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爹身患重病,你可曾派人去探望照顾?敬亲王她不顾世俗将爹爹接来王府,这一点你扪心自问,你可能做到?为了照顾我爹爹的感觉,她甚至假传侍寝,可笑的是,正是因为这次假传侍寝,她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说到这里,虞静华痛苦地闭上双眼,再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可就算如此,她也未怪我一字半句!换作是你,可能做到?自我嫁入敬亲王府,她从未亏待我半分,虽然从未与我亲近,可那也是因为我自己心里作怪,曾经幻想着有一天能离开她,如今我已彻底看清一切,从今往后,我只愿呆在敬亲王府安心侍奉她,天上地下,除非她撒手,否则我绝不离开她!”虞静华微笑着,字字字句,如一丝暖暖的阳光直射进慕瑞颜的心里,原来她,也有人愿意陪。

冯妍沧然退后,像霜打了的茄子般垂下头,那个自小清淡如兰的男子,终是离她远去了,她争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不!她不会放弃!永远也不会!总有一天,她一定会让他回到她身边!深深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慕瑞颜深深叹口气,待冯妍走远,轻声道,“静华,你这又是何苦呢?有些事情我告诉你只因我想让你有个思想准备,并没有其他意思,我不想让你等嫁过去了才发现,你明明在乎,为何要这般伤她?今日你爹爹不在,为何不把话讲清楚呢?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错,是王爷不相信静华。”虞静华看着月光下白衣如仙的女子,淡淡吐出一句,转身离去。

慕瑞颜不着痕迹地扬起嘴角,喃喃自语,“果然是个聪明人。”

“王爷为何不抓了冯妍?”木枫撇撇嘴,眼睛追随着那道离开的身影,这个时候巴巴地赶来说出无双公子的事情,真的是那么简单吗?

“夜闯王府,能治多大个罪?”慕瑞颜微微一哂,“更何况,就凭一块冯府的令牌,根本不足以证明行刺之人是她主使,不放长线,怎钓大鱼?”

第二十二章

八月二十八日。

早朝后,慕瑞颜便被太皇夫身边的贴身小厮琴儿给带到了朝华宫,太皇夫的寝宫。

到了朝华宫,只见太皇夫正懒洋洋的斜倚在椅子上,明明已经将近五十岁的人,看上去却只有三十多岁,依然可见其绝代的风华,不愧为先帝最为宠爱的六宫之首。

女皇慕瑞祺,皇贵君虞静雨都坐在桌边喝茶,一见到慕瑞颜到来,女皇走近,牵起她的手,笑眯眯地说:“看吧,父君,朕就说这皇妹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真正让人越看越喜欢,直疼到骨子里……”

太皇夫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女儿,真正是不一样了,原来身上的暴戾之气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由内而外的温和秀雅,飘逸出尘,气质上和先皇简直如出一辙。

素手一挥,便有宫侍奉上极品香茶。

“颜儿啊,哀家拟了份懿旨,听说你把那西苑的男儿都散了,可真是想通了?”

“呃?”慕瑞颜愣了愣,想通什么?

一边的总管将懿旨递了过来,慕瑞颜揭开一看,头皮一阵发麻,看样子这敬王府发生什么事情,估计她哪天吃什么菜,打了几个呵欠都瞒不了宫里这两个大主子。

风华因为私离王府,而且又带了一个私生子,从敬王正君贬为小侍,一下降了两级,原本贵为敬亲王君,如今成了没有名分的人,而虞静华因为冯妍行刺一事,被贬为侍君,降了一级,连带冯寒月也被贬为侍君,名义上只说是因为入府一年多无所出,这一下子,等于她敬亲王的一正君四侧君全部空出,太皇夫特地下懿旨要求各家名门公子作好准备,以选出新的敬亲王妃,想到要在一堆脂粉香中挑选男人,慕瑞颜立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其他两人倒也算了,这风华一个人带个孩子住在王府本就不易,要是被贬为小侍估计以后日子不好过,慕瑞颜的同情心开始翻滚,静默了一会,眼眸看向太皇夫:

“父君,风华一个人带个孩子不易,如果贬为小侍就连身份也没有了,这样他在王府怕是住不下去,还请父君宽容。”

话音刚落,太皇夫面色一沉,敛声道:“此事就此作罢,颜儿,哀家知道你喜爱风华,可是他毕竟已经为皇家戴了一顶绿帽子,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已经是法外开恩,如果不是顾忌你心里有他,哼!你也不能让哀家太难做了。”顿了一顿,又道:“你那侧君虞氏因是静雨的弟弟,哀家才从轻发落,都嫁了过来一年了,心思居然还不在你身上,如果不是因为你这次受伤增派了人手保护你,很多事情哀家至今还被埋在鼓里。”太皇夫越说越气,凤目凌厉瞪向一边的皇贵君虞静雨。

慕瑞颜算是明白了,太皇夫之所以今天把她抓来,也是为了当面给虞家施加点压力,否则的话也不用当着虞静雨的面说这些。

“父君,静华的事情……”慕瑞颜刚想帮虞家说两句话,却被女皇打断了,只见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旁边的虞静雨,眸中冷光闪过:“正因为虞静华是虞相的弟弟,朕才不对他深究,入朕皇室族谱一年,居然还是清白之身,当朕的指婚是儿戏吗?还险些让朕失去皇妹,光是这一条,就够朕将虞家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虞静雨俊脸泛白,手上捧着的茶盏几乎拿捏不稳,茶水溅到衣服上尚不自知,只怔怔地看着女帝,从嫁给她至今已有八年多,第一次见她对自己这般冷淡,昔日的恩爱在她的眉目之间全然被冷厉替代,难道这便是帝王的宠爱?只是,他还是错过了女皇眼底深藏的一抹柔情。

太后意犹未意地又补了一句,“哀家的颜儿是什么人?凤仁国至尊至贵的敬亲王,那样的男儿,哀家还嫌配不上颜儿呢!”

慕瑞颜叹息一声,看样子这皇宫后院还真是没有什么真正的爱情,都说女帝最宠虞贵君虞静雨,在她看来也实在是只有宠没有爱。

为了她被刺杀这点事情估计虞家也被折腾得够呛,有些事情她不去做也不代表别人不会去做,看样子她敬亲王府的人也不是她想保就能保得住的,不过由此也可见敬亲王在女帝和太皇夫的心里到底还是占有相当重的份量。

心里涌过一丝暖意,慕瑞颜嘴角泛起温和的笑,缓和厅里快要冰冻的空气,“皇姐,我知道你疼我,可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女帝闻言,脸上神色转为柔和,疼爱地看着她,“朕还是不放心你,你瞧瞧你,府里西苑那些个都散了,其他的又都……据朕所知,自你受伤醒后到现在尚未招过任何一人侍寝吧?就连那风华回府,你也待他冷淡得紧,你这样身边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侍候,朕心里实在是不放心啊!”

太皇夫也是一脸心疼地看着他最宝贝的女儿,接口道:“你看你成亲也两年多了,到现在也没个孩子,哀家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女哪!”

慕瑞颜闭了闭眼,无语,她这个身体也不过才十九岁,这么年轻急着要什么孩子啊!

“皇父,孩儿还小。”慕瑞颜嘀咕了一句。

“小什么小,你皇姐在你这般年纪已经有了两个小皇子了,”转而炮火又轰向女帝,“只可惜阿,你皇姐至今也未能生出一个公主,前几年好不容易有了,又夭折了,唉!”

闻言,女帝脸上掠过一抹痛色,很快被掩去,只硬着头皮劝慰,“皇父,这该来的总会来的。”

慕瑞颜心下起疑,女帝年岁约摸三十,大婚也已经十多年,照理说不会只生皇子不生公主,这里面就除非是有人在做手脚,是后宫纷争还是别的原因?

唉!自古帝王家的后宫,就从来不是一个干净的地方,她又能如何呢?只苦了皇姐,到现在也没个公主,皇储之事,毕竟也是大事,看样子她得找机会和皇姐谈谈了。

陪皇姐和皇父吃过午膳后,慕瑞颜便揣着懿旨回家了,心里琢磨着该怎么和他们说这件事,在这古代,名分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吧。

想了想,还是把懿旨扔给了木枫,让他去处理,只吩咐了一句,名分虽变,但用度待遇都保持和以前一样,并且记得瞒着卢氏。

木枫看完懿旨后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他前脚刚走,管家后脚拿着一张拜贴便进来了,慕瑞颜拿过来一看,是户部侍郎云玮约她到相思楼一聚。

心里有点冒火,云玮是她的直属下司,有事散了朝不和她说,这会派个帖子到王府干嘛?

见主子神色不对,管家好心提醒:“王爷,云侍郎派来的人说,此事是王爷置办了很久的,拖不得。”

看样子又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留下来的破事,那也只能去一次了,只是这相思楼,明明是个青楼,在哪谈事不好跑到那去做什么?

第二十三章

相思楼。

未临其境,已闻其声,还没进相思楼,便已经能够感觉到声色犬马的气氛,笑闹劝酒声,歌舞声飘荡入耳,走进大门,更是香风缭绕,姹紫嫣红,一个个男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媚眼含情,鸨父红蝉见到慕瑞颜进来,一张脸都快笑皱了,“哎哟,奴家见过敬亲王,王爷可是好久没来楼里了,可要奴家安排几个新来的清倌侍候着?”

“不必了,今日有事,带本王去相思阁即可。”慕瑞颜尴尬地开口,清倌,还几个,晕,看这架势她倒像是这里的常客。

红蝉眼珠子转了转,“原来今日相思阁的贵客是王爷呀,奴家这就带王爷过去。”

真虚伪,这男人唱戏跟喝白开水一样简单,她就不信了,今日她敬亲王要来相思阁身为鸨父的红蝉会不知道?

一路跟着红蝉往楼里面走去,连着差点被好几个男子撞到,一个个都是暗送秋波,媚眼如丝,慕瑞颜手心里渐渐有了汗,原来男人的‘投怀送抱’是这般风景,唉,可惜她实在是无心消受!

越往里走倒是越来越幽静,直到一个精致的水榭前,红蝉道了一声,“王爷,相思阁到了,奴家就不进去了,王爷请自便。”说完便悄然退下了。

看样子这相思阁倒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光凭那红蝉一副截然不同的神情便知道了,一进这相思阁,迎奉恭维全然不见,反倒是副严肃端庄的态度。

放眼望去,微风吹过水面荡起一波波细纹,几棵垂柳的柳枝在水里轻轻摇曳着,空气中飘浮着清淡的茉莉花香,在一轮新月的映衬下美得如诗如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把这种地方和青楼之地联想在一起。

“属下见过王爷。”远处传来传熟悉的声音,户部侍郎云玮正堆着一脸笑容站在水榭门口。

慕瑞颜微微颌首,随着云玮往水榭中走去,心里思忖着这云玮约她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刚想问她却被打断。

“原来是王爷到了,奴家见过王爷。”一个温软甜糯的声音响起,伴随一阵香风,紫衣男子缓步走近,墨色柔软青丝搭在肩上,一双水雾大眼似闭非闭,清而不淡,媚而不俗,端投举投足间尽显动人风采。明明是娇柔的动作,可是在他做起来却丝毫不显造作,反倒显出婉约之美。

“无双,去请楼主来吧,王爷可是等了好久了。”云玮对男子使了个眼色。

相思楼?无双?怀有冯妍骨肉的无双?慕瑞颜心中一惊,散乱的记忆渐浙涌现,原来这无双与冯妍之事竟然是她敬亲王之前为了拉拢冯家势力,安排人趁冯妍喝醉之际促成,难怪那冯妍对她有彻骨的恨意!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她破坏了冯妍与虞静华的感情!

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入远处的水面,似乎很多事情并不是如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呢,唉,她似乎应该和虞静华解释一下这件事情了。

进得榭内,两个粉衣男子立在房外等候,见她进来,恭敬行礼后将她们引入内室。

室内摆设淡雅朴素,看似简单,可每处细节中却透着华贵,这屋子的主人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云玮,此事本王准备多久了?”慕瑞颜一边打量着房内摆设,一边状似无意问身后的人。

云玮一怔,随即答道:“回王爷,有半年了。”

敬亲王掌握的是财政,也有一部分的兵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为这件事情谋算了半年之久,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这相思楼,分明就是一个神秘的组织,绝不会是表面上的青楼那么简单,能够让敬亲王谋算半年之久的事,会是什么事呢?

而且,能够让敬亲王坐在这里等候的人,架子不是一般的大,这样的人,还真是让人期待呢,慕瑞颜悠然地喝了口茶,对旁边的粉衣男子吩咐道:“去拿点丝线来。”

男子微微惊讶了一下,还是应声出去。

一旁的云玮和木枫也是一脸的不解,慕瑞颜微微一笑,“反正要等人,找点事情做。”

门里门外都有人,在这种地方不适宜和云玮谈公事,更不适宜和木枫谈家事,既来之,则安之,不若找点休闲。

粉衣男子很快拿来了一堆丝线,上面还带着些许的脂粉香,估计不知道是从哪个花魁的房间里临时拿来的,唉,丝线无罪,丝线无罪,慕瑞颜心里念叨几声,接了过来。

所谓相思楼,相思阁,所以她心血来潮的做了个相思扣应应景,当初这相思扣曾在大学风靡成风,让无数美少女坐在寝室里编着各种不同颜色的版本,而无数帅男也以收到相思扣为荣,一时之间连整个市场的丝带都销量倍增。

熟练的将几股浅紫色的丝线顺成三股,编成长长的辫子,留下长长的流苏,再拿出一枚铜钱,另外抽出一撂明紫色的丝线,仔细的缠绕在铜线上。

云玮和木枫两人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敬亲王,从来就狂傲不羁的敬亲王,居然巧手翻飞,用小半个时辰做出了一个这般精致的饰物,手艺精巧比闺中男子尚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什么?” 一道侬软的嗓音自门口响起,慵懒的声音好似刚刚睡醒,柔媚之极却又让人心旷神怡。

慕瑞颜抬起头,眯起眼睛,凝视着门口那道红色的身影,这正角总算出来了,她一个相思扣都做好了,他才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架子大。

男子渐渐走近,青丝如墨,白纱遮面,只露出修长的眉眼,一双亮如星辰的丹凤眼顾盼生姿,明眸转动间似喜似嗔,风情万种,红得耀眼的长袍贴熨着欣长的身段,显出性感的曲线,野性媚惑却不显轻佻,撩拨着人心底的蠢蠢欲望,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子,可以将红色穿得这么张扬却又魅惑人心。

第二十四章

“相思见过敬亲王。”男子轻走几步,躬身一礼,懒懒的声音如春天的微风拂过心弦。

“相思楼主不必客气。”慕瑞颜暗赞一声,今日可算是饱了眼福了,身为相思楼头牌的无双已经堪称绝色,却仍然未及这相思楼主十分之一,那轻纱遮面下,会是如何的绝代风姿?不知要这相思楼主相陪一夜,需要多少代价?虽然相思这名字俗了点,慕瑞颜有点恶劣地想。

“不知王爷手中的饰物叫什么?”相思美男一双风情无限的眼眸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饰物。

慕瑞颜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想她堂堂敬亲王,要权有权,要貌有貌,却不及手里编出来的这个东西吸引美男的注意。

“这是相思扣,本王一时无聊,念及这相楼思的名字,编着玩的,”无视美男眼底的那簇期望的火花,顺手将相思扣扔给了木枫。

木枫受宠若惊地接过,却不得不在美男的目光注视下将相思扣转手递了过去。

时间一分分的静默,美男似乎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里的相思扣。

慕瑞颜无奈地闭了闭眼,早知道她就不做这玩艺了,干咳两声,“咳,咳,相思楼主,”

美男这才把眼睛从相思扣上移开,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让王爷久等了,是相思的罪过,不过如果让王爷稍等一会能让王爷赠送如此精致的相思扣,倒也并非不值得。”

慕瑞颜喉间哽了一下,努力地将嘴里的茶吞了下去,她好像并没有说把这相思扣送给他吧?要知道这相思扣可不是谁都能送的,“那个,相思楼主,这相思扣,呃,不能随便送人。”

美男眸光一转,脸沉了下来,寒意顿现,“相思本以为王爷今日来此,是有十分诚意,却未想到王爷这般不给面子!”

晕,这关相思扣什么事?旁边的云玮拼命地向自己使眼色,生怕她惹怒了这相思楼主,看样子她还真是不能坚持了,倒也是,为了这么个相思扣得罪好像是有点不值得,当下轻叹一声,“楼主喜欢,本王求之不得,只是这相思扣一般来说只送给夫君,觉得有点不合适罢了,楼主莫要放在心上,想来送给朋友也不以为过。”

美男神情一滞,继而轻笑一声转开话题,“既然今日王爷来了,那相思也就实话实说,”美目一转,丝毫不给其他人面子“都出去吧,我要与王爷单独谈。”

云玮到底也是户部侍郎,面上有点挂不住,略微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走了出去,木枫犹豫了一下,看着慕瑞颜,见她点头,只低头道了一句;“主子,我就在外面。”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相思眸中闪过一丝淡然的笑意,走到她身边坐下,修手如玉的手指摩挲着手里的相思扣,徐声道:“放眼三国,想要得到这相思楼的王亲权贵少说也有十几位,所以,目前而言,我只能将凤仁国的相思楼分部交给王爷号令,至于另外两国的分部,暂时还不能交到王爷手里,至于其他的,就要看王爷的诚意了。”

她总算明白了,原来这相思楼是个消息情报组织,而正巧,被敬亲王看中了。

慕瑞颜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沉默半晌,道:“这相思楼,又能有多大?”

“如果没有了相思楼,王爷又如何与成王分庭抗礼,这点不用我提醒吧?”相思轻笑一声,语带讽意,“如果皇家的暗阁真有用,那敬亲王前些日子也不会被刺了”。话语虽是轻描淡写,却一把揪出了问题的症结。

成王,是当今女皇的唯一政敌,这件事,源于当年的太女储位之争,虽然如今女帝已经登基,可成王却一直并不甘心,联合各方势力暗中蠢蠢欲动,而女帝碍于先帝遗旨却又不能杀她。

相思如此一说,她倒是想了起来,这些天为了明哲保身,她仔细地研究过了朝中势力,这成王势力非同小可,手下更有两个特殊组织为她卖命,一是听风楼,负责搜集情报;另一个一线阁,专门负责成王的安全及刺杀行动。

“这么说,本王被刺之事楼主早有先知?”慕瑞颜淡淡的问了一句,如此看来,这相思楼的势力确实不可小觑。

相思不语,只扬扬眉,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眯成一道漂亮的月弧。

“楼主有什么要求?”慕瑞颜转过身,似笑非笑,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王爷果然爽快,”相思淡淡一笑,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相思有三个条件:”

“第一:相思阁虽然交给王爷,可王爷只有号令权,并无经营权,相思自当奉上五成利润;第二:听说王爷最近正在为阳山铁矿之事拿不定主意,相思愿为解忧,这阳山铁矿,相思倒是喜欢得紧;”

慕瑞颜秀眉一拧,这第一条倒也无所谓,能为她所用就行了,这第二条,阳山铁矿颇为烫手,已经是几大势力争夺的中心,就连凤仁国的最大商家君家也是势在必夺,如果她莫名其妙将这矿铁交给相思楼,怕是要得罪了君家,要知道这君家势力之广,已经几乎掌握了整个王朝的经济命脉。

见她不语,相思像是知道她所想,道:“阳山铁矿之事王爷只需以敬亲王府的名义拿下,经营交给相思即可,同样,相思也会将所得利润五成奉上,至于君家,也是相思的第三个要求,”

见他自信的神色,慕瑞颜悲哀地发现,这个男人绝对是这个女尊世界男人中的翘楚,这样聪明睿智的头脑怕是她敬亲王早在他算计中了吧?用阳山铁矿五成的利润换取相思楼五成的利润,还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楼主但说无妨。”所谓美人如玉隔云端,大概也就是如此了。慕瑞颜虽然肚子里已经涩水冒泡,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示意他继续。

相思站起身,狭长的凤眸光芒忽闪,“听说太皇夫已经在为敬亲王大选王妃,相思的第三个要求便是希望王爷可以迎娶君家的嫡子君扬雪。”

这第三个要求倒更是古怪了,虽然她已经认命了敬亲王这个身份,也做好了这辈子可能不会只有一个夫君,至少是名义上的夫君的心理准备,但君家虽贵为全国最大商家,所谓士工农商,商人的地位到底不高,太皇夫怕是不会同意她娶一个商家之子为王妃。

“这第三点本王只能尽力而为,怕是父君未必会同意。”慕瑞颜沉吟片刻,道。

“就算太皇夫不同意,纳个侧君总是可以的。”相思不以为意,眸中流光溢彩,一片了然于胸的神情。

“莫非那君家之子与楼主有仇?”慕瑞颜露出色色的笑,人家整个一套都搁好了,就等她钻进去了,她还真有点不甘心。

她敬亲王的名声有多臭她心里清楚,这相思必然是与那君家有仇,否则怎会又抢铁矿,又要她这个臭名昭著的王爷去强娶良男?

相思妙目一转,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所以相思还要王爷保证,君家之子进门以后,许他与王爷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虽为侧君却是自由之身。”

这个要求倒绝非是与君家有仇了,想必这君家之子与他应该渊源颇深,莫非?

慕瑞颜眯了眯眼眸,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唇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楼主这几个条件还真是精打细算呢,本王同意就是,只不过,本王有些好奇,”手指轻轻挑起他一缕发丝,面露轻佻,“以楼主的姿容,得需多少银两才能共度良宵呢?”

果然,相思一双美眸中如雷闪电鸣般闪过怒意,却在顷刻之间被压制了下去,妩媚一笑,“王爷如果看得起相思这破败之身,相思倒是愿倾力相陪,不取分文。”特地加重了破败之身四个字。

慕瑞颜不置可否,只慵懒低笑一声,暧昧地眨眨眼,“正巧,本王也需要一个人来挡去桃花雨,那君扬雪就与本王做对恩爱夫妻,楼主的意下如何?”她可实在不想让老爹再往府里塞一大堆男人,这会倒是送上门来个挡箭牌,没有道理不用。

“那王爷可要记住了,他就可是最受宠的敬王府侧君。”相思似乎正中下怀,眯眼轻笑。

“如此便好,”慕瑞颜勾唇一笑,一个侧身,揽过他的身体,将他半困在自己怀中,以蜻蜓点水之势吻上他的唇,即使隔着面纱,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淡淡清香,‘破败之身?’真当她是傻子?面对这般睿智出众的男子,似乎,想不动心有点难。

相思明显没有料到她的举动,他虽不是闺阁中的迂腐男子,可却也不允许有人随意侵犯他,她的唇刚刚触及到他便想推开,却被她身上清淡如兰的气息搅得心中一滞,待反应过来,她已经闪身到门边,只留下一句清冷的话语飘在空中,“一切就照阁主的意思,本王就先行告辞了,我未来的扬雪侧君。”

慕瑞颜刚走,便见一个黑衣女子闪身出来,对相思行礼道:“公子,她已知晓你的身份,可要属下?”

相思懒懒倚在窗前,丹凤眼一眯:“没你的事。”抬手扬起手中的相思扣,低笑一声,“敬亲王,咱们之间可才刚刚开始呢,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有点盼头了,看样子,以后敬亲王府的日子不会太无趣。”

原本,他确实非常不想和敬亲王合作,这天下是谁坐与他何干?今天本就不想来,所以特地让她等了很久,却没想到她非但没有不耐烦挥袖走掉,反而耐心坐在那里编着‘相思扣’,那个专注温柔的她,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费解,难道说他也会有不详实的消息?

连夜,慕瑞颜便赶往了皇宫,相思楼这般的一个组织,如果她拿下来却不和皇姐商量,怕是要和成王一样包藏祸心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这君扬雪便是相思楼的楼主,而且,君扬雪已到出嫁的年纪,他更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来掩饰相思楼楼主的身份。

当夜,敬亲王和女皇密谈许久后,留宿在了皇宫,而王府的紫竹苑中,虞静华彻夜未眠。

第二十五章

八月三十。

初秋的天气分外凉爽,温热适宜的空气令人舒服得直想睡觉。

对于过惯了二十一世纪的生活的慕瑞颜来说,天不亮就要早朝简直是一件痛苦万分的事,光是早朝也就罢了,熬个两三个小时回来可以补觉。

可是每天早朝过后,她几乎都会被父君拎到朝华宫去,在他怜惜的目光下,吃着精致的头号御厨准备的各种点心,害她天天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唉声叹气。

身边的木枫倒是看出点苗头出来了,每天趁太皇夫不注意的时候也会努力帮她吃掉一些,以至于管家每次见到木枫,都要担忧地问上一句,“枫侍卫,最近怎么胃口不太好?午膳吃得越来越少了。”

木枫哭笑不得,天天和主子一起被太皇夫当猪一般的养着,中午能吃点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好不好,可惜主子往往无视他抗议的目光,瞅着空便把吃的往他嘴里塞。

烟水阁,敬亲王府书房。

慕瑞颜批阅完了一堆繁琐的奏折,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不容易阿,做女人难,做个女尊世界的好女人更难,做个好敬亲王更是难上加难。

每天要早朝,还要应付太皇夫满腔热忱的关怀,明明她脸已经丰润了不少,父君还是叨叨着“颜儿,要多吃点,你太瘦了。”

她甚至怀疑这老爹是不是眼睛老花看不清楚,每每想抗议却被他委屈的眼光给噎回到了肚子里,“这孩子,哀家这把年纪了,你皇姐不管哀家也就算了,就连你也不听哀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