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你确认你身子受得住?”慕瑞颜一边狠狠地攫取着他口中的清甜柔软,一边将手滑入他的衣襟,手指蹭上他的小腹,这才发现,原来这狐狸,早已是蓄势待发?“狐狸……你到底吃了什么药?”

“难道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功成,这房中之事要求也会比寻常男儿多……”君扬雪眼角一挑,笑得媚惑张扬,“而且,房事越多,我的内功则精进愈快,所以……”满意地看看凝白的肌肤上被自己种下的一片小草莓,俯头用唇舌抵住那挺立的红蕾轻舔吮咬,“当然,这对你的身子,也会大有好处……”

这是什么妖功?慕瑞颜大大地翻了个白眼,这毒仙老头,若有机会,一定不会放过他!不过,昨晚至现在,倒确实没有觉得腰酸背痛……胸前,一阵酥麻的快慰感迅速地袭向全身,让她忍不住低喘出声,“狐狸,你在哪学的这么多花样?”

“我房里有本醉相思……”君扬雪轻笑,性感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挑逗,转身间,已是剑及弩及……

“好吧,狐狸,你不要后悔……”慕瑞颜重重地喘息,紧密地抵住他的灸热,用力地将他按向自己,每一次抽 动,似乎都抵到了两人的灵魂深处……

摇曳的木床晃动间,一声声暧昧的低喘呻吟声经久不息。

苑门外,正抱着小锦儿的女皇嘴角使劲地抽了抽,她一国之帝,大清早的,居然成了听墙角的?不过,她确实很好奇,脑子里,冒出一个邪恶的念头,这两人,到底要缠绵多久?这功夫,可不是一般的好……

一个时辰后,慕瑞祺将小锦儿还给了风华,抖抖衣袍站起身,然后,非常不顾形象地冲到主寝房的门口,狠狠地一脚踹开了门……

太过分了!难不成让她等到中午?晚上?真当她这皇帝是吃闲饭来串门子的?

“皇姐?”慕瑞颜惊讶地张了张嘴,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顺便将床上的幔帐拉拉好,水眸一眯,怒意顿现,“我说皇姐,天大地大,也管不住夫妻恩爱吧?你要是火气太旺,就回宫里去找雨姐夫泄火,冲到人家的夫妻房里来像什么样子?”她的狐狸,这会可什么都没穿……

原本理直气壮怒意勃发的女皇,在看到敬亲王明明似笑非笑却寒得像冰一样的嘴脸后,极其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却又刹时间恢复了一派从容镇定,干咳一声,“朕找你有事!”还好,还好,这帐帘拉着,什么也没看到,否则的话……

“救上官语?”慕瑞颜斜眼挑眉,慢条斯理地洗脸漱口,能让皇姐她老人家这么激动的事,估计只有这一件了。

“你知道?”慕瑞祺皱眉,这皇妹怎么也不告诉她?

“知道是知道,只不过,你确认要救他?他对你做的事情,可足以让上官家灭了九族了。”慕瑞颜眉目微动,深遂的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慕瑞祺凤目微闪,眼底一丝痛意滑过,是,上官语是对不起她,可是,她和他毕竟自小青梅竹马,上官太傅又待她如师如母,没有昔日上官太傅的悉心教导,又何来今日的她?

她爱他,他却不爱她,甚至生下了别人的孩子!可是,如果让她看着上官语去死,她做不到!

背叛之事,终究是皇室秘辛,至少,在别人面前,上官语仍是她的德君,此事关乎皇室体面,就算是要惩罚他,她也绝不允许以这种方式被别的人动手!

“那十皇子也是一时情急,想来不会对上官语如何,”慕瑞颜叹息一声,拉着慕瑞祺朝门外走去,“我们还是出去吧,别吵着我的宝贝夫君睡觉。”

轻柔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宠溺和怜爱,帐内的君扬雪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这女人,真的让他很窝心,唯一遗憾的,是不能为她生个孩子……

“青儿,给扬雪备些早膳,别让他饿了肚子。”慕瑞颜一边扯着女皇往外走,一边不忘对青儿吩咐了一句。

慕瑞祺恨恨地扯了扯嘴角,这皇妹自小到大,可有对她这般贴心过?上官语的事情,既然皇妹已经知情,想必早有了对策,闷声不响随她走了半天,悠悠地挤出一句,“皇妹,朕也没用早膳。”

身后一众宫人差点将眼珠子掉在了地上,她们英明神武的女皇,怎么一见了敬亲王,就成了一赌气的小P孩?

明总管笑得一脸和祥,多少年,没有看到女皇这样的表情了,也只有和敬亲王在一起,还能看到些她的真性情,生在皇家,这般的姐妹之情,又是何其的难得?

“我要吃你煮的面。”女皇意犹未尽的又补了一句,她说没吃饭,可不是空穴来风,前边她坐在院子里抱着小锦儿玩的时候,明明听到几个下人在议论昨晚敬亲王如何在厨房里威风八面,煮出了两碗色香味俱全的爱心面条……

长这么大,敢情她对这皇妹知道的也太少了吧?面?还色香味俱全?凭什么她这个一直把她捧在手里做姐姐的人从来都没尝过?

慕瑞颜淡淡地扫了一眼身后的木辰,却见木辰很无辜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昨晚那件事,早传遍王府了,哪还轮得到他去搬弄?

“皇姐,你是要吃面呢?还是去救上官语?”慕瑞颜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一眼女皇。

“救人。”女皇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那还用说,她来的目的就是这个,难不成她这皇帝真的闲到发慌了?面,以后自然有吃的机会……

左相府。

镶金闪亮的三个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灼灼闪亮,威武的石狮前,两名守门的侍卫肃穆地站立。

马蹄阵阵,尘土飞扬,一辆豪华张扬的八马马车急急驶来,马车后,是两队威武整齐的敬王亲军,军姿端容,一派威风。

“敬亲王。”守门的两名侍卫面色一凛,彼此交换一个神色后,立马倒身下拜迎接,身后伶俐的小厮立马冲进门去通报。

左相身陷天牢,敬亲王此来,是福是祸?

“皇姐,你在车上等我。”纵是掩饰,仍是难掩慕瑞祺眼中那隐隐的担忧,慕瑞颜叹息摇头,走下马车,转身对马车边的木辰吩咐,“去请本王的王君出来,这七个月的身子,可得小心地扶好了。”

“是”。木辰恭敬地抱拳,垂下的眼帘中闪过一丝愕然,让他去扶黎幼萱?是要搜出黎幼萱吧?

趴在地上的两个侍卫身子开始忍不住的发抖,这坐在轿子里的,是皇上?可是,这皇上咋不出来呢?

“妾身参见敬亲王!”远远的,楚沛风带着一群人急步迎了上来,浩浩荡荡地跪地行礼。

“免礼。”慕瑞颜抬手,回身瞄了瞄门口的马车,就算知道了上官语被楚沛风所挟,也不至于让她皇帝老人家亲自上门来讨人吧?所以这事,也只有她来出面了,而且,这事,若是楚沛风咬住上官语不在他手里,可不好办,不错,上官语算是皇姐的一个弱点,可这楚沛风应该也是有弱点的吧?

除了那身陷牢狱之中的黎丹,应该就是他的宝贝儿子黎幼萱了……

“岳父殿下,今日气色不错啊。”慕瑞颜细细地打量着这工容华贵的庭院,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这好像,是她自大婚起,第二次来到左相府呢……

楚沛风那双与黎幼萱相为相似的杏眸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淡淡微笑,“大人尚在牢中,妾身心急不已,不知今日王爷前来,可是为了大人之事?”

“岳父殿下此言差矣,本王与皇姐今日正巧打算前去明觉寺接德君姐夫回宫,却不料半路被告知前几日德姐夫被殿下所救,此等大事,怎地岳父殿下也不通知本王一声?”慕瑞颜唇角勾了勾,语气中带着埋怨。

楚沛风微微一怔,优雅地浅笑,“这几日里,忙着救人,也没来得及告知王爷,还请王爷莫要见怪,”顿了一顿,眼神极富深意地瞥向门外的马车:“妾身去寺中为大人祈福,巧遇德君殿下,只是,德君殿下所中之毒,尚需一味东堇皇室秘药才能清除,所以,王爷不妨等妾身修书一封,拿到解药,再送殿下回寺,可好?”

“德君在凤仁中了毒,需要东堇的皇室秘药才能清除?”慕瑞颜冷冷的目光含讥带讽看着他,眸中犀利的寒光一闪而过。

楚沛风脸上的笑容蓦地一僵,随即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德君殿下所中之毒,非同小可,妾身自当尽力救治,不过,德君殿下目前的身体尚需静养,不宜挪动,切若因此加重了病情才好。”

“是吗?如何岳父殿下可真是费心了。”慕瑞颜水眸一闪,闲适地负起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楚沛风,“本王处事,向来不爱转弯抹角,今日既然已经来了,自然要把人带走,包括本王多日不见的王君,殿下以为如何?”

为了黎丹,这楚沛风还真是下足了工夫,连东堇的秘毒都用上了?控制了上官语又怎样,想以此为黎丹翻身么?好不容易将黎丹这般的狼子野心扔进了天牢,她和皇姐又怎会轻易放虎归山?

所以,黎幼萱,她一定要带走,有了楚沛风的宝贝儿子在手里,还怕他不给解药?

楚沛风面色微变,原本淡定的眸光变得惊慌闪烁,“这个自然,只是,萱儿身子不好,怕是不太方便,不如让他在府中多住些日子罢。”

萱儿,他早已瞒着萱儿敬亲王重病之事,一旦救出了黎丹,他便会带着萱儿逃回东堇,女皇无恙回朝,敬王势力更是如日中天,如今,保住黎丹的性命才是最重要,萱儿的幸福,不如等回了东堇,再帮他安排……

原来,他以为凭敬亲王的傲气,断不会上门来讨要萱儿,却未料到,这敬王,偏偏是上了门……

慕瑞颜面色一冷,眸中冷光闪过,毫不留情地开口:“幼萱既已嫁与本王,总在娘家住着,难免让人以为本王怠慢了他,况且,左相之事尚未查清,万一有个什么好歹,难不成还要本王的王君来担黎家的祸事么?”

楚沛风还要说话,却见内堂忽然冲出一道明红的身影,身形奔跑间无比的急切,那张艳如寒梅的面容,不是黎幼萱又是谁?心中不由暗叹一声,这儿子,怕是难保了。

“王爷!”黎幼萱激动地冲出门外,杏眸含泪,语调哽咽,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那个让他牵挂思念了多日的温暖怀抱,“王爷,你还活着,真好。”

慕瑞颜被他撞得差点没站住,险险地稳住身形,伸出手抚慰地轻拍着他正颤动不已的后背,唇边扬起一抹让人心醉的温柔笑容,“幼萱,随本王回府,可好?”

“好。”

“不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应声的,自然是黎幼萱和楚沛风两人。

黎幼萱依旧紧紧地靠在慕瑞颜的怀里,侧过头凝向楚沛风的眼神闪过一丝痛楚,一丝质问,为何,为何爹爹要骗他,说是敬亲王已经出事?

“萱儿。”楚沛风张了张嘴,却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

“幼萱,你的肚子……”那原本应该七个多月的肚子呢?她一急之下,没问孩子,脱口而出的竟然是肚子……

木枫在身后干咳一声,慕瑞颜猛地反应过来,目露痛惜之色,搀住黎幼萱摇摇晃晃的身形,急切地开口,“幼萱,我们的孩子呢?”

“王爷……孩子……”黎幼萱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因为思她成狂,早已多日未曾去绑上那个小枕头……

太想说,那个孩子,原本便不存在,可是,当目光对上楚沛风那痛心中含着哀求的目光,忍不住泪如雨下,犹如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罢了。”慕瑞颜将他痛苦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绽笑一丝柔和的抚慰,看似温文,实则深不可测,那双水色眼眸中并无半点温度,犀利如冰。

“妾身随王爷回府。”黎幼萱紧紧地咬着双唇,手掌死死地握住她的,如同,溺水的人抓住那最后一根救命的浮木。

爹爹,太不了解她,她又岂是愿意让人威胁的人……这一点,从新婚之夜起,他便已明了,只是,那时的他,少年孤傲,盛气凌人,总以为,有了黎家,便有了一切……

慕瑞颜握住黎幼萱瘦削白削的手,感受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感,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黎幼萱待她……或许情是真,可是,错就错在,他不该伤害静华,更不该间接害死了那个孩子……

左相府,她从来都不敢小觑,看似简单,实则森严,这院中,更是布满了各种阵法,连敬亲王府都有秘道相通,谁又知道,这楚沛风,下一步又会是什么棋?

所以,今日里,她特地遣了敬军的两队精卫前来,更是派木辰去通知了黎幼萱,所有的一切,必须速战速决了!

“王爷!”一袭墨衣的木辰抱着一个缁衣素颜的人走了出来,那淡泊的容颜,赫然是德君上官语。

楚沛风面色变了几变,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黎幼萱的身上,上官语藏身之地,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这个儿子告诉了木辰的……或许,一切原本便是注定?

“请王爷为大人平冤,妾身感激不尽,定会向皇姐索取解药,为德君解毒。”楚沛风撩袍跪地下拜,诚挚谦恭,他唯有,赌皇上对上官语的不忍,或是,敬亲王对萱儿的一丝怜悯……

“殿下请放心,本王一定会力保岳母大人……”慕瑞颜淡淡地回应一声,牵起黎幼萱的手,“就此告辞。”

“王爷可否容萱儿收拾一下,匆忙之间,尚有许多东西没带。”楚沛风急急地唤了一声,又转过头对蓝叶和祥爹爹使了个眼色。

“不必了,幼萱不过是回家而已,在相府,始终是客,王府中,又岂会缺了用度,那些个可有可无的,随后再送来罢。”慕瑞颜不容分说,拂袖离去。

由始至终,黎幼萱,只专注地凝视着那只牵着他的修长柔韧的手,她的温暖,即便只能握住一刻,他也心甘情愿奉上所有希望。

有些人,有些事,只有经历了,才会懂得。

他太悔,当初,没有放下身心,好好的与她相处,那触手可及的幸福,是他自己,肆意地任其溜走……

若是,时光可以倒转,一切,会不会完全不一样?

第九十二章

回敬王府的路上,慕瑞颜与女皇一辆马车,而木辰抱着上官语携黎幼萱跟在了后面的一辆马车上,极短的路程,各人心里,却都是辗转纠结。

“你打算,怎么处置上官语?”临下马车前,慕瑞颜叹息着问了一句。

慕瑞祺不语,狭长锐利的凤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犹豫,最终变成一抹沉痛。

“先住在我的西苑里罢。”慕瑞颜淡淡地睇着身后那辆精致的马车,语调平缓而冷静:“等先解了他的毒,不论如何,也要让他清醒着接受惩罚。”

“那朕过两日再来。”慕瑞祺紧接着跟了一句。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慕瑞颜听出了些许逃避,皇姐,对这份情,怕是难以释怀,看来,她得下点猛药了,这样的男人,不配得到幸福。

东堇皇室秘毒?慕瑞颜冷冷地凝视着床上正闭目昏睡的上官语,那张淡漠清雅的面容此刻一片安祥,只是那俊秀的眉目间,隐有一缕青色在流溢,那,应该就是中毒的症状了吧?这个上官语,享受了皇姐十多年的怜爱却任性地生下了别人的孩子的男人,她是不是,应该让他就此不再醒来?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或许,皇姐会恨她?而对这个男人而言,又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木枫,拿块绢帕来。”慕瑞颜对身后吩咐了一声。

木枫迟疑了一会,从怀里摸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主子要帕子做什么?

慕瑞颜接过帕子,盖在上官语的手腕上,拇指和食指搭上他的脉门,良久,蹙眉摇了摇头,这毒,不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这东堇皇室,还真是邪门。

拿帕子,不过是她不想碰到上官语……这样的男子,让她敬而远之,太不懂珍惜,完全将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可偏偏,他是皇姐曾经用心爱过的男人……

难道,真的要放了黎丹换这个男人的一命?

“王爷,正君殿下求见。”身后,木枫恭敬的禀报声传来。

“让他进来。”慕瑞颜淡淡地应了一声,收回搭在上官语脉门上的手,想了想,又道:“去请扬雪过来。”这毒,不知道狐狸可清楚?那只狐狸,这会也该起床了吧?

“王爷。”黎幼萱匆匆地走进门,垂着头恭敬地行了礼站在一边,初见她完好的那一刹那,那股勇气,在回到王府后,已全然不见,他欠她的,太多了,再也无法提起勇气,站在她身边,离她越近,越觉得自己的罪恶之深,虞静华的那个孩子……会是他和她之间永远的沟壑了罢?

“找本王何事?”慕瑞颜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是一贯优雅从容的浅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黎幼萱恍了恍神,这是他萦绕在他梦里的温柔笑容,如冰雪融化后的春风轻轻拂面,可是,为何,即使她近在眼前,他仍然却觉得,这笑容离他好远好远?

“他中的毒是东堇皇室的噬魂引,我有解药。”黎幼萱咬了咬唇,杏眸中是犹豫之后的坚定。

慕瑞颜微微一怔,凝眸看着他良久,淡淡地开口:“你有解药?你可知这毒是你父君所下,为的,便是换你母亲之命?”

黎幼萱面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倒在慕瑞颜的腿边,冷艳的杏眸中泪盈于睫,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扑簌簌落下,破碎的声音如风中的落叶飘过,“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可是,从嫁给你的那一天起,我从没有停止过爱你,我也知道,从嫁给你的第一天,我,黎家便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所以,今日,我不希望爹爹再做傻事,我更知道,你最恨的,便是别人的胁迫……”说到这里,语气已哽咽不成声。

慕瑞颜眸光复杂地凝着那张如梨花带雨的绝色容颜,心底的恨意陡然被撩起,眼前,晃过那洞房花烛夜的难堪与耻辱,日日陪笑相伴的“谪嗣”,还有,静华肚子里尚未谋面的小生命……

“原来,你心里很清楚,那你今日里,何以认为,我会同意以这解药换取你母亲的命?”慕瑞颜看着他的目光淡淡的,语气中是冷冷的讥诮,“这与新婚之日,有何区别?”

“不,你听我说,”黎幼萱无力地垂下眼帘,紧紧地咬住嘴唇,忽而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这一刻,他只想说些真心话,他知道,这一次,如果他不说,或许,以后将再也没有机会。

她的手掌,柔韧而温暖,在他的碰触下,有一瞬间的躲闪,却似乎强忍住没有放开,往常柔如水的眸光,是那样的冷淡和绝然,如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入了他的心中,心,不可抑制的疼痛难当。

“今天我回来,便是来接受你的惩罚的,我知道,黎家,还有我,对你做了太多不可原谅的错事,可是,爹爹毕竟是我的爹爹,他只是想救回他的妻主,这么多年来,爹爹独自嫁到凤仁和亲,除了我,他没有一个亲人,所有的一切,就只靠着娘亲,娘亲便是他的天,这一辈子,我欠得最多的人,除了人,便是爹爹,如果可以,用我的命,来换你对娘亲的一念之仁,可好?”他仰起头,金色的阳光下,那张冷媚的容颜上,苍白含泪,芊芊可怜,却又带着无限的心酸和苦涩。

爱情,于他,终是一种奢望。

慕瑞颜静静地凝视着他,眸中闪过一丝雪亮的光芒,轻轻地吐出一句,“若是,我不同意呢?上官语,你便不救?”

“不,我会救。”黎幼萱闭了闭眼,面色苍白,忽而,睁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绯红色的绢帕,一层层打开,直至里面出现一个墨绿色的药丸,递到慕瑞颜面前,“这是解药,这一次,我不逼你,你若愿意,请放母亲一命,我的命,你可以随时来取。”

慕瑞颜伸手接过药丸,眸光复杂深遂,他是在赌她的不忍心么?可是黎丹是叛国加上谋反之罪,这样的人,于公于私,她有何理由放她一条生路?

“我的娘亲,有深爱她的爹爹在等她,爹爹说,此次若能脱险,他会带着娘亲避居深山,永不入世。”黎幼萱阖上眼帘,长长的睫毛上,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滑落,唇角,扬起一抹悲切而绝望的笑容。爹爹所等之人,终有一线希望,可是他的等待,可会有半点曙光?

“颜,发生了什么事?”门外,是匆匆赶来的君扬雪,素衣如雪,隽雅飘逸,那双漂亮的凤眸在看到黎幼萱后微微停顿了一下,又关切地凝向慕瑞颜。

“没事了。”慕瑞颜微微一笑,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坐到旁边来。

两人之间,极为简单的动作,却是那般的默契自然。

“妾身告退。”黎幼萱有些难堪地垂下了头,原来,她也会真心流露,那样的怜爱在乎,属于别人。黎幼萱紧咬着唇,强自咽下心底那抹撕心的痛意,她的温柔,从来,都未曾属于过他。

犹记得,去年冬天,南都的十里红妆,他满怀期待的披上了大红嫁衣,左相之子,敬王正君,风光无限。

清冷如梅的他,在大红的洞房里,第一次,主动的去碰触一个女人,所有的娇羞矜持,全部抛在了脑后,原以为,最真实的他,终会赢得她的垂怜,却未料到,在这场爱情的赌局里,倾尽所有,他还是输得很惨很惨。

她从来,都不曾爱上他,那与生俱来的骄傲,终是让他和她擦肩而过。

“你,打算如何安置他?”君扬雪凝视着黎幼萱蹒跚失意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意见?”慕瑞颜示意木枫将解药塞进上官语的嘴里,转身执起君扬雪的手,往门外走去,“楚沛风给上官语下了毒,要以解药换黎丹的性命,黎幼萱将解药给了我,不如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做?”

君扬雪俊眉一拧,漆黑的眸子泛出瓷器般润泽的光芒,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飘渺,“他毕竟,是你的正君,而且,到底已经是你的人,黎丹……你会放过吗?没了黎家的他,该是明了,他是敬王正君了罢。”

“正君?”慕瑞颜无意识地低喃一句,良久,唇角地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自嘲,“他不适合我。”黎幼萱要的,她给不起,她和他,注定了会是两条平行线。

“可是,他真心爱你。”君扬雪有些固执地捏紧了她的掌心,似是不说清楚绝不罢休。

“他爱我,我就要爱他吗?你觉得爱,是可以想爱就爱的?那莫晗玉爱你,你为何不爱她?”慕瑞颜停下脚步,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手心,抱怨道,“狐狸,我的手是肉做的!”

君扬雪一怔,随即回过神,下意识地看着她已经泛红的掌心,心疼地揉了揉,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世上,最无法把握的,便是爱这个字,多少人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却又偏偏强求不得……

而他,也没有这么大方,要主动将她让出去与人分享,黎幼萱……或许,各人都有各人的命罢。

可是,她对黎幼萱,真的如同他对莫晗玉么?

萱云苑。

黎幼萱怔怔地站在屋子里,眸光无意识地四处飘过,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这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摆设,熟悉的锦被软枕,所有的一切,精致华贵,象征着那尊崇的正君地位,可是,除了这地位,这些用具,他,到底还剩下什么?

一个男子,一生梦寐以求的,是爱还是权?是爱的话,他已经彻底失败,是权的话,他更是一败涂地,爹爹,到底,为他选了怎样的一条路?

生在黎家,幸,还是不幸?

“小主子,王爷来了。”身后,响起祥爹爹急切担忧的声音。

她来了么?终究,是要和他做个了结了吧?不经意间摸上脸颊,却发现,面上早已是湿襦一片,何时,变得这般爱流眼泪?

“都退下吧。”慕瑞颜缓步走到厅中坐下,清冷的眸光扫过一众侍候在房内的闲杂人等,最终将目光停在了黎幼萱身上,淡淡道:“解药,我已经给上官语吃了。”

君扬雪站在慕瑞颜身侧,扫过黎幼萱的目光,说不出是恨还是怜,或许,是无奈?他也不知道,她到底,会怎么处理黎幼萱,这个女人,遇仁则仁,可是一旦触到她的底线,岂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