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她突然想起裴彤的婚事来,忙叫了陈大娘进来,道:“那边大公子的婚期定下来了没有?”

幺儿的婚事既然有了眉目,总不能让侄儿在叔父前面成亲吧?

陈大娘不由目带怯意地看了裴宴一眼,道:“大太太那边还没有个具体的章程。听是顾家那边的陪嫁单子还没有送过来。”

裴老安人听了直皱眉,道:“顾家那边出了什么事?“陈大娘见裴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知道裴宴没有把裴彤的婚事放在心上,胆子也就大了起来,道:“顾家那边,原本给顾姐准备的家具因那年顾家走水,烧了一些,又因全是上好的黄花梨做的,一时也难以补全,后来顾家觉得有六十四抬的嫁妆也可以了,就没再添补。如今顾姐嫁的是我们府上的大少爷,六十四抬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要赶着打家具,嫁妆单子不知道怎么写好。”

顾曦曾经和李端订过亲,在顾家的人眼里,六十四抬的嫁妆足够了。

裴老安人这么一想,就觉得还是郁棠好。

至少没这么多糟心事。

但这件事也提醒了她,她打发了陈大娘,悄声和裴宴道:“我看郁家肯定也没有准备这么多的嫁妆,和郁家的婚事,我们最好早点透个底。”

郁家之前还准备招女婿,就算是准备了六十四抬嫁妆,做做样子就行了,未必真有那么多的陪嫁。

她总不能让侄儿媳妇给比下去吧!

裴宴还真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他觉得郁棠能嫁给他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成了他的妻子,他还能少了她的不成。

他脑子转得快,听着裴老安饶话,就想着给郁棠弄点贴己银子,闻言做出副懵然不知的样子,道:“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把她的嫁妆包了?可我又没有姐姐妹妹的,您也没有给女儿家攒陪嫁,黄花梨又不好找,我们有些为难吧?”

裴老安人看着儿子苦笑,道:“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遇到这些内宅的事,一个个就都成了傻瓜。”

不过,傻瓜也有傻瓜的好处,至少不会出些让人烦心的主意,干些让人烦心的事。

“这件事你就包在我身上好了!”裴老安壤,“你只管把你和裴彤成亲的日子定下来。最好是一前一后。若是实在来不及,隔几也成。反正是热热闹闹地办一场。”

裴家这几年不太顺利,也算是给裴家冲冲喜了。

裴宴连连点头,出了裴老安饶门却急了起来。

若他和裴彤成亲的日子相隔不远,郁棠的嫁妆他还真得过问才校总不能让郁棠一辈子被人非议吧?

裴宴想想就觉得不得劲。

他觉得胡兴在这方面有长才,把他喊到自己的书房里商量。

胡兴听裴老安人这边松了口,顿时对裴宴佩服无比。

瞧瞧,这才是干大事的人。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不管是女子还是家业,还是仕途。

若从前他对裴宴还是尊卑名份不得不为,至此以后就被碾压得心甘情愿了。

“要不,您先去郁家摸摸底?”涉及到未来主母的颜面,胡兴决定还是让裴宴自己去更好,“这样我们才知道郁家那边有什么来不及置办的。”他还甩锅道,“这女子和男子不同,她们在婆家的时候争娘家的气,在娘家的时候争婆家的气。陪嫁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裴宴听懂了。

他正好有几没有看见郁棠了,还可以拿这个做借口去见见那个死丫头。

居然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郁家的老宅,等会见着她的时候看他怎么收拾她。

裴宴回屋去换了件衣裳,带着阿茗去了郁家。

郁文正在家里和吴老爷商量着怎么入股江潮生意的事。

“听下个月初七船就能停靠在宁波码头了。我们也能扬眉吐气,好好地过个端午节了。”吴老爷感慨道,“惠礼,还是你有福气啊!我这两年跟着你,赚了不少的钱。承蒙你看得起,这次又邀我一道入股江潮的船行,我觉得我遇到了贵人,要发财了。”

郁文呵呵笑,道:“这话应该我才对。要不是吴老哥,我怎么可能买了李家的永业田,又怎么可能想着去和江潮做生意。”

两个人互相吹捧了一阵子,决定这次依旧联手做生意,就是裴宴那里,他们得去一趟才是,一来要问问这股怎么入,二来也要去谢谢裴宴,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这时候两人听裴宴过来了,喜出望外,倒履相迎。

裴宴想着以后郁文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了,怎么也不敢拿乔,客客气气地和郁文、吴老爷行了礼,由两人陪着去了书房。

双桃来上了茶,摆零心,就退了下去。

郁文拉着他就起苏州城的生意。

裴宴别见郁棠一面了,就是和双桃都没有上话。

他这才发现自己打错了主意。

要见郁棠,还是得私底下相约。

裴宴就有些坐不住了,想走,郁文和吴老爷却觉得机会难得,拉着他不让走不,吴老爷干脆一路跑着回家,把他们家后院梧桐树下埋的给女儿出阁用的五十年女儿红给起了两坛出来,抱着坛子重新返回了郁家。

他不但走不了,还被郁文和吴老爷灌了一坛子女儿红,差点就倒在了郁家。

裴宴很是郁闷,倚在自家水榭的罗汉床上喝着醒酒汤的时候问胡兴:“老安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姆妈可有不少好东西。

有钱也买不到。

能给郁棠一、两件,就足够她长脸了。

但郁棠似乎不像他这样满意这门亲事,要不然怎么能知道他在她家喝酒,也不找个借口来看看他,还凭由他被郁文灌酒。

裴宴有点不高兴了。

胡兴也悄悄盯着裴老安人,听着笑道:“老安人这两在清理自己的库房呢!”

裴宴微微颔首,并没有特别高兴。

胡兴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猜测道:“您去郁家,没有看见郁姐?”

裴宴不悦。

胡兴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立马道:“郁家也是有规矩的人家,您没有和郁家联姻的打算还好,您既然决定和郁家联姻了,郁家肯定不会让郁姐见您了。您且放宽心,等过些日子,两家正式下了聘,郁姐就不会有意回避您了。”

裴宴当场石化。

他……他好像还没有和郁家的人提起联姻的事……郁家还不知道这件事……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不行

裴宴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神色却半点不见慌张,心里寻思着找谁去说亲比较好。

这个人必须和郁文私交很好,又能和裴家说得上话。

可惜郁家和裴家地位悬殊,裴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个合适的。

就在他寻思着要不要去求求裴老安人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今天在郁家陪他喝酒的吴老爷。

这不是一个现成的人选吗?

裴宴吩咐胡兴:“你去给青竹巷的吴老爷送张帖子,说二老爷请他来家里喝酒。”

胡兴应声而去。

裴宴就去了裴宣那里。

裴宣正拿着个小喷壶在给他养的几盆兰花清理叶子。见弟弟过来了,也没有放下手中的小喷壶,而是扬了扬下颌说了一声“坐”,然后问他:“你喝什么茶?我这边有新送来的碧螺春,还有信阳的毛尖。”

两人都是在临安长大的,却都不怎么喝西湖龙井。

裴宣更爱碧螺春和信阳的毛尖,裴宴更喜欢福建的岩茶和祁门的红茶。

裴宴又不是来找哥哥喝茶的,但他也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吩咐裴宣的小厮给自己泡壶祁门的红茶。

因不是裴宣常喝的茶,那小厮找了半天才找到装祁门红茶的罐子,还被阿茗抱怨了一通:“你既然记得不清楚了,就跟我说一声,我跑回去拿也比你快。”

也得亏二老爷和二太太都是绵软的性子,要是在他们三老爷屋里,一早就被调到外面去扫院子去了。

裴宣就和裴宴说起了自己起复的事:“我给恩师写了封信过去,他老人家倒是很赞同我谋个京中的职务。但你也知道,四叔祖父那边的三堂兄最近也有意进京为官,我又不知道你那边的安排,寻思着等你把杭州那边的事忙完了,我们两兄弟得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你倒先找来了。那中午就在这里用午膳好了,我让人做你最喜欢吃的萝卜酱丁包。”

裴望的第三个儿子叫裴峰,和裴宣差不多的年纪,在保定府做了好几年知府了,按理,应该调到京城为官了。但裴宣和裴峰是族兄弟,裴宣怕裴家会因此引起其他家族的注意。

裴宴向来不太赞同家族所谓的“韬光养晦”的做法。

人走过就会有痕迹,裴家又想富贵,又怕没有权力作靠山,惹人垂涎而引来灭门之灾,怎么可能真正的淡出世人的眼帘?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入世。

而且谁还真的能千秋万代不成。

该败落的时候就败落,该新生的时候就新生,这才是真正的为人之道。

他闻言道:“阿兄不必顾忌这些。就是峰堂兄那里,我也让人带了信过去,让他去找周子衿,周子衿这些日子会在京城,让他想办法帮峰堂兄谋个好点的位置。我们家凭什么要处处忍让?处处小心?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人都会颓废的。你看下一代的子弟,除了裴禅和裴泊,还有谁能让人多看一眼?”

裴宣没有吭声,觉得弟弟说的很对,更觉得父亲临终前下决心把裴家交给裴宴再正确不过了。

他亲自给弟弟沏茶。

裴宴刚才那么高调地训了哥哥一顿,此时要低下头来求裴宣,还有点不好意思。

兄弟俩沉默不语地喝了两盅茶,裴宴终于鼓起了勇气,道:“阿兄,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可能是几乎不怎么求人,他的语气颇为生硬,但以裴宣对弟弟的了解,还是知道他这是有很要紧的事和他说。

裴宣心头一凛。

他这个弟弟,聪明有谋略不说,还心高气傲,等闲是不会求谁的。

哪怕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

他不由正襟危坐,肃然地道:“你说!”

裴宴就更不自在了。他低头连着喝了两口茶,这才慢悠悠地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姆妈不是在昭明寺主持了个讲经会吗?宋家、武家的人都来了,整天不是拉着姆妈就是拉着我说我的婚事,宋家的四太太干脆就住在家里到现在还没有走。我寻思着这也不是个事,准备就娶个临安的姑娘为妻。正巧前几天我在杭州办事,青竹巷郁秀才家的女儿陪着殷明远的未婚妻去了杭州,我们碰了几次面,我觉得那姑娘不错。就跟姆妈说了说,姆妈也觉得挺好。现在就缺个去跟郁家提这件事的人。我就来求阿兄了。”

裴宣听得目瞪口呆。

他阿弟什么时候是个这么老实胆小的人了?

宋、武等人家来提亲他就屈服了吗?

那当年怼得张、黎两家下不了台的人是谁?

裴宣不由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弟弟。

他这才发现裴宴的耳朵有点红。

哈哈!

裴宣在心里大笑。

说什么逼婚,他阿弟是看上了人家郁秀才家的闺女吧!

还说什么姆妈同意了。

说不定姆妈已经被他气得躺在了床上了。

自从他大兄娶了杨氏,他姆妈最厌烦的就是私相授予了,不棒打鸳鸯就是好的,还同意了?

裴宣还是第一次看到裴宴这样的扭捏,他觉得非常的有趣,玩心顿起:“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了。我这就去和姆妈商量去,你且等我的消息。”

到时候看姆妈怎么收拾他!

裴宣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裴老安人。

裴宴见哥哥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哪里会想到裴宣心里根本不是这么想的。他很是感激不说,还觉得自己对二哥的事不够上心,赧然地道:“那就劳阿兄费心了。”还帮着裴宣出主意,“郁秀才和住在他们家隔壁的吴老爷私交非常的好,你若是去郁家,不妨拉了吴老爷和你一起做个伴。”

这是用什么办法都想好了!

裴宣立刻答应了,转身见到裴老安人却道:“姆妈,阿弟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他怎么让我去帮他提亲,说是要娶青竹巷郁秀才家的女儿,姆妈知道这件事吗?郁家我们没什么交情,我们要不要提前打听打听郁家到底是个怎样的情景啊!”

谁知道裴老安人听了并没有出现他以为的修罗场,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你阿弟请了你去做媒人?那你就去打听打听好了。”

裴宣摸着脑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裴老安人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看着老实本份的,顽皮起来比不懂事的孩子还要让人头痛。

“这可是你阿弟的事,”裴老安人催着裴宣,“你一个做兄长的,可得把他的事办好了,免得让人笑话我们裴家。”

裴宣呆住了。

他姆妈原来真的知道这件事,而且答应了老三的婚事!

没有像老大似的在卧室外面跪半夜?也没有被油鞭子抽得躺在床上起不来?

老三是怎么做到的。

为什么他总是想做什么就能做到?!

裴宣不无忌妒地想,老太太就是偏心!

他垂头丧气地出了裴老安人的院子,按照裴宴的吩咐等着吴老爷上门和他“喝茶”。

郁棠知道裴宴来了家里之后的确有意地回避了他。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一直在自己屋里做着头花,准备过七夕的时候当成礼物送给家里的亲戚朋友,以至于放心不下的马秀娘来探望她的时候,发现她居然心平气和的,和去见她的那天不可同日而语,像变了个人似的,让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没有和我姆妈说什么吧?”郁棠有些不放心地问马秀娘。

马秀娘瞪了她一眼,道:“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

万一裴宴还没有摆平家里的人她就嚷了出去,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来,郁棠以后怎么做人!

郁棠就挑了挑眉,笑道:“我可不帮他说话。他若是连这些都要我出面,可见也没有什么诚意。”

这就是不管裴宴,由着他去折腾,这门亲事能成就成,不成也不强求的意思了!

马秀娘轻轻捏了捏郁棠的脸庞,道:“你可别口是心非了,是谁在我面前提心吊胆的。”

郁棠红着脸认了,可依旧不准备帮裴宴说话:“他不能连开口说这件事的勇气都没有吧?那可不是我应该做的事。”

那倒是。

马秀娘连连点头,到底还是觉得郁棠不会遇到比这更好的亲事了,有些担心无风起波,就算是从郁家回去了,也让喜鹊盯着郁家的动静。

可一连几天,郁家都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再来郁家看看的时候,郁文已经炸了锅。

他横眉怒目地盯着吴老爷,道:“你说什么?裴家三老爷想娶我们家的姑娘?!他什么年纪?我们家姑娘什么年纪?不行!这是绝对不行的!”

吴老爷被他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弄得一个激灵,道:“裴家三老爷不过是少年成名,和你们家姑娘也就差个六、七岁的年龄。这不挺好的吗?姑娘不用跟着姑爷受苦了,一去就是进士儒人,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那也不行!”郁文只要一想到裴宴对他们家这么好是别有目的的,甚至家里的这些原本他以为是自己赚的钱也都是人家施舍的,他就恨不得跑到裴宴面前,把从前吃了喝了的银子一起砸到裴宴的脸上去,“我们家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况我们家有是要留着姑娘招赘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理

吴老爷听了直跳脚,指着郁文的鼻子道:“我看你是被浆糊糊了心!你把女儿留在家里做什么?不就是心疼女儿,怕她嫁到别人家,没有嫡亲的兄弟撑腰,被人欺负吗?她现在能嫁到这么好的人家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郁文觉得哪里都不满意。

年龄太大,长得太好,身份太高,族人太多。

吴老爷只好拿出杀手锏,道:“人家裴家二老爷可说了,您只有这一个女儿,以后嫁到了裴家,裴三老爷是您的半子,以后您家里的事,就是他的事。若是阿远一肩挑两头,将来继续您香火的那个孩子,裴三老爷肯定帮着照顾、教养,不坠你们郁家的清誉。”

郁文闭着眼睛,拒绝和吴老爷说话。

那有什么用?

他信奉的可是三清道祖,只信今生,不修来世的。

他只管他这辈子,只管看着阿棠的孩子长大,他闭了眼,什么都不知道,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吴老爷是真心觉得这门亲事好,犹如天上掉馅饼似的。裴家二老爷找他去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知道是真的时候,他激动的把茶水都打翻了,还拍着胸向裴家二老爷保证过,让裴家二老爷只管去看几个好日子,郁家这边,等他的好消息就行了。

他在回来的路上甚至都想好了郁棠出阁的时候他要送什么添箱了。

谁知道郁文这脑子却像进了水似的,突然怎么说都说不通了。

吴老爷在那里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茶都喝了两杯下去了,郁文还是不松口。他只好道:“你到底哪里不满意?说出来大家也能有商有量的,就算是以后你们家姑娘再找女婿,我们也知道你要找怎么样的啊!你不能这样不说话啊!”

郁文睁开一只眼,瞥了吴老爷一眼,冷冷地道:“哪哪我都不满意。再说了,我们家姑娘年纪还小,我还准备多留两年,这门亲事就算了。我们高攀不起。”

他的一席话把吴老爷说恼了,他急躁地道:“你这不是无理取闹吗?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因为觉得高攀了裴家,所以干脆不管不顾的,连裴三老爷这样的女婿你也拒绝……”

郁文听着暴跳如雷,道:“别人稀罕他裴家,我可不稀罕。难道以后我女儿受了委屈,我连出面给她讲理都不行吗?这样的女婿我不要。”

吴老爷气得也有些失了方寸,嚷着:“你这就是穷人的气大,说来说去,还不是觉得自己不如裴家,在裴三老爷面前说不起话来……”

听说吴老爷过来了,亲自端了碟果子过来的陈氏在门外突然听了这么一句,吓了一大跳,忙走了进去,笑着和稀泥:“这是怎么了?虽说天气越来越热,人的脾气也越来越急躁,可两位老爷可是难得的知己,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来,吃几个果子。这是我刚刚让阿苕去集市买的,新鲜着呢,你们瞧,这蒂都是绿色的。”

郁文气得转过身去。

吴老爷的脸色也很难看。

陈氏不由小心翼翼地笑道:“我刚才要是没有听错,两位老爷在说裴府的三老爷吧?他这个人虽然看着冷冰冰的,待人却十分的宽厚和善,和我们家也算是有几分交情了。这是出了什么事?要不要去找裴三老爷说说。”

郁文觉得自己之前的心都被狗吃了,闻言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说不出话来。

倒是吴老爷,灵机一动,抬头就长叹了口气,苦笑着喊了声“弟妹”,说了自己的来意。

郁文拦都没能拦住。

陈氏听得捂着胸口,半晌都没有作出反应,可一回过神来,她就立刻冲到吴老爷的面前,两眼含泪地道:“您说的可是真的?裴家,真的请了您做冰人,为裴三老爷说亲?”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吴老爷不敢说裴家已经去选黄道吉日了,而是道,“人家裴家上上下下都还在等着你们家的回音呢!”

“好,好,好!”陈氏抹着眼角,哽咽地对吴老爷道,“我同意了!我们家姑娘的婚事,就拜托您了。回头我让我们家姑娘亲手给你们家太太做两双鞋袜。”

郁文听了横眉怒目,冲着陈氏就道:“这件事我不同意……”

平素柔柔弱弱,视郁文为天的陈氏却骤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伸手就把郁文推到了旁边,看也没看郁文一眼,朝着吴老爷笑起了一朵花:“虽说儿女的婚事是父母之命,可女儿家的事,毕竟还是做母亲的知道的更多。我们家老爷一心一意准备给我们家姑娘招女婿,一时拐不过弯来也是有的。您别听他的,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说着,她高声喊了陈婆子进来,“你快去街上让酒楼给送桌席面过来,再去请了大老爷和大少爷过来,说家里有喜事,请他们过来陪着吴老爷喝上几盅。”

郁文气得大喊一声“我看谁敢乱来”,陈氏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抱了郁文的胳膊,一面把人往外拖,一面抱歉地对吴老爷道:“家里也没有个能主事的人,您先坐会,我们家大老爷和大少爷马上就过来了。我先服侍我们家老爷去换件衣服,再来陪吴老爷吃酒。”

吴老爷的目的达到了,心里比六月天喝了冰镇的绿豆水还要畅快,自然是支持陈氏当家作主的,对郁文的行径也就视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