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砰的一声,不知道又是哪张椅子倒了霉。

“王爷!”一道墨色的身影倏地出现,脸上神情急切万分,“锦楼的玉锦公子,要生了!”

“早产?”慕瑞颜不假思索地跳下床,“快去看看。”离预产期还差十天,这小家伙就迫不急待要出来了?一个新的小生命,她可是企盼了很久的呢。

“等等,我也要去。”君扬雪急忙起身穿衣,却被她拦住,“你身子不好,先休息,去了也没用,那有稳公就行了,你留在这里等消息。”

“不要,你在哪我就在哪。”君扬雪撇撇嘴,揪着她的衣袖不动。

“去就去吧,随你。”慕瑞颜无奈地转过身,动作迅速地帮他穿衣服,这家伙回来一次倒像是任性不少,“还不快点,我在玉锦身上施了针,万一出了什么事,大的小的可都保不住。”

君扬雪动作略微一顿,眼神闪了闪,这个女人,居然会留这一手。

锦楼。

清幽雅致的院落中,气氛几近沸腾。

院内院外,围满了忙碌的小厮和产公,一个月前,慕瑞颜便安排了六名产公住到王府,以防紧急情况的发生,这个时代,男人生孩子,有太多的不确定,何况这个孩子,不仅是皇姐的解药,更是原来的敬亲王留下的唯一骨血,意义非同寻常。

匆匆赶到锦楼,云影已经先一步冲进了产房,慕瑞颜看着拦在面前的几道黑影,面色变了几变,终是忍住暴走的冲动,沉声开口,“让我进去。”

“产房污秽之地,王爷之尊,不宜进。”声音恭敬而整齐。

“他在为我生孩子,污秽,何为污秽,滚开!”慕瑞颜额角跳了几跳,冷喝一声,“木辰!”

木辰一袭墨衣闪身出现,紧抿着嘴唇,稳稳地挡在慕瑞颜身前。

生孩子有多痛,不用想也能猜到,可是从进门到现在,一直没有听到玉锦的声音。

一盆盆鲜红的血水被端出,浓重的血腥气飘来,慕瑞颜不由得晃了晃神,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怕这味道,太沉重。

晃晃头,深吸口气,掀开门帘冲了进去。

宽大的寝房内,十几个人在不停地忙碌着,见到她进来,刷刷的十几道目光直射过来,如同探照灯一般,贵为王爷,冲进产房,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顾不上那些人的惊诧,她只感觉到一道犹疑带着欣喜的目光,灿如星辰的眸子静静地睇着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无从诉说。

玉锦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下的床单早已是一片血色,一向丰神俊秀的面容上苍白憔悴,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嘴唇已被咬破,腥红的血丝溢在唇角。

心中柔软之处被深深触动,这个男人,这样的痛,居然都未发出半点声音,真是,让她无法不心疼。

“玉锦。”慕瑞颜走上前,一手抓紧玉锦的手,另一手拿过一边的丝帕仔细地帮他擦拭额上的汗水,目光转向一边的风华,“怎么样?”

风华撇过脸,紫眸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低声吐出两个字:“难产。”

“难产?”心慢慢地沉了下去,这个方面,她没有经验,她只学会了医经中的手法,护住胎儿,可是,这难产,该如何是好?

一个产公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颤颤巍巍地请示,“王爷,大人和孩子,怕是只能保一个,还请王爷定夺。”其实,他没敢说,大人,想保也保不了。

慕瑞颜心中一紧,脸埋在玉锦的掌心,摩挲着那细热的温度,良久,一滴清泪缓缓滴落。

孩子,是皇姐的解药,更是风华未来的希望。

玉锦,是她心底的牵绊,此生已无法再放开。

依稀,还记得,除夕的夜晚,他在她耳边低语,“这一辈子,我只爱一次,我不想骗自己,王爷,我爱你……”

玉锦,难道说,她与他之间,终是没有未来?

命运,为何这般残忍?她,该如何抉择?

第七十四章

“王爷,保孩子。”低哑却坚决的声音响起,玉锦的手微微地动了动,那双玉石般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眼眸中是毫无保留的爱恋与不舍,长久以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该拥有的都曾拥有,放不下的,唯有对她的眷念。

“两个都要保!”慕瑞颜抬起脸,目光如电,冷厉地扫向屋内的一群产公,这么多人,都是最有经验的,为何保不了玉锦?

“王爷……”几名产公齐声跪下,抖索着不敢再言,不是他们不想保,是实在保不了,就是杀了他们,也是一样的结果。

苑门外,君扬雪刚要冲进门,却被木枫冷着脸堵在门口。

“让我进去。”君扬雪眉尖微蹙,微有不耐。

“君主子尚未生育,不能入产房。”木枫抱拳站定,纹丝不动。

尚未生育?那云影不是进去了吗?君扬雪眉桃一挑,凤眸半眯,“那云影怎么进去了?”

木枫淡淡地抬了抬眼皮子,“云侍卫与君主子身份不同。”

君扬雪咬牙,他侧君不能进,侍卫能进,这世道,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君扬雪咬牙切齿,这木枫知道他的底细,如果不是碍于在王府,他必须扮演一个弱不禁风的商家之子,他早就一掌拍过去了。

木枫眼中闪过几不可见的些微笑意,摇摇头。

君扬雪深吸一口气,忽而冷嗤一声,流媚的眼眸中目光闪闪,俯身到木枫耳边,“你信不信,今天没有我,他的孩子生不出来?”

木枫略微一怔,朗目中闪过惊疑,刚想开口,却听房内传来一声怒吼,“不论如何,两个都要保住!木辰,去给我拿金针来!”

愣神间,君扬雪已身形一动,瞬间便移到了房门口,潋滟的凤目,对木枫投去挑衅的一瞥。

产房内,混乱一片,几个产公手忙脚乱地差点撞在一起。

血色醒目的大床上,玉锦微微阖着双目,脸上的表情似满足,又似解脱,隐隐,有一丝不舍。

慕瑞颜俯着身,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水色眼眸中,隐有点点泪光。

“玉锦,记住,无论如何,不要放弃,我一直在你身边。”她低下头,眼神专注而温柔,温热的唇贴近他的耳边细细低语,玉锦,不许,她不许他离开。

“你会不会忘了我?”玉锦颤抖的手轻轻地抚过慕瑞颜柔软的唇,绝望的低喃犹如琉璃破碎,世事,往往不由人选择。

“你休想!”一道细如蚊呐的声音传入耳中,玉锦身子一颤,目光转向门口眼神冰冷的君扬雪,那莹粉的唇几不可见的动了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没有要到答案,不会让你轻易死去,你我之间,她只能爱一个。”

君扬雪走到床前,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倒出一粒红色的药丸,迅速地塞到玉锦的口中。

玉锦眼中闪过些微的挣扎和犹豫,终是将药咽下。

慕瑞颜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忽地抬首,问“你给他吃的什么?”

君扬雪不语,乌黑的眸子静静地凝视她半晌,低声道:“你不相信我吗?”

“怎么会?”慕瑞颜毫不犹疑地回答,“我只是好奇。”

“你先让开一会,我来,鼓励一下玉侧君。”君扬雪微微一笑,眸中暖色融过。

“好,”慕瑞颜点点头,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对他,是毫无保留的相信,刚想移开身,手却被玉锦紧紧的握牢,修长温暖的手掌,竟渐渐的有些凉意。

“玉锦!”慕瑞颜一惊,心慢慢的沉落,接过木辰递来的金针,竟有些把握不牢。

君扬雪别过脸,两人眼中点点的莹光,让他心里沉沉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玉锦,他的身体所练之功,本不适宜怀孕生子,熬到现在,早已存了舍身之心,为的,不过是她一生的牢记。

生死不过一线,就算一死,也要成全自己的骄傲和爱情,玉锦,他竟是如此的执着。

所幸,他早已有备,眼神,不经意间转向角落里的云影,他应该,也能出手相救,却是为何?

云影微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她眼中的哀伤让他痛苦的纠结着,救与不救,一念之间,只是这个决定权,还是让给君扬雪吧,爱,是否共享,让他去决定吧,自己,不过是个小影子,一生守护,足矣。

君扬雪走到床的另一边坐定,伸出一只手掌抵上玉锦的腰后,暖暖的热流缓缓注入,微凉的身躯渐渐融暖,玉锦的双手陡然抓紧床褥,一丝鲜血溢出唇角,痛苦的低吟一声,“颜……”

一生,难逢这样的对手,他不会让他死,那样的话,太可惜,而且,他又要怎样去验定,她的心里,究竟孰轻孰重。

谁也没有想到,争斗了恒久的两个男人,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执手相握。

“玉锦……”慕瑞颜慌乱地站起身,不经意间已是泪流满面,“玉锦,不要离开,不能……”早已将他放到了心中,那个总是静静地为她守候的男子,那样的坚强勇敢,不,不要,不能离开。

“我在……”玉锦声音嘶哑颤抖,墨玉般的眼眸中闪过痛苦之色,原来想离开,也不容易,君扬雪,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出手相救。

圣莲丹,稀世仅有,只有毒仙手中仅余两粒,他竟然,舍得拿出来,这个情,他拿什么去还?

命运,似乎总是在捉弄人。斗了这么多年,百转千绕后,居然会同居一府,而且,爱上同一个女人。

救他,想必也是为了她,可欠了情的,却是自己。

“哇啊……”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响起,震回了所有人的心神。

孩子,总算安然降生了。

玉锦缓缓闭上眼,彻底放松了心神,好累,好想,好好的睡一觉。既然无法离开,那么,该面对的,就去面对吧……

“恭喜王爷!”两个产公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团小肉球走近,声音欣喜不可抑制,“父女平安,是个小世女。”

“玉锦……玉锦……”慕瑞颜眼光掠过小小的婴孩,又回到玉锦身上,低低地唤了几声,为什么,他没有回应?心中恐慌渐渐弥漫,不是父女平安吗?转过头沙哑着声音问产公,“为什么他……”

“禀王爷,侧君殿下只是睡着了,太累了。”产公笑着回答,上天有眼,幸好,这位侧君没有出事,否则的话,以敬亲王对他的宠爱,估计这一屋子的人,难以幸免。

“玉锦,先不要睡,你先和我说句话,”慕瑞颜转过头,焦急地开口,手指拂过玉锦脸上汗湿的头发,动作,如同待珍宝般无比温柔。

“你搭搭他的脉就知道了。”君扬雪吞了吞干涩的喉咙,低低地提醒了一句。关心则乱,她居然,会慌成这样,换作是他,不知道会如何?只可惜,这辈子,他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吧?孩子……遥不可及的梦……

慕瑞颜恍然醒悟,笑得有些勉强,她似乎,有些低估了玉锦在她心中的份量,原来,这种失去,真的是无法再承受。

产公有些无奈的抱着孩子站在一边,为什么明明是个小世女,却无人问津?

君扬雪恍过神,眸光闪了闪,转身接过那团小小的肉球,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滋长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刚生下来的小家伙都是这般的可爱吗?紧闭着的小眼睛边挂着些许的泪花,一张小脸丑丑的皱成一团,那只小小的手掌捏成拳头,大拇脂塞在嘴里,似乎吃得真香,这便是他与她血脉的延续吗?真是,很让人羡慕呢。

“颜……”君扬雪唤了一声,眼光示意地巡向角落里正愣神的风华,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正痴痴地看着君扬雪手中的小婴孩,却又似乎并未将眸光落下。

慕瑞颜唇角微扬,一抹淡然笑意滑过,顺手盖好玉锦的被子,转过身,接过正在君扬雪怀里正吮着手指的小家伙,走到风华身边,轻声道:“你不想抱抱吗?”

“想。”风华如清泉般的回答毫不犹豫地响起,颜儿啊,她唯一的骨血,如果不是碍于身份,他早已抱了过来。

小脑袋微微晃动了一下,软软的小小的身体挤在风华的怀里,出奇的安静,像是明白,她找到了最安全的怀抱。

“你的第一个世女,”君扬雪扯了扯她的袖角,“叫什么名字?”

“名字?”慕瑞颜眼角跳了跳,她这个娘亲,真的不合格,这个问题,还从来没有考虑过,眸光一转,看向风华,“名字,就交给风华来取吧。”

一屋子的人顿时默然,探究的目光扫向风华,敬亲王的第一个世女,居然会交给已经没有份位的前王夫风华来取名,这是不是意味着,风华,仍然在敬亲王心目中占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容我想想。”风华眼眶一热,紧紧咬住了嘴唇,良久,抬起头,紫眸流转间,灼灼光华,“谢王爷。”

“公子!”云影惊叫一声,身形飞快地闪到君扬雪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受了这么重的伤,却亲自跑来救玉锦,这会,哪里还撑得住。

“扬雪,”慕瑞颜反应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腰,焦急地询问,“你怎么样?”

“我没事。”君扬雪苦笑一声,这回,不用装也是病弱商家之子了。

“我陪你回去。”慕瑞颜牵起他的手,往外走去。

临出房门前,细细地关照了几个奶公和小厮,好好照顾玉锦和孩子。

房门外,黎玄萱裹着厚实的披风站在回廊下,一身亮得耀眼的明红正装在亮堂的宫灯下,雍容尊贵。

君扬雪微闭着双眸,已渐不支,身体大部分的重量已靠在了慕瑞颜的身上。

“王爷……”见到慕瑞颜搀着君扬雪出来,黎玄萱冷艳的杏目微微闪了闪,恭身行礼后婉转地开口,“妾身进去看看小世女。”

慕瑞颜眸光掠过黎玄萱微微隆起的腹部,搂在君扬雪腰上的手又紧了紧,淡淡道:“玉锦才刚睡下,让他们先歇下吧,日后再看也不迟。”

顿了一顿,似乎又想起什么,微微一笑:“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这夜里天寒,早点回去歇着吧,要不要我晚上来陪你?”

“妾身这就回去,扬雪身子不好,王爷还是多陪陪他吧。”黎幼萱静静地看着她,眸中淌过一丝怅然和憾意,如果这个孩子是真的,他又怎会将她推到别人那里?

慕瑞颜淡淡地转移目光,干脆打横抱起君扬雪,对云影吩咐道:“从今日起,让他住在我屋里。”

“王爷,”木辰一袭墨衣闪身出现,精锐的目光划过眼前众人。

“可都准备好了?”慕瑞颜淡淡问。

“已准备妥当”。木辰恭敬地回答,手里拿着三个净白的玉瓶。

“去吧。”慕瑞颜对他点点头,眸光微微闪烁,只一瞬间,原本温柔如春的眼眸间全是犀利冷凝,没有半丝温度。

第七十五章

风华苑。

皎洁的月光泻染了一地的银光,空气中浅浅的花香随风盈动,幽幽地飘进主寝房里,连柔黄温暖的灯光,都显得柔软而安宁。

君扬雪紧闭着双眸,眉尖微微的蹙起,苍白的俊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整个人看上去虚弱又疲惫。

慕瑞颜坐在床边,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心中一阵阵疼得发紧,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模样,这去锦楼前人还好好的,就这一会工夫,竟虚弱成这个样子,为了救玉锦,他……

“他本来就已经是一身的伤,为了救玉锦,将身上唯一的圣莲丹拿了出来,又耗尽了真气,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云影从怀里摸了一粒黑色的药丸塞进君扬雪的嘴里,有点赌气地解释,转过头对空气里又叫了一声,“去打桶热水来,给公子沐浴。”

“圣莲丹?”慕瑞颜转过头,疑惑地问了一句,就是君扬雪给玉锦吃的那个?这个药,她倒是在医仙的手扎上看到过,是稀世奇珍,炼制极为不易。

“那是师门至宝,千金难求,一共只余两粒,我和师兄一人一粒,”云影咬了咬嘴唇,垂下眼帘回答。

“那你……之前为何不救玉锦?”慕瑞颜握着君扬雪的手又紧了紧,深邃的目光扫向云影。

云影看了看君扬雪,敛下眉眼,平静地丢下一句话:“和玉锦共侍一妻之人是他,又不是我,我凑什么热闹,反正,他也死不了。”为什么不救玉锦?他能说吗?玉锦的身份,她到底是否知晓?还是,就让他做一次恶人吧。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枕边人,竟是谋害亲生皇姐的凶手,那份痛,她可能承受?

“你……”慕瑞颜一时气结,云影,怎会如此不讲道理?难道他就不担心君扬雪吗?

门帘一掀,兰影和竹影拎着几大桶热水进来,屏风后,掀起了一阵阵哗啦的水声。

“都搁着吧,我带他去玉露池。”慕瑞颜一把抱起君扬雪,头也不回地往玉露池奔去,怀里的人,睡得正沉,即使在梦中,手里还紧紧撰着她的衣角。接下来的日子里,就让她好好照顾他吧,他为她,做得实在太多。

心底,酸疼难当,扬雪,原本丰润俊朗的身材,如今,却已没太重的份量。

玉露池中,水气氲氤,温热舒适,淡淡的馨香萦绕在空气中,连呼吸都觉得清新爽洁。

慕瑞颜将怀里的君扬雪小心地搁在池边温热的台阶上,再除去身上繁复的衣饰,只留下一套绸制的亵衣,用脚尖探了探水温,慢慢滑到池中,刚转过身,便对上君扬雪晶亮中带着一丝茫然的眸光,“你……我怎么在这里?”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王府中的玉露池,至今,除了原来的风华,没有别的男人进来过。

“你出了不少汗,我帮你洗洗,等下好好休息,睡一觉。”慕瑞颜唇角轻扬,淡淡一笑,俯下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一吻,“这温泉对你身子有好处。”

“可是……”君扬雪结结巴巴了半天,脸上渐渐浮起一层浅浅的红晕,好半天,蹦出一句,“我自己洗就好。”

自己洗?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腼腆了?

“狐狸,你害羞?”慕瑞颜不怀好意地摸摸下巴,眯起眼睛似笑非笑,“昨天你回来,我早已帮你擦过身体,你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君扬雪的脸‘轰’的一下彻底红透,颤抖着手指,指着她,“你昨天帮我擦的身子?”他是喜欢她没错,爱她,也没错,可是,毕竟,他从未和任何女子裸呈相对,她居然……没有哪里是她没看过的?那能不能,不要在他不清醒的时候?不爽……非常不爽……

“是啊。”慕瑞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见他尴尬的表情,不由兴起了逗弄的念头,眼神一黯,脸上笑容逐渐敛起,幽幽地叹口气,“莫非……你希望帮你擦身之人不是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叫小影子进来帮你洗罢。”

说完,转过身便要走开。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君扬雪一急之下坐了起来,垂下眼睑遮去眼里的一缕湿意,“我只是,只是没想到会来这里。”其实,是幸福越近,越觉得难以握牢。

慕瑞颜叹息一声,转过身将他揽在怀里,细碎的吻旋即落在他的耳边,“扬雪,我早已将你放到心底最深处,对你的爱,也早已成了一种习惯,这么多天,没有见到你,我都快要疯了,如果不是因为皇姐,我一定会亲自把你找回来,你怎么忍心,让我等你这么多天?”扬雪,她的小狐狸,抱在怀里,是这般的真实,温暖。

“我……我又何尝不想你……”君扬雪身子颤了颤,手臂轻轻环住她,半眯起眼眸,热情地回应她的吻,“颜……”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慕瑞颜深深地喘口气,对着他,身体涌动的欲望竟是如此的强烈,这是面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

“扬雪……”她深深地凝望着他熟悉的眉眼,那一汪柔情几乎能将她溺毙,低下头霸道地紧紧吻住他的唇,“不要再去想孩子,你是我的,我不要再多一个小东西来分走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