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茉瞬即一怔,看着百里赫云一本正经的模样,随后她摇摇头,很诚恳地道:“您还是赏赐我八十万两白银,会让我更愉快,不过作为一个守财奴,我发现我家的千岁爷手中银子大约不只这一点,所以不好意思,我不能舍小弃大。”

百里赫云倒是没有想到西凉茉会搬出这样的奇葩理由来拒绝他,虽然他原本也不过是似真似假地随口一说,但是如今听着她这么说,不由摇头道:“你真是够市侩的。”

西凉茉笑道:“好说好说。”

百里赫云看着她清美妩媚的容颜,眸底闪过一丝幽光,忽然伸道:“我那日你来送我如何?”

西凉茉迟疑了片刻,随后道:“自然是一定的。”

她本身还是千岁王妃并着飞羽督卫,一个是代表着贵族女眷,一个是代表着天朝武将,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不去送他。

百里赫云听到这样的答案,点点头:“好。”

随后他看了看天色,忽然伸手掠过西凉茉的发鬓,停在她的衣领上,替她拉了拉衣领,淡淡道:“你终归是女子,若是被人看见这般不拘小节,多少还是于你声名有碍的。”

西凉茉没有想到他说伸手就伸手,一下子就倒退了一步,打算避开百里赫云这样过于亲昵的动作,但是百里赫云比她更快,整理完了她的衣襟之后,便笑了笑:“我走了。”

说罢,便转身悠然而去。

西凉茉愣在原地,有点莫名奇妙,随后她忽然想起什么,手腕一动,一把袖底刀落在手腕中,她拔出来,用雪亮轻薄的刀面对着自己的脖子,借着月光一看——

“死狐狸,我操你大爷!

西凉茉瞬间脸上涨红,月光在刀面上反射出她的脖子上好几个大剌剌的吻痕,组成了一个——心!

那是她以前和百里青两人床上私聊的时候,她开玩笑在他胸口弄出了个这样的心形,告诉百里青,这是宣誓他是她的所有物的印章,在西洋表示以心封缄。

当时那只千年老妖,还很不屑地表示这样低端恶俗的事情,他是不屑于做的。

那今儿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跟禽兽撒尿圈地盘似的在她脖子上烙这样的印子,分明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白珍和白蕊两人方才过来,看见西凉茉的动作,正是有些奇怪的时候,忽然也看见了九千岁的杰作,顿时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

西凉茉愣在原地,有点莫名奇妙,随后她忽然想起什么,手腕一动,一把袖底刀落在手腕中,她拔出来,用雪亮轻薄的刀面对着自己的脖子,借着月光一看——

”死狐狸,我操你大爷!

西凉茉瞬间脸上涨红,月光在刀面上反射出她的脖子上好几个大剌剌的吻痕,组成了一个——心!

那是她以前和百里青两人床上私聊的时候,她开玩笑在他胸口弄出了个这样的心形,告诉百里青,这是宣誓他是她的所有物的印章,在西洋表示以心封缄。

当时那只千年老妖,还很不屑地表示这样低端恶俗的事情,他是不屑于做的。

那今儿是怎么回事!

他分明跟禽兽撒尿圈地盘似的在她脖子上烙这样的印子,分明就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白珍和白蕊两人方才过来,看见西凉茉的动作,正是有些奇怪的时候,忽然也看见了九千岁的杰作,顿时忍不住捂住嘴笑了起来。之前主子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头发散了一部分在前面,所以没有看清楚颈侧的这些痕迹,如今出来夜风一吹,脖子上的痕迹简直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二婢对百里青的小心眼和爱计较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老子是千岁爷很恶俗的分界线——

且说一切正如那夜百里赫云所说的一样,正式的合约很快还是签订了下来,两国相互约定缔结秦晋之好,永不相侵,并且相互之间开放互市,所有进出边境的两国纳税相同,不会再向过往客商多征集税赋。

而百里赫云态度亦变得异常的强硬,对于草约上面原本拟定的事情没有任何让步,最关键的事情上面,他只同意给予天朝几艘船只,但是最新的火炮船与稻种之事,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而天朝君臣们商议许久,还是决定答应了他的条约。

毕竟能得到西狄较为先进的战船对于他们而言已经勉强算是有成果的一件事情了。

很快到了西狄君臣离开天朝的时间了。

百里青奢华阵势打头,而西凉茉一身飞羽督卫的礼服,领着自己麾下几员大将,并着文武百官一齐将百里赫云送出了城门。

送行的仪仗一路到了城外的梅林里,这个地方临近冬山,所以比城内更为寒冷一些,仍旧有最后一波淡黄色、白色、红色的腊梅在三三两两地开放。

一路客气场面上的告别之语和赠送临别礼品的仪式结束之后,百里赫云看着西凉茉让人拿来的这一束腊梅,微微一笑:“这是朕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多年来,朕只在书中与先人留下的诗词理见识到梅花之骨与雪魂,这一次亲临,倒是真真见识了什么是真正的梅与雪。”

怒海妖澜 第二十三章 风起青萍

西凉茉瞅了瞅自己手里的那一支淡黄色的腊梅,忽然若有所思地将梅花交给了身边的白珍,方才策马追上百里青。

西凉茉再次追上百里青的时候,百里青阴魅的眸光扫了一眼西凉茉的手上,没有瞅见她手上有东西,方才仿佛又已经什么事儿都没有的模样,矜淡地道:“一会子你跟我一起去见贞元?”

西凉茉瞅瞅他的模样,笑道:“算了,我可是个大醋坛子,为了免于我的那坛子老陈醋酸出三千里,所以还是你自己去好了。”

百里青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冷嗤一声,却没有说话。

一旁亲近的亲信们都齐齐莞尔,小胜子忍不住偷笑出声,夫人这是酸千岁爷呢,难得千岁爷还有这副模样,真真儿有趣。

但是还没有笑完,忽然一下子不知道什么东西弹了进来,顿时卡得他不上不下,一张白净的脸蛋憋得通红!

百里青冷哼一声:“笑得难听死了!”

随后他一策马就率先而行,其他侍卫们立刻跟上,西凉茉安慰地拍拍小胜子,轻笑了一声,也策马跟了上去。

只留下小胜子伏在马上,两眼泪汪汪地使劲地往外吐嗓子眼的花瓣。

原来百里青不知道什么时候顺手扯了许多腊梅的花瓣揉成一大团直接用内劲隔空塞进了他嘴里!

小胜子一边吐花瓣,一边眼泪汪汪地委屈极了,千岁爷这一吃醋就把他当作发泄对象了啊,呜呜……他再也不喜欢梅花了。

涩死了!

西凉茉策马追上了百里青,似笑非笑地道:“这些日子我们俩都宿在宫里,洛儿在府里只怕是无趣极了,我答应他乖乖地在家里不吵不闹,就带他到鸟市上去,你一会子就去应付贞元罢。”

百里青闻言,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随后又道:“你还是先回一趟涑玉宫,我有些玩意儿让你带回去给洛儿。”

西凉茉想起宫里确实有很多东西是西狄人送进来的有趣玩意儿,西狄靠海,与西洋人、东洋人、南洋人都有往来,所以新奇的东西很多,不少都是小孩子会很喜欢的,便也点头笑应了。

等着到了宫里,百里青吩咐她留下等着人送东西过来之后,便径自去了太极殿。

西凉茉在殿内等了一会,就看见连公公领着几个内侍过来,他们手里都捧着一只一尺来长的盒子,见了西凉茉便齐齐地恭敬行礼。

西凉茉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随后上前查看了一下几个盒子,果然都是一些新奇的木偶、西洋小镜、万花筒、木雕小人还有各种有趣又精致的玩意儿,可见百里青当初选东西的时候是有多上心。

她微微笑了笑,在他的心里,洛儿大约永远都是哥哥吧,即使他已经痴傻得如年幼稚子。

“对了,千岁爷说了,他也有些东西要给您带回去。”连公公微笑道。

西凉茉一怔:“什么东西?”

连公公转身领着西凉茉到涑玉殿的偏殿去,对着偏殿的门比了个手势:“夫人,请。”

说着,两个小内监便上前伸手推开了门。

西凉茉疑惑地转过脸去,瞬间就怔住了,有些错愕地看着里面的东西:“这是——。”

大片大片的罕见五色梅开满了一个室内,奇香扑鼻,浸人心扉。

西凉茉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开得灿烂又华美的梅,好半天才呐呐地道:“这……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十金一株的腊梅,分明已经是春天了。”

她走进那一片花海里,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娇嫩瑰丽的五色梅,点点盛放的梅花如云似雾一般地堆满了整个枝头,让人迷醉。

连公公笑道:“这些都是千岁爷早前让人在冬山之上种下的,因着冬山高,所以山顶很冷,如今还有这么一批子五色梅还在开,千岁爷让人都送下来了,一会子给您抬回府里去。”

没有哪个女人接到这样的礼物会不开心的,西凉茉唇角不自觉地翘起,仿佛自言自语地道:“这人还真是……奢侈。”

那么大手笔,果然完全是九千岁的作风呢。

连公公忽然又轻咳了几声:“千岁爷还有几句话需要交代夫人。”

“交代?”西凉茉取了一只梅花在鼻间轻嗅,随后微微挑眉:“什么话,说就是了。”

连公公又轻咳嗽几声,以拳头掩了唇道:“千岁爷说,夫人不要眼皮子浅,那些寒酸人物给的寒酸物事也去接,没得失了身份气度……要接起码也得如千岁爷这般手笔方才能衬得上夫人。”

西凉茉一愣,随后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这个陈醋坛子!”

她的这只大狐狸有时候真真儿又别扭又有趣得要死,完全不符合他平日里那种阴骛、残忍又算无遗策的阴狠毒辣优雅无比的画皮!

连公公爷在一边含笑道:“夫人高兴就是了。”

说着又让身边的小内侍再去领着人来将那些东西都扛回千岁府。

且说百里青在这一头听了连公公派人过来汇报了西凉茉对看到满殿的五色梅的反应之后,精致的唇角勾起一丝满意地轻笑。

随后款步进了内殿。

贞元公主早已经在内殿等候许久,见着百里青进来正要起身,却陡然见到他眉眼间那一抹浅淡如朝露一般却仍旧没有来得及消失的温柔笑意。

他那一瞬间的笑容,仿佛乱红飞过青天碧海一般的低柔,霎那柔和了他过于阴冷魅惑的精致眉目,让贞元想起了故乡那种仿佛冰冷阴霾神秘,吞噬无数人性命的深海瞬间风平浪静,浅浅月光落下一片银色涟漪的,剔透迷人的海洋之美,足以迷惑所有最有经验的水手。

她的心瞬间窒息了一下,痴迷地看着百里青的面容。

但是下一刻,百里青瞬间收敛了那种静美,只余下凌厉诡谲的目光,立刻让贞元浑身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抬头看,

几名美貌的小太监上前来动作利落地将主位上软枕摆好,一人熟练地跪地以背成桌,另外一人则恭敬将茶水搁在了他的背上,另外两个替百里青取了披风伺候他坐下。

百里青取了茶品了一口,方才淡漠地瞥着贞元公主:“说。”

贞元闻言,心中轻叹,真真儿简洁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高高在上,这个男人到底还是这么冷酷。

只是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悲春伤秋。

有些事儿,还需要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千岁爷,我是来实践当初对您的承诺的。”贞元打起精神看向百里青道。

百里青垂下眸子睨着她,凉薄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本座还以为你忘了这件事。”

“贞元不敢忘。”贞元公主站在一边,不卑不亢地道。

百里青低头用戴着华丽红宝石的指套的小指甲轻弹了一下杯子里的茶叶沫,轻勾起精致的唇角:“本座会那么轻易地同意百里赫云的条件,也没有扣住他不让他回国,其中可是有你一份功劳,若是你不能给本座一个满意的答案……。”

百里青轻笑了起来,阴惊得目光深瞥了一下贞元的皮肤,没有说话。

但是那一瞬间,贞元只觉得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抚摸过自己的皮肤,但是那种抚摸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轻声道:“千岁爷,贞元这里虽然没有您想要的新式西洋炮船,但是有西洋炮船的图纸,而船上的火炮的图纸我也有,至于一年三季的稻谷,我这里也有谷种,但是需要特殊的方法去种植,否则也和普通的稻谷没有二样。”

说着,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纸。

百里青终于抬起眼,瞥了眼身边伺候的小胜子,小胜子立刻上前接过图纸随后和另外一名大太监在百里青面前展开来。

薄薄的一张纸竟然瞬间被小胜子他们给拉开成半人高的图纸,这让小胜子也忍不住睁大了眼。

倒是百里青并没有一丝惊讶之色,这图所绘之纸正是凤家的千金名纸,薄如蝉翼。

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贞元:“看样子,凤家和你的关系,或者说和西狄人的关系还真是不错。”

贞元脸色一白,她忘了百里青什么好东西没有用过,再加上上一回出事的风露阁,也是属于凤家产业,如今百里青看似没有对凤家有任何动作,却也难保他是不是已经盯上了凤家!

就在贞元惴惴不安的时候,百里青的目光却已经定在了那图纸之上,浏览起来。

空气里一片寂静,让贞元总有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这是船只的图纸没有错,还有火炮的图纸和稻种呢?”百里青摆摆手,底下的人立刻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贞元咬着唇角,蓦然抬起头来看向百里青:“在我把全部的东西交给您之前,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件事。”

百里青挑眉,轻笑起来,声音凉薄:“哦,说说看。”

贞元咬着唇一鼓作气地继续道:“您要答应我,杀了明孝太后,我的人会在西狄接应您的人。”

百里青闻言瞬间眯起眸子,冷冷地道:“杀了明孝太后,让这一次的合约化为泡影么,让本座来猜猜,你与其说是憎恨明孝,倒是不如说憎恨西狄,而且和那几个反叛的西狄王爷以前多少都有些联系吧?”

贞元一怔,心中一沉,她没有想到百里青竟然知道得那么多,但是——她看向百里青,淡淡地笑了笑:“没错,我讨厌西狄,讨厌明孝那个无耻的老贱人,讨厌永远高高在上的百里赫云,对于一个你讨厌和憎恶的人最好的报复就是毁灭他们最看重的东西,我很想看见他们沦为亡国奴的样子!”

百里赫云身患消血症之事,只有极少数的亲信才知道,就算是西凉茉也是无意之中才发现的,所以贞元并不知道。

百里青看着贞元,眸光深沉,他轻嗤了一声:“尤其是看见他们跪在你这个宁王妃的面前的狼狈模样是么?”

贞元见已经说开了,自然毫不避讳一口干脆承认:“没错!”

百里青讥诮地道:“你就不怕你没了强大后盾的支持,在这里的地位一落千丈,别忘了你得到的一切赞誉与荣华富贵不过是因为你是西狄的公主,若你已经不是西狄的公主,又会怎么样?”

贞元垂下眸子,沉声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是宁王妃,自然只会向着宁王,我相信没有人会比我更能当一个更好的宁王妃,我会辅佐宁王成为您最好的助力!”

百里青讥诮地道:“是么,一个聪明而居心叵测的宁王妃,还真是让人觉得不如一个蠢笨的宁王妃来的让人放心。”

贞元脸色一白,随后咬牙道:“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却是一片诚心的,何况……。”

她顿了顿,看向百里青,眸光里闪过一丝异色:“别的贞元不知道,但是千岁爷心中的天地只怕并非天朝这么小,否则就不会想要收购这些船只了吧?天朝是内陆国家,这些船只和远洋船只是不同的构造,您如果只是想与夷人贸易来往,又怎么会首先选择炮船,您……。”

她垂下眸子,轻声继续道:“您是一个不折不扣又资格让所有人都臣服您脚下的君主。”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结,百里青身后所有的亲信瞬间都对这贞元投去阴沉沉充满了杀气的目光。

因为谁都知道贞元公主这话里有话意味着她知道了一些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小胜子一向看似精灵乖巧的面容上瞬间布满的狞色和嗜血的杀意,他冷笑着舔了舔唇角,手里悄无声息地落出了一把细长而特殊的刀子,刀口有形状特别的放学槽,隔断人的喉咙和放血效果都是极好的。

其他原本看似温驯谦卑的太监们也瞬间直起了身子,清秀的脸蛋上都露出了同样狰狞的笑意,手里悄无声息地握住一种形状特殊的刀。

他们不需要知道主子为什么发怒,或者想要杀的是什么人,他们就像百里青手里的人形兵器,平日安静谦恭,在感受到主子情绪变化的霎那会成为修罗之刃,不问缘由,只噬鲜血。

那种毫不掩饰的杀意让贞元备感压力,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都被面前这群可怕的仿佛来自地狱恶鬼们冻结,只要她说出一些不该说的,他们就会扑上来直接将她彻底碎尸万断分而食之。

百里青看着贞元一脸苍白,眼含恐惧的模样,嘲谑地轻嗤笑了一声,低头喝起茶水来。

小胜子轻蔑地瞥了眼她还在发抖的双腿,心中冷笑,就这种货色还敢和夫人比么?

“你可知道,威胁本座的人通常都是一个什么下场?”百里青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精致的弧度,睨着勉强站着,却不断发抖的贞元,却没有阻止小胜子狞笑着领人慢慢地向贞元走去。

贞元抿着嘴儿不断地后退,眼底都是惊恐,她的美貌和头脑一向让她无往不利,却不想在遇到百里青之后,所有的武器都没有了用处,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地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地道:“千岁爷,贞元并非要威胁您……只是……只是……贞元觉得这些事情对我们彼此都有利罢了。”

随后她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乞求地看着百里青:“千岁爷,您……您就不想知道当初是谁害了您的母亲么?”

百里青原本倒是真的杀心已起,他才不会管贞元公主到底是不是刚刚嫁过来,反正一个女人而已,就说她暴病而亡或者意外身亡,也不过是让西狄再嫁一个女人过来罢了,但是贞元到底还算是聪明,这一句话瞬间就让百里青眼底寒光一闪,唤住了小胜子的动作:“等等。”

小胜子有点遗憾地看着自己手上薄削的刀锋,轻叹了一声,说起来他已经许久都没有剥人皮了。

贞元瞬间松了一口气,她在方才的那一刻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也完全地明白了眼前这个美貌如仙的男人实际上不过是个批着美丽画皮的食人魔。

方才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所有美丽的幻境仿佛瞬间都被击破。

是再一次的心碎,更是无边无际的恐惧……

“说!”这一次百里青居高临下阴森森地睨着贞元,他再没有那种猫戏老鼠的心情,冷冰冰地开口,声音阴霾冷鹜,艳丽倾国的容颜瞬间染上一层血腥鬼气,仿佛来自地狱的妖魔,摩擦着自己的利爪,随时准备将这不识趣的东西撕裂成无数片。

贞元摇摇头,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贞元没有冒犯您的意思,贞元虽然并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死了金玉公主,但是曾经在海天宫里听到明孝太后曾经与人隐秘地提起过此事,似乎其中另有内情,当年明孝出嫁之前因为与金玉公主年龄相仿,虽然为姑表侄,实际上却情同姐妹,明孝那贱人似乎多少知道点当初的事情。”

百里青冷冷地睨着他,危险地眯起瞳仁。

……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贞元终于看见自己面前的那扇雕花木门瞬间开启,门外有昏黄的阳光射进来的那一刻,她只觉得仿佛恍如隔世。

小胜子将她送出门外,在前边一边引路,一边忽然冷冰冰地开口:“你可知道今儿你毁了一把极好的扇子,也坏了不少人的兴致。”

贞元身形一定,方才小胜子瞬间从清秀圆滑谦恭小太监瞬间变成可怕的食人鬼一般的模样让她仍旧记忆犹新,便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r贞元……并不想坏了任何人的兴致。”

小胜子望了望天边那一轮猩红的落日,面无表情地摩梭了一下自己手上那把薄如蝉翼的刀:“你可知道我这把刀子最好的长处在何处?”

贞元摇摇头,勉强道:“不知道。”

她更不知道为什么小胜子会忽然停下来对她说这些,总之却有很不好的感觉。

小胜子摩梭了一下手里的刀,轻叹了一声:“这把刀子剥人皮最是快捷了,从咽喉那里隔开细腻的皮肤,刀尖上的薄刺弹出之后,搞好插入皮肤和肉之间,不偏不倚,然后刺尖喷出水银,水银比血要重,便慢慢地迫使皮肤从肉上面分离,刺尖再伸长,割开一定的弧度,便可以将皮肉完美的分离,如此反复,便可以有一张极好的人皮剥下,而那人还不会死,浑身鲜红的嫩肉还能颤抖呢。”

贞元听得浑身冒冷汗,直欲作呕,原本就已经湿透了的衣衫更湿得几乎让她可以感觉到汗水顺着里衣襟滴落。

“你……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小胜子忽然一转脸,眼睛中却全是血腥暴戾:“因为我们都已经很久没用人皮制作东西了,原本今儿就是有一张上好的皮子能练手的,要完美地剥下一张人皮可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呢,若是经常不练手就要荒废了这样的手艺了,而且千岁爷也一定觉得很可惜,你说,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

贞元咬着唇角,脸色死白,却没有再出声的力气。

随后,他忽然笑了起来,还是原本那副无邪可爱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种恶鬼一般模样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啊,到了涑玉宫的宫门了,您好走,奴才还要去伺候千岁爷呢。”

贞元虚软着身子,努力地向外走去,越过小胜子的时候,那种仿佛被无数恶鬼盯住的眼神让她浑身发抖,只想赶紧从小胜子的身边走过去。

却忽然被小胜子唤住了:“对了,宁王妃。”

贞元瞬间僵住,却见小胜子给她递了一只盒子,笑眯眯地道:“对了,这个我家千岁爷为了感谢你的无私奉献,所以给您的回礼。”

贞元哪里敢收正要推辞,却不想小胜子冷冷淡淡地道:“真是可惜呢,看起来您不喜欢,我家千岁爷可是最讨厌有人不领他的情了。”

贞元方才硬着头皮接了过来,盒子是打开的,里面躺着一把非常精美的扇子,一看就是名家手笔绘制,上面的牡丹栩栩如生,扇柄上镶嵌着漂亮的宝石和珍珠。

贞元一愣,还有点不敢置信:“千岁爷这是……。”

如此美丽的扇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她伸手摸了摸扇面,那扇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摸起来极为细腻,也不像纸张,这样的材质极为少见,让那些绘在上面的牡丹,仿佛是从扇子页的深处开出来的,极为艳丽。

百里青到底送给她做什么。

她可不认为这是百里青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小胜子冷冰冰地道:“宁王妃,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何必问那么多。”

贞元虽然一肚子疑惑,但还是握着扇子转身对着涑玉殿福了福,再起来轻声对小胜子道:“请公公替我跟千岁爷道谢。”

小胜子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好说,那奴才就不送王妃了。”

贞元赶紧握住扇子就匆匆忙忙地向涑玉殿外走去,但是才走了没多久,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拿起扇子打量了起来,随后模到那种细腻异常的感觉之后,又忽然想起小胜子说的那些话,立刻浑身宛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手里的扇子“嗤”地一声掉地了。

这……

这种扇面的感觉是——人皮!

还有那些苍白如奇特玉石的的扇骨——那是仔细打磨之后的人骨!

小胜子看着她的反应,轻蔑地勾起了唇角:“就凭借你这种货色也想要站在千岁爷身边么,夫人第一次见到千岁爷的时候,身份地位都不如你,但是她从来没有在千岁爷面前发抖过。”

连寻常见惯了杀戮的魅部杀手在千岁爷那种非人的气息之中,都会忍不住生出恐惧来,惟独夫人,从来不曾见她真正畏惧过千岁爷,就凭借这一点,已经让他们这些呆在千岁爷身边时日长久的人都忍不住心生佩服!

能入了爷那样挑剔而阴晴不定的人的眼,还能让爷捧在手心的,首先手段和心智就不是寻常人,更不是因为她是蓝翎夫人的女儿就能做到的事情。

而这个女人竟然还敢与夫人比肩么,真是不自量力,又愚蠢到家了。

小胜子冷笑两声,转过身冷冰冰地吩咐:“关门!”

听着涑玉宫的大门被人咚的一声关上,贞元看着落在地上的那把扇子,心中寒意森森,这把死亡之扇——就像那个男人一样华丽又可怕,或者说这是他对她的一种警告。

也许,她提出来的这个游戏,从一开始并没有她想象中简单,到如今,也许会完全失控,只是……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贞元忽然间有点后悔。

但是……她低头捡起那把扇子,颤抖着放回了盒子里,闭上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但是,一切都已经开始了。

她没有回头的余地,也没有办法再让那些可怕的人回头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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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

西凉茉刚回到千岁府,伴随一声雀跃的欢呼,一道修长纤细的身影小鸟儿一般地扑进了她的怀里。

西凉茉一下子被撞得倒退了好几步,随后一个千斤坠,方才稳住了身形,她有些无奈又好笑地抚了抚怀里少年的头:“你这孩子,真真是撞死人了!”

百里洛虽然心智是停留在六岁稚儿的阶段,但是身子骨可不是六岁的阶段,当然,他自己并不知道。

“青儿呢?”百里洛下意识地看向西凉茉的身后,没有见到那个总是凶他的熟悉人影,显然让百里洛很有些失望,他撅着粉嫩的嘴儿:“明明说好了,会回来的嘛,臭青儿!”

西凉茉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好了,别恼青儿,他忙着给王家婶婶做衣衫呢。”

“做衣衫?”百里洛有点莫名其妙。

西凉茉笑咪咪地道:“是啊,王家大婶的亵衣,刘家大娘的亵裤,还有隔壁秦婆婆的裹脚布,都要青儿去做呢,要不他哪里有钱来为我们买吃食,养活咱们两个呢?”

百里洛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就要往外头跑:“哦呀,这样啊,我知道了,厨房的大娘的亵衣也是青儿要做吗,就像厨房大娘要在连公公那里领工钱一样,那我也要去帮青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