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李老夫人笑着按住李小暖的手,微微带着丝担忧,温和的说道,“小暖,你今年只有十一岁,这份聪明,老祖宗是又喜又怕,这件古玉镯子,灵气充足,你好好戴着,不要取下来,也是个保佑,昨天我就让魏嬷嬷去灵应寺了,让她去给你也点盏长明灯去,和萧儿一处,都祈祈福。”

李小暖眼睛湿润起来,抑头看着李老夫人,半晌,才哽咽着低低的叫道:“老祖宗......”

李老夫人拉过李小暖,在怀里搂了搂,笑着说道:“咱们李家,就是出聪明能干的女子,老祖宗是,我的小暖也是。”

李小暖笑了起来,忙垂重点着头。

晚上,翠莲提着灯笼,亲自送了卷邸抄来,笑寿禀报说:“表小姐,这是老祖宗吩咐给您送过来的,老祖宗吩咐了,若您看好了,就让小丫头拿了再去换新的来。”

李小暖忙从榻上起身,笑盈盈的谢了翠莲,吩咐冬末接过邸抄,亲自把翠莲送到了正屋门口,翠莲笑容满面的推着李小暖,不肯让她送出正屋半步去,李小暖只好吩阵兰初提着灯笼,把翠莲送到了院门口。

看着两盏灯笼沿着抄手游廊出去了,李小暖才转回东厢,坐到榻上,拿过邸抄,翻了起来,这一卷都是十几年前的邸抄,和外书房那些邸抄,几乎是连着的。

日子缓慢又飞快的滑落着,周夫人焦躁的等了大半个月,送信的管事回来了,却没带回汝南王妃的回信,只禀报说:

“王妃身子有些不舒服,说晚几天王妃再遣人送信过来。”

周夫人心往下沉了沉,打发了管事下去,呆呆的坐着发了会怔,才叫了周嬷嬷进来,吩咐她去库房挑些上好的红参肉挂,挑几个老成知礼的婆子,去京城看看王妃去,周嬷嬷一句不敢多问,忙答应着出去准备了。

又过了十几天,京城还是没有任何书信过来,古云欢每天汪着眼泪,以泪洗面,别说理事,连人也不想见了,李小暖苦恼着,却没法子再硬拖着她,只好自己每天到翠薇厅管家理事去。

周夫人恼怒郁闷着,身子就有些不爽起来,李小暖忙和李老夫人禀报了,每天请了大夫过来诊着脉。

第八十四章 礼物

三月初,古萧下场考了下里镇的县试,四月中,要去越州府参加第二场州试,古云姗的产期也越来越近,周夫人也顾不得再生气伤感程家的沉

默,开始紧张起古萧的考试和古云姗的生产,病也跟着好了起来。

李小暖松了口气,每天过去菡萏院,想尽法子劝解着古云欢,古云欢也渐渐抹去眼泪,打点起精神,每天照常出来理事请安,帮着周夫人准备 这个,打点那个,忙碌之下,心情慢慢好转起来。

三月中旬,古云姗顺利生下长女,母女平安,周夫人长长的松了口气,感激的念着佛,这头胎就是鬼门关,头胎平安,往后再生孩子就顺利了 ,念佛之余,却又有些遗憾起来,要是生个儿子该多好!

古云欢和李小暖喜悦着打点着府里的满月礼和自己私下准备的各色各样的小东西,古萧也放下书本,跑到松风院,和李小暖讨着主意,给小外甥女送什么样的东西做这见面礼才最好,李小暖乐不可支,帮着他出了无数主意。

四月份,古萧去越州考了两天试回来,轻轻松松的考出了童生资格,虽说古家上上下下并不把这县州试放在眼里,可毕竟也是件喜事,加上古云姗的顺利生产,古家满府喜气盈盈起来。

古云姗满月前,金志扬亲自过来古家,一来照祖父的吩咐,请李老夫人从祖父取的几个名字中选个名字出来,再请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给孩子取个乳名;二来,想接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过去住几天。

李老夫人极为满意金家的谦和知礼,极其慎重的将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几个名字一起送到灵应寺,请方丈测了吉凶,又和周夫人商量了一个下午,才选了醉墨这个名字,李老夫人拎着宣纸,念了几遍,笑着和周夫人说道:“我看小名就叫砚儿吧。”

周夫人笑着点着头,“这名字好,那墨和砚,可不就是配成套的!”

古云欢、古萧和李小暖七嘴八舌的夸赞着,古青拎起笔来,在醉墨边上写下了砚儿两个字,李老夫人仔细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萧儿的字写得很有些样子了。”

古萧红着脸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周夫人满眼骄傲和慈爱的看着古萧,半天移不开眼睛。

李老夫人和周夫人商量了,让周夫人和金志扬一起过去金家看看古云姗,古云欢、古萧和李小暖都跃跃欲试着,想跟着一起过去看看古云姗和孩子,却被周夫人拦住了,“萧儿眼看着就要考秋试,哪还有时候到处去的?!云欢和小暖也不要去了,家里也离不得你们。”

李老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微笑着看着古云欢等三人,温和的说道:“砚儿还太小、云姗也还虚弱着呢,可经不得你们过去吵闹,想要看看她们娘俩,也要过一阵子再说。”

三人忙恭敬答应着,周夫人又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告退出去.回去收拾东西去了,李老夫人打发了古云欢去帮着周夫人收拾东西,又打发了古青陪着金志扬到镇上逛逛去,只留下李小暖 吩咐翠莲取了刚收到的邸抄过来笑着说道:“这是昨晚上刚到的,你看看。”

李小暖忙接了过来仔细翻看起来。

不大会儿,李小暖看完了邸抄,抬起头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着打发屋里侍候着的丫头婆子出去了,李小暖才疑惑着低声问道:“林妃晋位林淑妃,和二月里程贵妃晋位.....”

李老夫人满眼赞赏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二月中程贵妃晋了皇贵妃,月底就出了应山那件事,唉!”

李老夫人沉沉的叹了口气,看着李小暖,低声解释道:

“诚王是长子,也是皇上唯一的嫡子,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勇猛善战,在北方守边多年。”

李老夫人喉咙哽了哽,顿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虽说皇后十几年前就没了,诚王是成年皇子,又领兵多年,唉!说起来,皇后没的时候,程贵妃还没进宫,这些年,虽说程贵妃一直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掌管着后宫,可总还是四妃之一,如今晋了皇贵妃,到底是大不一样了,连着周公子身份也更加贵重起来,诚王为人粗暴小气,唉!”

李老夫人零零碎碎的说着,李小暖仔细听着,凝神思量着问道:“这林妃是林皇后嫡亲的妹妹?”

“也算嫡亲吧,这林妃,是林皇后的叔伯妹子,和程贵妃一年进的宫,我记得象是要比程贵妃大上一岁两岁的,前些年在京城时,逢着年节到宫里请安,也遇见过几回,说过话,人生得极是明艳,性子要强,可惜进宫十几年,也没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

“皇上是不是很宠程贵妃?”

“嗯!”

李老夫人笑着点着头,“程贵妃为人谦和温婉,人也生得极好,从进宫到现在,十几年了,几乎是独宠专房。”

李老夫人笑了起来,接着说道:“生了周景然过后没几年,程贵妃还怀过一胎,是位公主,可惜生下来四五个月就天折了,程贵妃痛不欲生,皇上就陪着她去城外烟云别庄住着,足足半年多,就那么片刻不离的陪着,真真是难得。”

李小暖惊讶的听李老夫人说着这些皇家八卦,“你想想看,周景然可是皇上最小的孩子!”

李老夫人摇着头,轻轻笑了起来,李小暖仔细想了想,也笑了起来,“这十来年皇家还真没添过丁,若还象年青时候那样,皇子皇女就得成群了!”

李老夫人窒了窒,笑得更厉害了,抬手轻轻拍了拍李小暖,边笑边呵斥道:“哪能这么说话的?这叫大不敬!”

李小暖吐吐舌头,李老夫人收了笑容,郑重的交待道:“在外头,说话可是要小心着,皇家的事,半个字也多说不得。”

李小暖忙点头答应着,“我知道了,老祖宗放心。”

李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拎着邸抄,翻开来,找到一篇折子,递给了李小暖,李小暖接过瞄了两眼,笑着说道:“钱学政这折子写得极是苦情,这首诗,凄凉的很,看这样子,钱学政是想回京城去。”

李老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别的且不说,他是世家子弟,从小娇养惯了,放出来做学政,这日常供奉上,跟家里就比不得,也是委屈了他 。”

李小暖想了想,抬头看着李老夫人,低声问道:“那古萧今年秋天,还要下场试试吗?”

“不用!”

李老夫人断然摇头说道,“萧儿他娘那里,我去说,唉!”

李老夫人重重叹息着,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重重的又叹了口气,李小暖默然看着李老夫人,天下母亲眼里,自己的孩子都是天下最聪明最可爱的那一个!其实也怪不得周夫人。

第二天一早,金志扬就侍候着周夫人上了金家的大船,启程往台州去了。

周夫人走后隔天,汝南王府的管事就到了古府,带着满车的礼物,恭敬的禀报着:“......王爷和夫人还让小的禀报老夫人,世子爷一回京城就侍候着周四爷去南边巡边了,要年底才能回来,世子爷的亲事,我们夫人也着急着,可皇贵妃吩咐过,这世子妃,得她过了眼,看中了才行...”

李老夫人满脸笑容的听管事仔仔细细的禀报了,吩咐婆子取了五十两银子赏了管事,命亭大管家引着他下去歇息了。

李老夫人看着管事出去了,出了半天神,才吩咐婆子将管事带过来的礼物取过来看一看。

东西用几个大板箱整整齐齐的装着,一箱子汝南王府自制的蜜线干果,一箱子内用各色药键药丸,名贵药材,两三箱子最新花样颜色的各 样绸缎绫纱,还有一箱子各色小孩衣服、玩具、长命锁等物事,上面放着张纸,说明了是给古云姗和孩子的。

还有个小些的箱子,放着张纸,是程恪专程送给古萧的,里面满满的放着几十本珍本古籍。

李老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微笑起来,程恪的亲事,只怕汝南王妃也作不得主,王府里还有位老太妃,宫里还有位皇贵妃,都是极有主意 的人。

这几大箱东西都极家常,可件件都是花了心思的,这干果蜜线、珍本古籍往常从没有过,也不是下人能想出的东西,不管是汝南王妃花的 心思,还是程恪专程送给萧儿的,都是好事。

李老夫人笑盈盈的命人将小箱子给古萧送去,又叫了两个老成的婆子进来,吩咐她们带着那些小孩衣物玩具,立即送到金家去,吩咐完了 ,李老夫人又让人取了绸缎绫纱来,一匹匹看了,挑着中意的,就吩咐送到古云欢和李小暖院子里去“让她们做裙子去,白收着倒可惜了。”

那箱蜜线,李老夫人尝了几个,笑着微微摇了摇头,吩咐各院都送些过去。

松风院正屋桌子上,一会儿功夫就堆满了绫罗绸缎和各色蜜栈。

第八十五章 分歧

冬末和兰初爱不释手的翻看着满桌子各种颜色的时新料子,兴奋的讨论 着这件做什么好,那个要绣上什么花才最好看,李小暖放下手里的书, 也晃了过来,就着冬末的手看着料子,笑着说道:“这上面不是有花纹 了,还要绣什么花?就这样最好!”

兰初笑了起来,“跟着姑娘这样的主子,真是省心省力,人家都是 嫌花绣得少,姑娘倒好,干脆就不让人往衣服上绣花!”

李小暖笑着用手指拨开包着蜜饯的桑皮纸,从里面捻了粒桃脯放到 嘴里,咬了几口,撇了撇嘴,低声说道:“这也太甜了,腻得要死,还 没咱们府上做的一半好吃呢!哼!”

兰初捂着嘴,笑弯了腰,冬末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兰初笑 过了一阵子,才俯到冬末耳边解释道:“那一回,我和姑娘去娑罗馆找 二小姐时,表少爷说咱们府上的蜜饯太酸了些,姑娘就跟人家记上仇了 !”

冬末也失笑起来,李小暖白了两人一眼,又掂了块桃脯扔到嘴里, 拍了拍手说道:“我这哪是记仇?不过就是说句公道话罢了。”

中午吃饭时,古萧兴奋的和李小暖说着恪表哥送给他的那一箱子珍 本书,李小暖垂涎起来,和古萧借起书来,古萧连连点着头,“等你晚 上回去,我让人给你送过去,那个……”

古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吭吭哧哧着接着说道:“这是恪表哥 给我的,那个……你看完了,那个……还给我好不好?”

李小暖白了他一眼,正想反驳,转眼一想,自己从他那里拿的书, 还真是一本没还过,李小暖轻轻咳了一声,“当然还你,从前那些书, 我回去理理,那些看完的,也还你。”

“暖暖,我不是找你要书!那些书,我的书,你留着就是,不用还 ,就是,恪表哥、恪表哥送我的……那个……”

“我知道了,就是那套大荒志异是吧,回去我就找出来还你,你也 真是的,既是重要的书,就该说一声,也没见你提过,我就忘记了!我 还以为你不要了呢。”

李小暖有些强词夺理的说道,古萧挠着头,仿佛理亏般陪着笑说道 :“我不是要,放你那儿就是,我要看就到你那里看去,就要别丢了就 行。”

“我也看好了,就是忘记还你了,下次我记着些,你的书还是放你 那儿的好,我要是想看,再让人去拿就是了。”

李小暖转过头,笑盈盈的说道,古萧小心的看着她,见她满脸笑意 ,没有半分不高兴的样子,才舒了口气,绽放出满脸笑容来。

晚上,古萧差人将书连箱子送了过来,李小暖坐在榻上,一本本翻 看着,爱不释手,这些书,都是极难得的珍本孤本,有几本,她看过的 那些前人的笔记里提到过无数回,可翻遍了书楼,也没找到过,这程恪 ,到底是真心疼爱古萧这个小表弟,还是财大气粗?

唉,自己也是眼皮子太浅了,古家也不过从老夫人嫁过来,才巨富 起来,也不过是从古萧父亲中了状元,才贵了起来,在这藏书靠积累的 世间,不过一两代人的收藏,那书楼里能存多少书去?别说和汝南王府 ,就是和镇宁侯家那样不甚读书的人家比,只怕也比不得,这些自己看 来极珍贵难得的珍本孤本,只怕在汝南王府根本算不得什么。

李小暖叹了口气,用手抚着书面,这些书,不能自己留着,还要再 还回去,还真是万分的舍不得,李小暖拿起本书,慢慢翻着出了一会儿 神,打定子主意,干脆全部抄一遍,有个抄本留下,也算聊胜于无。

李小暖直起身子下了榻,叫着兰初掌灯磨墨,一起进了西厢,端坐 在书桌前,取了大荒志异出来,一笔一判,工整的抄起书来。

周夫人在金家住了几天,见古云姗和砚儿处处皆好,也放宽了心, 李老夫人打发婆子送了汝南王府的礼物过去,周夫人知道有了回信,又 掂记着古萧秋试的事,也不再多住,辞了金家,在金志扬的陪同下,回 到了古府。

歇了一天,周夫人到瑞萱堂请了安,仔细和李老夫人说了在金家几 天的情形,言语之中,极是满意。

李老夫人听她说完了,才微笑着仔细说了汝南王府捎来的口信和带 来的各色礼物,周夫人脸色难看起来,“云欢性情品貌,哪一样不是上 上之选,往年在京城时,宫里头咱们家也是常来常往的,贵妃也极疼爱 云欢,夸过她不知道多少回!如今怎么倒说起这个话来?若是……”

周夫人猛然顿回了后面的话,眼泪滴落了下来,李老夫人微微皱了 皱眉头,看着她耐心的劝解道:“你也要替汝南王府想想,如今程贵妃 升了皇贵妃,是好事,也是……唉,小恪一回到京城,就陪着四皇子去 了南边,说不定也是迫不得已,汝南王府这连姻之家,如今只怕要前后 左右仔细掂量好了,才能定下来,这不是汝南王府一家的事了,你也要 想明白些。”

“这要怎么想明白?咱们元徵朝,除了皇家,还有哪家能比汝南王 府更尊贵的?如今程贵妃又升了皇贵妃,那程家还要顾忌谁去?若是皇 家的公主下嫁也就算了,可皇上最小的公主连孩子都生好了!程家必是 瞧着咱们家如今……”

周夫人哽住了话头,抽泣了起来,李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周夫人,只闷得胸口痛,半再才冷冷的说道:“就算是汝南王府嫌弃咱们家根基浅 ,如今又败落了,配不上世子,也是常情,又能怎么样?”

周夫人更加委屈起来,用帕子掩着脸,泣不成声,李老夫人挺直着 腰背,无奈的闭了闭眼睛,直截了当的说道:“萧儿今年秋天先不下场 ,明年再说吧。”

周夫人猛然止住了抽泣,抬起头,满眼愕然的看着李老夫人,“母 亲?出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萧儿今年下场不合适,就是去了,只怕也是无功而返 ,咱们家孩子,不去也就算了,既然去了,总不好落了空去。”

李老夫人沉声答道,周夫人“呼”的一声站了起来,气息急促起来 ,“萧儿是比不得他父亲,可也不是寻常粗笨子弟,任它怎么考,还能 落了空去?母亲何苦总阻着萧儿这前程的?”

李老夫人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盯着周夫人看了半晌,才慢慢的说道 :“若能成龙成凤,任谁也阻不住!你们镇宁侯周家教出来的女儿,不 是最讲究三从四德、孝顺之道吗?我看你累糊涂了,回去歇着吧!”

周夫人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李老夫人 也不看她,自顾自的端起杯子,慢慢喝起茶来,周夫人呆了半晌,微微 有些斜歪的曲了曲膝,转身急步奔了出去。

当天晚上,周夫人就病倒了,古云欢和李小暖急忙请了大夫,诊脉 熬药,直忙了半夜。

李老夫人让孙嬷嬷陪着古萧过去请了安,就借口古萧要读书,让孙 嬷嬷带了他回到瑞萱堂,看着他看书写字。

晚上,李老夫人请了陈先生过来,建议他带古萧去万松书院长长见 识,交些文友,陈先生忙恭敬答应着,和李老夫人商量了,准备隔天就 带古萧上路。

第二天,古萧到澄心院请了安,和李小暖一起往瑞萱堂走去。

李小暖转头看着满脸阴郁养,闷闷不乐的古萧,想了想,笑着说道 :“你放心去就是,夫人这边,有我和云欢呢,再说,夫人不过是累着 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别太担心了。”

古萧顿住脚步,抬头看着李小暖,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转身吩咐着身后跟着的丫头婆子,“不用你们跟着了,我和暖暖说着 话慢慢回去。”

丫头婆子恭敬的答应着,并不敢远离,只落后十来步,远远跟着, 古萧看着丫头婆子们离得远了,才转过头,看着李小暖,有些愤闷的说 道:“母亲是闷出来的病!老祖宗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让我秋天 下场?连陈先生都说我如今文章做得极好了,要让我下场试试呢,老祖 宗到底!”

古萧跺了跺脚,顿住了话头,李小暖脸色凝重起来,停住脚步,抬头盯着古萧,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古萧,老祖宗的心思 和打算,夫人不明白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糊涂的?如今两渐路的钱 学政,一向脾气古怪,做人上喜欢棱角分明的,那文上也只爱奇诡殉丽 的,这两项,和你都大相径庭,你若秋天去考了,中不中最多是个五五 之数,可你是状元之子,这一下场,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若落 了第……唉,何苦呢,你还小,明年再下场也不迟。”

古萧紧紧抿着嘴,固执起来,“他就算再古怪,也要讲道理不是, 我文章做得好,他也不敢不取!”

第八十六章 冬末的亲事

李小暖瞪着眼睛盯着古萧,一时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闷了片刻,李小暖气得点着古萧的额头骂道:

“你怎么说出这种糊涂话来?!你文章做的好?是皇上御口亲封过的,还是天下读书人公认过的?不过就是几个先生奉承你几句,你就昏了头了?!他不敢不取?你看看他敢不敢?这满两浙路的生员,他说谁文章好,那就是好,他说不好就是不好,谁敢说个不字?谁会说个不字?这天底下屡试不第的才子还少了?你那先生就是一个!你眼睛看不到的?”

古萧气得瞪着李小暖,李小暖狠狠的回瞪着他,古萧瞪不过她,恨恨的别过了头,李小暖伸手把他的脸扳了过来,让他面对着自己,接着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还要为官做宰、要往上爬的,这点子人情世故都拎不清,你还做个什么官去?自古以来,那官场就是黑不见底的地方,就你这迂腐,再满头犟筋,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还是安分着在家里呆着吧!”

李小暖越说越气,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点着古萧的鼻子,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古萧左躲右闪,眼睛紧张的溜着左右,急忙摆着手低声说道:

“暖暖,你小声些,小声些!咱们回去屋里再说,小心让人听到!”

李小暖气哼哼的跺了跺脚,转身往松风院走去,古萧忙跟在李小暖身后,陪着小心说道:

“暖暖,你别发这么大脾气,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你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李小暖哼了几声,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往松风院走去,古萧紧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古萧紧跟着李小暖坐到正院抄手游廊鹅颈椅子上,古萧探头看着李小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暖暖,你别生气,其实我也不想这个秋天就去考,就是母亲,暖暖你不知道,在京城时,母亲不是这样的,没有这样老,也很少生病,天天高高兴兴的,不知道多好,父亲过世时,母亲哭死过去好几回,一下子就老了,身子也没再好起来过。”

古萧声音低落着伤感起来。

“母亲从小在京城长大,舅舅姨母他们都在京城,现在住在这上里镇,别说出门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母亲现在都不会笑了,暖暖你不知道,以前,母亲笑起来可好看了,我是不想再让她伤心,暖暖,母亲只有我了。”

李小暖心里酸楚着软了下来,转头看着古萧,叹了口气说道:

“古萧,你孝顺母亲,这不错,可你也要会孝顺才行,你想想看,那钱学政的文章风评,你也不是没看过没听过,他在两浙路这四年间,取中的文章,哪一篇不是词句绚丽,奇峰迭出的?有一篇象你这种质朴厚重的没有?”

古萧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慢慢摇了摇头,李小暖微微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他这样只以喜好取士,十年前就有人弹劾过,可又怎么样?他改了没有?说到底,这也算不得什么错,科举以文章取士,本来就是全凭主考官的眼力喜好,他觉得好,那就是好,他不收贿不受托,不营私舞弊,没错处让人拿捏,钱家又是元徽朝数得着的高门大族,就算他脾气那么臭硬别扭着,谁又能怎么样他?这样的人,会为了你改了脾气,网开一面?”

古萧有些丧气的垂下了头,李小暖语气温和了些,

“古萧,你想想,要是你秋天下场,真的落了榜,只怕眨眼功夫,全两浙路,还有京城,都得传遍了,连中三元的古状元的独生儿子,考个贡生都落了榜!这且不说,夫人得伤心成什么样?只怕连老祖宗,,都得难过上一年半载的,你何苦?倒不如等明年两浙路换了新学政,再下场去考,纵不能拿个解元回来,总不至于落了榜不是?!”

古萧耷拉着肩膀,垂着头没说话,李小暖又叹了口气,耐心的接着劝道:

“我听老祖宗说过,你父亲当年中了解元后,就是觉得没把握,弃过一期的,隔了三年才考中的会元。”

古萧垂着头,沉默了半响,才抬起头,看着李小暖说道:

“暖暖你说得对,是我糊涂了,我也是太心急了些。”

李小暖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来,

“你明白了就好,夫人只有你一个,老祖宗也只有你一个,你是夫人的命根子,也是老祖宗的命根子,老祖宗万事都是替你打算着的,你可别犯了糊涂去。”

古萧慢慢点了点头,李小暖想了想,接着说道:

“老祖宗的精明能干,可是公认的,老祖宗事事替你着想,处处照顾着你,你呢,就要处处顾着夫人才是,多劝解她,哄着她高兴些,在老祖宗面前,你是孩子,可在夫人面前,你就要当个大人了。”

古萧眨了眨眼睛,呆了半响,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

“母亲是个单纯性子,可没老祖宗想得那么多,唉,暖暖母亲都不如你想的多。”

李小暖窒了窒,白了古萧一眼,

“看你这话说的!我什么事情想的多了?!”

古萧挠着头,嘿嘿笑着,李小暖推了推他,

“你明天就要启程了,今天找个时候,好好开解开解夫人去,你最会哄夫人开心了,走前,一定要把夫人哄开心了才行。”

古萧忙点着头答应着,

“暖暖你放心。”

第二天,古萧就跟着陈先生启程去万松书院读书去了,周夫人病了两天,也渐渐好了起来,李小暖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府里的事物也渐渐理顺了, 许多,周嬷嬷大大小小又碰了几次壁,对李小暖微微有些畏惧起来,轻易不敢生事,这上午的理事,渐渐只要一个多时辰就能处理妥当,日常琐事,报到松风院,李小暖就吩咐冬末和兰初商量着处置去,倒也妥当。

李小暖就用这些空出来的时候,慢慢抄着程恪送给古萧的那些珍本古籍,日子过得惬意而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