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那是个幸运的女子,西凉靖虽然很反对自己这个大妹妹和百里青在一起,但是却还是非常维护她,不肯实情相告,若不是她用了计策,她又足够聪明能从蛛丝马迹里推断出西凉茉怀孕之事,估摸着等西凉茉生了千岁爷的孩子,她也会和所有人都以为那是百里青去领养的孩子。

祭月看着贞元公主惆怅的样子,心中多少有点无奈,说起来宁王对公主已经是极好的了,公主原本也对宁王爷很有好感,只是在公主心底,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挥不去九千岁的影子,那个男人那么可怕,却让公主在心底念念难忘。

而偏偏九千岁对公主从来就不加辞色,也不知道公主怎么还是会对九千岁念念不忘。

贞元并没有看见祭月眼底的不满和失望,只是忽然道:“去把咱们养的那一对八哥儿弄过来吧。”

祭月闻言,更是一惊:“公主殿下,那八哥是……。”

那八哥是百里赫云留给公主的,如果不是紧急军情或者生死攸关的情报,是不允许轻易动用和暴露的。

贞元轻叹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去吧。”

祭月迟疑了片刻,还是低声点头称是,转身去了,她离开没多久,不一会就提着一只鸟笼子回来。

祭月捧着笼子递给贞元,里头两只美丽的八哥一身乌黑的羽毛油光发亮,她的手有点颤抖,低声道:“公主殿下,您可要想好了,宁王待咱们不薄,而且您说过不会再为西狄卖命了不是么?”

贞元打开笼子,将那一对鸟儿捧在手心,慢慢地抚摸了一会,轻哂:“是啊,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和西狄合作,不是么?”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将一对儿八哥抛向天空。

八哥扑棱着翅膀在天空转了一圈,叫唤了两声,随后便飞走了。

贞元看着那一对儿八哥远去渐渐在天空中消失,随后轻叹了一声,吩咐:“一会儿咱们回府,你给连大总管带个口信,只说我有要紧事通知千岁爷就好,千岁爷什么时候有时间,便什么时候见我,不拘时候。”

祭月一愣,随后点点头,心中亦不明所以。

但是,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不了解公主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

主仆两个一路便远去了。

而两只八哥却并似乎并没有完成他们的使命,在刚刚飞出了皇城的时候,便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两只细箭,忽然准确无误地穿过八哥的头,两只八哥连叫唤都没有叫唤一声落了地。

两道穿着司礼监值宿厂卫服的人影走了出来,分别捡起了地上的两只八哥,互看了一眼,然后便将八哥的尸体装进了布袋子里,返身而去。

……

“宁王妃要见千岁爷?”连公公品茶的动作定住了,随后眯起细长的眸子睨着底下来禀报的青衣司礼监的二品洗笔太监,亦是他极为信任的下属,负责宫城防卫。

“是,刚才宁王妃身边的祭月递来的消息,不过奴才底下两个小的,发现了这个。”那青衣太监恭敬又谄媚地上前来,在连公公面前打开了手里的袋子,里头是两只死去没多久的八哥。

连公公低头看了一眼,随后挑眉,尖着嗓子道:“这八哥身上可有带着什么东西么?”

千岁爷很早就说过,这宫城里允许活着的玩意儿飞进来,但是绝对不允许任何活着的玩意儿飞出去。

所以司礼监原本有个拈竿处,原本是夏日里专门粘知了的,怕吵着主子们,后来专门就做这打鸟的营生,底下全是些百步穿杨的好手。

那青衣太监摇摇头:“不曾发现什么,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连公公在身边小太监的伺候下,戴上了一只精致的金丝手套,然后伸进袋子捏出那只死八哥出来查看了一会,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扔了回去,颦眉道:“把毛拔了,然后剖开看看。”

连公公素来是个心细如发的,所以这般吩咐下去,那青衣太监立刻点点头,让下面的人把八哥拎了出去。

随后他又恭敬地问:“您看千岁爷那里……。”

最近千岁爷多半时间呆在秋山上,连推了许多事儿,甚至一些朝中大员都不能得到千岁爷的接见,如今拿这事儿去烦千岁爷,是不是找骂呢?

但连公公沉吟了片刻,方才道:“还是要问问千岁爷的意思。”

原本大部分人都以为百里青不会在这个时刻见贞元,却不想百里青在听了连公公的话之后,便同意在百忙之中见见这位安分守己许久,又忽然有点不安分起来的宁王妃。

……

而贞元公主原本也没有想到百里青居然这么快就同意见自己,忽然心中却有点莫名的不安起来,但是,如今看着司礼监的人都已经到了她面前,贞元想了想,还是从从容容地跟着去了。

依旧是在太极殿边上的暖阁里,连公公领着她进了暖阁,面无表情地道:“王妃里面请。”

贞元点点头,随后小意地道:“总管大人,不知道千岁爷今儿如何有空呢?”

连公公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有点讥诮地道:“这就要问王妃了,不是您说了要见千岁爷的么?”

贞元有点哑然,她是没有想到百里青第二天就答应见她了,一开始的时候,她甚至没有想好自己要见百里青的事儿到底……到底是不是太过鲁莽。

这个男人太过迷人,但同样太过危险,与她遇到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同。

如今这般干脆地答应见她,反而让她有些不安。

但如今都到了门口,也容不得她退缩,便对着连公公笑了笑,然后进了门内。

她一进门就站住了脚步,静静地看这那坐在上首明媚的烛光下闲逸地坐着的男子,他一手执笔,另外一只手以一种慵懒而优雅的姿态支着脸颊,垂着睫羽静静地看着手里的奏折。

今夜他许是刚刚沐浴过,所以一身简单的素丝黑袍,而不是往日里那种艳丽浓郁的紫色衣衫,长长的黑发坠在身后,随意地用白玉簪子绾了一半。

去了那种奢靡华美,他身上的洗练却越发地显出那种上位者才有的……优雅与一种难以接近的冷漠和暗夜一般的气息。

贞元心中轻叹了一声,除了那个她那位哥哥,这个男人是她看到过最难以琢磨,最危险,却最迷惑人心的危险尤物,而比起她那正统的优秀的君王哥哥,这个男人更超乎常理而诡谲,仿佛夜空里变幻莫的云,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忽然变成狂狷的风暴,忽然以至于在某些时候,她那位人中豪杰的哥哥都在他面前显得笨拙和呆板。

所以,虽然和西凉茉不对付,但某些时候,她还是相当佩服西凉茉的能耐。

“看够了么,看够了就来给本座说说你要见本座的目的吧。”那个危险的男人垂着睫羽在一本奏折上勾勾画画,然后顺手把奏折扔在了一边,又用鼻尖一拈,勾下一本来,随意地翻开,同时忽然淡淡地出声。

贞元吓了一跳,随后她轻声自嘲了一下,然后压下心中的不安上前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贞元见过千岁爷。”

百里青低头看这自己手里的奏折,仿佛完全没有看见贞元在自己面前行礼一般,贞元蹲了一会,没有等到百里青唤她平身,终是在忍得两腿酸麻的时候忍不住自己直起了身子。

百里青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微微抬起眼,淡漠地瞥了她一眼,那种阴魅的眸光让她忍不住背脊有点发寒,她垂下眸子,静静地望着自己的鼻尖。

所以,虽然和西凉茉不对付,但某些时候,她还是相当佩服西凉茉的能耐。

“看够了么,看够了就来给本座说说你要见本座的目的吧。”那个危险的男人垂着睫羽在一本奏折上勾勾画画,然后顺手把奏折扔在了一边,又用鼻尖一拈,勾下一本来,随意地翻开,同时忽然淡淡地出声。

贞元吓了一跳,随后她轻声自嘲了一下,然后压下心中的不安上前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贞元见过千岁爷。”

百里青低头看这自己手里的奏折,仿佛完全没有看见贞元在自己面前行礼一般,贞元蹲了一会,没有等到百里青唤她平身,终是在忍得两腿酸麻的时候忍不住自己直起了身子。

百里青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微微抬起眼,淡漠地瞥了她一眼,那种阴魅的眸光让她忍不住背脊有点发寒,她垂下眸子,静静地望着自己的鼻尖。“不要让本座再重复刚才的话。”百里青只是淡漠地瞥了贞元艳丽的容颜一眼,随后又低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没有任何情感的声音仿佛只是随口这么说着,但是贞元却明白,他的话从来就不是威胁,他从不吝啬把自己的话付诸实践。

所以贞元并没有犹豫太久,而是径自道:“贞元只是听说……。”她顿了顿,还是一咬牙道:“听说千岁王妃怀孕了。”

百里青写字的手一顿,随后他搁下了笔,淡漠地看向贞元,莫测高深地道:“哦,听说的么?”

贞元鼻尖微微冒汗,袖子里,她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腕,但还微笑道:“嗯,是的,听说。”

这种听说听起来就够荒谬了,尤其是在这个男人面前说这些话,但是她知道自己必须说下去。

“然后呢,你还听说了什么?”百里青支着脸,似笑非笑地看这贞元,幽幽邃邃的眸光深浅不明,看得贞元心底有点发慌。

她轻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百里青道:“贞元想着,千岁爷怎么也是西狄皇室的血脉,所以您一定知道西狄皇室很多时候会生双胎,所以,贞元想着若是千岁王妃能生下双胎,想必是大喜事,贞元正打算亲手绣上两套小娃儿的衣衫被褥给您和千岁王妃贺喜。”

不得不说贞元的聪敏,她不过是从对她目的最有利的角度猜测了一番,却给她撞上了真相。

百里青淡淡地道:“嗯,是么。”

那种仿佛毫无讥诮的话语,却莫名地让早已习惯面不改色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贞元公主差点就说不下去了,但是她还是咬牙继续道:“贞元只是有点为千岁王妃担心,毕竟女子生产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更何况是生产双胎呢,哪怕是在咱们西狄皇室也有不少贵族女子因为生产双胎而亡的呢。”

百里青看着她,勾了下唇角,示意她继续。

贞元看着百里青不动如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这自己的模样,心中没来由地愈发发慌,但最后她还是一脸镇定地笑着道:“好在咱们皇室因为有生产双胎的传统,所以早早有先人备下了极好的秘药,能尽力保住母子平安呢。”

说完这句话之后,贞元心中到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在这个男人可怕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

“嗯,原来王妃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本座,西狄皇室有药能保住王妃母子平安,然后你想说的是你能替本座拿到那种药是不是?”百里青看这贞元,轻笑,魅眸幽幽。

贞元有点儿脸红,却轻声道:“千岁爷,您应该知道贞元所求为何,贞元已经将船的图纸给了您,但是那些稻子,贞元不是不想给您,但是西狄那边已经将所有会种植的人都严密地看管了起来,所以贞元也只好将功折罪。”

“王妃还是没有放弃要置明孝太后于死地的目的么?”百里青看着她勾了下唇角,颇有点嘲谑的味道。

贞元毫不迟疑地点头:“没错!”

百里青忽然朝她比了个过来的手势。

贞元公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然后在离百里青大约一米左右的距离跪坐下来——她可没胆量居高临下地俯视百里青。

怒海妖澜 第四十六章 怒血

“是。”贞元恭敬地伏地以额触手背。

百里青看着她片刻,随后淡漠地摆了下手:“王妃先起来。”

贞元见他竟似没有反对,心中不由暗自地掠过一丝欢喜,随后姿态妍雅地支起了身子,静静地跪坐在百里青面前。

百里青又简单地问了下那秘药相关的问题,贞元倒也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

百里青问完了药物的问题之后,看着贞元,微微一笑:“公主殿下如果真愿意为司礼监效力,可愿直接将药物奉上?”

贞元看着百里青片刻,随后仿若苦笑一般:“千岁爷,您何苦为难贞元一个弱女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药本是王室密药,听说制作极难,都是怀上双胎之后才能去向御医院申领,最终还是要皇帝陛下御笔亲批才能得到,贞元不是不能想点办法,但是……。”

她迟疑了片刻,垂下脸,没有说下去,只是微微垂下的脸颊看起来有一种凄然楚楚的味道,惹人怜惜。

倒是百里青轻嗤了一声:“但是需要本座为你除掉明孝太后,你倒是个执着至极的。”

贞元听着百里青的话,忽然抬起脸,目光灼灼地看着百里青,轻声道:“千岁爷,不管你我愿意否,您和我身上一样流着西狄皇室的血,西狄皇室出身海盗,自比大海之子,与海为伍,血里天生带着血性与执着,我以为您应该明白的。”

“明白什么?明白你么?”百里青忽然伸手捏住贞元的下巴,逼迫她抬起脸来,眸光带着一种让人心惊的阴冷睨着贞元:“还是明白你放出去的那两只八哥的意思,嗯?”

贞元一惊,随后试图握住百里青的手,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却被百里青一扬手,给毫不客气地狠狠推开在地上,优雅地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慢条斯理地拿了帕子擦了擦自己被贞元触碰过的手,他不再掩饰眼底的厌恶与讥诮:“贞元,你是觉得你很聪明呢,还是觉得本座是个蠢物,像你这样的女人,想要的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却还要伪装成一副忍辱负重,仿佛谁都欠了你的样子,做作之极,又自以为是,看着真是让人……。”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冰凉的笑来,吐出两个字:“恶心!”

贞元看着百里青的模样,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

“滚!”百里青眯起眸子,轻蔑地道。

贞元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次的试探还是失败了,她不甘心地想要说什么,但是在百里青的阴冷黑暗的气息之下,窒了窒,还是连滚带爬地起身向外退去。

百里青看着她狼狈地退走,眼底闪过讥诮而狠戾的光芒。

贞元在手触碰上大门的那一刻,忽然感觉到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她陡然转头,却感觉身后一冷,一股子寒气直接冲着自己脑门直射而来。

贞元大惊,立刻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是最后肩头陡然传来的剧痛和口中不自觉地尖叫瞬间让她明白自己还是没有躲过,亦同时告知她一个讯息——他,莫非是真的要杀她么!

“啊——!”

血腥味道瞬间在空气里蔓延,浓郁得让人窒息!

贞元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她一摸肩头,满手都是鲜血——一只手指粗细黑色的弩矢穿透她的肩头,连皮肉带骨骼!

贞元错愕又惊恐地看向那站在不远处的手里还提着一只精致的弩的男人。

那个妖魔一样的男人抚摸着手里的弓弩,满意地弯出一抹笑来:“嗯,看样子,赫赫人新制的弓弩还是很不错的,穿透力极强。”

“千岁爷……你……!”贞元颤抖着嘴唇,眼底全是愤怒,但更多的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本座怎么了?”百里青提着手里的弓弩慢慢地走向贞元,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惊恐地不断地向后退缩着。

随后百里青将手里的弓弩径自对上她的脑门,居高临下,嚣张又阴戾的眸光让贞元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浑身发抖。

“救命……救……。”

她觉得自己在歇斯底里地大吼,但是最后声音听起来却细如蚊呐。

而这时,门忽然响了一下,然后便吱呀一声打开了,一名端着宵夜进来的女官看见这样的情形不由一愣,随后贞元却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惊恐地试图去拉住那女官的裙摆。

但是女官却动作极为利落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随后对着百里青恭敬地一躬身子,然后动作迅速而轻巧地端着盘子退了出去,顺便将大门带上。

贞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眸子,但是随后她心中一股子绝望的寒意瞬间蔓延开来——她竟然是吓得糊涂了么,这个宫里,不,甚至整个天朝朝野,谁敢拦九千岁想要杀的人。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残忍得多!

“啪,啪!”百里青似乎对贞元那种窘迫惊恐的样子很感兴趣,拿着那弓弩毫不客气地讥诮地敲了敲贞元的脸,毫不在意那弓弩上的尖利箭头将贞元雪白的额头上给划出了好几道的伤痕。

“啧,怎么,贞元,你不是想要加入本座的司礼监么,不是想要成为本座的刀么?”百里青幽冷黑暗的眸子里满是轻慢而让人心惊的光芒。

“对于本座而言,刀这种东西,只要有最好最合适的那一把就够了,如你这般劣质的玩意儿,还是拿来当刀疤最合适了或者当箭靶也不错,比如这样……。 ”百里青笑了笑,手上轻轻一弹。

“嗤!”一只利箭残忍地直接插进了贞元另外一边的肩头。

“啊——千岁爷——不要——好痛——。”贞元又痛又害怕,惨声叫道,她再大胆,也许久不曾遇到过这般危险的情形,面前的男人如强大嗜血的妖魔,如今正打算拿她开膛破肚来玩弄。

“为什么……西凉茉难道不也和我是一样市侩的人……你为什么对她那么好……对我……对我……。”贞元嘴唇轻颤,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肩头泪流满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他的残酷而害怕到哭泣,肩头的伤痛而哭泣。

“嗯,她是很市侩,不过她很聪明,也很直接,她想要什么,便老老实实地拿她自己有的东西来跟本座交换,她可不喜欢像你一样扮演受害者,平白让人看了恶心得很,对于你们这些装三弄四的,本座看着就手痒痒呢。”百里青轻嗤了一声,一脚踏在贞元的细腰上,另外一只手上的弓弩毫不客气地戳上了贞元的脑门。

“你说这一箭下去, 你会不会皮肉翻卷,骨骼开裂,然后里面红的、白的全都迸开来,你这西狄第一美人换个样子不知道还美不美呢。”

贞元浑身瑟瑟颤抖,脸色发白,惊惧地看着他手里的弓弩,整个人使劲地蜷缩在一起,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不……千岁爷,饶了我罢,我再也不敢了!”

她忽然无比后悔,在那一次被百里青踩过之后,就该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是个喜怒无常的可怕妖魔,她竟然还妄图想要接近他或者利用他!

如果这时候是西凉茉在的话,估计心底就会暗自大骂,擦,你这千年老妖,难道不是因为你嫉妒别人西狄第一美人的名号的缘故,所以才想要毁了别人的脸蛋儿么?

百里青眯起眸子,脚尖用力,直踩得贞元脸色惨白,却硬生生地吞下自己喉咙里的尖叫,就怕自己的叫声会激怒面前嗜血的妖魔。

“来,说说看,你放出那两只八哥是个什么名堂,听说八哥身上没有任何东西,剖了肚子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这真是让本座真是好奇得很呢。”百里青一边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手指上的翡翠扳指,一边道。

贞元脸色白了白,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但随后还是勉力道:“贞元……那是贞元……不小心放出去了的。”

“啧,本座有没有说过本座最讨厌别人说谎了,尤其是特别拙劣的谎言。”百里青笑了笑,如玉眉宇间仿佛暗夜里开出的血腥又暴戾的花朵。

然后房间里瞬间响起一声非人的尖叫声,短促又尖利,让人不寒而栗。

让门外的小胜子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头,其他守着门的门卫则以就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

“啧——本座素来不爱对女子动手,女子软绵绵的,动起来没意思极了,女子合该是让人捧在掌心上疼爱,但是你长成这种样子,又做作的真是太讨人厌了,怎么办呢,说起来你倒是第一个让本座忍不住动手的女人,丑人多做怪。”百里青瞥了眼自己靴子上的暗红血迹,颦眉道。

唔,脏死了。

就算是太平那时候,他都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芳官动的手,但是这个女人,三番两次地想要对茉儿和他动歪念头,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贞元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唇角都是鲜血,方才被百里青狠狠一脚踢在腹上让她只觉得——也许今天自己真的要死了。

后悔的情绪如今满满地占据了她的心中。

“哼,贞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嫁给了宁王,便有了靠山了?”百里青踩够了,欣赏完贞元惨白的脸色和一身血色之后,方才慢条斯理地收回了脚,然后轻笑道:“啧,算了,本座想过了,你既然那么想要呆司礼监,呆在本座的身边……。”

看着百里青阴魅眸里那种毫不掩饰的恶意又诡谲的目光,贞元拼命地摇晃着头——不,她一点都不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百里青冰凉地笑了笑,拍了拍手,不一会小胜子便从房间外头钻进来,看都没看倒在地上一身血的贞元公主一眼,恭恭敬敬地道:“千岁爷。”

百里青轻描淡写地道:“去告诉宁王,宁王妃在宫里和太后一见如故,所以便要从今日起留在慈宁宫里与金太后为伴,共同静修参详佛法。”

小胜子闻言,有点微讶地瞄了眼贞元,暗自嘀咕,啧,蠢女人,爷上次对你客气还不是看在宁王的面子上,不自量力,安分不多久又出来折腾,这不把自己折腾到死怕是不算完。

百里青满意地品尝着在贞元索然瞪大的眸子里流露出那些绝望的光芒,又微微一笑:“你这位宁王妃还是呆在宫里吧,有合适的时机,本座会为宁王再选一个王妃也算是替你伺候了宁王了。”

说罢,他摆摆手,对小胜子懒洋洋地道:“行了,把这里收拾干净。”

“千岁爷……贞元……贞元的心中从来都只有你的啊……。”贞元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彻底的绝望,竟低声喃喃自语。

“所以本座允许你在知道本座的秘密之后还活得好好的,难道不是一种恩典么,要知道……。”百里青把玩着小指上精致的宝石护甲,似笑非笑地道:“要知道,秘密被第二个无关的人知道了,就不再称之为秘密了。”

随后,他慢悠悠地向暖阁后面的沐浴房走去。

这……

是要灭口么?

贞元微微瞪大了眼,看着百里青消失在沐浴房后,随后惨然地闭上眼。

小胜子立刻点点头,让人过来将贞元抬走,看着贞元一身惨不忍睹,仿佛彻底失去生气的眸子,他心中不免也有点暗暗发毛。

啧,爷每次发大火都是在这暖阁里,上一回是芳官,这一回是贞元公主,也不知道下一回是谁?

也不知道是这暖阁的风水太容易让爷心底最残忍的一面激发出来,还是爷就不喜欢别人觊觎。

算起来,上到皇帝陛下,下到男宠侍者,觊觎过爷的都没有好下场——除了夫人之外。

小胜子出了门,摇摇头,轻叹了一声。

他能说夫人是幸运的么?

西凉茉躺在秋山的床上上哈秋一声打了个喷嚏,一下子就忍不住打了个抖。

她揉着鼻子,翻个身继续睡,嘀咕:“唔, 谁在背后说人呢。”

她如果知道小胜子自动将她划入觊觎百里青的人群里,只怕忍不住要抗议了——明明是那个千年老妖觊觎老子好不好!

……

百里青重新处理完了身上那些血迹之后,让两个美貌小太监伺候自己换了一身衣衫,小胜子也处理完了贞元公主的事儿。

百里青出了浴房,暖阁里头已经一点血迹都没有,四处都有宫女们用最快的速度熏上的熏香。

“死了么?”他淡漠地随口道。

小胜子摇摇头:“没,让人给宁王妃看了,肩头的伤是贯穿伤,但内伤会更重些,如今昏迷着,但是有老医正在,想来是无大事的。”

百里青点点头,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慵懒地道:“她还不能就这么死了,以后还有些用处,那两只鸟的事儿还没查出来,本座总有些心病,不过她说的那生子秘药,让司礼监和周云生六字诀的人全部都不遗余力,查清楚之后把东西弄来。 ”

小胜子立刻点点头。

且说这一头,宁王司承宇正在自己府上用了晚膳,一边看书,一边等着贞元回来,却不想等了大半夜,也不曾见到贞元回来。

他搁下手里的书,看了看天色,忽然问:“祭蓝,这是什么时辰了?”

祭蓝在一边为宁王倒上一杯茶,一边柔声道:“回王爷,这已经是子时了。”

子时?

宁王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随后颦眉道:“王妃去了宫里好些时辰了吧,这是去做什么,为何这么晚都不曾回来?”

祭蓝在一边心中默默地暗叹,总有些为宁王惋惜,这般如玉如诗书的男子,公主不爱,却偏偏喜欢那沾血的宝剑。

但她还是轻声道:“主子进宫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千岁爷召了人,但是并没有说是什么缘故。”

宁王淡淡地点头:“嗯……。”

他刚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见到自己的老管家忽然匆匆进来,在他面前轻声道:“宫里来了旨意,说是太后的口谕。”

“说什么?”宁王有点心神不宁地问道。

那老管家迟疑一会儿道:“太后说王妃娘娘和她一见如故,所以要与王妃共同讨论佛法,这段日子是暂时回不来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要看太后的意思了。”

宁王闻言,沉默了半宿,轻叹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么……。”

那么什么呢?

他并没有再说下去。

但是祭蓝却觉得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和……酸楚。

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主子的遭遇还是宁王的忧愁……。

……

——老子是可可粉儿最喜欢当喵呜趴爷腿上让九爷顺毛的分界线——

且说这一头百里青将贞元公主幽闭了起来,消息传到外头也不过是让朝野中人以为是许久未曾出现的金太后对贞元公主这个年岁相差不大的‘儿媳’有些微词,或者是贞元公主有意讨好,所以才留在了宫里。

但是传到了西凉茉这里,她自然是立刻就听出来了其中奥妙。

“啧……。”西凉茉端茶的手一顿,随后轻叹了一声:“这位公主殿下,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怎么,又惹毛那位了吧。”

只是幽闭么?

唔,不知道是百里青变得温情了,还是她把百里青给想得太好了,不过她瞅着小胜子低着头的模样,估计应该是后者。

小胜子抬头瞅瞅西凉茉,笑嘻嘻地道:“唔,爷说了夫人如今身子不同,不能受惊,有些血腥的事儿,还是听不得,只是您不要多想,养胎就是了。”

西凉茉挑了下眉,嗤笑道:“他做事不那么狠不就没什么不能听的事儿了。”

看样子贞元受了不小的教训了,百里青那个别扭的傲娇大魔头,最不喜欢别人多看他了,底下人多看两眼,他有时候都干些恶劣的事儿出来,何况这位估计又凑上去还干了点别的。

小胜子笑嘻嘻不答话。

西凉茉瞅着他,正想要笑骂两句,却不想忽然见外头传来一阵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