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思道:“你姓什么?”

“回殿下,奴才姓袁,他们都喊奴才老袁。”

“老袁,你守杜陵多少年了?可还有比你更年长的守陵人?”容景思道。

老袁抓了抓花白的头发,道:“奴才守着杜陵已三十多年了,更年长的,自是有的……”

“不必了,就你了。”容景思随手掏出一锭银子,丢入老袁手心,“随我们过来,不必多言,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老袁一愣,捏着那银子装腔作势地要退还,容景思又说了遍让他自己好生收着,老袁便喜笑颜开地将银子塞入了腰带之中。

在老袁的带领下,他们不太费力地找到了珍妃之墓——珍妃的待遇简直凄惨,她被葬在杜陵最角落的地方,看起来久无人打理,墓碑上都生了些杂草和青苔,谥号都没有,看规制也是小的可怜。

容常曦看着,心里却有些沉重。

珍妃若当真只是难产而亡,绝不会沦落到这般的待遇。

容景思看着珍妃的墓碑,沉思片刻,道:“下去的路在哪里?”

容常曦一愣。

老袁也呆了呆,立刻摇头道:“主子们一入葬,所有的出入口便会封死,哪有什么下去的路……”

“葬在杜陵的妃嫔,除非侍奉的帝王也驾崩,否则一定会留下一条出口,此事,难道你会不知?”容景思皱起眉头,道,“孤来此是受父皇旨意办事,你却如此隐瞒。”

那老袁更是慌乱,最后道:“不,不是,奴才只是不敢贸然……罢了,两位殿下请随我来。”

他转身,竟是要带着容景思与容常曦去杜陵外,容常曦跟在他身后,不解地看向容景思,低声道:“什么叫去下边的路?”

容景思也低声解释道:“此前先帝有将妃嫔葬在杜陵的,死前却想要妃嫔都回皇陵陪伴左右,又要赶着入葬,又要重新在杜陵动土开坟,根本来不及,死了不少无辜的守陵人和能工巧匠。为防此事,后来在杜陵下葬的妃嫔,设计陵墓之工匠,往往会留下一条额外的小道,若又发生类似的事情,可以立刻将妃嫔棺木重新运出来。”

容景思说的事情,容常曦略知一些,却不知后头还有如此无辜遭受牵连之人,更不知因此事还让这些工匠们留了个心眼,她有些哭笑不得,道:“那你又怎么知道这老袁一定晓得那小路?”

容景思道:“守陵人与设计陵墓的工匠一损俱损,那些工匠未必能时时在此,总会留下线索给守陵人,年岁越大的,自是越可能知晓。”

“也亏得他们竟能始终如一守着杜陵。”容常曦感慨道,“若是心术不正之辈,只怕要走小道,偷那殉葬物了。”

“你怎知道他们不会?”容景思笑着摇头,“只不过一来小道外头会先封住,若要打开,必是大费周折,惹人注目,再者,万一又来一个想要死前将妃嫔运走的皇帝怎么办?一旦有人入陵墓,必会发现殉葬物不对,到时候谁也脱不了干系……但是,譬如先帝驾崩时,前朝妃嫔的小道要重新封死,封死以前,大概会有不少人以身犯险。”

容常曦盯着前方不远处步履维艰的老袁,道:“难怪他们年岁这样大了,还甘心当个守陵人……”

合着是在等父皇死了以后,赶紧进静贵人珍妃之类的妃嫔的陵墓里捞一笔呢?!

容景思好笑地点点头,容常曦忽然想到上辈子容景谦还打算让容景思和自己去守皇陵……

这是何等混账!

走了一段颇为崎岖的山路,老袁停在一个小土坡旁,他们已到了杜陵范围之外的地方,绕了一大圈,那小土坡看起来毫无特别之处,只是旁边环绕了三棵光秃秃的树,树下各有一块大石头。

老袁低声道:“就……就是这里了。”

容景思点头,又丢了一锭银钱给老袁,直接派人来此开挖。

容常曦才知道挖开一个口子,通到小道,起码也要挖个一天一夜,顿时兴味索然,随容景思回了行宫。

她本以为今日又得浪费过去,容景思却不知对老袁说了些什么,老袁立刻找了名宫女来,那宫女看着约莫四十岁左右,有些拘谨,自称名为月东,她行过礼,容景思竟让她在矮凳上坐下,月东诚惶诚恐,容景思语气温和,让她不必害怕,自己只是有些事想问。

容常曦明白过来,打起精神,听月东讲话。

月东小心翼翼地道:“听老袁的意思,您是想知道珍妃娘娘与静贵人娘娘的事情?”

大约是老袁同月东说了这位三皇子十分阔绰,月东表现的颇为积极,一副很想因此受到嘉奖的模样,容景思微一颔首,她便立刻道:“那真是找对人了,这明光行宫中,最了解珍妃娘娘和静贵人娘娘的,就是奴婢了。”

“那是……安顺八年,还是九年来着,行宫中的老宫女走了,要一批新来的宫女,奴婢当时已在行宫中待了许多年,那日负责挑选新的宫女。那时世道不好,来宫中,无论如何可以保证有一口饭吃,许多来的宫女都是独自一人,瘦骨嶙峋地来,我是怎么也不敢选的,生怕他她们入宫之后不守规矩。但静贵人珍妃不同,她们言谈举止颇为得体,还有个兄长护送,所以奴婢印象很是深刻。”

她说的絮絮叨叨,极其杂乱,但容景思和容常曦都没有打断她,听到此处,容景思才道:“那位兄长,你可有印象?”

“印象?”月东思索着,“只记得身材高大,似乎生的很是不赖。他说自己是静贵人珍妃的兄长,要去参军,静贵人珍妃似乎都想跟着他去边镇——真是疯啦!去什么大同宣府,女人在那里,连牲口也不如呢!她们的兄长也是这般说的。我见静贵人珍妃生的美貌,行为举止也很得体,便同意让她们入行宫,两人还不情不愿的,说要送别兄长再回来……”

容景思忽然道:“她们去何处送别?”

“这……那兄长是去大同,自是往北走,定是走的北边官道。”月东道,“奴婢是不能离开行宫的,具体的,也不晓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大家居然把上一章定位为,感情戏……

我真是愧疚又哭笑不得ING 大家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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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景思点点头, 让她继续说自己知道的事情,月东便又叨叨絮絮地说了一些两人入宫后的事情。

静贵人和珍妃入宫后, 很守本分, 勤勤恳恳,行宫平日皇帝不来时, 大家都十分懒散, 但静贵人和珍妃却很愿意打理行宫中的花木,驱虫除草浇水, 自得其乐,两人的关系也极好极亲密, 静贵人安静而平和, 珍妃活泼却有些傲慢, 但两人从未有过任何争执,行宫中的所有人都以为两人确实是亲姐妹。

还是后来皇帝来此避暑,撞见在为花草浇水的珍妃, 一见倾心,宠幸了她, 大家以为静贵人要跟着享福,谁知珍妃却并未带上静贵人一道入宫,后来月东奇怪, 便去问她,才晓得她们只是同村,并非姐妹。

月东认定,静贵人因此颇为怨怼, 加之也不晓得为何,半年后皇帝又来了一趟明光行宫,静贵人便趁着珍妃和皇后娘娘都有孕在身,便得了圣宠。

月东亲眼目睹她从皇上寝宫被送出来,这才晓得静贵人得了圣宠。她本以为静贵人就此要鸡犬升天,报复珍妃,谁知静贵人却不向任何人提起此事,也没有得任何封赏,唯一的不同,就是静贵人得了个单独的屋子居住。

后来月东“不小心”说漏嘴,大家才渐渐知道静贵人曾受帝宠,又纷纷猜测是否是静贵人不如皇上之意,才要继续当宫女。

后来就更古怪了,静贵人怀有身孕也不肯说,到后来也只是谎称身体不适,不怎么出屋。直到孩子悄然出生,静贵人竟还靠着自己,悄无声息地抚养孩子到两岁,大约是觉得孩子两岁了,总得离开屋子,静贵人才将容景谦带出来,初时还说是自己亲戚带来的孩子,希望大家通融一番,让她抚养几年,再送出行宫。

到静贵人缠绵于病榻,即将死去时,大家才晓得,那个文静瘦小的“亲戚孩子”,乃是当朝天子的第七个皇子。

容常曦仿佛在听书一般,不自觉追问道:“小时候的七皇子是何模样?”

“这……”月东想了想,“静贵人娘娘不爱让他和奴婢们接触,说是孩子不懂事,怕惹我们不快。但那孩子……啊不,七殿下,生的非常好看,初时大家还以为他是女娃娃,有几个年岁小的宫女,到了春天,便给他带一些五颜六色的小花儿在头上,摘了凤仙花,也会给他染指甲。”

容常曦几乎要喷笑出声:“什么,还给他染指甲?”

“是……”月东满脸尴尬,“小宫女不大懂事。后来静贵人娘娘见七殿下指甲都是红色的,便训斥了他一番,那也是奴婢唯一一次见到静贵人娘娘发脾气,她平日里总是很恬静的,不爱说话,看着有些不好接近,但她也从不对人发火,见着了人,也总是轻轻一笑……总之那回我们都吓了一跳,七殿下也吓着了,抱着静贵人娘娘的袖子哭了好久呢。”

头上戴着花,染着红指甲的白白嫩嫩又瘦又小的容景谦,抱着静贵人的袖子嚎啕大哭……

容常曦光是想了一下这画面,便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捂着嘴,还想让月东再多说一些,容景思却淡淡道:“好了,足够了,你下去吧。外头有人会带你去见画师,你将印象中珍妃静贵人的模样仔细描述。”

他随手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月东惊喜不已地拿着银子,三拜九叩地走了,容常曦有些意犹未尽,道:“我还想让她多说些容景谦小时候的事情呢,等回宫了,糗死他。”

容景思望着她,道:“常曦,你当真认为,回宫以后,咱们和景谦还能和平相处吗?”

***

像是要印证容景思说的话,第二日小道便挖通了,老袁在前头带路,容景思与步履维艰地从洞口先降下去,好半天才踩着实地。

容常曦是怎么也不敢下去的——不敢,也不想,她就在洞口等着。

容景思实质上是要她直接在行宫里等的,可容常曦又觉得,她都跋山涉水来了明光行宫,在行宫中等,那和在京城等有什么区别?

结果在寒冷的杜陵外这三树环绕的小洞口等到瑟瑟发抖时,容常曦才意识到,其实她在这里等,和在京城等,也没什么区别。

总而言之,她就不该来。

她在担心什么?担心路途遥远,找到的证据,容景思会隐瞒自己,或者做手脚吗?可是她不觉得容景思会骗自己……但话又说回来了,是容景思自己说的,让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嘛!

容常曦被冻的厉害,脑中的想法也颠三倒四的,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终于重新响起动静,在一旁等待着的几个侍卫立刻伸手去拉那绳子。

也是难违容景思,堂堂一个三皇子,跟盗墓贼一般弄的浑身是泥,下巴上也沾了灰,像是胡子一般。

容常曦见他神色严肃,想着要缓解一下,便伸手替他擦了下巴上的灰尘,笑道:“三皇兄下了趟墓,居然长出胡子啦。”

容景思一顿,原本紧锁的眉头一下便松开了,他按住容常曦的手,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回去说吧。”容常曦道。

容景思点头,但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等下头的几个侍卫也上来后,从其中一人手中接过了一个大木盒,这才和容常曦一道上了马车。

容常曦坐在马车上,好奇而不安地看着那个大木盒,道:“不是去看一眼而已吗?怎的还拿东西走了呢,这,这……”

这和那些靠盗墓而生的流民岂不是没有区别了。

容景思将那大木盒放在一边,道:“这是珍妃那个夭折皇子的小棺木。”

容常曦一呆,头皮几乎都要竖起来:“什么,这是个棺木?!”

她整个人往后一缩,害怕的不得了,容景思却没放过她,反而还将那棺木重新捧起来,放在腿上,摇了摇棺木上的一个锁。

不错,那是一把银制的小锁。

可谁家的棺木上会上锁?!难怪方才她看到这个棺木时,没想到是棺木,只觉得是个大盒子。

容常曦道:“怎么会有锁?”

容景思道:“我也觉得奇怪,方才在下边,便让人敲掉了。”

他一扯,那锁便轻易地开了,容常曦见他居然要打开棺材,吓得双眼紧闭,嘴里念叨道:“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看,三皇兄你赶紧把它关上……”

容景思道:“常曦,睁开眼。”

虽然没睁眼,但容常曦已闻到一股恶臭扑鼻,她有些想吐,以衣袖捂住口鼻,无可奈何地半眯着眼看了一眼那棺木——只一眼,容常曦愣住了。

容常曦并未见过任何人,尤其是婴孩的尸骨,但她也轻易可以看出,这棺木之中的尸骨……

绝非是人的尸骨。

容景思见她看到了,将棺木重新合上,放在一旁,道:“这应当是什么动物的尸骨,而且,应当不止一只。”

容常曦忽然想起张公公曾对自己说过的事情,惊道:“我知道了,是白猫……”

容景思道:“什么?”

容常曦道:“我曾问过张公公珍妃之事,他记得不多,但记得珍妃跋扈,还养了一直胡达来的白猫,那猫更曾抓伤过郭嬷嬷……难怪郭嬷嬷说什么珍妃所诞的不是死婴!她是不是知道随珍妃入葬的并不是珍妃的孩子,而是一只猫?!”

容常曦越想越生气,道:“这个郭嬷嬷究竟在故弄什么玄机!她连这些事情都知道,没准儿所有的来龙去脉,她都知晓呢!不直说便罢了,居然还想以此为要挟,逼你娶姚筱音……怎么不逼你娶她自己算了?!”

原本还在皱眉思索的容景思一愣,抬头看着容常曦,无奈地摇头:“又在胡说八道了。”

容常曦恨恨地从鼻孔里出了声气,又道:“只是既然珍妃的孩子没有死,那难道那孩子当真是容景谦?”

“或许吧。”容景思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几率实在很大。

毕竟静贵人怀孕生产的过程,从未有人见到过。静贵人只受过两三夜帝宠,就怀上容景谦?实在不可思议。

容常曦道:“她既然生的不是死婴,为何要偷梁换柱,送来静贵人这里?”

她说完,便已想到了很可能的答案。

——或许,真如容景思所猜测的,珍妃的孩子并不是龙种,眼见事情暴露,珍妃谎称诞下死婴,并让人偷偷将婴儿送来静贵人这里。

容常曦手指逐渐冰凉,垂着头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容景思也没有说话,一时间只有车轮声响。

容常曦魂游天外地回了行宫,容景思让人将那棺木带下去收好,又道:“常曦,咱们再见一个人。”

容常曦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随容景思去了书房,那里头坐了个一身布衣装扮,灰头土脸,看上去四五十岁的男子,看见容景思和容常曦,他慌忙行礼,脸上堆满了笑意。

容景思道:“你便是张大?”

张大赶紧点头:“回禀贵人,是我。”

容景思道:“二十年前到十五年前北边官道的马车,大多由你租售?为何现在不做了?”

张大搓搓手道:“这明光行宫,只有贵人来的时候,人迹才多些,偶尔呢,会有宫女侍卫出行,但都,呃,不太用的起马车……那时候世道又不好,我自己都要饿死了,马也要饿死了,那生意自然就做不下去了。”

“你可还记得,约莫十七八年前,有两个女子和一名男子,在官道边分别?”容景思道。

张大愣住了,为难地道:“这……十七八年前了,又是如此笼统的事情,我,我还真记不得了。”

容景思道:“没事儿,可以慢慢想,那时有一批宫女才入宫,你生意应当比往常好许多。有两个女子,生的都很漂亮,男子是她们的兄长,两个女子要入行宫为宫女,男子要去北边参军,应是依依惜别的场景。”

容景思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两副早已准备好的画像,直接展开。

这两幅画像,是容景思带来的如今京城一个画人像颇为写实的画师,在月东的描绘下,画出的珍妃与静贵人,月东今早看了,啧啧称奇,说年岁已久,自己确实不太记得珍妃长相,但这静贵人却是有□□分像。

这两幅画,容景思和容常曦还没来得及看,这一看,却是有些意外。

珍妃与静贵人都穿着宫女服,但两人长相毫无相似之处,风格也大为迥异,珍妃脸上没有笑意,眉头还微微皱着,看着似乎有些烦躁不安,又像是对周围的一切都心怀不满,但她生的极为艳丽,剪水秋眸,樱桃小口,面若皎月,以至于做这样的表情,都不让人心生厌恶,反而想让她开心一般。

而静贵人也很美,只是相对更加恬静,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这笑意并不深,也没有到达眼睛里,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似乎有着无尽愁思,还有抿着的薄薄的朱唇,似乎也藏着什么秘密。

这两幅画两人迥异的神情,显然是画师根据月东的描述,结合了她们的性格,以至于两人跃然纸上,可是……

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静贵人与容景谦有多么想象。

容常曦看的第一眼,几乎觉得是容景谦换了女装被画下来了。

这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容景谦是珍妃之子的猜测完全错误,容景谦显然是静贵人之子……

香屑

容常曦和容景思对视一眼, 都有些不解,张大却忽然拍掌道:“啊哟,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

他有些激动地指着这画卷,道:“我碰到过的人不少, 但同时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子出现, 我还是印象十分深刻的,那时, 那时因为她俩,我还差点也想进行宫呢, 我还特意问过一次, 结果我年纪太大了, 嘿嘿……”

容景思道:“当时的状况,你还记得吗?”

张大道:“这,我就记得吧, 她俩确实和一个生的也很英俊的男人一道来,那男人倒有点钱, 直接买了一辆小马车要走,我还奇怪呢,他什么毛病, 放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带,那两个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还分别和他拥抱来着,那叫一个舍不得!哎哟, 我当时气死了,还以为两个姑娘都是她的妾侍呢!”

容常曦忍住要把这个猥琐的张大一脚踢出书房的冲动,道:“就这些了?”

“不不。”张大神色紧张地道,“你们方才说,那男子是她们的兄长?不对啊,其中一个,肯定不是她们的兄长,我看到了的,她们分别完以后,有个姑娘哭的特别厉害,男子就扯着她去了一边,两人说着说着就搂上了,还,还亲上了呢。”

容常曦瞪大了眼睛,有点想捂住耳朵,容景思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张大,道:“然后呢?”

“然后……”张大挠头,“哄好了,不就得走了么……哦!”

他一拍手,道:“那男的还掏出了一个玉佩,他力气可大了,将那玉佩压在石头上,一掰,玉佩就碎成两片,他把其中一片自己拿着,另一片给了自己的小情儿——”

“——什么?!”容常曦一拍桌,惊的几乎要失声,“你确定?!他,他把玉佩给了方才和他,和他那个的女子?!”

张大被她吓了一跳,道:“确定啊,亲完就给玉佩嘛,男的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