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蜂迅速的白了我一眼,“这也算是夸奖吗?”

我傻笑。

大黄蜂把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站起来拍拍衣服,表情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你方才说的都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李景天本人。”

“啊?”

大黄蜂一幅“这你都不知道的”鄙视表情,“那绝情剑你总该听过吧。”

我闷闷的点头,脑中闪过许久之前与七叔叔的对话。七叔叔青衫落拓,仗酒行江湖,总是一幅逍遥自在的样子,不像三伯伯和爹爹那般争名逐利地位显赫,反倒活得悠然自得。但似乎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一个人性或者人生的阴暗面,只有在特定的时候偷偷的拿出来独自凭吊。有天晚上我便无意中见到了黯然神伤的七叔叔,他坐在回廊上擦拭着一把断剑,背后银白色的月光无垠清远,透着悠悠往事的丝丝疼痛。我尚未走近,七叔叔就转过头来,见是我朗然一笑招我过去抱在腿上。我便看清楚了那把断剑,很锋利很上乘的剑,至少在市集里的兵器店是买不到的。剑柄处刻着两个字,但似乎被人刻意划去了,我只勉强辨得一个“青”字。我问七叔叔这是他的剑吗?怎么不见他用。七叔叔说曾经是。我问他剑是怎么断的,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我已经在他怀里睡过一觉了,才依稀的听到他空洞的声音爱恨模糊的说:“这世上毁得了青戎的便只有绝情,绝情剑。”我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声说:“等松儿长大了给七叔叔报这断剑之仇。”

第61章:chapter 59

七叔叔虽然排号第七,但就武功而言决不在三伯伯之下,当今武林出其左右者不超过十人,于是年幼的我就已经知道绝情剑是高手中的高手,以我的资质有生之年想为七叔叔报仇怕是无望了。哄他高兴而已。

大黄蜂推了我一把,“怎么,被吓傻了?”

我慢慢的看着他说:“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李景天就是绝情剑吧?”

“孺子可教也。”

我顿时有了想掉头就走的冲动。并且迫切的想把它转化为行动。

大黄蜂先一步拽住我半边衣袖,问:“绝情剑绝迹江湖也十多年有余了,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听过。”

我突然发现自己真是不擅说谎,“听说书的说的。”

大黄蜂明了一般的看着我,拖长音:“哦~~~”

我佯装不知,问道:“若真如此,你我二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李景天。”

大黄蜂摇摇头,“加上你就更加打不过了。”

“那美人计吧。”

大黄蜂用他的小眼珠子再次鄙夷的瞅我,“就你?适可而止吧。”

我脾气好不和他一般计较,“那如何是好?”

“我们杀不了他,不代表这世间没人做得到。”

“那这世间可有是他敌手的人?而我们又怎么能借刀杀人呢?”

“自然是有,但像无道老人、回雪侠客、天机算这样半截身子都埋土里的世外高人自然是指望不上,景溯的柳叶剑、萧楼的断念剑似乎有戏,但也指望不上。”

我摆摆手道:“大黄蜂,你老了,直奔主题行吗?”

“算来算去,也是有那么一两三个人可以力敌的,但能让我们借刀杀人的怕是只有一人。”

“难道是井?”

“你知道井?”大黄蜂在惊讶的眼神中继续说:“井太贵了,用不起。”

“那到底是谁?”

“十八年前扬名江湖却又销声匿迹的青戎剑客宋嵩。”

我一愣,但还是尽我所能的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做了反映,“那是谁?他在哪?我们怎么借刀杀人?”

大黄蜂无奈的说:“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十八年前,恭帝还没有得天下的时候,松山之巅二人有过一场决战,青戎战败。但有人说青戎未必输了,绝情或许使了什么手段。而那之后,二人都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很少有人知道绝情剑就是当今的平南大将军李景天,而青戎剑客身处何处是死是活就更没有人知晓了。”

我神色黯然,一脸失望的拍拍大黄蜂:“恭喜你,说了半天和没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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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头戴钢盔的说:离滚蛋的日子越来越近,好多东西需要准备,存的文到这章为止已经全部更完,剩下的都是即兴发挥的小段落了,最近不大可能有时间写文了,所以…停更。如果需要米可以写个大纲,故事毕竟还在心里。浞飏是萧楼…米退下了

第62章:chapter 60

新月一痕,掩入了如织星空。寒冬的峥嵘面目已经初现,入夜十分刮起的北风持续呼啸,吹得窗扇吱吱作响。桌上一盏半旧的烛台火光摇曳,昏黄色的光亮忽明忽暗。

夜色沉沉之时大黄蜂带我跃入城中住进了偏街的这间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此刻,隔着轻薄的墙壁依稀能听到他的鼾声。

我枯坐在破旧的木凳子上已经有些时辰了,窗外阵阵的风声让我本就纷乱的思绪更加理不清。胡乱的拨着灯芯,九曲回廊中七叔叔落寞的身姿不断浮现,他和李景天之间怕是除了断剑之恨还有些许不为旁人道的故事吧。

而我,现在想的竟然是怎样利用自小一直疼爱我的七叔叔去执行任务。

或许七叔叔也一直在找绝情剑寻仇,只是不知道是李景天而已,我只不过好心告诉他。

当这个卑劣的想法和两千两黄金一同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理智道德情感通通靠边站。我在心底告诉自己,我这样做只是为了尽快报仇,七叔叔可以体谅我的。

于是我写了一封信,说我落入李景天之手请七叔叔来救我。落款是一只耷拉头的小松鼠,这个印记只有我两人知道。那是小楼哥哥娶了姐姐之后,七叔叔写信安慰我,画的便是这样的松鼠,自此我们的书信往来用的就是它。

我只是要引七叔叔去见李景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算七叔叔打不过,我和大黄蜂也能帮衬帮衬。而能叫得动七叔叔的事情怕是不多,小松鼠尚在人间便是一件。我并不打算和他相认,如今这张脸便是站在他面前,七叔叔也断然认不出我来。

因为没有认路的信鸽,第二天天刚亮我就轻手轻脚的离开客栈,雇了信差,把信送了出去。

回来的路上侦查了下李景天的城防守卫和他的驻地守卫,顺道感慨下如今这世道赚钱不易呀。

平邱城因为传说中的战神亲临,变得热闹非凡,民心军心空前团结,拉工事修城墙进行的有条不紊。

西方如此热闹,不知道此时东面的李富在九曲是何等场面,是否能如其所愿拿下辽城灭了萧楼。

我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云朵没有颜色,只是一眼望不尽的灰色,冬日的寒风擦着脸颊吹过,有些酸酸的疼。

我想起了苏,在这样寒冷的无助中,我不可抑止的思念他的怀抱他的温暖,都是我许久未曾感受过的关怀和爱恋。我真的希望,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只有我和苏,在青山碧水间盖两三间房,生几个孩子就那样安静的过一辈子。没有仇恨、没有名利、没有争斗,也没有死伤。

走过几条街,便看到大黄蜂穿了身藏蓝的袍子倚在客栈前面门墙的坊子上,眸光锁着我。远远看去倒是瞅出几分风流倜傥的滋味来。

可没待我走进,他的声音就带着泼妇骂街的气势在清早的大街上回荡:“给爷说说,你又去哪了,这次又是哪个情郎?”

我噎住。

倒是街边的卖大包子的大婶看不过去了,推了下大黄蜂:“小两口吵架回家关上门吵个够,大街上可不不好这么说自家的媳妇。”

大黄蜂也噎住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一甩袖子郁闷的进屋去了。

我见他那副“她是我媳妇不如我去死”的表情十分好笑,尤其是想到迷倒万千荡妇吓哭万千少女的声名更是觉得心情舒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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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自认坑品不错,花开大概会在12月之前完稿,争取11月哈,这段时间太忙没多少时间坐下来写文,待米安定下来再按时更新,现在只能写一点更一点,时间不定

第63章:chapter 61

阴冷的寒风吹了几日,终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细密的雪花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碎银烂玉一般铺满了大地,层层细细的掩了屋檐盖了枝干,天地之间素白一片,清清然的纯净。

我喜欢这样的简单,迎风吸了口气,摊开手掌接了几片雪花凑到鼻子底下闻,似乎真闻得到淡淡的清新味道。

这时,自拱门走进来一位身形粗壮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堆衣服,沉着脸走到我面前把衣服往我怀里猛的一塞,“洗干净,明天之前。”

我望着她粗胖的背影,突然想做一次没有酬劳的买卖,一刀结果了她来结束这倍受压迫的洗衣工生涯。

可是,两千两黄金金灿灿的光芒打消了我的冲动,让我任劳任怨的在三九寒天中在刺骨的冰水里洗脏衣服。水中映出了一张蜡黄的憔悴的丑陋的农妇脸,没错那是我,大黄蜂给我易容改装的,因为先前烟洛的脸有些招摇。如今,我是平南将军府的下等洗衣工,出卖劳力拿微波的工钱,只是为了等待。

而大黄蜂摇身一变成了将军府的座上之宾,我看八成是做了哪个夫人的入幕之宾才是。他美人在怀逍遥享受的,苦了我这一双纤纤素手都生了冻疮。一沾水便是钻心的疼,却无人问津。

日落时分,我终于洗好了所有的衣服,擦干双手盘算着七叔叔什么时候能到。

大黄蜂眯着他的小眼睛出现在我面前,在寒冬腊月中晃着手里的折扇故作潇洒的冲我笑。

我此时此刻暴力捶打他的愿望十分强烈,哪里看得出他有半分魅力,冲过去抡圆了胳膊就要打他。

他抓住我的胳膊,看到我手上的冻疮,皱了皱眉头,“你个笨女人,我让你随便找个活计混进将军府,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了。”

反倒是我错了?我认真的想了想原因,气势便弱了七分,小声说:“除了洗衣服我不会别的。”始终是我自己太笨,怨不得别人。

大黄蜂默了一会,挑眉问我:“那你方才为何要打我?”

剩下的三分怒气飞走了…

我支支吾吾的说:“你耳边有个苍蝇来着…”

“是…吗?”

我点头。

大黄蜂看了眼空中纷飞的雪花和屋檐上凝结的冰柱,打了个哆嗦,“现在苍蝇都不怕冷了,这天都能健康的活下来。”

我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今天怎么好心来看我了?”

“我收到消息,青戎剑客已经在上路多日了,今晚应该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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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大家对米不离不弃的支持,米甚至都没有看到有留言表达下不满的,很感动,谢谢大家。

米8号就要走了,但花开绝对不会成坑,放心跳吧。

这文本来想换个轻松的文风,结果越写越…觉得不够虐的同学不要急,后面的口味才叫重,心脏不好的同学不要怕,HE呀HE

以上,再次谢谢大家

第64章:chapter 62

我的心跳在那一刻突然静置,周边的一切霎时寂静无声,我站在一片苍白的迷雾中茫然无措。七叔叔果真来了,那个宠着我照顾我疼爱我的七叔叔。被我自私的骗了来,即便所有人都认为我坠崖身亡,即便青戎剑客绝迹江湖很久,但七叔叔还是来了,只因为我写了一封看着就是圈套的信。

大黄蜂推了我一把,神色幽幽的端详我,“怎么了?”

我唯有一笑,“在想怎么能到场观看。”

“你不知道有种功夫叫做轻功的吗?”

大雪下至深夜便停了,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衬得月色更加明净清冷。晚风扬起了雪花,在半空中飘飘洒洒舞出阵阵白练一般的弧度。

我和大黄蜂伏在屋顶已经很久了。

上来之前他叮嘱我,“烟洛,待会动起手来你离的越远越好,别添乱。”

我气哼哼的问他是不是要抢我的赏金,他回给我一个鄙视的眼神。

突的,空中掠过一袭青色的衣衫,速度很快,若不是我二人全神贯注不一定留意的到。

便是他了,我的七叔叔。

屋内传来响动和一声低呼,一沉厚的男声惊讶地说:“七弟?是你吗?”

我一惊,难道…

安静了片刻,七叔叔的压低声音的说:“七弟?往事悠悠历历在心,莫非是将军太健忘了。”

“二十多年了,七弟,你们何苦…”

七叔叔不耐烦的打断他,“毋需多言,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把松儿交出来!”

我手心里攥了一手的汗水,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差不多都忘记了曾几何时我也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小松鼠。

略一感伤习惯性的动了动脖子,恰好对上大黄蜂望过来的眼神,那是一个怎样复杂的神情,当时的我想不明白,而当我得知真相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可笑。

一切都是一个局,我身在局中却不自知。

李景天说:“松儿?七弟在说什么?”

七叔叔一字一顿的说:“洛松。”

李景天一惊,“听闻她不是没有逃过那一劫,坠崖身亡了吗?”

“你当真没有抓她?”

“七弟,你糊涂了吗,就算她尚在人间,我抓了她又有何用,四弟已经不在了,为难她一个孩子做什么?”

七叔叔一怔,没有说话。

李景天叹了口气,“罢了,当年在松山顶我曾说过,如果你来找我,我便与你一战也算还青戎剑一个公道。”

屋内死寂般的安静,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听得七叔叔说:“二位既然有心设局,何不现身一看究竟呢?”

第65章:chapter 63

屋内死寂般的安静,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听得七叔叔说:“二位既然有心设局,何不现身一看究竟呢?”

我和大黄蜂俱是一惊,四目相对了片刻,他嘴角挂了丝苦笑,拉着我跃进屋内。

我二人双脚刚一落地,便自门外冲进来四个手抡钢刀的大汉,气势汹汹的横刀相向。

李景天打量了我们一番,冲四人挥挥手,“原来是两个小辈,不碍事,你们下去吧,没有召唤不必进来。”

我只觉两道火热的目光打在脸上,望了过去便对上了七叔叔的双眸,带着满满的探寻和疑问。

我哆嗦着说:“大…大侠饶命。”

七叔叔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

便是如此,他认不出我来。

李景天说:“想杀我的人不少,杀得了的却没有几个,但是用了借刀杀人这一招的你们是头一个,叫得动青戎的人你们也是头一个,说说吧,什么来历。”

大黄蜂很真诚的抱拳,“久仰二位前辈威名,能得一见实在是晚辈的荣幸。我姓罗单名一个颂字,又叫大黄蜂,二位前辈可曾听过。”

老一辈人的八卦精神果然不够,二老同时摇了摇头。

大黄蜂很挫败。

我小声说:“那二位更加不知道我是谁了。”

七叔叔说:“我不关心你二人是谁,我只要知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我与松儿的印记?”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想象中的局面应该是绝情大战青戎,大黄蜂在一旁偷袭,然后拿下绝情回去领赏。这下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成了被人逼问的对象了。

大黄蜂说了句帮我解围却让我暗自惊讶的话,“信是亦声写的。”

七叔叔愣了片刻,笑了,“原来如此,他竟然能让亦声搬出松儿来,他竟然能拿松儿做诱饵,他真是…”

我在思考七叔叔口中的他是谁,却听七叔叔苦笑道:“罢了,我帮他。看在三哥四哥和松儿的份儿上。李将军,亮出你的绝情剑吧。”

李景天写满沧桑的脸上带着一抹浓郁的哀伤,似乎是对前尘往事追忆无名的遗憾,又似乎是伤害了兄弟之后的愧疚。岁月似乎承载了过多的伤痛,满满的要溢出来一般。

“铮”的一声,绝情剑出鞘。

而厚重的赤铁的摩擦声带出了只有半截的青戎剑。

二人对视一眼,剑招起。霎时剑光亮如白昼,在那惊天动地的一霎那光芒大盛,如蛟龙一般舞动身姿,两个身影飞跃在剑光之中,根本分不清绝情与青戎。我勉强在刺目的剑光中看得清一招半式,七叔叔的剑招犹胜当年。却比我那时所见多了份挥洒自如的从容。

其实,胜败早已有了定数。

第66章:chapter 64

二十多年前,绝情若是全然力敌也未必断得了青戎。而这二十年间,绝情绝迹江湖李景天战功卓越地位显赫,他专注的更多的兵法和权力。但七叔叔却心无旁骛,醉心剑法。孰强孰弱,已然明了。

思索间边听“噔”的一声,绝情断于断剑青戎之下。

因果报应,循环不爽。自古更替使然。

李景天呆在那里,瞪圆了眼睛看着手中的断剑,嘴角缓缓渗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