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扬冰,君扬雪的姐姐,八岁那年,也就是舅舅君笑倾被俘后的第三天,为了保护君扬雪而受伤,至今昏迷未醒。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君扬雪之所以会被西凌五皇女所制,全因昏迷中的君扬冰,即使如何的强势通天,也无法确保一个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人的安全,毕竟,相思楼再强盛,也是五皇女的产业,一旦五皇女想要对君扬冰动手,恐怕君扬雪根本无法护其周全。

西凌五皇女,愿意拿出凤仁国相思楼五成的利润来交换阳山铁矿的经营权,看样子想要问鼎帝位并称霸三国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西凌,最缺的便是铁矿,这个如意算盘,着实打得很精。

可以说这五皇女绝对是个聪明之人,用君家在凤仁的商业优势来掩势她相思楼的暗处实力,是再好不过的选择,而君扬雪,便是最好的利用人选。

慕瑞颜静静地站在窗前,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虽然她没玩过政治,这商场里却也是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这个西凌国五皇女,倒让她有了一丝兴趣。

君府,雪楼。

深蓝的夜幕上,悬着一轮新月,稀疏的星点散在空中,洒下如流水般的清淡光影。

幽静冷清的小院中,两个小厮正相对而坐,边咳瓜子边闲聊。

“家主最近脾气越来越坏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好好的一个杏儿就这么被逐出府了,公子不在,也没人敢保他,只可怜了杏儿的爹爹。”

“放心吧,这事公子肯定会知道的,只要公子知道,肯定不会袖手不管的。”

“公子出嫁以后,我们都要谨慎些,那几个公子哪个不指望着背地里出口气……”

……

床边,坐着一个紫衣女子,乌发如云,面庞清丽,如一朵含苞出水芙蓉,纤尘不染,正专注地替床上安睡的女子把脉,半晌,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把完脉,从怀里摸出一块紫色玉牌,晃了晃,四个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面前,面带恭敬地行礼。

“床上的人,我会定期来医治。”紫衣女子水眸微闪,语气淡定。

四个黑影面面相觑,交汇着只有他们彼此才能明白的无声语言,随即郑重点头。

“木辰。”慕瑞颜轻唤一声,暗处墨色衣衫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

“每隔七日子时,我会来为她施针,这一瓶药,每日一粒,由你亲自来喂她,直至她苏醒。”

木辰点头,要皇室四大暗首之一的他来亲自喂药,主子还真是……不嫌浪费。

慕瑞颜转身看向四位黑衣人,语气冷凝,“我不管你们听命于谁,至于我来的事情,最好不要让任何不该知道的人知道。”顿了一顿,又补一句,“我相信你们明白不该知道的人是谁。”

四人刚要回答,却听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王爷请放心,四影是自己人,”云影一袭蓝衫飘身入室,今天她突然问他有关君扬冰的事情,却原来……还好,四影,早已被君扬雪收服。

四人齐声行礼,“拜见云影。”云影手扬了扬,站到一边垂手而立。

慕瑞颜眯起眼睛扫过云影,点点头,随即拿出金针“如此便好。”

可以说,君扬冰很幸运,为了帮皇姐找解盅之法,慕瑞颜居然在藏珍阁里找到了一本医经,而且是由无望峰的医仙所留,这本医书是当年母皇用她欠下的一个人情所换,而这样的一本绝世医书,居然被束之高阁,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医经加上慕家的金针,这君扬冰之病,不难。

身后,云影叹口气,公子也真是的,实话实说不就行了嘛,竟然宁愿把资料泄露给皇家的暗部……

“王爷今日特地甩开云影,就是为了来这里?”待她施完针,云影瞄了瞄屋外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的两个小厮,闷闷地问。要来这里,也不带上他,还让木辰把人放倒,她真是,唉。

慕瑞颜擦擦额上的汗,收好金针,淡淡道:“最近看了不少医书,想学以致用,听说这里有个反正也医不好的人,正好拿来试试。”

试针?云影的眼珠子瞪得溜圆,身上的剑穗子似乎颤了颤,“你可知道,她是公子最重视的人,你拿她来试针?”

慕瑞颜很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不知道,你家公子没和我说过。”

云影重重地吸口气,公子确实没说过,不知道公子知道了会不会把他暴打一顿,因为他差点被这个女人给甩掉了,狂奔了十几个她可能去的地方,最终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了君府的,还好,找到了。

“你要来治小姐,完全可以先通知公子一声,正大光明地回来治。”

“我不这么认为,相信他也不这么认为。”慕瑞颜淡淡地回答,“你家公子这么‘辛苦’嫁给我,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总要做点事情回报他,但是我又不想吃亏,再说了,他又不是做什么事情都知会我,我又凭什么要知会他?”

云影叹口气,这个女人,公子和她还真不知道是鹿死谁手。

烟水阁门口,慕瑞颜刚要提腿迈进,却被一道月白色的身影给堵住。

抬头一看,月光下清朗隽雅、丰神如玉之人,不是君扬雪又是谁?

“找我有事吗?”慕瑞颜微微一笑,问。

“你真的能治好我姐姐?”君扬雪眸光清亮,灼灼地看向她。

“呃,”慕瑞颜眼光掠过他身后的云影,“只不过试试我的针而已,反正也是个没救的人。”

君扬雪眼底一黯,努力压下心底的怒火,他最不爱听的就是这句,一把捏住她的脉门,“你对我有意见就直说,大婚以来,你只在我房里呆了四天,明里暗里宠着你的静华,如今又拿我唯一的姐姐来寻开心,而我,却事事都为了你打算!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事事为我打算?”慕瑞颜冷笑一声,挣脱他的手,“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什么会嫁给我?你敢说真正的原因吗?我是宠着静华,那是因为他从不对我隐瞒,我在他面前做的是我自己,不需要掩饰什么,更不需要任何的猜忌,我讨厌看伪装的面具,讨厌透了!”

君扬雪不可置信地倒退几步,眼底滑过哀伤,轻不可闻地问了一句,“你讨厌我?”

她别过脸,目光投向远处明灭的宫灯,“我讨厌你的面具。”

“我的皇姐,她那么相信上官语,她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了,居然会怀了别人的孩子,呵呵,真是可笑,原来,不论什么,强求来的总归是不会幸福的。”她转过身,厚重的大门‘呀’的一声合上,“多谢你救过我一命,我会帮你治好你姐姐,而你姐姐康复之事,建议你最好瞒着那个人,也给你自己留条退路,从此以后,你我各不相欠!”

“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门的缝隙里,传来君扬雪苍凉无奈的声音。

无关紧要么?慕瑞颜冷冷一笑,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女子应该是西凌皇室之人,太皇夫那里,有三国所有皇室中人的画像。

门外,云影咬着嘴唇,清澈的眼睛中是满满的担忧,“上官语的事情让她很生气,刚才那个四大暗首之一的木辰来报,说皇上连日吐血。”

君扬雪一怔,沉吟道:“吐血?因为上官语?看来皇上是知道那是谁的孩子了……我们好像漏了一条很重要的消息,成王,居然会定期入京……”

“唉,谁说不是呢?”云影拽拽他的袖子,“你先去休息吧,最近忙着练功,小心走火入魔。”

低低的叹息一声,君扬雪凝视着那道紧闭的房门,“她这些天关在房里看医书,怕是没有找到解盅之法,你去我房里,把那本毒经拿给她。”

“可是……”云影睁大了眼睛,眼中流露出惊疑的神色,“你真的要给她?”

“拿去罢,不要说是我的。”这件事情上,他能帮她的,也只有这么多了。这么些天,她都是一个人关在烟水阁,也不知道到底查到了多少东西,只不过,原本,他也没打算瞒她。

他有他的无奈,帮她,也只能在看不到的地方。只是,她到底何时才能明白?也许,他也不希望她明白罢,有虞静华那样的人陪着她,也好。

启州,成王府。

宽大的书房里流淌着沉闷的空气,金漆云纹的书案边,坐着一抹浅黄的身影,深沉的眉目中,有不易察觉的狰狞。

“左相何日回京?”慕瑞善若有所思的凝视着书案上展开的一封书信,沉声开口。

“说是会在皇上生辰前赶到。”书案边,立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这只狐狸几次三番推辞,想必是还没拿定主意,如今的局势,怕是已经等不及了。”慕瑞善面色渐渐冷凝,将书案上的书信折起,封好,“将此信务必亲自交到她手里。”

“属下遵命。”黑衣人恭敬地接过,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第四十六章VS入V公告

风华苑。

“娘亲”一个甜甜糯糯的童音响起,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冲向刚跨进苑门的女子。

“石榴!”慕瑞颜绽开笑颜,张开双臂,搂住他软软的小身体。“爹爹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爹爹病了。”石榴噘着小嘴,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爹爹不吃,娘亲吃。”

风华病了?慕瑞颜将怀里的小人抱紧,毫不嫌弃地张嘴叼住那块被小手揉得皱皱的白色物体, “娘亲去看看爹爹,好不好?”

“好”小手将她搂紧,脑袋蹭个不停,“娘亲抱抱舒服。”

心里有微微的酸疼,这个孩子,她一定会爱如已出。

“风华!”那个躺在床上毫无生气,憔悴苍白的男子,实在无法和那个绝代风华的男子联系在一起,是什么让他病成这样?那双如水晶般的紫眸毫无光泽,竟像是已经没有了生机。

快步走上前,搭上他的手腕,心微微的沉了下去,“风华,你怎么了?”他的身体没病,这般,应该是有心病。

淡紫的眼眸中渐渐凝起了焦距,却是点点融不开的苦涩,撞上她关切的眼眸,淡淡的撇开了脸,“让他们都出去罢,我有话和你说。”

身后的云影迟疑了一下,犹豫地看着慕瑞颜。

“你去那边帮我问问木枫,最近可有什么动静。”慕瑞颜微叹口气,转向云影。

云影抿了抿唇,转身走出去。

所有人都退出后,风华目不转睛地睇视着慕瑞颜好一会,许久,淡淡地垂下了眼帘。

努力撑起身体想要倚在床头,却又力不从心,慕瑞颜摇摇头,走过去扶着他坐起身,再拿过一个软枕放在他背后。

“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颜儿的事,由始至终,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人。”风华静静地凝视着她,那目光熟悉又陌生,像是在透过她寻找什么。

心,止不住的一颤,他这话什么意思?

像是明白她的疑惑,风华淡淡一笑,又道,“你不是颜儿,我的颜儿已经不在了。”

慕瑞颜一怔,随即也微微地笑了,风华与之前的她那般的熟悉,迟早,会明白她早已不是原来的她。

“我的爷爷用他的命,将你逆天引来,只是不希望我看到颜儿的离开,我希望你,能够代替她好好地活下去。”他的目光沉静如水,低迷的声音带着沉重的缅怀,“我曾经想欺骗自己,却发现,欺骗别人或许可恶,欺骗自己却已经是可怜,如果可以的话,请将我葬在方厅山的那片海棠林里,那是我和颜儿留有最美好记忆的地方。”

生命何其可贵,风华,他居然想随她而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因此放弃生命,便辜负了你爷爷对你殷切的希望,我是他用性命帮你换来的,不是吗?”她叹了口气,风华的事情,她早已查了清楚,因为仇恨,永失所爱。

“那你呢?难道你不是在憎恨吗?你憎恨颜儿的身份,你憎恨颜儿留下的过去种种牵绊,你甚至厌恶至尊亲王的生活,所以,你将自己关在烟水阁大半个月都不出来,你想要放弃,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风华的眸光变得犀利,却又如泉水般的晶莹剔透。

良久,她抬眸静静地看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答应我,要好好地活下去,她曾经的一切,我都会代她好好地照顾,包括她的身份地位所必须面对的一切,如果你心里还有她,就多去陪陪玉锦,他的肚子里,有她唯一的血脉,只是这件事,目前不能告诉别人,因为皇上中的盅毒需要那个孩子的脐血来解毒。”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应该可以挽留他对生命的希望罢?

“你是说,她的血脉?”风华的声音有明显的颤抖,止不住的抓紧了她的双手,“你不是骗我的?”

她叹息一声,反问,“那你说玉锦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久久的沉默后,眼泪悄然滑落,一滴滴滚烫地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是她的就好,上天有眼,我的颜儿,终于有了她的血脉。”

“爱情只是人生的一部分,如果你愿意,我会永远将你成当为亲人,朋友,知已,可好?”她握紧他的手,想要给他更多的力量,风华,但愿他能走出那段痛苦的回忆。

他无声地哽咽着,忽而将脸埋进她的手中,颜儿,他的颜儿,物是人非,让他情何以堪?

“当年,你为何不和她言明你是去复仇?这样的话,或许你就不会错过她。”

“我怕失去……我已经再没一个亲人……我无法想象,万一颜儿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我要她好好地活着,最重要的,因为报仇,我已经不能再生孩子,我的颜儿,如果我告诉她,她此生肯定会不要孩子,我又怎能因为我让太皇夫对她失望……”

慕瑞颜从心底里深深叹息,这两个人,都是那般的深爱对方,错的是,她们都是用自己的方式来爱。

风华,这个细腻敏感又痴情的男子,他与敬亲王的开始和结束,都是因为仇恨……缘之一字,实在难以强求……

“有时候,很多事情就是因为太在乎,反而会失去。”她轻抚着他的秀发,如同安慰一个无措的孩子,“一切都过去了,你要相信,她就在不远的地方,永远地看着你,你知不知道,她曾经说过,除了风华,没有人有资格生她的孩子……所以,那些男人中没有一个有机会怀上她的子嗣,玉锦的事,实在是上天垂怜,你永远是她心目中最为重要的人,你要代替她好好珍惜。”

“我会的,”手掌中传来低低的抽泣声音,“石榴,是我领养的孩子。”

她拍拍他瘦弱的肩,“错,石榴是我敬亲王的孩子,是太皇夫亲封的世子。”

他猛地抬起头,泪流满面,良久,颤抖着双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位纷争中,从来都是各显其能,最终的胜利才是王道。

成王的诸般动作,女帝并非没有察觉,三个月前,便派了左相黎丹出使东堇,以巩固两国长久以来的稳定邦交,当然,更重要的是关键时候得到堇帝的支持。

与此同时,成王也在与西凌国的皇室有着密切的联系,密谋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协议,而朝中,因为右相一派及敬亲王之属皆拥立女帝,一直保持中立的左相一党,便成了女帝和成王竞相争夺的重心。

十月初八,朝华宫。

“参见敬亲王”除了太皇夫外,一众人等见慕瑞颜进来,齐身行礼。

慕瑞颜扬手,“免礼。”刚刚下完朝,便被太皇夫给招到了朝华宫,说左相来访,想必,有些事情该来的总是会来。

抬眼间,正好撞上左相黎丹含着笑意的眼神,四十多岁,绛紫官袍,气质沉稳,眉眼温润,嘴角含着温和的笑,看上去温文和善,再看到她身边站着的那位年轻男子,更是明白今日太皇夫召见的目的了。

“左相刚刚返朝,甚为辛苦,不知东堇之事可顺利?”慕瑞颜回以浅笑。

“内子为堇帝最疼爱的弟弟,皇上所托之事已顺利完成,敬亲王大可放心。”黎丹微笑回答,眼角扫向身边的男子,“听闻太皇夫殿下正在为王爷选正君,不知王爷可有定下人选?”

一面暗示她夫君为东堇受宠皇子,一面关心她敬亲王的婚事,不可谓不用心良苦,慕瑞颜扬起一抹玩味的笑,看向太皇夫,“正君人选,自是不能马虎,本王愿听父君的意见。”

太皇夫干咳一声,接过话题,“前些日子为皇儿选夫,好好的宴会被几个刺客给搅掉了,这会哀家也没拿定主意呢。”从女儿的神色中,明显看出,她似乎对左相的儿子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

见两人明显踢皮球的态度,黎丹温文一笑,那笑容中含着无限的深意,伸手拉过身边的男子,“这是小儿幼萱,那日的菊花宴也参加了,不知王爷可有印象?内子最疼的可就是这个孩子了。”

慕瑞颜怎会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她家皇子老公最疼这个孩子,这事可关系到两国邦交,所以你敬亲王看着办吧。而且,据君扬雪的消息,成王已经几次三番想要和黎丹结盟,都被黎丹给挡了回去,这个时候,她又怎能说不?

原本,这个正君之位就已经应了父君由他作主,身在其位,这政治婚姻又怎能避免?当下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未来的正君人选,这一看,却差点笑了出来。

这个男子,便是那日宴上故意隐瞒自己真实面容之人,今日里更是画了个妖媚无比的妆容,想必内心也是不愿的了,只不过,不知道他的不愿意,是因为什么呢?

“贵公子琴艺超绝,如行云流水,本王倒是记得。”慕瑞颜冲黎幼萱极有涵养地笑笑,却瞥见他眼中来不及掩藏的一丝回避。

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

左相侧身转向太皇夫,躬身一拜,谦和有礼,“不知太皇夫殿下可愿与下官结这儿女亲家?”

太皇夫显然没有料到左相会如此明确地提出来,当着人家的面又不好拒绝,当下便有些犹豫,探寻的目光看向慕瑞颜。

左相如此直白的提出这个问题,如果不是为人耿直,那便是有恃无恐,这样的人,倒是要小心应付。

慕瑞颜淡淡地扫了一眼黎幼萱,又是一个悲哀的棋子,选择此时与她敬亲王联姻,左相黎丹的心思绝不简单,想必所图必是长远……想必,皇姐的身体状况怕是也没瞒过左相,那她这敬亲王就成了除成王外唯一可以繁衍慕氏皇族的工具了。

只不过此时,她唯有稳住黎丹,解决成王才是当务之急。

见慕瑞颜微微颌首,太皇夫似乎如释重负,“哀家自然乐见其成。”毕竟放眼整个凤仁国,这左相之子已经是身份、才貌最为合适的了,只不过,这孩子倒和宫里的画像不一样,看样子有些抵触这件婚事,可是朝中的现状,他也非常清楚,这个联姻,其实是势在必行的了。

御花园里。

在太皇夫和左相黎丹的双重施压下,慕瑞颜不得不带着她未来的正君黎幼萱游园赏花,虽然对方也并不情愿。

两人一路行走,并未言语,半晌,身侧之人突然发话,“我不想嫁给你。”

慕瑞颜脚步没有停下,只微微的放慢了一些,“我也想不出我想娶你的理由,如果你能说服你娘亲取消这件婚事,我一定鼎力配合。”

“你!”黎幼萱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因为毕竟在众人传说之中,敬亲王好色暴戾,刚刚迎娶姿色绝美的侧君进门,他一个左相之子,虽为正君却是后进门,这般的亏他可不想吃。

可是,母亲想与皇室结亲的心思他又怎能抗拒?说这句话也不过是想要逞强而已,再看看身边的人,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这又让他心里不平衡了起来,即使他今日特画了个妖艳的妆容,可毕竟也是上乘之姿,他黎幼萱才貌过人冠绝京城早有盛名,且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每逢出街便万人空巷,刚到及笄之龄求亲的就踏破门槛,她竟然如此的不屑一顾?

“难道我配不上你?”黎幼萱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慕瑞颜轻笑一声,这人还真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想必是被惯坏了的,心里更加对他没有想法,“是你说不想嫁给我,想做敬亲王君的人多了,我又何必单掬你这一根草?”

黎幼萱被这话气得不轻,从来只有女子在他面前低声下气,软言温语,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哼!我偏要嫁给你,就不信你不会喜欢上我!再说了,如今朝中局势,没有了我娘的帮忙,你和皇上又如何与成王较量?”

慕瑞颜眸光一冷,停下脚步侧身直视他,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身为臣相之子,竟然妄议朝政,难道你便是这般的家教么?”

“幼萱逾矩了。”被她冰冷的眸光一扫,黎幼萱不由自主的垂下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偏偏又对这个女人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受不了她对他的淡冷的嘲讽,更受不了她眼底的冷漠无温,所以,他一定要让她对他刮目相看,因为她,是唯一一个不同于那些女子的,她看他的眼神,没有惊艳,没有爱慕,只是那般的平淡,像是看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半晌,他扬起头,语气肯定却隐含一丝挑衅,“你就是我选定的人了,就等着我做你的正君吧。”

“那你可要想清楚了,敬亲王府从来就不缺美人。”慕瑞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语含深意。

黎幼萱哼了一声,道:“他们怎能和我比,我爹爹是东堇皇子,母亲是当朝左相,你的那几个侧君,不是庶出之子就是商家之子,样貌家世才学,有谁比我更好?放眼如今凤仁国,也只有我能配得上你。”

“你说的也是,”慕瑞颜温和地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不是为了皇姐,她怎会娶这么个大家公子?但愿他,永远有利用价值才好,否则的话……“那你就好好做敬王正君,该你的,一样也不会少,但是不该你的,你也别强求。”

说罢转身离去,只淡淡对身后吩咐了一声,“云影,派人护送黎公子回朝华宫。”

黎幼萱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气得瞪大了眼睛,“你,你都不送我回去吗?娘亲说你会送我回家的。”

“本来我确实打算送你回去,可惜突然想起来有要事需和皇姐相谈,黎公子这般通情明理,不会怪罪吧?”慕瑞颜微微一笑,柔若春风,垂下的眼帘中,掩去了一丝厌恶,那般的珠翠华服,就连富有如君扬雪都不会那般张扬,这个男子……

“那倒不会。”黎幼萱脸微微一红,那般温暖的笑容,如微风拂过心田,为什么她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