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白瓷一进门便看到对面的神龛上供着满目的兵器,刀枪剑戟应有尽有。

整个神龛最显眼的位置上躺着一条银鞭,白瓷认出那是小师妹釉里红的流星鞭,由于年深日久,流星鞭上已蒙了一层暗色的锈,不复当年的光彩。但乍一眼看去依然能感受到那上面散发出来的慑人杀气。

白瓷走上前去取下流星鞭,小心地婆娑着,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自己还在听雨轩时的时光。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第一次感觉跟原来那个世界的自己如此接近。

白瓷收起流星鞭,在流星鞭原有的位置上放上了一张事先写好的纸条。

“想要拿回东西,今日子时莽山小树林见。无瑕公子敬上。”

第一任阁主的遗物被盗,这样□裸的挑衅,如果吹风阁不认真对待,那以后也就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

因为熟悉环境,原路退回跟来时一样顺利。白瓷接下来要做的事就只剩下看戏了。

子时将近,白瓷怀揣着流星鞭,找了棵视野较好又不容易被发现的树事先埋伏好,安静地等待好戏开场。

急性子果然是急性子,子时未到,梅仁爱便已出现在了树林中。见对方还没来,便抱着剑在树下坐了下来。从白瓷的角度望去,他那一袭白衣在月光下分外明显,犹如一个显眼的活靶子。人在江湖漂,最怕就是被人当成靶子,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对白衣如此执着。

夜风吹动树叶沙沙有声,偶尔有几只鸟儿飞快地掠空而过。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远处渐渐有脚步声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一队黑衣人已将梅仁爱团团围住。

梅仁爱一跃而起,利剑出鞘,直指对方首领的方向,凌然道:“把人交出来!”

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算在黑夜之中也看的分明。

“少装蒜!把东西还给我们!”首领模样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包围圈迅速缩小。

“不明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东西!”梅仁爱凌空舞了个剑花,周遭弥漫起一股慑人的杀气,“把人交出来!有什么事冲我来!”

“无瑕公子,你三番五次到我阁中抢人,我阁主念在同是为暗帝陛下效忠的份上三番五次放过你。不过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这一次你踩的是我阁的底线,识相的话赶快把流星鞭交出来!不然休怪我们无礼!”领头的黑衣人说完这一番话发出一阵桀桀的奸笑,十足一副大反派的模样。

“流星鞭?什么流星鞭?”可怜被陷害的梅仁爱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怎么,做了没胆认?这天底下能入吹风阁如入无人之境的,除了我阁中众人屈指可数。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会让你开口的!”

“上——”领头的黑衣人终于发怒,咬牙切齿地朝身后挥了挥手。

黑衣人一拥而上,梅仁爱沉着应战,一时间树林中尽是刀剑交击蹦出的火光。

吹风阁既然继承了当年听雨轩在江湖上的地位,当然不可能太逊。梅仁爱亦不负他无瑕公子之名,虽是以寡敌众,两方却勉勉强强算是势均力敌。

白瓷坐在树杈上,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下方发生的一切,一边把玩着手中那条流星鞭。打吧打吧,打得越激烈越好!梅仁爱,这就是暗算本姑娘的下场!

“唰——”

白瓷正得意间,猛然惊觉几道银光如箭般从树林下方射来,避无可避之下,她本能地挥动流星鞭抵挡。

“铛!铛!铛!”

前三枚顺利被流星鞭挡下,然而却有一枚漏网之鱼从一个刁钻的角度直冲白瓷心脏而来。在被暗器击中心脏和摔下树去被下方众人发现之间,白瓷无可奈何地选择了下树。规避暗器的动作果然导致了重心的不稳。白瓷情急之下以鞭勾树,缓冲下部分下坠的冲力,这才没摔个半死。

下方众人正打得难解难分,忽见一个肉球从天而降,一时间竟纷纷愣在了当场。

白瓷揉着屁股缓缓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众人的视线已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而此刻的自己手中正拿着吹风阁失窃的流星鞭,说是碰巧路过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而凭自己现在的功力,根本不可能是吹风阁诸位的对手。

目光扫到黑衣人中那道白影,白瓷忽然间计上心头。

“公子恕罪,奴婢没有躲好!奴婢有负重托!”

白瓷说着使出浑身的力气将流星鞭往远处一丢。鉴于自己的身份还有失踪时所在的地方,于情于理梅仁爱都不可能丢下自己不管,即使是在明知遭到自己陷害的情况下也一样。更重要的事,这种遭人陷害还要保护陷害者的情况比打他一顿还解气。

趁着黑衣人的注意力被流星鞭吸引的空挡,白瓷毫无阻碍地一头撞到了梅仁爱的身上。

“是你?!”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梅仁爱一声暴喝。

白瓷慌忙乘机扯住了梅仁爱的衣襟,死不撒手,月光下嘴角一抹奸笑艳绝人寰。

梅仁爱拧紧了拳头,指节格格作响,却也无可奈何。

“无瑕公子,现在可是人赃并获!你没什么话好说了吧?我吹风阁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从今往后吹风阁三个字倒着写!”黑衣人首领收起流星鞭,再度杀气腾腾地挥了挥手。

知道解释也没人会信,梅仁爱长叹一口气,毅然背下了这口黑锅。他不知道的是,这其实已经是他为白瓷背下的第二口黑锅。而前一个黑锅几乎导致他和好兄弟炅火反目。

“铛——”

正当白瓷以为又会有一场恶战之时,梅仁爱竟出人意表地将剑丢在了地上。

“各位要杀要剐请便。”梅仁爱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得仿佛不是在叙述自己的生死,而只是在谈论今晚的月色。

众黑衣人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犹豫了半天愣是没动。

“你们可以抓我回去跟你们阁主复命,但此事跟这个丫头无关,希望你们高抬贵手放过她。”梅仁爱此言一出,白瓷惊得两个眼珠都几乎要掉到地上。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以德报怨?

梅仁爱说完,低头小心翼翼地掰开白瓷紧抓着他衣襟的手。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吹风阁的方向走了过去。

就在此时,月亮刚好从乌云后面探出头来,将柔和的月光洒在梅仁爱那一身沾了斑斑血迹的白衣上,远远看去分不清到底是月光还是他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光芒。

黑衣人紧跟着梅仁爱如潮水般退去,白瓷捡起梅仁爱丢下的剑,一脸茫然。

对一名剑客来说不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吗?诡异,真诡异,梅仁爱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听雨轩跟吹风阁本来就是穿一条裤子的,但是梅仁爱同学也未免太不敬业了些,他跟吹风阁是自己人不错,可是仙仙郡主可是个“不明真相”的外人,就算明知被人算计,在外人面前做戏至少也要做全套吧。自己跟他的关系可算不上好,他现在摆出这个英勇就义的帅气POSE是要给谁看啊?

白瓷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成了O字型。

几刻钟后,梅仁爱已坐在吹风阁的密室内跟吹风阁的美女阁主朱绵绵悠然对酌。

“我猜的果然没错。偷流星鞭的丫头只是想挑起听雨轩跟吹风阁的争端。只可惜,她做梦也想不到,听雨轩跟吹风阁本来就是一体的。”天下第一美人朱绵绵说完,嫣然一笑,笑容中满是轻蔑与嘲讽。

可惜,两位做梦也想不到,白瓷其实早知道听雨轩跟吹风阁幕后老板是同一个人,她这么做不过是单纯的想捉弄捉弄梅仁爱而已,仅此而已。

梅仁爱灌了一口酒,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酒盏,一边忧心忡忡地皱起了眉头:“还记得十年前的锦慧大长公主和茹驸马吗?”

“当然记得,正是因为那件事,我才有幸被暗帝陛下选中。”提到暗帝陛下,朱绵绵的脸颊渐渐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突然提那件事干什么?”

“盗走流星鞭的那个丫头就是那两个人的女儿,仙仙郡主。”梅仁爱的眉头皱得更紧,“我一直以为她只是个任性放肆的小毛孩,看来这一次是我看错了。”

“既然能自由出入吹风阁,那丫头知道的应该比我们想象中的多的多。她很有可能知道龙焰令的下落。”

“无瑕,这件事要不要向暗帝陛下禀报?”

“不必了,陛下应该早就心里有数。”梅仁爱将投在酒盏上的目光移向对面的天下第一美人,“之后是不是该找炅火过来跟我们合演一场黑衣大侠夜探吹风阁的大戏?”

“无瑕,你觉不觉得最近这种戏我们演的有些太多了?”

梅仁爱抿嘴一笑:“不会,说书人可是很喜欢这种充满了英雄主义,交织着友情爱情亲情桥段的故事的。越悲壮越好,多多益善。”

十一、认祖归宗

尚书府果然因为某人的失踪而弄得鸡飞狗跳。白瓷出现在尚书府门口的时候,迎出来的梅尚书激动得差点扑上来一把抱住白瓷,幸亏小鬼抢先一步扑入了白瓷怀中,才终于没让那个老头吃到白瓷豆腐。

后来白瓷才知道梅尚书为何如此这般激动,原来不久之前太皇太后刚刚下过懿旨,如果茹天仙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就要整个梅府替茹天仙陪葬,包括梅府上下的苍蝇蟑螂老鼠。白瓷愣是呆了半晌愣是无法将那个下旨的人跟记忆中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联系到一起。

梅仁爱失踪了大半夜,第二天一早便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只是眼圈乌黑,不像是被人围殴过,倒有几分像是宿醉未醒。

白瓷早知道听雨轩跟吹风阁间的猫腻,何况无暇公子在武林上素有侠名,料定他不会有事,吩咐厨房好好料理梅仁爱的十八美人,便回房睡觉去了。而尚书府似乎也早已习惯了梅仁爱的夜不归宿,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瓷不由感叹,同样是人,同样是失踪,家人的反应差别咋就那么大捏?

梅仁爱回来的时候,白瓷刚好正在品尝厨房炖了一夜的蛇羹。

一旁伺候的丫鬟见梅仁爱灰头土脸地回来,料定他还没吃早饭,便好心为他盛了碗蛇羹。梅仁爱大约真的是饿极了,看也没看,端起蛇羹就吃。待到将整整一碗蛇羹喝掉大半,吐出一截截蛇骨,他才终于隐约明白了真相。

“你的十八美人味道不错吧?”白瓷一边美滋滋地品尝着蛇羹,一边翘着二郎腿,奸笑着为将死的骆驼背上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可怜的梅仁爱同学原本因为宿醉微微有些迷茫的眼神刹那间一片清明,然后,他便如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嗖”的一声蹿出了屋去。

冲出去抱着柱子狂呕了半晌,梅仁爱才终于跌跌撞撞地冲入屋内,用冤魂指证凶手的表情恶狠狠地瞪着白瓷,咬牙切齿道:“你……你……你竟敢吃了我的十八美人!”

“不是我一个人吃的,整个梅府都吃了。你自己不也吃了?十八条大肥蛇,好大一锅蛇羹。”白瓷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美美地喝着蛇羹,嘴角噙着笑,“哦,对了,你们梅府厨子的手艺还真不错。梅公子,你要不要再来一碗?”

白瓷这句话一说出口,本来好不容易止住吐的梅仁爱同学又立刻如怀了孕的小媳妇般捂着嘴冲出了门去。

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狂呕之后,只听天地间响起两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茹——天——仙——”

“我跟你势不两立!”

其音惨烈,惨绝人寰,震得过路的鸿雁差点一个不留神跌将下来。

然而,屋内的白瓷却依旧是一脸无所谓的闲散表情。只见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将碗里最后一口蛇羹喝尽,便若无其事地拍拍屁股起身,对身旁那个苍白纤瘦的小男孩道:“小鬼,我们回宫。”

白瓷回到宫中的时候正是午饭时分,老太太得知外孙女回来了,丢下满桌美味便来迎接。抓着白瓷的手臂仔细端详,仿佛生怕外孙女出去一趟便少了块肉似的。

待到她好说歹说从老太太的魔爪中脱出,却猛然发现一直紧跟在她身边的小鬼已不见了踪影。

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小鬼的出现对于孤立无援的白瓷来说就像是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灯,行将溺死之人眼前出现的一根浮木。因为有小鬼的存在,一直惶恐不安的白瓷才终于渐渐安下心来。

一见小鬼失踪,白瓷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直漫上心头,刚刚在这个时间醒来时那股孤立无援的恐惧感又再度袭上了心头。

“小鬼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冲动之下,她竟一把上前,死死地扣住了太皇太后的手臂,那眼神杀气腾腾。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轻点,你真想拆了你外祖母这把老骨头吗?”可能是茹天仙从小到大没少做以下犯上的事,老太太见状竟只是挣开白瓷的手,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那表情分明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哀家不过是让人带你表弟去换身衣服。”

“表弟?!”

白瓷僵住。

虽然一开始就对小鬼的身世有过怀疑,但亲耳听太皇太后说出口,她还是忍不住有几分震惊。

“哀家派人调查了那孩子的身世,那孩子的确是你舅舅的儿子。没想到当年将周后打入冷宫之时她竟然已怀了身孕,周后生下他后便死了,那个可怜的孩子,这些年来也不知他是怎么过的。”老太太说着说着竟忍不住红了眼,不住地拿帕子揩着眼角的泪水,“幸好被你发现了,也算是你舅舅在天有灵。”

白瓷的脑海中浮现出初见小鬼时那条锁在他腿上的粗大铁链,这似乎不像是正常人对待一个孩子该有的方式,总觉得应该另有隐情。

换好衣服的小鬼很快被人带了过来。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冷宫之时那么个乞丐一样的小孩子换上一身亲王的冕服,倒也颇有那么几分天潢贵胄的样子。

老太太冲上去一口一个心肝一口一个宝贝,又是亲又是搂的,欢喜得不得了。然而,整个过程中小鬼的眼中却没有半分的笑意,那神情仿佛只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大戏,一脸的心不在焉,末了竟然还拽着一张脸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幸亏没被老太太看到。

当日,老太太便以太皇太后的名义向天下颁布懿旨,宣称找到了先帝流落在民间的儿子,赐名杨景,择日认祖归宗。

之所以说杨景来自民间,可能,也许,大概,或许是因为跟人说这孩子是在冷宫找到的实在是有些丢皇家的脸面。

给小鬼准备的寝宫还没有料理停当,当夜小鬼依旧借住在白瓷的宫中。

灯下,两人悠闲地下着五子棋,吃着糕点,偶尔逗逗送上门来要两人调戏的小A小B,表情恬淡,仿佛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完全与他们无关。

白瓷吃饱喝足,伸手在小B脊背浓密的毛上擦了擦手指上残余的油渍,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幸灾乐祸地对小鬼说道:“皇帝小哥估计有压力了,在他没有生下自己的儿子之前,你可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啊。”

小鬼露出不符合年龄的苦笑,双手枕在脑后仰头躺在了柔软的波斯地毯上。

“没劲啊,没劲透顶!我不过是老太太提醒小皇帝杨光收敛爪子的一颗棋子而已。不过小皇帝最近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竟想着要举行殿试。天下英才尽为天子门生,老太太又怎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幼稚的童音忽然转冷,小鬼猛然起身,抓起一颗桃酥,狠狠一口咬下,嘴角带着邪邪的狞笑,仿佛一尊下凡的邪神,完全没有了小孩子该有的童真。

“不过,很可惜,我倒是恰恰很喜欢杨光那个孩子呢。竟然妄想拿我当棋子,也不看看我是谁。”

小鬼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白瓷只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气瞬间笼罩了整座宫殿,就在她想要抬头看去小鬼脸上的表情时,殿内的一根蜡烛骤然间爆开了一个烛花,突如其来的亮光惊了白瓷一跳,待到她再度朝小鬼的方向望去,眼前的男孩早已恢复了一脸小孩子的天真表情,正拿着小肉饼逗小A小B玩呢。

白瓷重重打了个寒战。

错觉,刚刚那一定是错觉。

认祖归宗仪式在一个月之后举行,可以看出老太太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子极为重视,不但京城内达官显贵齐集,连多年未曾进京的几个藩王也奉诏入了京。

据鹤衣说,当年杨光登基之时也没有过这样的盛况,不过想想也对,新皇登基最怕生变,谁吃的空没事把藩王召入京城观礼啊!如今天下已定,藩王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召他们进来估计也纯属老太太吃的空想撑撑场面而已。

可怜那些藩王本来在封地呆的好好的,就为了替老太太撑场面,突然奉诏入京,一路舟车劳顿,连白瓷都替他们感觉累得慌。

那场精心准备的认祖归宗仪式自然是极为盛大,劳民伤财,不在话下。

杨景之名入了宗室玉碟,封靖王,鉴于年龄尚小,没有外出开府,依旧住在宫中。

仪式之后小鬼按理应该迁去他自己的寝宫,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小鬼似乎并不喜欢那座寝宫,依旧赖在白瓷的身边,每日以逗弄小A小B为乐。白瓷也乐得有个伴在身边,当然不会去管他。而老太太素来疼爱外孙女,见小孙子跟外孙女感情这么好,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可惜的是,她的这个小孙子除了跟她疼爱的外孙女感情极好外,跟她不是很待见的那个皇帝孙子感情也极佳。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最近皇帝小哥惊奇地发现只要自己一下朝,自己身后便会莫名其妙多上一条小尾巴。每当他回头小尾巴便会脆生生地喊他一声“皇帝哥哥”,眨巴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脸上笑意盈盈。

常常令他忍不住怀疑,如果那孩子身后真的长了条尾巴,一定会像见到了骨头的狗狗一样猛烈地晃动起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杨光本是独子,唯一跟他差不多年龄的表妹茹天仙还是个成天想着要捉弄他的混世魔王,还从来没人用这种看待兄长的眼神看他,再加上小鬼本来长得就很可爱,脸上的表情又实在太过天真无邪,想起这孩子这些年来的遭遇,杨光不由生了几分怜悯之心,虽然明白太皇太后认回这个弟弟的用意,想想终究是血浓于水,一来二去,两兄弟很快便混熟了。

宫中一派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景象。

白瓷甚至还惊奇地发现皇帝小哥将他最喜欢的玉佩送给了小鬼。

十二、药效药效

这些天白瓷一直忙着盯着小鬼跟皇帝小哥那边的动静,忽略了小A小B,某天静下来仔细端详两只才发现原来药效竟已经显现出来了。

两只西施犬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唯一的不同便是——小B的体型开始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横向发展。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小B就长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肉球。趁它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它屁股后头轻轻踢上一脚,它便能骨碌骨碌滚出好远。

把小B跟小A放在一起,乍一眼看去分明是狗妈妈带着狗宝宝出门散步来着……

难怪白瓷最近都抱不动它了……

结果再明显不过,锦慧大长公主留下的这个药方原来竟拥有催肥的恐怖作用。难怪白瓷郁闷地发现虽然自己这些天一直不怎么吃饭,却连半两肉都不见掉。看来,想要减掉这身肥肉,首先得把这药停掉才行。

只是,白瓷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锦慧大长公主也就是茹天仙她娘亲到底是为了什么要特意把自己的女儿给喂成一头肥猪。

从发现药的秘密那天,白瓷便再也没有喝过鹤衣端过来的药。

没几天的工夫,茹天仙那张肥嘟嘟的大饼脸就瘦了好几圈,简直跟换了个人一般。不得不承认茹天仙那丫头底子不错,肥肉消失,脸部原本的轮廓凸现出来,竟然还是个了不得的大美人,连同样身为女子的白瓷也忍不住阵阵赞叹。

然而,就在白瓷准备再接再厉,一举打败身上残存的肥肉时,太皇太后却已看出了外孙女身上的不对,气势汹汹地跑来兴师问罪了。

“鹤衣,你是怎么照顾仙仙郡主的?”老太太一进门冲到鹤衣面前就是一通狂吼。

鹤衣被吓了一跳,慌忙“扑通”一声跪在了老太太面前,连呼:“太皇太后饶命!”

老太太狠狠瞪她一眼,一脸悲愤地冲到外孙女跟前,捧起外孙女的脸仔细端详,一时间竟老泪纵横,哽咽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把我的仙儿给瘦成什么样子了!”

白瓷呆愣片刻。

虽说最近自己的确是瘦了好几圈,但此时此刻茹天仙这具依旧健硕的体魄也只能勉强算是回到正常人的范围之内而已,跟瘦这个词实在是沾不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仙儿,实话告诉外祖母,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喝药?”老太太颤抖着抚摸着外孙女的脸,面容虽依旧慈祥,眼中却隐隐带上了凌凌的杀气。

白瓷正想着要怎样回答才好,忽听耳畔响起一声老太太的怒喝:“来人,把这个护主不力的贱婢给哀家拖出去杖毙!”

老太太义愤填膺指向的方向正是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鹤衣。此言一出,鹤衣单薄的小身子骨立刻抖得跟秋风中的落叶似的,慌忙以头抢地,砰砰磕起了响头,连呼饶命。

外面的侍卫明显听到了老太太的高呼,进门就要拖走鹤衣。

两个侍卫犹如鹰抓小鸡似的轻松提起了鹤衣。

“郡主,郡主救我!”

鹤衣这声惊呼终于将还未搞清楚状况,尚处于茫然状态的白瓷给拉回了现实。

“住手!没我的命令谁敢动我的侍女!”

白瓷提气发出一声怒喝,目光冷冷扫过两个侍卫,两个侍卫闻言竟哆嗦了一下,手一松,鹤衣便软软地跌在了地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鹤衣落地,白瓷竟觉得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始晃动起来,她用力揉了揉眼睛,然而眼前的景象非但没有变得清晰,反而越发模糊。然后,她惊悚地发现体内那两股由于她潜心修炼好不容易步入正轨的劲气竟突然间失了控,犹如两匹脱了缰的野马般在体内乱蹿,一瞬间体内犹如万蚁噬心,冷汗不住地渗出了她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