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潮流?”他挑了挑眉问。

“白玉般的俊美脸庞,眉飞入鬓眼含桃花,彰显无情的薄薄的嘴唇勾一抹邪佞笑意的无敌邪魅男。要知道,如今的女人对这种男人是最没有抵抗力的。”简悄有模有样地学他做挑眉的动作,“瞧你这表情就有些对味了,孺子可教,前途无量。”

凌翊濬给她更大的白眼,和一声不屑的冷哼。

“看来你现在的心情很不错。”

“哎,难道你看不出我这叫强颜欢笑?”简悄立马配合地摆出很受伤的表情。

凌翊濬抿了抿嘴:“恕我眼拙,看不出。”

简悄安静片刻,声音懒散到底,好似没有一点力气。“我快失业了,失业的女人最悲惨。”

凌翊濬似有些微的愣怔:“你不是刚刚投靠了福利待遇都不错的新东家?”

简悄冷笑:“确实不错,不仅负责我的工作还负责把我打包卖给合作商。”

凌翊濬眸底的颜色深了些许。“什么意思?”

简悄摇了摇头,叹息道:“牵扯了太多的事,很烦,我不想说。”

她可以跟他抱怨几句,却不会无原则地丢掉分寸。

男女间若是分享过心里的秘密多少会有不同的感觉,她不想给他任何误会的可能。

岂料凌翊濬淡淡一笑:“你不说我多少也能猜到些。”

这下轮到简悄纳闷了,不自觉地问道:“那你说来我听听。”

“牵扯到太多的事,我不想说。”凌翊濬扯了扯嘴角,悠悠回答。

简悄无语,“你老大当我是三岁的小毛孩,适合玩激将?”

“你如果不相信完全可以不上当。”凌翊濬如她所愿地勾起一抹邪佞的笑。

简悄恰好正对他的脸,不由一阵毛骨悚然:“得了,你笑得毫无诚意看得人心惊肉跳的。我又不承望你有本事给我撑腰,告诉你也没意思。倒是仰仗你将来发达了赏我口饭吃,目前为止我下星期的口粮在哪里尚不得知。”

楚天屹突如其来的条件打乱了她的阵脚,让才松一口气的她一时半刻翻不得身,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卓一正不改变主意,她铁定要离开翊帆集团。倘若被租借去创腾,她不如此刻就直接跳车一了百了得好。

“那也未必。”凌翊濬淡淡一笑,“我觉得你时来运转,必有贵人相助。”

“承你吉言。”简悄有气无力地回道。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第二天仍旧照常上班,只要她一天出勤翊帆就得支付她一天的薪水。既然卓一正尚未批准她的辞职报告,她没理由自动放弃可观的收入。

特意早起十五分钟梳妆打扮,掩盖濒临失业的女性必须具备的憔悴面容。事实证明现在的化妆品确实很有成效,以她毫无技术的随意涂抹竟也能令她脸色看来粉粉嫩嫩。也或许昨晚上凌翊濬那句必有贵人相助打动了她?果然人到绝路时只要是好话都愿意相信。

才刚踏进办公室的门就被仲恬恬一把拉住,蹑手蹑脚地像是做贼。

“悄悄姐,你知道今天谁来了?”

简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上帝来了也跟我没关系。”

仲恬恬撇了撇嘴角,冲她飞去媚眼:“他确实是我们的上帝,因为他就是传说中的总裁。”

自从董事长卸任以来新任总裁的迟迟到任就成了一个迷,他从国外留学回来,尚未归国便已遥控指挥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凌老爷子嫡系的孙儿众多,偏偏挑选的继承人是旁系的侄孙,不由跌破大众眼镜。外界只知他的英文名是Eric,却连他的真实姓名都没有打听清楚,谁也不知道老谋深算的老爷子究竟安得什么心。

如今行踪成迷的总裁竟然不声不响地到任,简悄以为至少有场隆重的见面会才对得起他之前刻意保持的神秘感。

“哦,那他是扁是圆是长是短?”简悄随口问。

仲恬恬握住胸口,一脸陶醉其间的幸福状,“总裁可是帅哥,跟卓经理属于不同类型哦。我以为我过了喜欢冷酷帅哥的年纪了,原来是没遇到真正的极品。这下全公司的女性可都有福了,你没看今天女同胞们打扮得多么花枝招展。”

简悄取笑道:“那你就努力把全公司女性的福气变成自己的才好。”

“独占这么一祸国殃民的帅哥是会遭天谴的,我可不敢。”仲恬恬不禁打了个冷颤。

简悄又好气又好笑:“我一直以为你胆子大得很。”

“说到底总裁不是我的那杯茶。”仲恬恬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注视她的神情,“相比较而言我更欣赏楚天屹。他作客汪宇星访谈里那句‘我认为男人有义务给心爱的女人最好的生活,而不是让她吃苦’让我一直念念不忘。是男人就该有这种气度和自信。”

简悄唇角如往昔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不出恼怒的迹象。

“那你去试试,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那口气淡淡的,像是与己无关。

仲恬恬皱着眉,声音放得很轻很轻。“悄悄姐,你真的不再喜欢他了?”

“他?你指楚天屹?我好像不认识这个人,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那无所谓的表情太过逼真,以至于有一刻仲恬恬真的相信他们没有任何瓜葛。

可如果毫无瓜葛,简悄怎会第一反应就知道她指的人是楚天屹?

“悄悄姐,如果他不认识你,为什么一定要租借你?”仲恬恬不死心地问。

简悄耸了耸肩膀,“我又不是他我怎么会知道。”不等仲恬恬继续,她打出暂停的姿势,“别去为那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人浪费时间,我还有很多交接的工作要做。”

谈起交接,仲恬恬忽然意识到刚刚找她的目的。“悄悄姐,我看事情有转圜的余地。”

简悄挑眉:“没有余地,要么卓一正妥协,要么我走。”

仲恬恬摆手道:“我不是说卓经理或者你会改变主意,你不知道总裁今天一早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跟卓经理谈你辞职的事,我偷偷看了眼,卓经理的脸色不大好看,我猜想总裁好像站在你那边。”

简悄心里犯疑,面上却漫不经心地笑着。“我看卓一正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恐怕连总裁也看不下去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简悄话音刚落,经理室的大门打开,卓一正修长的身形乍现。

“简小姐真是很敬业。”他眼底似笑非笑地掠过一抹尖锐。

简悄皮笑肉不笑地回应:“这都是卓经理教导有方。”

卓一正破天荒地敛去惯常的笑容,冷冰冰地搁下一句:“你跟我进来。”

空气里骤然流动霜寒的气息,瞬间冻结成冰。简悄听见仲恬恬在身后倒抽了口冷气,回头给她灿烂的笑脸以示宽慰,满脸大义凛然地进门。

才踏进门就有隐约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简悄目光不由自主瞥向居中的位置,竟看到一张这些日子以来太过熟悉的面孔。冷峻俊俏的面容加上冰山的气质,舍凌翊濬其谁。

那些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谜题豁然开朗。

一直一直都是他,不着痕迹地给她最好的待遇,让她任性地回避不愿做的事。

只可惜眼下不是煽情的时候。

凌翊濬淡漠的眼底蒙上层浅浅的笑意。“看到我很意外?”

“嗯,有点儿像昨天晚上看的恐怖片。”简悄耸了耸肩,轻松地回答。

卓一正平静的目光忽然间有暴长的精光一闪而逝。“原来你们真的认识。”

简悄并没有讶异卓一正跟凌翊濬说话时的熟稔自如,料想他们早在国外或许就熟悉。

凌翊濬淡笑点头:“我跟她是小学同学,失去联系很久,刚回国时才又遇上。”

简悄忍不住想翻白眼,这人说谎时连借口都不肯换么?跟谁都是小学同学。

卓一正却是相信了他的说辞,微微一笑:“之前也没有听你提起过,我一直以为你是爱重简小姐的才华所以特别照顾她。”

凌翊濬失笑,不由轻轻摇头,“你看到她浑身上下可有一星半点有才华的模样?”

“喂,凌翊濬,基本上你这句话我当作是人身攻击。”简悄口气不善。

大约是简悄太过轻松的口吻,卓一正眼帘半阖,轻易将所思所想遮盖。

凌翊濬收敛眉目隐约的笑意,示意道:“言归正传,一正,你这次的决定太过草率。”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神色倨傲,“翊帆确实想跟创腾合作,却不代表要答应他们一些并不合理的条件。”

卓一正余光瞥了眼眼角眉梢盛不住笑意的简悄,轻扬嘴角:“我原想简小姐只是一时的赌气,创腾的条件听起来匪夷所思,却有历史缘由。追究起来也不算失礼,我们也好成人之美。”

“所以卓经理觉得自己的决定非常伟大对吗?”简悄不由嘲讽道。

“也许。”卓一正好脾气地回答。

眼看简悄就要跟他杠上,凌翊濬适时打断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一正,由你回复创腾,简悄是人而不是商品,不会拿去做交换,也请他们给予我们的员工最基本的尊重,别考验翊帆的诚意。”他双手交握,眼眸深沉如海。

卓一正浓眉纠结:“翊濬,现在就跟他们叫板未免太不明智。”

凌翊濬似笑非笑地指了指简悄,目中大有深意:“一正,你手上有这么好的王牌,这步棋本就不需要我来教你怎么下。”

简悄怒目相向,她怎么会相信奸商是好人,事实证明他竟比卓一正更狡猾。

凌翊濬示意她稍安勿躁,卓一正低头想了想,回答:“我明白了。”

等卓一正离开简悄才发作,挑了挑纤细的眉,哼道:“凌翊濬,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他明明同样想利用她和楚天屹的关系,哪怕他维护了她所谓的自尊。

忽然间有些心寒,冲散最初得知真相的感动。

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凌翊濬淡淡地笑了笑。“简悄,离开翊帆你有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说你的自尊会不会允许你答应楚天屹的条件?”

她没有,她亦不能,所以唯有保持沉默。

“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你若找到更合适的地方要走我也肯定不会为难你。”凌翊濬笑意加深,映出浅浅的柔和,“所以别有顾虑,所谓利用不会发生在朋友之间。”

简悄汗颜,她不该拿小人之心猜度他,事实上认识这么些时候他也没让她失望过。

突然间想起她曾在他面前谈论起翊帆总裁的事,不禁冷汗直冒。

“话说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你的身份?”她禁不住埋怨。

他微微翘起嘴角,悠悠然说:“难得遇到一个有趣的女孩子,我选择适度地娱乐自己。更何况开始我并不知道你会成为我的员工。我想你也一定不会介意这件事。”

简悄皮笑肉不笑地咧开嘴角,“不介意不介意,天上掉下你这么大一靠山白痴才会介意。只要你记得替我摆平卓一正就行,若不是你我也不用得罪他,总受他的气,所以你责无旁贷。”

“你何时得罪了他?”凌翊濬抿了抿嘴问。

简悄意味深长地笑,“认识你的第一天,他就是跟我相亲却被放鸽子的可怜虫。”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简悄乐颠颠地哼着不着调的曲子悠悠地出了电梯,从手提包里大堆东西间费力地找门钥匙。心情愉快得不得了。刚刚敲了凌翊濬一顿丰盛的晚餐,以至于她拒绝了凌翊濬开车送她回家的善意举措,选择步行来消化肚子里多余的脂肪。

她是冬天特容易长镖的类型,往往夏天瘦得像非洲难民,冬天却圆滚滚得像脑满肠肥的暴发户。幸好层层衣服把腰间的赘肉给遮盖了,可遮不住那张巨型瓜子脸。再加上冬天时她为图方便,衣服都灰不溜秋,越发的把自己湮没在人群里找也找不到。到了夏天却又是另一番光景,谁要是冬天跟她相亲唾弃她的人到夏天见着她会完全不记得有跟她相亲那回事。

她还就真遇上过这样的乌龙,去年冬天时相亲的一个老师大概平时见惯了祖国娇嫩新鲜的花朵,回头对她这等农作物级别的丝毫不待见。介绍人一个劲地夸她如何能干如何勤俭,他始终拿鼻孔对准她的脸。后来当然不了了之。可笑的是夏天她碰巧跟他的亲戚相亲,他去凑热闹给他沉默寡言的表弟助阵,结果居然号称对她一见钟情,追了她一个月才知道他们原先相过亲,受此打击就再没出现过。

她好不容易翻到钥匙,正待插进插孔,却听到隔壁声响。卓一正倚着门框冷冷地打量她。“你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她闻到一丝酒味,眉头已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你的心情看起来却很糟糕。”

卓一正不语,简悄耸了耸肩,推门进去,迫不及待要甩门,却被他一手抵住。

走廊里的感应灯忽然灭了,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如果你想听一声晚安,看在我心情不错的份上可以无条件赠送。”简悄赶紧按住客厅灯的开关,灯亮了安全感也有了。开玩笑,她还真怕他酒后乱性把她给一刀剁了。

“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卓一正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似睁非睁,含着抹讥诮,冷冰冰的,跟周围冻死人的温度有得拼。

简悄挑了挑眉:“我姑且把这句话当作赞扬,谢谢,再见。”

卓一正仍不肯松开手,眯了眯眼睛,似乎费力地看清她。“我不知道他们都看中你什么。”

这话显然不能自欺欺人地当作是恭维。

“我确信他们都有正常人的眼光,不需要卓经理费心。”

她用力关门,门却始终纹丝不动,她恨恨地咬牙:“卓一正,你到底想做什么?”

卓一正眯起眼冷厉地笑:“简悄,如果你非要留下,那我奉陪到底,游戏刚刚才开始。”

简悄修长的眸子忽然折射一道利光,闲闲地问:“卓一正,你是在向我宣战?”

“宣战?”卓一正冷冷嘲笑,“不,你还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简悄忍住怒气,修长的眼角流泻讥诮的笑意:“那就请你松开手,不然柔弱无助的我会选择报警。这一仗由可爱的警察叔叔做你的对手,总匹配得上你高贵的身份了?”

他如她所料地松手,她狠狠把门甩上。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怒气,倒头睡觉。

一夜无梦。

“没道理呀没道理。”孙曼听完简悄的抱怨俏丽的凤目滴溜溜地转动,“你是不知道我给卓一正看你照片时他的反应,那敢情就像猎人发现猎物时的激动。他没道理这么对你。”

简悄敏感地意识到她的形容哪里不对劲。“猎人发现猎物?你不觉得猎物会很危险吗?”

孙曼丝毫不觉得理亏,相反理直气壮地回答:“枉你中学时天天窝在小言堆里思春,就没发现男主看到女主都是这反应吗?这意味着男人对心爱女人最高程度的褒奖。”

简悄彻底被她打败,恨不得当场买块豆腐回来撞死。

“孙曼,我严重怀疑你的智商停顿在十八岁。”

“我倒是希望你说我的相貌停顿在十八岁。”孙曼慢吞吞地掏出化妆镜陶醉地打量自己,“其实看看我也就比十八岁时成熟一点,可绝对比那时漂亮有韵味得多。”

简悄睁大修长的眼睛瞪住她半天,忽然弯下腰做出呕吐的姿势。“容许我把你刚才的话吐掉,不然我一星期都别想吃任何东西。”

孙曼纤细的手指轻抚她白皙柔嫩的脸颊,呵气如兰:“吐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那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令简悄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不迭讨饶:“得,我怕你了。”

孙曼得意洋洋地笑:“明白就好,言归正传,你觉得卓一正对你到底存什么心思?”

简悄默然。她倒是赞同孙曼的比喻,她或许真是卓一正的猎物,却一定不是孙曼希望的那种。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没道理他独独要给她白眼。

“孙曼你觉得卓一正面熟吗?”简悄脑海里总能轻易浮现他的面孔,这太不寻常。

哪怕曾刻骨铭心爱过的人如今回忆起来都只剩模糊的影像,她是当真记不住任何人的。

孙曼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要是曾经遇到他这样的帅哥,就算过五十年都不会忘记。”

“那他或许跟谁长得像?”简悄犹是不肯放弃追究。

孙曼呼了口气:“你身边的人扒拉来扒拉去就这么些,你记不住我可记得清楚得很。”

她信不过自己的记忆却信得过孙曼的,她说没有那定是没有。

“悄悄,卓一正真的给你带来这么大困扰?如果是我替你去教训他!”孙曼握住她冰凉的手义愤填膺地安慰,随即甜媚地轻笑,“不过现在你有凌翊濬撑腰也不必担心。”

简悄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我很害怕知道他是谁,更不想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也许他那么做只是吃醋?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孙曼如许猜测。

简悄嗤笑:“你当我是天仙,还是当他是白痴?就算他喜欢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何况她心里有感觉的,那种从骨子里延伸而来的憎厌,是那么清晰。

“听起来你倒是挺了解他的。”

简悄扬了扬眉:“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起正式进入备战阶段,祝我好运。”

孙曼笑得合不拢嘴:“算了吧,他要真敢跟你宣战就知道你的厉害了。”

她忽然觉得很开心,这般神采奕奕的悄悄她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依稀那年她离开他,她仍会笑,而且笑得比往常都要多都要灿烂。可笑意深处多了茫然的味道失了灵动的色彩。

如今她生命里骤然多出些应该存在或不该存在的人,孙曼无从衡量是好是坏。

她只知道她的悄悄值得最优秀的男人用一生去照顾去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