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一身白衣,长相俊美……”白瓷心虚地扫了一眼炅火,“轻功很好,惯用左手,很少笑,因为笑的时候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白瓷还想继续掰下去,却被炅火疾声打断。

“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炅火拧紧了拳头,每一个字都带着凌人的杀气,“果然是他!”

白瓷呆掉。

他?他是谁?谁是他?

不会这么巧的吧,这样都能误伤?竟然真的有人刚好暗合自己随意掰出来的这几个要点?

望着炅火同学那副气得快要烧起来的可怕表情,白瓷忽然感觉一阵心虚。印象中炅火同学也像青花瓷一样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迷人的微笑,露出如此可怕的表情实在有些恐怖。不过现在,除了为那个倒霉的“他”默哀之外,白瓷什么也做不了。

回到寝宫的时候,小鬼正在门口跟小A和小B玩,见白瓷回来,友好地向她招了招手。

怎么说也是故知,既然在三百多年后相遇,那就好好相处吧。想到这里白瓷走过去不客气地捏起了小鬼的脸,直捏得小鬼整张脸通红通红。

“小时候你也是这么捏我的!”

小鬼本来还想挣扎,听到这句话后只得认命地噤声。

所以说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在宫中住了几天,梅林开始嚷着要回家。再加上尚书夫人也有些想女儿,太皇太后于是下旨让白瓷送梅林回家。

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天,活动范围一直被局限在后宫,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去,白瓷兴奋不已。在白瓷的软磨硬泡下,老太太甚至答应让她在尚书府小住几天。

听到白瓷要去尚书府小住的消息后,鹤衣惊得瞪大了眼睛。

“郡主,你真的要去尚书府小住?”

“有问题吗?”

“梅尚书是太皇太后的侄子,尚书府的大公子梅仁爱虽然一直受到太皇太后偏爱,但同时也是陛下的伴读,一直看不惯郡主对陛下的态度,曾经扬言早晚要给郡主些颜色看看。”

“听起来很有趣的样子嘛!”最近过得实在太无聊,听到有人想给自己些颜色看看,白瓷的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小鬼,要不要一起去?”

“当然要去。”连小鬼也很兴奋。

“小A小B要不要一起去?”

“汪汪汪!”连那两只也很兴奋。

于是,尚书府之行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收拾好要的东西,白瓷梅林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朝尚书府的方向开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老太太打过招呼,梅尚书还有梅夫人竟然带着家人等在了门口。

虽然所有人面上都带着笑容,但白瓷杀手的直觉告诉她,这里所有的人对自己都没什么好感。不过也对,自己怎么说也是害梅林断了三根肋骨的罪魁祸首,人家对自己有好感那才叫奇怪吧。

“梅尚书,梅夫人,对不起……”无论如何道个歉先,白瓷揉揉了眼睛,眼泪汪汪地望着二老。

然后,对面的二老直接呆掉了。

“郡主言重了,我家梅梅这不是没事吗?”半天,梅尚书才终于反应过来,表情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不管怎么说,郡主先请进。”

在往梅府走的整个过程中,白瓷一直感觉到有一股冰冷的视线如影随行,最后终于忍不住猛地回头朝视线所在的方向瞪了回去。

不瞥不要紧,一瞥不得了。

各位父老乡亲大哥大姐,快来看美人……

虽然那个方向一直散发出阵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气,虽然对面美人的目光冷到连空气都几乎要被冻结,但白瓷的目光却如被磁铁吸住一般怎么都移不开了。

眼前的美人白衣胜雪,青丝如墨,肤若凝脂,唇若丹朱,一双桃花眼更是媚态天成。白瓷原以为梅林已经是难得的绝色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位美人姐姐,你瞪着我干什么?”白瓷天真无邪地一笑。

“啪——”

那边厢,梅尚书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踉跄了一下,幸亏身旁的家人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老人家一瞬间羞愧交加。

梅尚书,不就是滑了一下吗?您至于这么尴尬吗?

眼前美人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而且还是那种坏掉的猪肝的颜色。

“茹——天——仙——”

美人樱唇轻启,然后空气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某位家人猝不及防,被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白瓷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刚美人口中发出的是男声……

仔细一看,美人穿的也的的确确是男装……

难怪梅尚书如此尴尬。

“大哥,你不觉得仙儿姐姐刚刚这个笑话很好笑吗?呵呵……”见自家大哥很有扑上来一口咬死茹天仙的冲动,重伤未愈的梅林慌忙挡在了两人的中间。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扬言要给茹天仙一些颜色看看的梅仁爱公子啊。白瓷一时间心情大好,自己果然是天才,竟然能够在情况未明的情况下狠狠地先将对方一军。

“茹天仙,打伤了我妹,一进门就对我出言不逊,你确定你不是来找死的?”梅仁爱咬牙咬切齿地吐出这句话,说话的时候整张脸都拧到了一起。果然,美人不能生气,一生气就变丑。

等一下,哇塞,这可是□裸的威胁诶……

有意思!

“梅梅,我好怕怕啊!”白瓷故意战战兢兢地往梅林的怀里蹭了蹭。

梅仁爱同学整张脸都黑了。

“仁爱!给我退下!”鉴于两人在一起很有爆发大战的可能,鉴于太皇太后在处理关于某人的事上一向没有什么原则可言,梅尚书当机立断决定先把自家儿子支开再说。

梅仁爱同学于是悻悻退下。

“也难怪你认错,那家伙长得真的好娘……”整理整顿完毕,见四下没有什么旁人,小鬼翘着二郎腿,一边啃着桌上的点心,一边发表自己的感想。

“娘也就算了,竟然还喜欢穿白衣。喜欢穿白衣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冷笑的时候竟然还有酒窝。天……我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活了这么多辈子,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人妖……”小鬼说着重重地打了个寒战。

午饭时间,梅仁爱公子没有出现。

晚饭时间,梅仁爱公子也没出现。

一直期待着有事件发生的白瓷和小鬼一时间无聊万分。

实在太无聊,小鬼找了个围棋棋盘跟白瓷下起了五子棋。两人正下得热火朝天ING,在屋里嬉戏玩耍的小A和小B忽然发出一阵狂吠。

要知道小A小B都是典型的PET DOG,很少做狂吠这种有损温驯形象的事情,这次吠得如此卖力,一定有事情发生。

白瓷和小鬼听到声音立刻丢下棋子朝小A和小B的方向奔了过去。

果然,有状况。

状况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里忽然多了十几位不速之客。具体形容一下这十几位不速之客的形象。

无手无脚,浑身鳞片,吐着血红的信子。

对!BINGO!答对了!是蛇!

蛇们似乎对进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多少有些不适应,原地绕在一起游了N久才想到原来还可以在房间里四处游走。因此白瓷和小鬼发现它们的时候它们的活动范围依然局限在窗口那一小块区域。

“不是吧,梅仁爱公子所说的给茹天仙些颜色看看指的就是这种小孩子的伎俩?”

白瓷一时间失望万分。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好不容易找到个对手,却郁闷地发现对手跟自己完全不在一个段位上。

身为杀手经常有机会玩野外生存游戏,所以蛇对白瓷来说其实只是一种高蛋白的应急食物。竟然有人拿食物来给人些颜色看看。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笑。

“小鬼,想不想喝蛇羹?”白瓷拔下头上束发的簪子,朝小鬼展颜一笑。

小鬼做了个请的动作。

于是乎,摇曳的烛光下闪过十几道快若闪电的银光。银光过后,客房内只剩下一地的死蛇。可怜的蛇们,“仙仙郡主客房探险之旅”还未展开便不明不白地做了簪下亡魂。

“我果然需要减肥。”白瓷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在房间里随便找了块布将死蛇的尸体拢到一起,打了个完美的包袱。

“来人啊!”做完这一切,白瓷扯起嗓子朝门外吼了一声。

家人某其实已经守在门口很久,因为他家公子吩咐一旦听到叫声要数到二十才能进去救驾。于是听到白瓷的吼声后他脱掉了鞋袜坐在地上掰着手指脚趾卖力地数了起来。

见门外这么久都没反应,白瓷等不及直接打开门将包袱丢了出去。

“让厨房剥了皮给我炖个蛇羹当宵夜。记得少放点盐,我喜欢吃清淡的。谢谢!”

家人某正纠结十七之后到底是十八还是十九,猛然发现一大包鲜血淋漓的死蛇从天而降,当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蹲下身戳戳家人某的脸,白瓷发现要叫醒他实在是个技术活,于是只好自己捡起了那包死蛇。

“好吧好吧,我自己送到厨房去就是了……”

于是,身着中衣,披头散发,身上还沾着斑斑点点蛇血的白瓷拎着一包死蛇踏上了寻找尚书府厨房的旅途。

如果小鬼跟来,他一定会提醒她,此刻的她跟传说中一种名为贞子的生物拥有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之所以少了百分之一,那只是因为贞子的体型没有她那么壮硕。

八、农夫与蛇

“厨房在哪里?”

梅府的人睡的似乎都挺早,白瓷在走廊上转了好几圈都没遇到半个人。转着转着,她就转到了梅府的花园里。

“无瑕,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坦白?”

遥遥的,似乎听到哪里有人声传来。白瓷侧耳倾听,发现声音来自假山的方向。因为那个声音像极了炅火同学,所以白瓷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偷听。

“我有什么好跟你坦白的?”这个声音竟然是梅仁爱同学。

“没有?”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好没营养的对话!

“无瑕,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公私分明,懂得轻重缓急的人。”炅火同学一声长叹,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

“你什么意思?”梅仁爱同学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炅火同学冷笑。

“你不说我怎么清楚?”

“我不说你也应该清楚!”

“你不说我怎么可能清楚?”梅仁爱同学的声音明显已经开始抓狂。

“真的要我替你说?”

“快说!”白瓷确信自己听到了利剑出鞘的声音。

“好吧,我说我说。”炅火同学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一直很讨厌茹天仙。不过你难道就不觉得自己这一次做得有些过头了吗?”

“原来你指的是这个。我不过是小小地教训她一下。”

“果然是你!”又一声利剑出鞘的声音。

“锵——”然后是两剑相击的声音。

“你疯了?”梅仁爱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疯了的人是你,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又是一阵两剑相击的声音。

“喂,你有没有搞错。那家伙对杨光做的事明明比这过分百倍!也没见你干预,这次竟然为这种小事跟我刀剑相向!”

“小事,你竟然说这件事是小事?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吗?”

“锵锵——”

战况有越演越烈之势。

“炅火,她对你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就事论事!”

“锵锵锵——”

两人已经从假山的另一头打到了假山的这一头,白瓷慌忙找了个阴暗的角落躲好。

两人的轻功都不错,月光下只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不停地上蹿下跳,空气中兵器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锵——”

梅仁爱的武功看来跟炅火还是有些差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手中的长剑便被炅火击飞了出去。

“啪——”

黑影气势汹汹地甩出一掌,白影立刻如流星般坠落了下来。

“砰——”

非常不巧的,白影不偏不倚刚好掉落到了花园的井中。

白瓷正在考虑炅火会用什么方法把梅仁爱从井里打捞上来,忽然发现炅火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块巨石。炅火搬着巨石的时候脚步有些踉跄,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脚步踉跄才能搬动的石头绝对是巨石中的巨石。白瓷正纳闷他搬这么大的石头干什么,炅火忽然一咧嘴,露出他招牌式的迷人微笑,重重地将巨石压在了井口上。

“今晚你给我在井里好好反省反省!”言罢,扬长而去。

……

白瓷愣在了当场。

“炅火,等等!炅火!炅火!”因为被困在井中,井口又压着巨石,梅仁爱同学的吼叫声传到外面已经很弱,这种时候又很少有人会路过花园,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白瓷感觉刚刚炅火和梅仁爱两人说的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也就是说这是传说中的误会。

夏日的夜晚,天朗气清,繁星满天,白瓷站在月光下抱着一大包死蛇开始了自己的推理。

梅仁爱说的事情大概就是放蛇到客房的事。

炅火这么生气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放蛇的事,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气?脑海中猛然闪过当日炅火听到是谁教自己《夺魂曲》时的情景,然后再联系梅仁爱的样子,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一瞬间闪过白瓷的脑海。

长相俊美……白衣……酒窝……轻功很好……

如果再加上左手和听雨轩这两点,那岂不是……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白瓷狂奔至井边,透过巨石与井沿间的缝隙朝下边大吼。

“梅仁爱,你是不是惯用左手?”

浑身湿透的梅仁爱猛地抬起头来,因为光线以及角度的问题,他看不到来人到底是谁,但他已认出了那个声音。所以,他倔强地选择了沉默。

白瓷随便捡了块小石头,透过缝隙朝梅仁爱的头部丢了过去。梅仁爱慌忙抬手护住头部。BINGO,他抬的果然是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