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暖打断了魏嬷嬷的话,嘟着嘴坚持道,魏嬷嬷笑了起来,“好好好,长命百岁就长命百岁!”

说话间,兰初掀帘进来,笑着说道:“少夫人,方子开好了,里面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药,咱们的小药库里都有现成的,已经让人去配了,再煎好,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李小暖点了点头,看着兰初吩咐道:“你最知道嬷嬷的脾气性子,仔细挑两三个懂事些的小丫头,排开班,嬷嬷身边日夜不能离人。”

“不用,姑娘……少夫人,我不过一个奴婢,哪能奴婢再让人侍候的理儿?!”

魏嬷嬷急着就要直起身子,李小暖忙回身按住她,笑着说道:“嬷嬷是母亲的奶嬷嬷,又是自小把我带大的,我看嬷嬷,就是自己祖母长辈一样,嬷嬷别管,只听我安置就是。”

魏嬷嬷眼里又涌出泪水来,忙转过头,接过蝉翼涕过的帕子拭着眼泪,点着头,“好好,我听姑娘的。”

“是少夫人。”

蝉翼贴到魏嬷嬷耳边,笑嘻嘻的说道,李小暖转过头,笑着说道:“嬷嬷别理她,不用改,就这么叫吧,也就嬷嬷这么叫我了。”

兰初站在旁边,抿嘴笑着,转头看着李小暖说道:

“少夫人,冬末姐姐前儿托过我,想给阮大福的大妹妹,叫吉姐儿的,在府里寻个差使,这吉姐儿我见过,今年十一岁,人生得象阮大福,厚道,心里也有数,又跟着她娘、她哥学得一手好茶饭。”

李小暖点了点头,“就让她进来,先三等吧,旁的,你再看着挑两个,还有”

李小暖转头看了魏嬷嬷一眼,魏嬷嬷是个极老实本份的,也没多少心计,在后头的院子里,只怕还要住一阵子,身边得有个心里嘴上都行的人跟着才好,不然,还不知道要生出什么样的事来,李小暖打定主意,转过头,吩咐着蝉翼,“去叫玉扣进来。”

蝉翼答应着出去,片刻功夫,就和玉扣进了屋,李小暖看着玉扣问道:“经文都抄好了?”

“还没,正抄呢。”

玉扣苦着脸回道。,

“嗯,要照着规矩抄,一篇也不能少了,这会儿,有件差使交给你。”

李小暖转身指着魏嬷嬷,接着说道:

“从今晚上起,你搬到后面院子里,和嬷嬷住在一处,嬷嬷病着,你带着小丫头用心侍候一阵子,那院子里若有什么惹人烦心的事,你且都挡到外头去,千万不能扰了嬷嬷,嬷嬷是胸痹之症,最不能心烦添堵。”

玉扣忙曲膝答应着,“少夫人放心,玉扣知道了,必不会让人委屈了嬷嬷。”

“嗯,你先侍候一阵子,等开了春,我再想法子调出间院子来给嬷嬷住。”

魏嬷嬷歪在榻上,任李小暖吩咐安排着,玉扣笑着答应着,李小暖转头看着兰初,

“你再想想,还有什么疏忽的地方没有?”

“明天我安排咱们小厨房,单留一处灶台给嬷嬷熬药煮汤用,少夫人看看可好?”

兰初想了想,笑着说道,李小暖点头答应着,又细细理了一遍,才稍稍放下心来,几个人说着话,等着外面熬好药送进来,玉扣上前侍候着魏嬷嬷吃了药,又歇了一会儿,李小暖吩咐竹叶取了斗等过来,亲自把魏嬷嬷送到后面小院,看着玉扣侍候着她安歇下来,又左右查看了一遍,才带人回去了。

林嬷嬷透过窗根缝隙,看着人进来,又看着李小暖出去,才关了窗户安歇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起得比平时早了小半个时辰,先到后院看了一遍魏嬷嬷,见她精神了很多,嘴唇上的青紫也比昨晚稍稍好了些,心才往下落了些,出了院子,往正院请安去了。

王妃精神极好,早早就起来了,李小暖陪着她到后面园子里走了小半圈,回来又陪着说了会儿话,才出来去了议事厅,听几个婆子回了事,又转回正院,侍候着王妃吃了午饭,歇下了,才出了正院门,坐了轿子回到清涟院,径直往后院看了魏嬷嬷一趟,见她已经歇了午觉,回来吃午饭去了。

王妃一觉醒来,就听到裘嬷嬷在外间,和春草、秋桂等人低低的说着闲话。

春草听到动静,急忙进来,挂起帘子,叫了秋桂进来,裘嬷嬷也忙跟了进来,小丫头端了热水、帕子、沤壶等进来,裘嬷嬷帮着春草、秋桂,侍候着王妃洗秋好,穿了衣服,坐到了东厢南窗下的榻上。

王妃心情舒畅的接过裘嬷嬷递来的茶,喝了两口,转头看着窗户吩咐道:“把窗户推开些,今天外头景色倒好。”

小丫头忙上前将窗户推起些撑住,王妃吸了口涌进屋的凉而新鲜的气息,舒服的叹了口气,昨晚上,可算吐出了那口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恶气!她的小恪,可是能文能武!从小练功那样苦,自己心疼的没法看,他硬是练下来了,六七岁时拜到随云门下,那时候就给她长过一回脸面,再后来,十几岁就到了边关,真刀真枪的打出了名头,连皇上都夸过不知道多少回,这样的仙桃,一个就够了!

那烂杏再多,哪怕堆得从筐里扑出来,有什么用?!不过看着让人闹心罢了!

王妃轻轻昂起头,嘴角渗着自得的笑意,看着窗外,越发觉得外面的景色真好。

第二二三章生事

裘嬷嬷小心的看着王妃的脸色,见她心情极好,暗暗舒了口气,接过小丫头捧过的红枣莲子羹递上去,转头扫了眼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见只秋桂在旁侍候着,笑着说道:

“昨晚上,少夫人遣田嬷嬷请了宋太医过府,听说……”

裘嬷嬷为难的住了口,王妃紧张起来,“小暖不舒服?哪里不好?怎么到现在也没人跟我说起这事?到底怎么病了?昨晚上累着了?”

“是老奴没说清楚!”

裘嬷嬷急忙笑着解释道:“王妃别急,不是少夫人病了,是少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病了,少夫人就让人请了宋医正过来,给她诊病,想是少夫人也不大清楚这太医的请法。”

王妃眉头皱了起来,狐疑的看着裘嬷嬷,

“请太医给身边的婆子诊病?小暖是个极明礼懂事的,一个婆子病了,怎么会让人去请宋太医过府?这中间必有缘故!再说,田嬷嬷一向也是个极谨慎的人,你别是听错了吧?”

“听说这婆子是少夫人自小的奶嬷嬷,原一直在绣坊里住着,昨晚刚接进府,现住在清涟院花园后头的小院子里,少夫人身边的总管事孙嬷嬷住在正屋西边,她住东边屋里。”

王妃皱着眉头,呆了片刻,看着裘嬷嬷问道:“这奶嬷嬷生的是什么病?这个时候,外头伤寒可厉害!”

裘嬷嬷迟疑着,到底不敢乱说,低声回道:“听说是胸痹之症。”

王妃舒了口气,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转头看着裘嬷嬷吩咐道:“这事,我知道了,别再提了。”

裘嬷嬷忙恭敬的答应着,立即岔开话题,陪着王妃说起了闲话。

天刚刚黄昏下来,汝南王就慢悠悠的回到了正院,歪到东厢榻上,接过王妃递过的茶,慢慢喝了几口,王妃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看着王爷,有些忧心仲仲的说道:“昨晚上,小暖遣人请了宋太医过府,这事你听说过没有?”

“嗯,平安和我说了。”

王爷喝着茶,漫不经心的说道,王妃长长的舒了口气,身子放松着往里坐了坐,看着王爷,语气轻快起来:

“听说是给她自小的奶嬷嬷诊脉?小暖自小失怙,和这奶嬷嬷的情份自然是极好,可这是不是……还是不大合适?我就是怕外头,会不会觉得咱们家太过轻狂了?连个下人病了,都敢请了太医正过府诊脉!”

“不必多虑,这样的事,要看怎么看、怎么说,说好了,叫仆忠主慈,是恪儿媳妇念旧知礼处,若有心往别处说,也就是恪儿媳妇年幼轻狂。

王妃听了,轻轻拍了拍手,连连点着头,叹了气说道:“可不就是这样!我就怕有人乱嚼舌头根子。坏了恪儿媳妇的名声!”

“不怕。”

王爷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丝笑意,这事,早上听平安禀过,他就细细思量过,一来,如今皇上一天天老迈,一兵比一天只爱听喜庆事,身边的人,说谁不好他都不愿意听,二来,且看看,这种好坏两可的事,只看看吧,看看自家这媳妇福运如何。

“先李老夫人活着的时候,最爱的就是恪儿媳妇的知恩厚道,这个奶嬷嬷说起来,算是救过恪儿媳妇的命,就是敬重些,也是人之常情,再说,恪儿媳妇也是御封的郡主,皇子、公主、郡主的奶嬷嬷病了,请太医上门诊诊脉,也是常有的事,这事.你就放下吧,别再想着了,只随她去。”

王妃忙点着头,笑着说道:

“有你这话,我就不管了,恪儿媳妇归家这几个月,说话行事,没一处不妥当的,反正我看她,是处处满意,今天裘嬷嬷跟我一说,我就想着。这事必有些缘故,必定也是妥当的。”

王爷失笑起来,连连点了点头。

清涟院,正屋东厢,李小暖坐在榻上,一边有一针没一针的做着针线,一边和魏嬷嬷说着陈年旧事,魏嬷嬷歪在靠枕上,面上的青紫褪了很多,嘴唇也微微有了些血色,一边笑着说着话,一边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李小暖做针线。

李小暖将手里的针线递到魏嬷嬷面前,笑着说道:“嬷嬷看看,是不是长进了不少?”

魏嬷嬷接过针线,就着灯光,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片刻,笑着摇着头说道:“你这针线,这一年多,竟是一点也没长进!”

竹青站在旁边,撑不住笑出了声,李小暖嘟着嘴,从魏嬷嬷手里接过针线,看着魏嬷嬷,认真的解释道:

“这一年多,我哪有闲空儿做针线?!先头,老祖宗病着,后来……老祖宗没了,我又忙着嫁人,哪有半分闲空儿,这针线,没荒废就算不错了。”

“唉!”

魏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睛湿润起来,“一想起老祖宗我就难受,怎么就走了?!”

李小暖放下手里的针线,脸色也沉郁下来,耷拉着肩膀,沉默了半晌,才勉强笑着说道:

“生老病死,谁也逃不掉,不说这个了,咱们活着的,天天都要活得好好的,才对得起老祖宗不是。”

魏嬷嬷笑着点着头,两人转开话题,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李小暖见天色不早了,吩咐玉扣和吉姐儿扶魏嬷嬷回去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起来,先去看了魏嬷嬷,才出门坐了轿子,往正院请安去。

从议事厅再回到正院,侍候着王妃吃了午饭,王妃就打发着李小暖回去吃饭,

“……你也赶紧回去吃饭去!刚刚那鱼极新鲜,我就多吃了两口,得多坐一会儿再歇着才好,你赶紧回去,吃了饭好好歇歇去!”

李小暖答应着,告退出来,沿着抄手游廊往院外走去。

秋桂站在西厢房门口,见李小暖从正屋出来,忙迎了上去,曲膝见了礼,落后半步,和李小暖一处缓步往后走着,笑着说道:

“昨天王妃说屋里摆放的花草看的不新鲜了,我正想去后头暖房里瞧瞧,有什么合适的新鲜样的花草没有,正好和少夫人一路出去。”

李小暖看了秋桂两眼,笑着点了点头,说着闲话,“这个时候,倒是多放些碧莹莹的东西,看着倒舒服。”

“可不是!”

秋桂微微上前些,殷勤的虚扶着李小暖,笑着说道:“少夫人喜欢什么样的花草?暖房里若有好的,我一并要了来,给少夫人送去。”

“那倒不用了,我屋里的几盆兰草极好,我倒舍不得换了去。”

“少夫人喜欢兰草,暖房里倒有几品极好的兰草,等会儿让暖房送过去给少夫人看一看……”

秋桂眼角余光扫着周围,有些心不在焉的接道,李小暖满眼疑惑的看着她,没再接话,秋桂小心的扫了一遍,放下心来,往李小暖身边靠了靠,声音压的低低的说道:“听说少夫人接了奶嬷嬷进府,奶嬷嬷屋里要不要摆些新鲜样的花草?我一并带过来。”

李小暖眼底闪过丝惊讶,转过头,沉默着看着秋桂没有答话,秋桂抬头看了眼李小暖,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

“听说嬷嬷生了病?我也得去看看才好,宋太医最擅诊治胸痹之症,少夫人既让田嬷嬷请了宋太医来给嬷嬷诊病,嬷嬷的病必定无碍,本应该早些去看看嬷嬷,我也是昨天下午当值时,正好听裘嬷嬷和王妃说起这事,才知道的,倒是失礼了。”

李小暖凝神听秋桂零乱的低语,脚步下意识的顿了顿,随即醒悟过来,一边安安然然的缓步走着,一边笑着说道:

“劳你费心了,嬷嬷屋里如今都是药味儿,可放不得花草,多谢你!”

秋桂舒了口气,笑了起来,抬头看着李小暖问道:“我若去看看嬷嬷,也不知道会不会扰了嬷嬷静养。”

“秋桂姐姐的心意,我都知道了,姐姐且放心,嬷嬷的病也不是大事,过一阵子也就好了,等嬷嬷大好了,姐姐再去找嬷嬷说话吧。”

李小暖转头看着秋桂,随意而温和的说道,秋桂连连点头答应着:“我听少夫人的。”

秋桂陪着李小暖出了正院大门,侍候着她上了轿子,看着起了轿,才转身往后头暖房看花草去了。

李小暖坐在轿子里,透过轿窗的厚纱看着外面隐隐约约的花草亭台,脸色一点点阴沉下来。

知道她接了魏嬷嬷进府,知道请了宋太医,知道是田嬷嬷请的,知道诊出来是胸痹之证,除了她清涟院的人,还有谁知道的这样清楚!

李小暖在清涟院门口下了轿子,进了大门,一边沿着抄手游廊往里走。一边吩咐道:

“请孙嬷嬷来。”蝉翼答应着,转身往外奔去找人了。

不大会儿,孙嬷嬷跟着蝉翼进了正屋,李小暖直起上身,让着孙嬷嬷坐到榻上,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也不寒喧,开门见山的把秋桂的话说了一遍,顿了顿,慢慢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吩咐道:“这话必是咱们院子里的人递出去的,嬷嬷给我查查清楚,真当我是泥糊纸塑的?!”

下一章,下午两点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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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四章云泥

孙嬷嬷恭谨的答应着,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李小暖到正院请了安,坐了轿子往议事厅去。

在认事厅通往内院的角门前,就下了轿,缓步走过垂手守在角门前的林嬷嬷面前,顿了顿脚步,面无表情的扫了她几眼,径直穿过角门,往议事厅进去了。

林嬷嬷脸色青灰,头目森森的垂手低头站立着,这一早上,她如件稀奇的物什般,展示在满府管事婆子、往来使役的粗使丫头婆子面前。

昨晚上到现在,没人责备过一句半句她,也没人问过她一句不管什么话,不过来了个小丫头,就让她收拾了东西,搬到了后角门外的杂院通铺间,就让她站在了这角门处做了守门的粗使婆子。

林嬷嬷喉咙里苦得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袭嬷嬷一早就来看了她。却只远远的站着、看着,然后就直直的从她身边过去,去了议事厅。

做了几十年的奴婢,今天才品过来做奴婢的味道,原来是一步错不得。

东西厢候着的管事婆子比往常安静了很多,裘嬷嬷面容阴沉的端坐在窗前的圆凳上,出神的看着窗外抄手游底上挂着的碧绿的蔓竹,这游廊上挂着的盆载,好象一天比一天更好了。

李小暖悠闲的沿着抄手游廊进了议事厅,片刻功夫,蝉翼出来示意着,厢房里候着的婆子们依着画押的次序,比平时更加谨慎小心着进去回了事,人渐渐散的差不多了,裘嬷嬷才缓缓起身,沿着抄手游廊,往议事厅求见去了。

李小暖端坐在榻上,正垂着眼帘,低头喝着杯茶,裘嬷嬷进来曲膝见了礼,垂着手禀报道:“回少夫人,前儿冬至节要拿出来的东西都清点收好了,各处的打赏也依旧例发了。”

“辛苦你了。”

李小暖放下杯子,淡淡的说道,裘嬷嬷抬头看着李小暖,稍稍迟疑了下,接着说道:

“少夫人院子里的林嬷嬷,她父亲原跟着老王爷出过兵,后来为了救王爷,失了条腿,一直到死,都受着府里的供奉,她男人,现在王爷身边得用的外管事,管着正院和清涧院采买差使。”

李小暖面无表情的看着裘嬷嬷,见她住了口,淡漠的说道:“我知道,还有吗?”

裘嬷嬷脸色紫涨起来,呆了片剩,才咬着牙说道:“少夫人既然觉得她不好,老奴另行给她安排差使就是!”

李小暖无语的看着裘嬷嬷,伸手端起了杯子,蝉翼左右看了看,上前半步笑着说道:

“嬷嬷真是老糊涂了,咱们府里,什么时候有过奴儿给奴儿安排差使的理儿的?嬷嬷往后说话,可是要经心着些,这样乱了规矩的话,嬷嬷说出来,岂不是要打了王妃的脸?!”

裘嬷嬷喘了口气,狠狠的盯着蝉翼,李小暖重重的放下杯子,直直的盯着裘嬷嬷,声音淡漠里带着丝阴寒说道:

“母亲的好性儿,倒把你惯出脾气来了!你大约忘了,你这脾气,主子让你有,你才能有呢!”

裘嬷嬷恼怒异常的盯着李小暖,李小暖郁闷异常的吐了口闷气,声音懒散的说道:

“嬷嬷,我念你是母亲的陪嫁丫头,跟在母亲身边侍候了大半辈子,若让你没了下场,也没意思,你倒是说说看看,这会儿,我就打发人立时卖了你,满京城,谁能替你拦回来?”

袭嬷嬷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嘴唇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小暖上下打量着她,微笑着说道:

“别跟我说府里只知道买人,从来没有卖人的规矩,就从你,就从我,我说有,也就有了。”

李中暖说完,转头看着蝉翼吩咐道:“嬷嬷病了,有心疾,随便找个婆子,陪着嬷嬷去母亲那里,这心疾,少说也得好好歇上半年才行呢!”

蝉翼恭谨的答应着,垂手退了出去。李小暖转头看着脸上一片青灰的裘嬷嬷,叹了口气说道:

“我手里要忙的事多得很呢,可没功夫跟你、跟这满府的下人奴才们淘气,你也太高看自己了,真以为能跟我过招?我站在何处?你站在哪里?云泥之间,这招从何过起?”

裘嬷嬷面如死灰,蝉翼引着个婆子进来,看了李小暖一眼,笑着吩咐那婆子,“嬷嬷心疾发了,你小心扶着嬷嬷去正院吧。”

婆子也不敢抬头看李小暖,两条腿微微有些打着绊子,扶着裘嬷嬷出了屋。

李小暖舒了口气,往后靠到靠枕上,指着旁边几上匍萄干,示意蝉翼端过来,笑着说道:“咱们歇一歇,等她慢慢哭好诉好,再过去正院。”

蝉翼忙端过盛满了葡萄干的琉璃碗,微微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少夫人,这样,没事吧?给魏嬷嬷请太医的事,少夫人要不要先跟王妃说说?”

“不用。”

李小暖垂着头,挑着葡萄干,放到嘴里慢慢嚼着,王妃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事子,她若不提,自己就不必再说去,这事,若无事还好,若有事,王妃就是个不知道,这责是自己的,若等会儿,王妃提起这事,唉,提起再说吧,嬷嬷的病,是无论如何也要好好调治的,不管怎样,她也不能委屈了魏嬷嬷。

“没事,有我呢。”

李小暖抬起头,看着满脸担忧的蝉翼,微笑并说道。慢慢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李小暖才起身,出了议事厅.上了轿子往正院去了。

裘嬷嬷已经离了正院,王妃叹着气,接过李小暖奉过的茶,示意她坐到榻上,伤感的说道:

“你说,这人老了,这身子骨就一天不如一天,裘嬷嬷跟着我时,多小的一个小始娘,如今竟要告老了!唉。”

李小暖微笑着看着王妃开解道:“裘嬷嬷跟着母亲,操劳了这么些年,也是该回去享享儿孙之福、颐养天年了,往后,母亲常叫了她进来说说话就是。”

“嗯,你说的也是,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王妃还不知道吧,裘嬷嬷的媳妇儿,已经有了身子,也就是明年,裘嬷嬷可就有孙子了,她呀,是怕是急着要回去抱孙子了!”

许氏在旁边满脸笑容的凑趣道,王妃扬着眉稍,转头看着许氏。

“真的?这裘儿,也不跟我说一声!”

“跟王妃说,那不成了明着讨赏了?”

许氏笑着说道,王妃笑了起来,“倒也是这个理儿,恪儿媳妇。”

王妃转头看着李小暖吩咐道:“让人挑些孕妇能用能吃的东西送过去,就说是我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