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溪雪震惊地看去,苦涩轻笑:“怎么,倾城,你也想背叛我吗?”

月倾城痛苦地看着巫溪雪:“溪雪,我爱你,但是!那个孤煌泗海灭了我们全族是我亲眼所见!不管他是不是被他哥哥唆使!他的手上沾满我家族的鲜血是不争的 事实!杀人就要偿命,还有这里更多更多人的血!你怎能说他无辜?!”

“杀妖男兄弟报仇——”有人愤恨地高喊起来。

“杀妖男兄弟报仇——”

“杀妖男兄弟报仇——”

紧跟着,诛杀妖男愤慨的喊声响起,我心中揪痛。如果月倾城没有打断巫溪雪的话,我会陷入两难的处境。在此情景之下,我无法承认我对泗海的爱,但是,那样说我会一生无法原谅自己。

虽然,那仅仅是爱,或是不爱几个字的回答,却能撼动全局!

是月倾城阻止了这件事的发生,关键时刻,却是敌人的男人救了我……

巫溪雪的目光在这充满仇恨的大喊中开始失色,开始闪烁,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四周,眸光之中划过一丝颓然,无力地趔趄后退了一下,苦痛地闭眸。

巫溪雪,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大势已去?

“咳咳咳……咳咳咳……”她身边的黑衣男子越发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扬起神杖,讨伐声再次静止,整个世界又再次鸦雀无声,只剩下那声声痛苦的咳嗽。

我直直看向那个咳嗽地厉害的黑衣男子:“巫溪雪,你说你杀了孤煌少司,那么,现在就让我看看,他到底死没死!”我神杖挥起,立时,两只仙狐从我身边跃出,惊得百姓们惊呼连连!匆匆下跪!

“是狐仙!”

百姓一排排跪下,恭敬拜伏。

与此同时,仙狐身形飘逸敏捷,直冲监斩台。黑衣男子立时起身,想要离开之时,仙狐倏然腾空跃起,狐尾在空中飞扬,“嘶啦!”一声,撕裂了黑衣男子斗篷上的帽子,斗篷之帽裂开垂落男子的肩膀,立时,孤煌少司苍白的脸曝露在了阳光之下!

那一刻,巫溪雪的双眸,瞬间失神变得空洞,无力站立地缓缓坐下……

“啊————是摄政王!”

“是那妖男!”

“巫溪雪撒谎!”

“撒谎!”

“撒谎!”

“撒谎!”

瞬间,人声鼎沸。

孤煌少司身体摇曳了一下,撑住监斩台忽然微笑朝我看来,唇形轻动:“你终于回来了……咳咳咳!噗!”一口血喷出他的唇,立刻瘫软地坐在了座椅上。

他的伤……还没好。

但是,他想来亲眼看瑾崋他们死。他把对我的恨嫁接在了瑾崋他们的身上。

他坐在座椅上,虚弱地,但眸光灼热地盯视我的脸,染血的唇角扬起邪邪的角度,那属于孤煌少司充满征服的旷野欲,望的火热目光宛如要把我现在就生吞活剥!我仿佛感觉到他朝我扑来,把我压在刑台上,兴奋发狂的他开始撕扯我的衣衫,然后狠狠地肆虐。

那样赤,裸,裸的目光让人无法对视。

“抓起来!”梁子律一声厉喝,立时瑾崋和凝霜跃落监斩台,把孤煌少司从座椅上架起,仙狐再次飞跃回我脚边,肃然站立。

怀幽走到我身前拧紧双眉:“不准你再看女皇陛下!”

孤煌少司虚弱地笑看怀幽:“有女皇撑腰了……哼……”他的声音里还带着伤重未愈的无力,“你,还有你们,真让我恶心。”

“少废话!”瑾崋愤怒地狠狠瞪他,“马上砍了你!”

瑾崋和苏凝霜大力地把他架上刑台,孤煌少司经过我时停下,虚弱地低声而语:“让泗海跟我一起走……否则……我化作厉鬼也要缠你一辈子!”

我目视前方,心痛到已经麻木,我深吸一口气,沉沉轻语:“你放心,我这就去接泗海。等你死了,知道前世之因,记得来告诉我。”

“哼……咳咳……”他摇头轻笑,“你还想见我吗……”

我转脸看向他苦涩的笑脸:“想。”

他一怔,我转回脸,忍痛而语:“带他去刑台!”

孤煌少司黑色的身影从我身边而过,他一直看着我,我知道,他的长发在春风中扬起,随着他被带离,缓缓掠过我的脸庞……

第五十八章 来接你受刑

还记得……

那一天我们相遇在神庙……

你一身黑色的华服,领口透出的那抹红色,宛如是黑夜中傲然而立的玫瑰。

你向我伸出手,温柔地微笑看我……

你可曾料到,我这个狐仙山的巫女,会夺走你的一切,还有……你的……心……

孤煌少司被众人按在刑台之上,立时,四只仙狐围他而立,宛如看守。

“巫女大人,我们快去捉白狐!”红狐仰脸说着,尽管旁人无法听见,但是,他们仿佛明白我在与红狐说话。

“快看!女皇陛下和狐仙大人说话了!”

“女皇陛下好厉害!”

“女皇陛下先前是神庙服侍狐仙大人的巫女!”

“难怪女皇陛下没死,我们的女皇陛下是神女!”

台下激动的议论声在我向红狐点头之时而静,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肃穆颔首,表达出对狐仙的恭敬。

我看向前方:“狐仙大人命我捉拿孤煌泗海,大家请在此等候,今天,我会在这里,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谢狐仙大人——”

我看像瑾崋和凝霜:“瑾崋,凝霜,你们看住巫溪雪。”

瑾崋和凝霜离开了孤煌少司身边。

梁相和一旁的大人们面露忧虑,梁子律问道:“那孤煌少司呢?”

“我来!”忽然,椒萸拿起了砍刀,双眸之中是燃烧的仇恨的火焰。他雌雄莫辩的脸在此刻,是那么地充满男子气慨!

“椒萸,你看不住的。”子律微微拧眉。

“仙狐会看守。”我说。

刑台上所有人们在我的话音中看向看守孤煌少司的四只仙狐,就在那一刻,仙狐对他们点点头。登时,梁相等人惊得目瞪口呆。

瑾崋和凝霜对视一笑,再次跃落刑台。

我看向还在吃惊的子律:“子律。”他立刻看向我。我沉沉道:“这里你暂时主持大局。谁有妄动,格杀勿论!”

梁子律微露一抹吃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对我单膝下跪:“臣领旨!”

怀幽把鹿签到我的身旁,我看向他:“要跟我回宫吗?那里比这里安全点。”若是这里打起来,我未必能护怀幽。

他清秀俊美的脸上透着坚定和坚毅:“不,我不想在躲在你们身后。”

我淡淡而笑,他脸边的青丝在春风中微微轻扬,我握住了他的手,他目露担忧和疼惜地看我:“你可以不勉强的。”

我微微一怔。忽的感觉到从各处而来的目光,有瑾崋的,凝霜的,子律和椒萸的,甚至,还有梁秋瑛和百姓们的,我陷入尴尬,握住怀幽的手认真看他:“那你留在这里协助子律,自己小心。”

“恩。你去吧。”怀幽放开了我的手,走到了梁子律的身边。

我翻身跃上雄鹿。雄鹿在阳光之下昂首挺胸,器宇轩昂。

“巫心玉!”巫溪雪像是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般冷笑看我,“我就不信你真的会杀他!”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跃下了刑台,立时,百姓们匆匆起身为我让开了道路,那一刻,我朝皇宫直冲而去。

每一刻的停留都会动摇我的心,每一刻的动摇会让我无法面对泗海。

雄鹿坚定地带我狂奔,不给我后悔,动摇和停留的时间,不想面对的事。终将面对。

宫门口的士兵在看到我和仙狐时也和城门的士兵一样目瞪口呆,春光忽然从天空抽回。阴暗渐渐落下,每当我靠近泗海一分。天空阴翳一分。

当跃过后,宫大门之时,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面前是那条幽深的,像是没有尽头的宫道。

这条曾经给我送葬的宫道上,开始密布蒙蒙的细雨,绵绵的春雨缓缓朝我而来,最终也将我覆盖,我抬起脸,巨大的阴云盘亘在我的上空,像是将要坠落九天。

仙狐和我一起立在细雨之中,远远走来的一队宫人惊得彻底呆立,吓得脸色苍白如纸。

雄鹿开始缓缓迈开脚步,在绵绵春雨之中前进。密密麻麻的细雨很快打湿了我的睫毛,如同泪水润湿了我的双眸。

仙狐缓缓前行,我们一步,一步走过那队惊吓的宫人,往深宫而去。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下山时曾答应流芳,来年的春天,我一定会回狐仙山陪伴他。可是,却没想到,这个春天,我回不去了。而且,此后的无数个春天,我都……回不去了……

烟雨蒙蒙之中,眼前再次映入那熟悉的宫殿,一路上是宫人连绵不绝的尖叫,但是,我仿佛都听不到,我的眼中,只有那座静静立细雨中的宫殿。

泗海,我回来了……

我来接你了,你……准备好了吗……

我静静站在宫殿门口,没有进去,因为,我能感觉到,他会从那扇宫门中出现,迎接我,和我上次一样……

宫人们带着一丝惊吓地仓惶退出了宫门,留下这片安静的世界让我和泗海分别。

我高坐在雄鹿上静静看那扇打开的宫门,“扑通,扑通。”我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了泗海正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纤细的白发,在春雨中轻轻飞扬。

我的泪水,从眼中而落,他竟是穿上了我们大婚那日的喜服。

他朝我扬起微笑,忽然一束阳光从春雨中而落,落在他鲜红的身上,却给他的雪发染上了和那天一样的金色。

妩媚的笑从他唇角扬起,他迷人的眸光流连反转地在我的脸上。他微微提起红衣,像大婚那天一样,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我的心却在他一步,一步地靠近中撕裂,破碎……

一席红衣胜似血,丝丝白发如霜雪,泗海,你是为我而穿上这身红衣的吗?你想和我再拜一次天地吗?

他走到了我的身前,朝我伸出手,我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入他的手中,含笑看着他,泪水却从眼中滑落:“泗海……我来接你了。”

“恩。”他握住了我的手,把我从雄鹿的身上缓缓扶下,俯下脸狐媚而笑:“今天,我美吗?”

“啪!”我宛如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我用力地点着头:“美……你很美……”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扑簌而下。

他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轻轻捧起,深深注视我片刻,俯下脸,一点,一点吻去我的眼泪。

第五十九章 别了,泗海

我在细雨中看着他,他笑了:“我们行礼吧,上次,你不愿跟我成礼,还要杀我~”他媚眼如丝地瞥我一眼,娇嗔带着不满。

我努力扬起笑,重重点头:“恩!”

他开心地笑了,笑得纯真阳光。他立刻取出红绸,交到我的手中,我们相视而笑,他抬手擦去我眼角的泪痕,看着我身上的盛装:“心玉,今天的你,最美。”

“你也是。”

我和他拉起红绸,仙狐们并没阻止我们,我们在细雨蒙蒙的阳光之中,参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四方……

夫妻对拜……

我们缓缓起身,他猛地扯起红绸,把我拉到他的面前,他捧住我的脸深深俯视,然后,缓缓吻住了我的唇。

我的唇在他的吻中轻颤,双手捏紧了手中的红绸。而他,却依然含笑。

他缓缓离开我的唇,什么都没说,只是戴上了自己的狐狸面具,将双手并拢地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侧开脸,颤颤地拿起红绳放落他的手腕,却久久无法把他绑起。

忽的,雪发掠过眼角,冰凉的面具轻轻落在我的额头,像是一个吻轻轻落下,我深吸一口气,转回脸捆住了他的双手,拿起红绸的另一端,转身跃上了雄鹿,拉起他走在满天的细雨之中……

“心玉,不要杀了巫溪雪。”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让她生不如死。”

“你怎么让她生不如死?”

“你很快会知道的。”

他的语气冷酷而冷漠,轻描淡写的语气似是巫溪雪连个路人也不是,不过他不喜欢的飞虫,抬手轻轻弹死。

我不知道他对巫溪雪做了什么,但是,他说让她生不如死。就一定是生不如死,泗海,你到底对巫溪雪做了什么?

但是。我知道泗海一定没碰过她,甚至。巫溪雪肯定连泗海的寝殿都无法靠近一分,更别说靠近他的身体。

即使无法靠近,我也相信泗海能让她生不如死。

“对了,心玉。”他紧走两步到我身边,扬起那张带着笑的狐狸面具,“等我走了,让怀幽做夫王。”

我心中猛地抽紧看向他,他还在继续说着:“夫王并不需要强中之强。反而,一个善解人意之人,更能理解他人心思,与每个人成为好友……”

“别说了!”我痛到无法呼吸,郑重看他,“你是我唯一的夫王,不会再有夫王了,不会再有了!”

他在面具下怔怔看我,我忍痛撇开脸:“我不想再听这种话!”我拉起红绳,他趔趄了一下。雪发在细雨中轻颤,红衣映上已经潮湿的地面,宛如一朵红莲开在他的脚下。随他而行。

宫人们惊惶失色地一一跪下,我拉着泗海在仙狐的押送中静静前行,红绸在我和他之间,那一次大婚……

我不想去拉他的手……

所以用红绸代替我去拉他……

这一次……

我想拉着他的手,却不可以了……

所以……

他取来了那日的红绸……

我们的手虽然在红绸的两端……

但是……

我们能感觉到彼此手心的温度……

在我们的心里……

那根红线永远不断……

整个世界,在绵绵春雨中莫名地静了下来,即使,已经到了宫外。

道路的两旁,是驻足在雨中的百姓。他们不知为何。反而在泗海出现时,变得安静。宛如不像是在声讨他的罪孽。而是默默地为他送行。

或许,是因为他们很多人没见过泗海。即使是这个戴着面具的泗海,他,只活在传说之中。

一步,一步走向法场,如山如海的人群站在两旁,却无半点声音。

瑾毓和凤老爷子他们神情变得越来越严肃,紧紧盯视跟在我身后的泗海。

“哼……”轻笑从泗海的面具下响起,闻人胤看见要带人上前押送,却被慕容飞云伸手拦住,他雪白的双眸看向我,双眉微拧。

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我的心,反而静了。不,更像是彻底消失了,不会再痛,不会再碎,空空荡荡的胸口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可以变得平静,变得坦然……

泗海……我们终于走完了这段路,你该……回家了……

“泗海!”巫溪雪从座位上惊呼而起,身边的楚兮芸也惊呆地看向我们,“不——巫心玉你不能杀他——不能杀他——”巫溪雪冲了出来,却被瑾崋和凝霜拦住。

“来人!来人——”楚兮芸像是终于回神地在监斩台上歇斯底里地大喊,但是,她的士兵,无不目露畏惧地看着刑台上傲然站立,一动不动的仙狐,不敢上前。

士兵不试试心腹,更不是甘愿为你付出的兄弟。

或许,他们曾经不敢违背楚兮芸的命令,但是,此刻,他们却更加畏惧傲然站在刑台上,一动不动的仙狐。

那些仙狐的姿态宛若神君,让人不敢对视。

一队士兵迅速从我两边而入,迅速围住了楚兮芸的楚家军。

“巫!心!玉!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巫溪雪心痛地朝我大喊,嗓子甚至也变得沙哑,泗海停下了脚步,转过面具漠然地看向巫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