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我的目光又聚集到那碗饺子上,耳边轻轻的响起苏的话:“烟洛,等到你头发白了的时候,还给我包饺子吃好不好。”

身上的力气几乎用尽,我握不住那方印台,手一偏它就砸到了地上,一声巨响伴着震颤。

景溯站了起来,我满满抬起头去看他,他眼神清明,深邃的目光寻我而来,轻柔的语气缓缓说:“烟洛,你不要哭。”

我抬手去摸脸,摸到一手潮湿,嘴上却说:“我没哭。”

景溯眼中满是悲伤,牵扯的让人逃不开。他就那样默默的深深的看着我。

我突然反应过来,惊问道:“王爷你叫我什么?”

景溯的嘴动了动,就像从前一样清晰的略带宠溺的唤我:“烟洛。”

他如此的笃定了,我也无需再枉费唇舌解释,他眼中并无睡意,方才怕是根本没有睡着,只是为了试探我的。

我冷冷的说:“你早就知道是我?”

“是。你到晋城的第二天我就知道你来了。”

“怎么会?”

景溯深褐色的眼眸温暖如风,带了几分企盼牢牢的锁着我,“因为你用了赢谋给你的银票付了客栈的房钱。赢谋说你们曾在宋城城外巧遇,当时他用一千两向你买景绫的铜镜,而他觉得你身带杀气言有深意,所以给你的容发钱庄的银票是做了记号的。无论哪家的银号收了这张银票都能顺藤摸瓜找到你的。”

赢谋你真阴险。

“那你是如何找到我身上的。”

“因为店掌柜说用银票的是个瘦弱的男子,我便推断是你带了人皮面具。而我寻遍全城再也没有人见过这样的男子。”景溯顿了顿,眼中碎裂的伤痛一闪,接着说:“而你此行怕是来杀我的,我便料得你应该是易容改装混进了王府。”

我突然顿悟,接口道:“于是你开始留意起府中的账房库房厨房等一干下人房。”

“不错,你变了模样改了装扮怕是连身形也变了,我找了几处都没找到你。料是上天垂怜,安排我寻到了你。那晚我无意间就走到了厨房,恰巧看见你打了自己一巴掌,你打的那么用力眼泪都打出来了,但是脸上却丝毫不见痕迹,甚至都没有红过,我便料定你是带了人皮面具的。还有,原本厨房的丫头是不应该见过我的,你却说是顶替人传菜见过我。我便去管事那查了下,景绫回来的那晚没有一个名叫小丽的丫头进过前堂饭厅。而你看我的眼神却是人皮面具遮挡不了的,烟洛,可能你自己都没有发觉,你的眼睛里全是痛苦的挣扎。”

我抬眸恶狠狠的瞪他,怒声道:“景溯,我与你不共戴天,杀你本就是为了偿命,我有何挣扎,又怎么会痛苦。”

景溯上前一步猛地把我抱进怀里,他似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抱住我不让我挣扎,我被他箍在怀里动弹不得,身子紧紧的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就听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烟洛,烟洛,烟洛…”

我的手被他的胳膊压住,唯有怒喊道:“景溯,你放开我。”

“烟洛你听我说,你不要自欺欺人,你心里有我,就如同我心里有你一样。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但是我对自己说烟洛不会下得了手的,方才你举着那印台不就是最好的证明。烟洛,你告诉我我对你,对你的家人做过什么?”

我闷在他的肩头冷冷的说:“做过什么?你以前对我说过,你手上沾满鲜血,其中有些人并不是坏人。景溯,你杀人无数又怎么会记得何时让我一无所有无家可归的呢。是,我承认我没用,仇人就在眼前我都杀不了你。但景溯,我对天起的誓言不会忘记,今天我下不了手,但只要我活着家族的仇就一定要报。”说罢,我狠狠的咬上他的肩头。

景溯吃痛,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放手。反而低下头在亲吻我的头发。

第89章:chapter 87

景溯吃痛,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放手。反而低下头在亲吻我的头发。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沿着脸庞流进嘴里,和着满嘴的血腥苦涩的腻人。

这个时候我才真真正正的感觉到绝望,对这段感情的绝望。我之前对清远说过,景溯独自沉在那个美女不是祸水的梦里不愿意醒来,其实何止是他,我也沉溺在景溯不是苏的梦境里不愿意清醒。以为不过是个噩梦,醒来了依旧可以欢欣雀跃的去赴与苏的三月之约。

而今日在他的试探下,在彻骨的心痛下,在深深的自责中,在满嘴的鲜血里我终于清楚的认识到,景溯,西昌王景溯,是我不得不杀的仇人。

却听一声温柔的尖叫,“哥,你在干什么?”

我方松口,和景溯双双转头望去,见景绫裙摆飘飘的瞪大眼睛站在门口,身旁站着同样惊讶的圆睁着眼的杜进。

景溯死死的抱着我,我被定在他怀里嘴角含血泪流满脸。

嗯,此情此情比当时我扮作男装同景溯在杏树下断袖式的拥抱更加具有视觉震撼力。

景溯这才松开我,我连忙退后几步,用衣袖擦了擦嘴角,满眼戒备的瞪着景溯。

景绫缓过神来,一身天晴色纱衣长裙环佩叮当的走到景溯身旁,又把我从头到尾的打量了一遍,问道:“哥,你们?”

我正在思索着,王爷喝多了想非礼我的说辞合不合适,心里又拿不准景溯是不是会配合我。

这时候,杜进面容肃冷的把我总头到脚打量了几个圈之后,说:“苏烟,不,烟洛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杜进果然厉害眼神真毒,我扮作男装瞒不过他,带了人皮面具也藏不住。

我正打算承认,顺道问声好,好歹他也给过我几张银票。

谁知景溯一把拉过我,手上用力捏了我一把,对杜进说:“杜进,你认错人了,别一天到晚看谁都像烟洛。”

杜进身材魁梧的站在那里跟一堵墙似的,相当有气势的说:“少主不必再费心隐瞒了,赢谋那小子说了,少主即便是找到烟洛也绝对会帮她瞒着的,说不定会由着她杀了自己。所以,我方才一听景绫说少主你居然主动要了个丫头伺候就知道烟洛已经来了。”

我十分沮丧,本来以为这次长进不少,潜伏的十分成功,却不知步步错漏,早就被人看破。

我使了蛮力狠狠的甩开景溯的手,一把拉下脸上的面具,扔到景溯身上,怒吼道:“你不必假好心,他们想要我的命尽管来取,我就是死也不要受你的庇护。”

景溯眼里沉着八荒六和的痛色,哑着嗓子唤道:“烟洛。”

我气鼓鼓的看着景溯,他越悲伤我就越气愤,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景绫见了我真容,立马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说:“原来真是姐姐,先前听他们说姐姐就是哥哥心爱的之人,却也是要杀哥哥的人,我还不信,今个见了真是信了。可是姐姐也劝过景绫,人生苦短何苦一味的执着呢。我看得出来,姐姐也是爱着哥哥的,哥哥为了姐姐受了爹爹不少责骂,尤其姐姐还摔碎了纹龙佩。”

我被她的哥哥姐姐绕得头晕,大概听进去了一半,似乎是我摔了纹龙佩景溯他爹很不高兴教训了他一顿。真是活该。若是他爹能顺手杀了他,就赚大了。

我挣开她的手,面容冷峻的看着她,慢慢的说:“你既然喊我一声姐姐,我就不瞒你,你也是我的仇人,赢谋说的对,前番相遇我确实是想杀你的,若不是打不过赢谋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景溯猛地扳过我的双肩,眼神不再温润,脸上不再带有微笑,而是恶狠狠地看着我说:“烟洛,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谁,我欠了你什么?”

我被他捏的生疼,心在他这样的怒气中更加的疼,却别着脸倔强的说:“我说过了,不杀景溯我永远不配拥有本来的姓氏。对于所有人来说,我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第90章:chapter 88

这是我头一次看见景溯发怒,即便是面对降临死士他也是淡然自若,似乎沉浮不过挥手之间。

我忍不住转头去看他,他那么相信我笃定我不会忍心杀他,同样的,我也觉得以我所认识的苏不会残忍的杀害我一家数十口人命,仅仅是因为爹爹不肯屈从于他?突然之间,我慢慢聚拢了失去的勇气,即便是再次被打入深渊也想问个明白,听景溯亲口对我说。

然而,就在此时,人声沸沸,人头攒动,赢谋带着一队侍卫冲了进来,迅速的排开阵势包围了院子,架起一把把弓箭直直的对着我。

在箭头冰冷的光亮下,我的心突然的冷了下来。烟洛,你还要这么傻这么天真到什么时候,男人为了权势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有什么人是不可以舍弃的。权利地位荣辱尊严哪一样是爱情敌得过的?当年你可曾想到过小楼哥哥会娶你的姐姐?而今,你对面的男人,抛开仇恨不说,他是手握重兵三分天下少年英雄式的人物,他的生命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他的生活不仅仅只有你们二人,就算情深似海,你真的以为你们可以两全吗?更何况,爹爹的英灵在天上看着你呢。

我冷笑:“赢爷来的好快呀。”

赢谋上前几步微笑道:“赢某此番可是知道姑娘姓名了。”

“哦?”我笑颜如花,眉眼冰冷的说:“赢爷觉得自己无所不知吗?不过是个名字随便起的,赢爷要是喜欢尽管拿去用,我再换一个便是。”

赢谋的脸色沉了几分,道:“姑娘的身份既然被我等识破,就断然不会让你伤害少主。”

我看向景溯,他亦回看我,我相信我们的眼中都有一份无奈,生在乱世,身上都有各自的责任,我们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活。我们的爱情更像是祭品,来祭祀这战乱兵祸的杀戮仇恨。

我说:“亮出你的柳叶剑吧。你剑下冤魂无数,不在乎多我一个。”

景溯摇头,“我不会与你动手的。”

我愤然拔剑直刺景溯心房,动作很快,而赢谋与我们有些距离根本不及反应。

也许没有人会想到我会突然出手,更加没有人会想到无道老人的弟子柳叶剑法纵横天下的西昌王景溯不仅没有还手,甚至连动都没有动,就那样站在那里任由着我的剑刺过去。

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景溯眨个眼睛的功夫就会发现身上多了个窟窿。然而,我的剑只刺进了他的肩膀,深深的埋进了肩胛骨之中。因为距离我们最近的杜进挥出一拳,拳风改变了软剑的走向,偏进了景溯的肩头。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剑,和肩头缓缓淌着血的景溯。颓然的软了身子,松了剑,踉跄后退。

“哥,少主。”几声惊呼,众人就要扑过来。

景溯威严的喊了声:“都站住。”

杜进赢谋不情愿的定在原地,满脸戒备的防备着我。景绫倒是不听话,扑到景溯身边,眼泪直流的给他伤口止血。

我缓缓的抬起头,直视景溯,一字一句的说:“景溯,这样我都杀不了你,以后也绝没有面目再来杀你,你我从此最好永不相见。”

大黄蜂说的对,他的伤就是我的痛,这一剑刺出我也被伤的体无完肤。

爹爹,对不起,我杀不了他,至少现在不行,因为我依然爱着他。

“烟洛。”景溯边叫我边要向我走来。

恰在此时,平地炸开一声惊雷,一阵浓浓的烟雾慢慢散开,隐约看得到一个身影向我而来,拉过我的手低声道:“姑娘,跟我走。”

是小英。我称好,便感觉她搂住我的腰,身子一轻向外跃去。

听得赢谋一声喊:“放箭。”

紧接着景溯的声音大声呵斥:“都给我住手。”

风在耳边呼啸,我渐渐的远离王府的灯火通明,向黑暗中奔去。我回头望了一眼,院子里黑压压的人群中,那个人悲伤撕裂的深切眸光紧紧的跟随着我,在暗夜繁星间低沉的绽放。

那晚,乌云遮月,月色冷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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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那个,米食言了,之前说12月完结,结果。。。米拖稿了,最后期限是3月写完。。。还差一半的米默默爬走

第91章:chapter 89

小英体力不错,施展轻功带着我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在郊外的树林里停下。

天边阴云欲坠,厚厚的阴影向地面压来,仿佛要吞噬一切的姿态。风起凛冽,吹在身上格外的刺骨。

我在原地踱着步子,轻轻的对小英说:“谢谢你。”

小英说:“应该的。姑娘没事就好。”

我勉强笑了笑。

小英突然伸手指向我的身后道:“那是什么?”

我回头去看,刹那间直觉耳边一阵拳风闪过,我身形半转迎出一掌,堪堪接住了这拳偷袭。

小英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早有防备?知道我要杀你?”

我自问还没有聪明到这种地步,不过是牢牢记住了大黄蜂临走前的嘱托,不相信降临中的任何人,大黄蜂不知道是未卜先知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没有完成任务,主公未必会放过我,只是早作打算而已。”

小英冷笑:“你的功夫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你不会以为挡住了我方才那拳就保住了性命?”

我傻傻的笑:“我真是这么认为的。”

小英冷哼一声道:“真是无知的女人。”说罢抬脚跺地挥拳而来。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小声说:“一、二、三,扑通。”

只见小英闻声脚下一软摔倒在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问:“你何时给我下了药,你怎么会有三步醉?”

我向前走了一步,低头看着她平凡的脸说:“真是无知的女人。”

三步醉是采花大盗大黄蜂的独门迷药,中毒者三步之内药力发作,暂时性的内力尽失全身疲软,实乃制服女人肆意花丛必备良药。

我摊开手心,一根银针在黑夜中闪着低调的银光,“你方才接我掌力的时候难道没有感到手上一下刺痛吗?”

小英怒气冲冲的瞪着我,恨恨的说:“你…我小看你了。”

我嘻嘻的笑,抽出腰间的软剑指着她的喉咙,道:“不想死的给我说说怎么个情况。”

小英哼了一声,道:“你会不杀我?”

我也哼了一声:“一言既出,什么马都追不上。”

“我也是如此。你动手吧。”

我尽量快速的消化了一下小英的话,发现比起坦白交代她更愿意慷慨就义。

虽然说我是降临里的小小杀手,本职工作就是杀人赚钱,但是基于我的资质平庸,接到的又都是非常不人道的艰巨任务,所以我手里握着的这把剑至今为止只见过我误伤自己的血,还没有尝到过其他荤腥,要不今个给它开开荤?

然而我发现,即便这世间最悲惨最狗血的事情都让我赶上了,我的血依旧不够冷,心依旧不够狠。面对眼前这个要杀我的人,我竟然下不去杀手,这个姑娘可能还有亲人在世,在等待她回家,我尝过了失去亲人的痛苦,知道那种悲凉的滋味。能少一个人体会就少一个吧,也算我积了点阴德。

我收回了软剑,微笑着说:“算了,好歹你也救过我帮过我,我下不了手。咱们就此别过吧。”

小英惊讶的瞪大眼睛,“你说真的,你可知道这次你若是不杀我,我命令在身,还是会继续追杀你的,以你的身手可以保命吗?”

我微笑的摇头,“既然我任务失败,降临的人便会追杀我,降临千人之众,多你一个也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听天由命吧。”

“你…”

我笑道:“我其实是有脑子的。”

我转身向树林里走去,小英唤了我一声,我转过头去,她抬起头看着我说:“其实杀你的命令并不是主公下的,他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我嘴角缓缓的拉起一个笑容,有点悲凉的味道,“其实我也不明白红姐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小英认真的研判着我,说:“我,不,很多人其实都低估了你。”

我没有说话,沉默的离开。

其实也有很多人高估了我。

第92章:chapter 90

寒冬的严寒正在慢慢消退,冬天似乎在尽力留住属于自己的快乐时光,从鹅毛大雪到小雪纷飞整日的不间断的下,建筑物、树木、甚至形色匆匆的路人都被覆盖上了白色的外衣,天地之间一片银白。简单的统一。举目远望,所见之景竟然同我时常梦到的梦境相似,无边无尽的银白色向远方蔓延开来,似乎世间只有我一个人形单影只,而我,永远走不出这片白色的虚无,永远走不到尽头,得不到依靠。

我很累,也很悲哀,放眼天下竟然没有我容身之所。天下三分,眼下怕是只有帝都所辖范围会让我活的轻松一点,自在一些,至少不用时时听到那两个人的名字。为人两世,却都深为情伤,满身伤痕,我倒霉到了不带银子都能丢银子的地步了。真不知道前世造了多少孽,莫非是狐狸精转世,伤了世间一干痴情男子?

先不论前世因果,但说当今两位少年英雄都与我海誓山盟过,也算是件值得向金珠银珠翠珠炫耀的事情。若是有人给我润笔,说不定能写出一本情感丰富稍带香艳的风流艳史来。

但眼下,这两位我避之不及,只能前往帝都,所幸帝都很大,遇到李富的可能性应该很小吧。

自晋城前往帝都,有一个重镇是必经之地,就在这里,我曾经利用七叔叔对我的疼爱,引他前来杀死了二伯伯平南大将军号称战神的李景天。使得七叔叔心怀愧疚。使得平邱城不再固若金汤,却也在一定程度上解了萧楼的九曲之困。

平邱。

看来李景天的死对于平邱的影响依然持续着,城门前的进城盘查十分严格,巡城的官军甚多。我虽然给了银子但还是被搜了个彻底,幸好小丽这张人皮面具姿色平庸,官军兴趣索然的占了我不少便宜之后就放我进城了。

见天色已晚,就在城里找了间客栈住下,打算明天一早再赶路。

很久之后,我依然在想,如果那天傍晚我没有在城里逗留,而是穿过平邱出城继续赶路前往帝都的话,之后发生的事情会不会简单许多?这场乱世纠葛会不会没有我的参与?

可是,很多事情,往往只是须臾时间就得以改变全局。

吃过晚饭我倒头就睡,睡到半夜突然被吵醒,纷乱的人声和阵阵噪杂的响动声充斥在耳边,似乎全城都在动荡。

我迅速的穿好衣服,下楼看个究竟。

客栈的前堂已经聚集了不少住客,大多睡眼蓬松的出来探探因由。

店小二点亮了几盏煤灯,穿梭在七嘴八舌的客人中解释这什么。

我拉住他的胳膊,还没等我开口,他就快速的说:“姑娘莫怕,现在小的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已经有人去打探了。待会就能带回消息。”说罢就被旁边的人拉了过去。

我其实是想告诉他,这种吵闹的声音我是熟悉的,也正是我不安的原因。

我长大的地方——辽城,位于版图的最东北,地处边疆,时常会受到游牧民族的入侵,深夜被惊醒的原因只有一个,有人攻城。爹爹会带着将士们迅速的做好布防,商讨对策,是出击还是守城。而我和姐姐,就会被带到地道里躲避。在阴冷潮湿的地下,隐约能听到一点声响,却平添了更多的猜测,对上面战局和家人命运的担忧,然而我们所能做的只是等待,心焦的等待直到有人拉开头顶的暗门带我们出去。但即便在那样的环境中,姐姐也不同我多言,只是端庄的坐在一旁。有时候我在想,她和我究竟是不是一家人,血管里流的是不是同一种血。为什么我感觉她像高高在上的王后,而我,只是低贱的侍女。期待她偶尔低头能看到我的发梢。

很快,店小二所说的出去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证实了我的推断。

平邱被围,二更时分对方发动了第一次攻城。

“他娘的是哪个不长眼的兔崽子扰了大爷的美梦,景溯还是萧楼那厮?”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汉气势汹汹的吼道。

来人在他的大嗓门中抖了抖,小声说:“回大爷,是这二人联合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