徐小姐道,神色有些凝重。

郁棠道:“江南道的御史可以随意走动吗?”

“他们要查案子,当然可以随意走动。”徐小姐的眼睛盯着甬道,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与两位皇子有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还和皇家的事扯上了关系呢?

郁棠倒吸一口凉气。

徐小姐忙打着哈哈,尴尬地道:“我这不过是随意猜一猜——大家都说工部当时拨到高邮修河道的银子都给人贪墨了,我才这么一说的。到底是不是,得查过才知道啊!”

她越解释郁棠心里越不安。

“这与裴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不安地问。

徐小姐沉思了半晌才低声道:“你们江南的这些世家别看内讧得厉害,可关键时候却也团结得很,谁也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反目成仇了,什么时候又把手言欢了。周子衿出现在这里,说不定都与这件事有关!”

郁棠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沉吟道:“说不定人家是为了顾小姐和裴家大少爷的婚事来的呢!”

“但愿如此!”徐小姐摸着下巴,像男孩子的举动,道,“顾、裴两家结亲原本就很突然,肯定还有些条件没有谈拢,他亲自过来一趟也有可能。一来是把两家联姻的事确定下来,二来也可以给他妹子撑撑腰。顾家二房,太不够看了。”说完,她问郁棠:“怎么这几天都没有看见裴大太太,她应该也跟着大家一道来寺里了吧?”

“不知道。”郁棠道,“我没有注意。”

她是真没有注意。

徐小姐“哦”了一声,还想说什么,郁棠眼看着顾朝阳离她们越来越近,忙道:“我们要不要躲到大树后面去?我们这样站在这里,很容易被顾朝阳发现的。”

徐小姐听了沉思了片刻,拉着郁棠的手就要走出去:“我们应该主动出击,而不是站在这里被人怀疑。我们迎上前去,若是他拦着我们问,我们就说是去求见裴遐光的。要是他给我们让路,我们就当没有看见他,你觉得如何?”

郁棠向来胆小谨慎,若是平时,她可能会觉得这样不好,可现在,她想知道顾昶为什么会来?高邮的事与裴家有没有关系?

她决定和徐小姐一起去看看。

☆、第二百一十六章 擦肩

徐小姐摩拳擦掌,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她到了临安就想见裴宴一面,可一直没有机会,虽然拜托了郁棠,但郁棠这边请了人去传话也没个回音,她隐约知道裴宴在忙些什么,还真心不好这个时候上门打扰。

但周子衿就不同了。

她们家和周子衿有点渊源——她的一个堂兄和周子衿是同年,不然他们也拿不到周子衿当年春闱和殿试时的卷子了。

可周子衿早早就致仕还乡了不说,还喜欢到处游玩,殷明远托人约了好几次都没有约到,没想到会在裴宴这里见着了,不是缘分是什么?

徐小姐立刻挽了郁棠的胳膊拉了她往裴宴的书房去,还低声对她道:“你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们到了裴遐光那里,先请人通报。就是他这个人性格有点怪,软硬不吃,我有点拿不准他会不会见我。不过,什么事都说不准的。你可知道周子衿为何擅长画美人图?是因为他喜欢美人。你不要误会,他不是那种下三烂的人,而是像欣赏器皿或是鲜花似的,喜欢欣赏美人。裴遐光见我们便罢,他要是不见,周子衿知道后肯定会心生怜惜,从中周旋,安慰我们几句的。只是这样一来就见不到裴遐光了,有点可惜。恐怕这件事最终还是得你帮我这个忙了。”

郁棠之前不知道她和殷明远要编这样一本书,现在知道了,心里不免就有了自己的小九九。

她道:“你说只收录每届金榜提名的前十甲,那裴家三老爷肯定不在其中了。你们以后还会继续收录其他人的吗?”

这时候一套四书五经很多人家都买不齐全,不要说这种大比的卷子了。

徐小姐闻言嘿嘿笑,道:“你要干嘛?”

郁棠脸一红,声若蚊蚋地道:“若是编好了,能不能送我一套。”

这种书都是无价之宝,她根本不敢提买。

徐小姐眼睛骨碌碌地转,道:“那你一定要想办法帮我见到裴遐光。”

这就是答应了。

郁棠心生感激,谢了又谢,还想帮裴宴也讨一套,道:“要是裴三老爷问起来,我能说你编书的事吗?”

徐小姐抿了嘴笑,觉得郁棠很有意思,是个周全人。

“可以,可以。”她迭声应下,心里却在想,看来郁家和裴家的关系比她想的要好很多,不然郁棠也不会帮裴宴拿主意了。如果裴宴知道郁棠是为什么把他给卖了的……她现在更想看的是裴宴会是什么表情。

徐小姐心情愉悦,迎面碰上了顾昶。

顾昶远远地就看见两位小姐带着贴身的丫鬟朝他走了过来。一个穿着鹅黄色素面褙子,一个穿着蜜合色素面褙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花一样的长相。但他的目光还是在穿蜜合色素面褙子的那个小姑娘脸上多看了几眼。

说实话,他见过不少人穿蜜合色,那种非黄非白的颜色,不管什么样的料子,穿在身上都让人觉得老气横秋的,只有眼前这个小姑娘,素净的蜜合色居然把她衬得肤光如雪,明眸皓齿,明艳不可方物,让他忍不住地好奇。

等走近了,他更诧异了。

这小姑娘不仅长得好看,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娉婷袅娜。

不管穿得如何素净也难掩丽质天成。

顾昶在心里暗暗赞叹,不禁又看了几眼。

这一看,又觉得这小姑娘面善,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又看了一眼。

郁棠前世倒是见过顾昶,但也只是远远地见过几次,今生还是第一次离得这么近。她原想装着不认识擦肩而过,可顾昶神色肃穆,看她们的目光犀利锋锐,还是让她心中忐忑,没能忍住睃了他一眼。

这一眼就那么巧地和顾昶的视线碰到了一起。

顾昶看见了一双仿佛含水的杏眸。

他不禁朝着郁棠笑了笑。

郁棠只好也露出一个笑意,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忙跟着徐小姐走了。

顾昶的眉锋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蹙在了一起。

他自认自己还算是儒雅有礼的,怎么这小姑娘好像很怕他似的。

或者是因为常年养在闺中?

他这么一想,眉头又舒展开来,自个儿笑了笑,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但走了几步,他突然问身边的人:“知道刚才走过去的是谁家的小姐吗?我怎么看着有点面善?”

他的心腹随从叫高升,闻言立刻道:“我这就去查查。”

顾昶点头。

高升却在心里惊愕不已。

顾昶一直没有订亲,是因为顾昶的老师孙皋看中了顾昶,顾昶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推诿着不接招。而这次的昭明寺讲经会,他们是凑巧碰到的,到了之后才发现几个豪门大家都来人了,特别是彭家和陶家,一个从福建赶过来的,一个从广州赶过来的,这就让人要想了又想了。但不可否认,这几家的姑娘都不错,若是能从这几家里挑个主母,也不比孙家的姑娘差。

这么一想,他觉得这件事他得打起精神来才行。

要知道,他们家公子从来不问那些女子是什么来历的。

高升去打听郁棠和徐小姐去了。

徐小姐却悄声地批评郁棠:“你躲什么躲啊!有我在这里,他顾朝阳还能把你怎么样了不成?他这个人虽然厉害,可现在还是被孙皋压着呢,我阿爹早就看孙皋不顺眼了。他们这种做大事的人,肯定不会为了像我们这样的人给孙皋添乱的。你只管大着胆子当他不存在的。”

郁棠哭笑不得,道:“这不是看见了吗?点个头而已。”

“头都不用和他点。”徐小姐嗯嗯道,“他这个人就是看着风光霁月似的,心眼可多了,殷明远都差点上了他的当,我们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距离。”

郁棠很想知道顾昶和殷明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看徐小姐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她也就没好多问。

两人很快就到了裴宴书房所在的院落。

书房隔扇四开,里面隐约可见好几个男子或坐或倚在各式的椅子上喝茶说话。

徐小姐踮了脚眺望,还朝郁棠低声道:“快帮我看看,谁是裴遐光。”

郁棠莞尔,没有理会她,而是吩咐双桃:“你去找找阿茗,说我陪着徐小姐想过来,想拜见三老爷和周状元。”

双桃笑着去了。

郁棠把徐小姐拽到了一旁,道:“你这样更惹人注目,你还是安生一点吧!等会若是见到了周状元和裴三老爷,你可想好了怎么说没有?”

徐小姐朝郁棠挑了挑眉,得意地道:“这个时候就得用用殷家二哥了!”

郁棠不解。

徐小姐卖关子:“你等着瞧好了。”又怕裴宴责怪郁棠,道:“等会若是裴遐光问起,你就说是我要你带我来的,听我说有要紧的事,你才带我过来的。”

郁棠应诺,心里却想着要找个机会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都告诉裴宴才行。

她觉得现在的昭明寺情况复杂,她若是有所隐瞒,让裴宴判断失误,裴家要是吃了亏怎么办?当然,她的话也许对裴家没有什么作用,但她也不能自作聪明地不告诉裴宴。

她对裴宴的判断力非常地信服。

两人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裴宴和周子衿联袂而来。

“哎呀,这位就是明远的小未婚妻吧?”周子衿摇着他那把一年四季不离身的描金川扇,看见两人就先打趣起徐小姐来,“你堂兄给我写了好几次信,可惜都不巧,你们不就是要我一幅小像吗?早说啊,我自己画一幅给你们就行了。要论人像,我觉得当朝我可以排前三了。你们还是别乱画画,有损我的英武形象怎么办?明远虽然也擅画,可我觉得他的花鸟比我强一点,人像却是远远不及我的。

你们那书什么时候能编好?

我觉得发行之前我得先仔细看看。

别把其他几位都画成了四不像才好。”

让原本第一眼只看见了裴宴的徐小姐气得对着他直瞪眼。

周子衿哈哈大笑,道:“你们徐家的人长得还真挺像的。你九哥家的长女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像姐妹似的。”

徐小姐已经不想和周子衿说话了。

裴宴却在旁边补刀,神色冷淡地道:“徐小姐找我们有什么要紧事?既然是殷兄让你过来的,可曾带了他的书信?正好,陶老爷刚刚也到了昭明寺,他过几天会去淮安,我让他帮我把回信带给殷兄好了。”

一副你要是说谎,看我怎么收拾你的模样,要多冷峻就有多冷峻,让郁棠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就觉得裴宴对她还是挺不错的,她给他找了多少麻烦,他却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

徐小姐也傻了眼。

但她胆大聪慧,短暂的慌乱之后立刻镇定下来。

殷家二哥从小就把她当妹妹似的,就算她说谎了,殷家二哥也能帮她圆过来,她怕什么?

只是裴宴的神仙颜色也不能挽救他在徐小姐心中的印象了。

她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殷家二叔让我给你带了个口信,让你有空不妨在杭州府做个东。糖醋鱼、东坡肉才是好东西,高邮也就出个咸鸭蛋而已。”

郁棠感觉裴宴听了这话看徐小姐的眼神都变得冰冷锋利起来。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不散

郁棠吓了一大跳。

从前裴宴有过很冷峻的时候,却不像这会儿,目光冰冷不说,看徐小姐的眼神像个猎人看到猎物似的,隐隐带着杀气。

徐小姐估计也吓得不轻。

郁棠发现她悄悄地后退了两步,拉住了她的衣角。

她朝徐小姐望去。

徐小姐面上却丝毫不显,还面带微笑地在那里和裴宴说着话:“杭州城里哪家的糖醋鱼和东坡肉做得最好?我还没去过杭州呢?郁妹妹,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你觉得呢?”

郁棠不知道这件事怎么就扯上了她,但若是徐小姐有意,她是愿意做这个东道主的。只是她觉得裴宴的情绪不对,在回答徐小姐的问话之前先睃了裴宴一眼。

她发现裴宴的目光黑沉沉地,就如看似平静的海面,被强压着海底的波涛才没有冲破海面。但也只是被强压着,若是再用一点力,这海浪恐怕就要席卷而出,让人置身于惊涛骇浪中不知生死了一般。

郁棠骇然。

此时才觉察到徐小姐刚才的话若有所指,而且所指之事还激怒了裴宴。

她自然是要站在裴宴这边的。

徐小姐虽好,裴宴却于她有恩。

这一点她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郁棠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笑着换了个说法:“你去杭州是想吃糖醋鱼和东坡肉还是想去看看杭州城的风景?若是前者,我们临安也有做糖醋鱼和东坡肉做得好的,我来做东,请你吃糖醋鱼和东坡肉。若你最想看的是杭州城的风景,不妨和杨三太太好好商量商量,定个时间,我和我母亲陪你们一道过去。我母亲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正好春光明媚,去杭州城里玩一玩,还可以买些新式样的衣饰。”

她的声音清越明亮,又温和有礼,不知怎地,就冲淡了刚才那股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徐小姐暗暗舒了口气,看着裴宴却对郁棠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和杨三太太定好了行程,再约你们好了。”

郁棠也暗中舒了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裴宴听了她的话表情突然就松懈了下来,却是个很会抓机会的。听徐小姐这么说,她不仅立刻就笑着点头称“好”,还朝着周子衿福了福,道:“您什么时候来的临安?上次在杭州城,多谢您和三老爷援手,我阿爹前几天还在家里念叨呢?若是他知道您这次也来了,肯定会提前赶到昭明寺的。我这就派人去跟我阿爹说一声,让他请您好好尝尝临安的美酒。”

周子衿哈哈大笑,打量了郁棠几眼,对裴宴道:“这两年不见,小姑娘长成大姑娘了,越长越好看了。”然后又怂恿她,“你给你画幅小像吧?保管漂亮。以后挂在屋里,还可以留给子孙。”

郁棠听了不免有些心动。

裴宴满脸不快,道:“你这是画遗像呢?!还留给子孙。你就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郁小姐不画小像,更不用你画。”

周子衿大受打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画的小像千金难求,你还敢嫌弃。”

裴宴不耐地道:“就是因为你画的小像千金难求,我才觉得你不适合给郁小姐画——要是有人知道郁小姐的小像是你画的,为了钱去盗画怎么办?郁小姐的小像岂不是要流落他人之手?被他人收藏摩挲?”

郁棠听着打了个寒颤,不待周子衿说话已道:“多谢周状元了。我相貌寻常,不敢劳烦周状元动笔,以后有机会,再请周状元给家里的人画幅小像好了。”

可以让他帮她阿爹画一幅。

周子衿很是遗憾,却没有再提。

徐小姐就和周子衿说起他自己的小像来:“论画小像,当然是没有人能和周状元相提并论了。您手头有您自己的小像吗?若是能趁着这机会带回京城就好了。您闲云野鹤的,找您太难了。”

周子衿笑道:“我原本就打算过些日子去趟京城,你让明远也别折腾了,到时候我会去找他的。让他给我准备好梨花白,我要和他大浮三杯。”

徐小姐连连点头,道:“正好你也帮着看看我们的书编得如何。”

“那是自然。”周子衿满口答应。

徐小姐就拉着郁棠告辞。

裴宴和周子衿都没有说什么。

徐小姐拽着郁棠,像身后有土匪在追似的,一溜烟地跑回了她歇息的厢房,迫不及待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就咕咚咕咚地连喝了两口,这才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拉了郁棠在厢房中间的圆桌旁坐下,抱怨道:“裴遐光怎么是这样的个性?难怪大家都只是夸他有勇有谋而不论其它了。他这样的人,还想做官?我看他致仕说不定就是在六部呆不下去了。”

郁棠不喜欢别人这样攻击裴宴。

她道:“三老爷人很好的,造福桑梓,我们都很感激他。”

徐小姐听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也不是针对裴遐光,他真的把我吓着了。我没有想到他这么不好说话。”说到这里,她情绪有些低落,叹气道:“难怪别人说百闻不如一见,裴遐光我可算是见识到了,以后再也别想我为他说一句好话了,我以后再遇到他,绕道走!”

一副恨恨的样子。

郁棠想为裴宴辩护,道:“你刚才是什么意思?糖醋鱼和东坡肉又是指什么?”

徐小姐欲言又止。

郁棠道:”你也别唬弄我。糖醋鱼和东坡肉杭州有,苏州也有,你说不定暗指的是苏州。再说你还提到了高邮的咸鸭蛋,顾朝阳又是以御史的身份来的江南,查的是高邮的河道,你难道是在暗指顾朝阳明面上是要查高邮,实际上有谁在苏州犯了事?可你托辞到殷知府的身上,殷知府知道这件事吗?或者这件事与殷知府也有点关系?“徐小姐对郁棠刮目相看。

她想了想,让阿福和双桃在门外守着:“谁来都别让人靠近。”

两人面面相觑,却顺从地出了门,还细心地帮她们把门带上了。

徐小姐这才对郁棠道:“有人说三皇子在江南敛财,高邮河道能有什么问题,是我们家殷二哥当时在工部时主修的。他们实际上是想查苏、杭两地的官员。而且这次不仅都察院那边派了御史出来,宫里还派了司礼监的太监。顾朝阳他们是明,司礼监太监是暗。”她皱了皱眉,“只是不知道司礼监派的是谁?我算着日子,顾朝阳已经到了临安,司礼监那边也应该早就到了杭州或是苏州。”

郁棠听得目瞪口呆,傻傻地问:“这又与裴家有什么关系?他们在工部任侍郎的大老爷已经病逝了,二老爷和三老爷也都在家守制。”

“你怎么一会儿聪明一会儿糊涂的。”徐小姐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裴家可是非常非常有钱的,说是江南首富都不为过,只是裴家向来低调,若是三皇子想在江南敛财,那裴家肯定首当其冲,不从裴家入手,从哪里入手?”

她说着,神情一震,和郁棠耳语:“你说,这个讲经会不会是个幌子吧?要不然怎么江南几家有名的富户都来了。甚至连远在福建的彭家和广州的陶家也来了。”说到这里,她自己都被自己吓着了,脸色变得煞白,身子骨也软得仿佛没了骨头,捂着胸口道:“我们不会被牵连吧?既然他们都被牵扯进去了,怎么还能聚在一起,他们就不怕被人瓮中捉鳖吗?不行,不行,我得给殷明送个信去。”

徐小姐急得团团转:“不行,京城太远了,我得先给殷家二哥送信,让他主持大局。但他不能过来,一过来就和这件事牵扯不清了。”

郁棠比她冷静。

主要是郁棠想到前世,裴家安安稳稳地到二皇子登基为帝都安然无恙。

裴家不是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就是有办法脱身。

但前世没有裴老安人主办讲经会的事。

那次顾曦给昭明寺献香方,是在五年后,李端的父亲李意回乡祭祖,李家在七月半主持了一次盂兰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