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茉骑在马上,轻扯了下身上的灰蓝色校尉服,看着那高大的‘石碑’微微眯起了眼,忽然开口:“云生,你处理的怎么样了?”

周云生点了点头,脸色略微有点苍白:“小小姐且放心,一切已经准备妥当。”

西凉茉轻“嗯”了一声,随后转过脸冷冷地道:“全体出发!”

说罢,她一扯马缰率先策马飞驰而去,其后鬼军众人也齐齐地策马扬鞭,跟着那窈窕的身影飞奔离开。

……

沭阳境内

京城三百里之外

“嘚嘚!”尖利的马鸣声与人声嘈杂之极,一名灰袍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匆匆忙忙地骑着马越过正原地围着一堆堆的火堆吃饭休整的大批晋北士兵向主将休憩的小帐跑去。

“王爷,王爷!”人还未到,他就已经匆匆忙忙地大喊了起来,头上的书生小帽都歪落在肩膀上也浑然不知。

但是还没到小帐,就被五六名蓝衣军士给拦了下来,他们冷叱一声:“何人胆敢打扰晋北王休憩,还不快快下马!”

一名正在给身边神骏马儿喂豆料的小兵闻声抬起头来,先是一愣,随后匆匆忙忙地将手上的豆料塞给了马夫,然后跑了过去,打发了那些拦住那人的军士,随后上前扯住马儿缰绳接下那中年书生,一脸奇怪地道:“卧先生,您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了?”

那被唤作卧先生的书生脸色有点苍白,但更多是焦急之色,他立刻拉住那小兵:“小玉子,王爷呢,王爷身在何处,我有要事禀报!”

那小玉子看着他脸色不对,又知道他原本就是自家王爷的座上宾。立刻点头道:“卧先生,您跟我来,我立刻带您去见王爷!”

那卧先生点点头,匆匆地跟着他进去了。

凉棚之中,一身戎装的晋北王司宁玉正闭目养神,忽然听见有脚步声靠近,便微微张开了一双细长斜飞的眸子,他拥有一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秀丽的面容,鼻尖垂挺,唇若春花,只是那双眼睛细长斜飞的眸子,不时闪过的冰凉光芒,让人每次看到那样的眼睛总生出一种畏惧之感,仿佛被什么冷血类爬行动物盯上了一般。

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的眼睛与杜雷极为相似。

“什么,小舅舅还没有到京城?”司宁玉梭然眯起眸子,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书生。

那卧先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边大口的喝水,一边道:“正是,在下在京城十里亭等到了日上三竿,听着城里的丧钟都已经响了三次,却没有见到一个人影,离先帝出殡的时辰没有多久了,所以便只能一路朝王爷来的方向飞奔而来,一路上也不曾看到任何人影,也不知道将军到底带着那九千强骑兵到了何处!”

司宁玉瞬间颦眉,冷冷地看向身边的参将:“刘参将,你不是说京畿大营围围堵杜将军之前,杜将军就已经顺利闯过他们的包围之处么?”

刘安邦额头上立刻出了一层冷汗,这杜雷正是晋北王司宁玉母亲的亲弟弟,老晋北王生来好色,但是直到年近五旬,才和第三任王妃得了司宁玉这么一个独苗,视若掌上明珠,可惜来晋北王也找死,司宁玉等于是舅舅与母亲一手拉扯大的,与自己的舅舅关系极好。

他当时派出的探子只是探查到了杜雷并没有与京畿大营正面交锋的痕迹,若是按照时间和杜雷的脚程来算的话,他领着三藩王的九千强骑兵应该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才对!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应该的基础之上。

彼时,他对杜雷因着与小王爷的关系一向在军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很是不满,所以对于这一次杜雷领三藩王强骑兵去‘勤王’就心中不悦,只觉得什么头功都被杜雷占了去,所以根本没有下功夫仔细探查。

刘安邦咬咬牙,忽然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当时确实探知杜将军并没与京畿大营的任何一路人马交手,如今却不见踪影,说不定是在路上有了其他的敌手,所以耽搁了!”

不得不说刘安邦这个瞎扯的理由却恰恰是事实。

但是司宁玉冷笑一声:“是么?”

卧先生则直接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这不可能,因为当时在下赶着来向王爷报信的时候,也是派出了另外三路探子的,但是最后咱们的人马回合的时候,探子们都非常肯定一路上没有打斗的痕迹,九千强骑兵,若是与人发生了冲突,绝对不可能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

他说不知道的是,他们派往天阳关的探子还没到天阳关的时候就见许多附近村民携家带口地往外头跑,探子拦住人一问,那村民瑟瑟发抖地道是地龙又翻身了,如今山崩地裂,若是再往前就是送死。

那探子听着远处的隆隆之声,也感觉到自己脚下不时传来震动感,加上天阳关附近确实有过地龙翻身的历史,于是便也没有再往前继续探查,而是回来随便拉扯两句算是完事交差。

刘安邦闻言,顿时哑口无言,司宁玉细长斜飞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阴厉,一抬脚就狠狠地踹在刘安邦的胸膛之上:“你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司宁玉这一脚算不得轻,刘安邦胸口只觉得一阵闷痛,随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如今,已经是夜晚时分,卧先生骑的是千里宝马方才能如此快地赶到本王的驻地,算算时辰,先帝的出殡早就已经过了,若是被十六皇子那小奶娃登基了,咱们再过去围困京城,是个什么意思?”

司宁玉越说越恼,又想起那九千强骑兵里还有六千不是自己人,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恐怕另外两位藩王那里他都讨不了好!

于是他抬脚又恼火地朝这刘安邦身上踹去,听得刘安邦惨叫了几声之后,司宁玉才被身边的侍臣将军们给拦住了下来。

卧先生叹了一声,苦笑道:“王爷,如今不是指责谁办事不牢的时候,咱们都赶紧想对策!”

司宁玉细长的眼里闪过一丝冰冷:“舅舅一定不会平白不见的,其中……。”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微微地偏头,仿佛在细听什么。

其他谋臣参将们都是一愣,随后也侧耳凝神一听,也都听到了地面震动的声音,那是有大批人马朝这他们的方向飞驰而来的声音。

“报!”一声尖利的传令兵的悠长喊叫声也传了进来,帐中众人只见传令兵大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抱拳单膝跪下:“禀报王爷,杜将军回来了!”

众人皆是一愣,司宁玉眼中先是闪过喜色:“什么!”

随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又沉了下去:“去,传杜将军进来!”

“是!”那传令兵立刻又匆匆忙忙地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就听见了有人翻身下马,匆匆而来的的声音。

众人只见一名杜雷身边亲信的蓝衣校尉跑了进来,掀开了帘子,然后便看见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

晋北众人一看,果然是‘失踪’了一日,领着九千强骑兵奔袭京城的将军杜雷。

只见他脸上、身上都有些血污,脸色青白、走路的姿态也有些僵硬怪异,看起来仿佛是身上负了不轻的伤的模样。

司宁玉一惊,立刻起身想要迎上去:“舅舅,您这是……。”

但是不知他注意到了什么,细长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常的光芒,便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不动声色地看着杜雷道:“杜将军,本王不是派遣你去围袭京城么,如何这般狼狈地回来,你可知你耽误了本王与晋宁王、东阳王的大事!”

杜雷眼睛里仿佛没有什么焦距一般,却开口道:“禀报王爷,末将在被称做一线天的天阳关遇到九千岁人马袭击,如今能逃回来一条性命,向您通报,已经是侥幸之极了!”

众人一惊,卧先生下意识地道:“不可能,天阳关那里不是发生了地龙翻身,怎么可能会有人敢埋伏在那里袭击您!”

杜雷又再次开口道:“那是因为那里根本就不是地龙翻身,而是九千岁人马在那里设下了霹雳天雷阵,动用了雷火弹,所以咱们的人都中了埋伏,如今天阳关一线天已经不复存在!”

晋北众人瞬间鸦雀无声,谁都知道雷火弹的威力极大,但是雷火弹也存在许多缺陷,比如不能受潮,或者不稳定,而且不是谁都能学会制作的,其威力虽然不小,但是能够将天阳关彻底炸没了?

这怎么可能?

刘安邦此刻早已经坐了起来,对于杜雷害的他丢尽了连绵,被王爷狠狠踹伤之事,他心中就满是怨恨,如今见杜雷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还这般模样,心中快意之极,便捂住胸口冷笑:“杜将军,你若是畏战而逃就直说罢,何必找这样的借口?”

司宁玉冷冷地瞥了刘安邦一眼,他立刻不敢多话,只是狠狠地瞪着杜雷。

司宁玉仿佛是极为疲惫一般地向椅子上靠去,单手支撑着自己的额头,问:“杜将军,如今咱们还剩下多少强骑兵?”

这强骑兵是所有藩王心头上的肉,手头上最宝贝的刀,如今听到这个消息,司宁玉不光要自己心疼万分,更是要担忧自己的那两房叔叔会有什么反应。

杜雷又道:“如今只剩下一千六百人,其中一千五百多人乃晋北骑兵,剩下不到一百是晋宁骑兵,东阳骑兵全军覆灭!”

当初杜雷其实是一番好意,将自己的三千骑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开路,一部分押后,原本都是最危险的地方,却不想却反而成了存活最多的。

但是这样的消息对于司宁玉却未必是好消息。

他垂下了眸子淡淡地道:“舅舅,您是不是带回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杜雷没有说话,只是愣楞地看着他。

司宁玉忽然一拍身边的小桌子,厉声大喝:“拿下!”

顿时小帐周围瞬间出现了无数拿着长矛、刀剑,全副武装的藩王亲兵,杀气腾腾地将整座小帐围住。

那蓝衣校尉一脸怪异地看着司宁玉:“王爷,您这是做什么,是要治杜将军一个领兵不利之罪么?”

司宁玉冷笑一声,看着他道:“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在本王面前作怪,你们是要乖乖地放下武器投降,还是要让本王斩断了你们的手,让你们永远拿不了武器!”

“啧,居然被认出来了啊,看来你的手艺多加提升了。”原本一直跟在杜雷身后的黑衣校尉叹息了一声,仿佛颇有些责备地看了一眼那蓝衣校尉。

那蓝衣校尉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不合时宜的红晕来,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不可能,我的手艺怎么会有破绽?”

这般旁若无人的说话调笑,几乎就像是挑衅,让司宁玉瞬间愤怒起来,他细长的眼睛里闪过毫不掩饰的暴怒与杀意:“将这两个叛徒的头给本王砍下来,挂到帐外的旗杆上,以儆效尤!”

但是,不知为何,帐篷里的侍卫们却没有任何动作。

司宁玉大怒,转过脸去对着身边的侍卫厉声斥道:“你们都聋了么?”

但是他却发现不但自己身边的侍卫,就是参将谋臣们全都坐在凳子上,却没有一个人有动作,只是脸上都露出一种极为恐惧的表情,他们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

而每个人的肩膀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都多了一张脸——一张惨白的没有五官,或者说只有一张裂开到耳朵下的血盆大口的脸。

幽黄跳动的烛火落在那一张张诡谲无声的脸上,看起来异常的恐怖。

司宁玉的额头上青筋一跳,好容易才没有吓得尖叫出声,他一咬牙陡然回头,顺手抽剑狠狠地向前方劈去。

但是手才举起,却怎么也砍不下去,面前却突然出现了黑衣校尉的脸。

黑衣校尉凑得离他极近,一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司宁玉只觉得面前这人分明个子并不高大,甚至可以说纤细,但是自己的手腕却仿佛被铁箍给牢牢箍住了一般,逼着他坐在凳子上动弹不得,一动他就觉得手腕巨痛,而对方那种举重若轻的模样,瞬间让司宁玉心中满是恼火。

那黑衣校尉空出另外一只手在自己下巴上摸了摸,随后一扯,露出一张几乎堪称美丽的面容的来,只是那张美丽的面容上一片冰凉,他仿佛颇为嫌弃一般地将自己手上的那张人皮面具扔掉:“啧,反正也用不着了!”

人皮面具最逼真的自然是用要冒充之人的脸上直接剥下来的皮制作,才有最好的效果,但这种在自己的脸上贴着另外一个人的皮的感觉,真是很恶心。

司宁玉这才发现原来那黑衣校尉拿着一张人皮面具,他方才明白了过来,他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你们到底是人还是鬼,想要做什么?”

西凉茉睨着面前的年轻的晋北王,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晋北王真是如此年轻,原本见你方才发现异常的时候反应机灵,还会使用暗号去通知自己的人过来,却不想其实也是笨蛋一个!”

西凉茉那种自言自语,瞬间激怒了司宁玉,他细长的眼睛里全是怒焰:“你说什么!”

西凉茉看着他,一点也没将堂堂晋北王的怒火放在眼底,只是看着他淡淡地道:“我说的是,我要打劫!”

晋北王一愣,脑子里有点没反应过来:“打劫?”

这人是强盗?

有人竟然会打劫到三十万大军的三藩王的军帐里?

西凉茉挑起晋北王的下巴,另外一只脚踩在他的裤裆前的凳子上,露出了个诡异而匪气十足的笑容:“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人与财,本大王这次来就是劫财又劫色,财就是你们的三十万大军,色嘛……!”

宦妻 第五十一章

“本大王这次来就是劫财又劫色,财就是你们的三十万大军,色嘛……!”西凉茉瞅了瞅面前那张脸,摇摇头:“算了,你还没本大王长得好看!”

她顺道使了个巧劲,把晋北王手上的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晋北王算得上美男子,也是三藩王之中最年轻的一位,一向在属地上女人缘极好,虽然也知道对方是拿自己开涮,

但西凉茉颇有些嫌弃的模样一下子就让他恼怒起来了,但奈何自己脖子上还架着把长剑,他只能恼恨地瞪着对方那张确实比自己漂亮的脸蛋,司宁玉冷笑:“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是司礼监的人马,还是锦衣卫的人马?”

说罢,他亦不忘讽刺地道:“看你那张不男不女的脸,十有八九是位司礼监的公公。”

西凉茉伸出一只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啧啧,孤陋寡闻了吧,首先,司礼监也不全然都是公公,其次,都说了,我们是来打劫的,与司礼监或者锦衣卫有什么关系?”

司宁玉看着她,冷嗤一声:“是么?哼!”

西凉茉露出个诡异的笑:“不管是不是,您不觉得您问这些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么,既然经过本大王的地盘,您都得留下买路钱,或者,连人一起留下?”

晋北王冷笑:“好,就算你不是九千岁的人马,敢问这位大王,如何称呼?”

西凉茉摸了摸下巴,呃,这个……她也没想好。

白起忽然凑上来,很兴奋地道:“这是咱们西天托塔天王!”

打劫好,他们最喜欢打劫什么的了,这让白起他们想起以前在沙漠的时候打劫强盗和彪悍的赫赫骑兵的美好时光。

西凉茉额头一跳,西天托塔天王?

在沙漠的时候,白起是不是听她闲暇的间隙讲西游记,听多了?

但她还是点点头:“对,本尊乃西天托塔天王!”

司宁玉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美貌少年,忍不住唇角一抽,西天托塔天王?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听起来倒是异常响亮!

“好,西方托塔天王就西方托塔天王,你觉得就凭你这区区几百号人马就想要本王与另外两位王叔的三十万大军,不觉得太过托大了点么?”司宁玉忍耐着道。

西凉茉挑了下眉:“怎么,有你这贼头子在本天王的手上,难道还不能挟贼头以令群贼么?”

司宁玉秀气的额头上青筋一跳,对她怒目而视:“混账东西,本王绝对不会被你们这种玩意儿挟持,还有你才领着群贼的是贼头!”

西凉茉笑眯眯地道:“是么,原来晋北王竟然如此大义凛然、宁死不屈、高风亮节,真是让本天王感动得泪流满面啊,定要成全你的气节,正好本大王与手下众人都爱慕您这样的男子,在您死前就让咱们都乐一乐吧!”

说罢,她也不去看司宁玉惨白的脸,一转头就对着白起道:“来来,阿起,听说你一向天赋异禀,定能让王爷爽得死去活来,活去死来,就让你来吧!”

打扮成黑衣侍卫的白起唇角一抽,哀怨地瞪着西凉茉——小小姐,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西凉茉无声狞笑——你去不去?要不就让其他人替代你!

白起刚想往后退,立刻感觉站在身后的宿卫忽然一脚踹过来,正踹在他的腿窝上,他一个不防直接朝司宁玉扑了过去。

宿卫暗自用传音入密地功夫在他背后嘟哝——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以白起的功夫而言,原本不是不可以抽身离开的,但是感觉背后无数道凉飕飕的目光,白起一咬牙,闭着眼就朝司宁玉抱去,而西凉茉瞧着他识趣,便立刻主动让出个位子来,好让白起抱得‘美人’归。

司宁玉原先就心中忐忑,不想竟见对方说扑过来就扑过来,他躲避不得,一下子就被抱了个正着,司宁玉向来对兔儿爷毫无兴趣顿时吓得立刻面无人色的惨叫起来:“啊——!”

白起趴在他身上,同样面无人色,握紧了拳头免得自己忍耐不住起来一拳暴揍过去。

西凉茉看着面前这悲催的‘一对’,慢条斯理地道:“是了,王爷您慢慢享受,一会子,这里还有好几百人等着成全你的高风亮节!”

司宁玉终于忍无可忍地道:“你……你……好好……西天托什么塔天王……你先让本王考虑一二!”

西凉茉微微勾了下唇角:“本天王认为晋北王天资聪颖,一向都有过人之处,就这么一边享受一边思考也不错,反正后面尚且有不少人都在等待着呢!”

司宁玉一听,脸色在铁青、苍白之、通红间来回打了好几转,实在无法忍受被一个男人趴在身上的极度恶心感,终于咬牙切齿地道:“好,就算本王答应你,撤回蜀地,又如何能保证两位王叔也撤回蜀地?”

西凉茉用剑挑起他的下巴,慢条斯理地道:“王爷,本天王想你弄错了一点,本天王要的可不是让你们撤回领地,而是要你带领三藩之军齐赴正与西狄边疆开战之处!”

司宁玉一惊,眼神里闪过犹豫与阴霾:“这怎么可能,本王虽然是奉命前往京城集结,开往边境迎战西狄大军,但是几位王叔可不是吃素的,怎么会将兵权交到本王的手上!”

西凉茉微微勾了下唇角:“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罢,她看似惋惜地拍拍一身僵硬地趴在司宁玉腿上的白起:“看样子,晋北王已经放弃了他的固执,你看了一起来了,可惜了咱们的晋北王这番姿色,咱们是享用不到了!”

话音未落,白起仿佛被针扎了似的立刻弹了起来,面有菜色地直接退到最门外。

司宁玉也不是笨蛋,方才觉得自己被耍了,他恶狠狠地瞪着西凉茉:“你耍我!”

西凉茉淡淡地道:“怎么,莫非晋北王想要真的体验一把欲生欲死的感觉,本天王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你的。”

西凉茉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丝浅浅笑意的模样,却让司宁玉忽然莫名地觉得身上发寒。

他看着面前的美貌蓝衣少年冷淡凉薄的眸子里,隐约地在他身上嗅闻到了一丝血腥的气息。

果然,不一会,忽然见外有穿着晋北士兵服装的人匆匆忙忙地进来,手上提着两个盒子,一进来帐篷就冲着那穿着蓝色校尉服的少年而去,只见那二人道:“禀主子,咱们已经顺利完成任务,东西已经带来了。”

那黑衣少年看了看那两只木匣子,对那两人赞许一笑:“好,辛苦了。”

说罢,那黑衣少年便提着那两只匣子走了过来对着他道:“晋北王,本天王与你初次见面,也算有缘,因此送上大礼一份,且笑纳!”

司宁玉看着面前那两只木匣,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但脸上还是依旧冰冷神色地瞪着面前那笑得一脸诡谲的人嘴硬道:“别以为你们拿点金银珠宝就能收买本王!”

西凉茉看着他嘲谑地勾了下唇角:“那是自然的,晋北王怎么可能被那区区俗物收买,本天王也不会用那等俗物来玷污了您的‘高风亮节’!”

司宁玉看着面前那两只匣子,一咬牙,伸手将两只匣子掀开。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面前这样的东西,他细长的眼睛瞬间睁大,露出了一种近乎恐惧和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两只盒子里放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而那两颗人头都属于他极为熟悉的人——晋宁王、东阳王!

“咣当!”

司宁玉颤抖的手拿不住那两个盒子一下子就打翻了,但是宿卫立刻眼明手快地手一捞,立刻将那两只盒子连同里面的人头全都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速度之快,里面的血甚至都没有飞溅出来一滴。

光是这样的一手功力,就让司宁玉和晋北众谋臣参将心中发寒,他们晋北大营虽然自诩高手无数,却恐怕只有那被俘虏了的杜雷将军有这样的功力,而对方的一个小小头目就有这番本事,也不知道那黑衣少年的功力高到什么样的可怕地步,所以才能这般面对两颗人头,而完全面不改色。

西凉茉可不晓得,因为宿卫露了一手,她的地位瞬间在晋北众人心目中抬高到如此地步,她只是笑了笑,吩咐宿卫:“好了,你且收好了这两份大礼,免得咱们晋北王一个太激动就将东西给再次打翻了。”

“你……你们到底……到底是怎么……。”晋北王司宁玉本身自己也是个聪明人,他方才一直拖延世间,就是为了等到帐外的士兵们发现帐内情况不对,进来救驾,但如今在看到这两颗晋宁王与东阳王的人头之后,他几乎彻底地绝望了。

西凉茉淡淡地道:“很简单,杜雷将军率领的九千强骑兵里,如今还剩下的大部分都是你晋北的强骑兵,然后本天王就让人带着你们这些强骑兵一起去探访了东阳王和晋宁王的军营,两位王爷听说晋北军有要事求见,事关重大,他们又没见到自家的那三千强骑兵,自然是心中焦急,咱们自然就很顺利的见到了晋宁王与东阳王,就如现在由杜雷将军开路,我很顺利地见到了王爷一样。”

西凉茉顿了顿,复又微笑道:“如今看到两位王爷的人头,就知道晋宁王与东阳王必定不如晋北王你这般大方,小气得很,既然他们不愿意留下财,只好请他们留下人了,这不,这项上人头就是他们的买路钱!”

西凉茉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宛如一声惊雷瞬间炸响在了晋北众人的头上!

这……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栽赃与威胁!

首先是晋北骑兵出现在晋宁、东阳的大营之中,然后就是晋宁王与东阳王被杀害,而且还被割走了头颅,晋宁和东阳的人不怀疑到晋北的头上才是见鬼了!

西凉茉笑了笑,继续轻描淡写地道:“晋北王,您看,本天王还是很善良的给了你们选择的机会,可惜啊,只有您大方一点,若是本大王的人再在晋宁和东阳的大营里面留下书信一封——警告晋宁和东阳的人要快点追随你们晋北投靠九千岁,那么你猜猜看,明日一早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大火拼!

晋宁和东阳大营的人都会将晋北视为死敌,即使对方已经没有了主帅,但是副帅还是有的,二十万晋宁和东阳大军就算群龙无首,也能将他们晋北围困很长的时间,到时候即使他能逃脱出去,晋北必定也损失惨重,此后,又与东阳和晋宁结为世仇,攻伐不断!

不要说进京逼迫九千岁让太子爷登基,就是光应付内战烽火就措手不及了!

只有九千岁才是这其中的大赢家!

晋北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脸色上一片惨白与铁青,就如同所有晋北的谋臣与参将一样,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本王的小舅舅……杜雷将军到底怎么样了,那九千强骑兵是不是就折损在你们手上,如今他们还有多少人?”

西凉茉看着他脸上那种神色,方才觉得满意,要的就是这样震慑对方的效果,她淡淡地道:“杜雷将军只是中了点摄魂术,一会子就好了,他没有背叛你们晋北,只是因为他的大公无私地让晋北骑兵开道与押后,所以反而救了那些骑兵们一命,如今你们还剩下一千五百左右的强骑兵!”

晋宁和东阳大营的人都会将晋北视为死敌,即使对方已经没有了主帅,但是副帅还是有的,二十万晋宁和东阳大军就算群龙无首,也能将他们晋北围困很长的时间,到时候即使他能逃脱出去,晋北必定也损失惨重,此后,又与东阳和晋宁结为世仇,攻伐不断!

不要说进京逼迫九千岁让太子爷登基,就是光应付内战烽火就措手不及了!

只有九千岁才是这其中的大赢家!

晋北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脸色上一片惨白与铁青,就如同所有晋北的谋臣与参将一样,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本王的小舅舅……杜雷将军到底怎么样了,那九千强骑兵是不是就折损在你们手上,如今他们还有多少人?”

西凉茉看着他脸上那种神色,方才觉得满意,要的就是这样震慑对方的效果,

司宁玉睁大眼,满脸心痛:“什么,一千五百,这还是不少!”

宿卫冷笑:“不然呢,要让你们和晋宁、东阳一样几乎一个不剩!”

卧先生终究是忍不住了:“这……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就有派人去勘察……。”

“方才杜将军不是已经说了前因后果了么,怎么,不相信?”西凉茉挑眉一笑。

晋北众人瞬间哑然,都回想起了方才杜雷说得那些话,原本以为他是神志不清被操控的时候说出来的,却不想是真的!

区区七百人,就对付了九千强骑兵,这……

“你们真的不是锦衣卫或者司礼监的人么?”司宁玉忍不住问,他虽然恼火,但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什么人的手上。

西凉茉点点头,勾了下唇角:“确实不是!”

“但是,本王从来不曾听说过除了锦衣卫和司礼监的人,会有这般能力,就算是锦衣卫和司礼监……。”司宁玉还是陡然住口。

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毕竟都是内卫,手段再高明,也术业有专攻。

西凉茉笑笑:“你可以称呼我们——鬼军!”

“鬼军,鬼军是什么?”司宁玉微微颦眉,在自己记忆力搜索这个词。

此言一出,其他人尚且未曾反应过来,倒是卧先生忽然一愣,随后不可置信地瞬间瞪大了眼,伸出颤抖的手指:“你们说,你们是……你们是……蓝家……蓝家……鬼军?”

司宁玉有些奇怪地看向卧先生:“什么蓝家……。”

话音到了一半,他忽然挑眉有些迟疑地道:“你们说的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蓝家——蓝大元帅?”

卧先生激动地紧紧盯着西凉茉,又看看那些站在他们身后,宛如鬼魅一般的鬼军众人,看到西凉茉悠然颔首。

他立刻激动起来,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竟然是蓝大元帅的鬼军,弟子卧之言,参见鬼军统领大人!”

西凉茉一愣,看着面前的中年书生:“您是?”

司宁玉看着自己最敬重的谋士竟然噗通给那个少年跪下了,立刻不悦起来:“卧先生,您怎么……。”

卧先生激动地打断了司宁玉的话:“王爷,您且不要怪在下无礼,只是这鬼军,您若是没有听过,您身边的老一辈将军们或许该停过的——‘地狱鬼门开,何时君且归吾门’,地狱门开,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当年鬼军乃天下兵马大元帅蓝大元帅的贴身私兵,全都是能人异士,当年西驱犬戎,北御赫赫,南杀西狄,每一场大胜都有鬼军的影子,而学生,当年正是有幸拜在鬼军斗字诀的兰瑟斯将军旗下的门外弟子,多年来一直在追寻师尊踪迹,不想竟然有生之年还能重遇鬼军!”

西凉茉闻言,不由挑眉,想不到这里还能遇上故人,倒也算是缘分了。

宦妻 第五十二章 尘埃落定

百里青修长的眉轻挑了一下,看着连公公嗤了声:“哟,那小丫头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帮着她说话?”

连公公瞅着百里青阴魅的眼里也不像有怒气的,便笑道:“可不敢,只是夫人若是寻常女子,只怕千岁爷也看不上。”

百里青顿了顿,轻哼了一声,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看向小胜子问:“靖国公那老头是个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