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后最近心情不错,一来听闻那女刺客没了,负伤淹死在河中,二来,据汤嬷嬷禀告,祁徽的伤已经痊愈,且与陈韫玉琴瑟和鸣,便是极为欣慰,叫常炳去弄些乞巧的东西送去延福宫。

“娘娘不过节吗?”常炳道,“要不要多请几位夫人。”

吴太后疏懒的摆摆手:“一把年纪了,无甚兴致,不像年轻人,好像阿玉这等年纪,什么投针,斗巧,做起来都觉有趣…说起来,阿玉也没个亲姐妹,不然女儿家围在一起拜织女,也很有意思。”

常炳道:“皇后娘娘虽无亲姐妹,还是有个表妹的。”

“倒也是,”吴太后想起陈韫玉乖巧的样子,沉吟道,“你去传个话,等那日过来陪陪阿玉吧,这孩子肯定高兴。”

常炳笑着应是。

回头就吩咐一个小黄门去许家传话。

这陈韫玉嫁入宫快要三个月了,除了那日端午,远远见到一面之后,便是毫无音讯,没料到吴太后竟会请许琼芝入宫。罗氏喜不自禁,急忙将两双鞋子,一对罗袜塞到陈家姑奶奶陈静梅的手里:“一定要让琼芝带给阿玉!”

陈静梅便是瞧她思念女儿入骨,特地来告知的,刚想接过,老夫人皱眉道:“阿玉是皇后,还缺这些东西吗?明儿琼芝进去,一样样东西都要被宫人查看的。”

“可儿媳辛辛苦苦做了,便是想送给阿玉,她喜欢儿媳做得鞋子。”罗氏垂泪,“阿玉出嫁,手边一样东西都不曾带入宫,她也没个好念想的。”

梨花带泪,哭得可怜,老夫人瞧着忍不住叹口气。

“便带这几样吧,真要问起来,照实说。娘,您就不用担心了,既然太后娘娘相请,定不会太过严苛。”陈静梅交与丫环收好。

罗氏感激的看了陈静梅一眼。

回到家,陈静梅便去了许琼芝的闺房,将东西放在案桌上。

一看就知道是送给陈韫玉的,许琼芝噗得声笑起来:“二舅母的女红哪里比得上宫里的绣娘呢,还带这些过去?上次表姐出嫁,陈家一样嫁妆都不曾出,想必平日里装扮也是要符合宫中规制的。”

“这话说得与你外祖母一般,难怪她老人家喜欢你,不过宫里的东西再好,好得过自己亲娘做的?你记得送到阿玉手上,”陈静梅叮嘱道,“再好好问问阿玉,一切可好,倘若顺利,你二舅,二舅母就安心了。”

“表姐过得好不好,还不是要看皇上吗?”许琼芝摇摇头,“我看悬了,皇上可是昏君!”

陈静梅脸一虎:“不管皇上如何,太后娘娘都捧在手心的,她对阿玉也很好,不然不会接你去宫里。你千万给我管住自己的嘴,多大的姑娘了,不能口不择言。”

“哎呀,娘,当我傻子似的,我岂会胡说八道?”许琼芝拉住她袖子摇,“您不用担心,我在外面何曾丢过您的脸?”

十四岁的姑娘伶牙俐齿,自小就得家中宠爱,陈静梅也不舍得多说,笑着揉揉她发髻:“为娘还不是为你将来着想吗?姑娘家啊,要会说话,才讨人喜欢。”

许琼芝却不这么认为,好话可以学着说,容貌却是天生的,好像陈韫玉那般的才讨人喜欢,不过她命不好…也不知自己的命如何,她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脸颊微微红了红,暗道也不知会不会见到。

等到七夕,便是好生打扮了番,坐着轿子去宫里。

陈韫玉在前几日也收到了常炳送来的乞巧物什,别的就罢了,里面竟然有粟米种子,还有化生娃娃,说是太后娘娘叮嘱必得要用的。这些东西,陈韫玉认识,弟弟还没有出生时,母亲在乞巧节便是会种生,后来她知道是用来求子的。可关于生孩子,她听汤嬷嬷教导,必得男女交合才有用,但这些天祁徽除了与她亲吻外,什么都没做,两个人晚上也是分被而眠。

所以就算种生,也无用啊。

可云竹云梅并不管,拿来湿土请她播下种子,等到七夕节那日,芽就发出来了,陈韫玉过去一看,倒也欢喜,这白白的芽儿特别可爱,弯弯的,便是巧芽了。

云竹这时告知她好消息:“太后娘娘体贴娘娘,请了许姑娘入宫,同娘娘过乞巧节!”

“真的?”陈韫玉十分惊喜,“这会儿来了吗?”

“应该是要到了,奴婢去仪门看看。”玉竹疾步而出。

在那里,果然碰到许琼芝,她不是第一次入宫,当初太后娘娘为祁徽择妻,请了许多姑娘,可把她吓死了,当时紧张得都没有心情观景,幸好没有被挑中,此时心境大不一样,眼见一座座巍峨的宫殿,才觉出这种气派。但行到延福宫,又不同了,处处花草,朱栏玉屏,有种江南似的婉约,许琼芝瞧着这前前后后望不到头,暗想这地方真大,难以想象竟是独属陈韫玉一人。

听说她到了,陈韫玉前来迎接。

面前的女子好似高了些,穿着金织银绣的华服,头梳飞仙髻,浑身珠光宝翠,富贵不可逼视,许琼芝初时十分惊诧,目光落在她脸上,方舒出一口气:“我都认不出来了,”盯着她发上镶着大颗南珠的珠钗,笑道,“外祖母,舅父舅母都担心表姐你呢,我看是多此一举!”只心里奇怪,嫁与那快要死了的昏君还如此滋润,脸蛋白里透红,竟没有一丝的愁苦之色。

陈韫玉携她手走入殿内:“祖母他们都好吗?”

“都好,能有什么事儿。”许琼芝把鞋子,罗袜递给她,“二舅母做了送于你的…哎呀,我都忘了叫娘娘。”

“叫什么娘娘,一家人别扭!”陈韫玉拿着鞋子瞧,眼睛微红,“娘肯定很惦记我,你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我过得很好,御厨烧的东西好吃,我都长胖了,母后待我也体贴,还有皇上…”她嘴角翘起来,“也很好。”

许琼芝点头:“你放心,我会告知的。”说着环顾四周,“皇上,在此处吗?”

“在丹房。”

许琼芝差点笑出声,刚才还说好呢,好怎么还会在乞巧节去炼丹,她微微摇头,表姐果然是苦中作乐,也是不容易,她道:“表姐,表弟最近去了晋江书院念书,那书院请了两位大儒教书,收得人极少的,许多人都去不成,但大伯出面,轻而易举呢,都说托了表姐的福。外祖母说,要是表姐能早点生下皇子就更好了。”

这怕是自己嫁入宫的好处?那些人看在皇太后的面子才愿意罢,但弟弟能进这种书院,总是好事儿,陈韫玉微微的笑,请许琼芝吃点心:“瞧瞧,好看吧,家里可做不出来,等会儿你晚膳也在这里吃,我们一起拜织女。”

甚是精美,许琼芝吃了几口,只她心思不在这儿,说道:“表姐,你带我去外面看看吧,我之前来,都没仔细瞧过。”

陈韫玉站起来:“那我们去御花园。”

两人行到门口,只见一只小狗儿奔过来,雪球似的,许琼芝惊讶道:“你养的呀?”

“对,叫馒头,可聪明呢,我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许琼芝十分羡慕:“我也想养,但这般好看的,很少见。”她蹲下来摸摸那狗儿,它会伸出舌头来舔,掌心痒痒的。

御花园内,此时奇花异草争艳,尤其是那牡丹,一朵朵碗口似的盛放开来,粉色的,深紫的,雪白的,秾丽芬芳,雍容艳丽,但许琼芝四处张望不为看花,越看越失望,催陈韫玉去别处。

这么好看的花儿不多欣赏,陈韫玉十分奇怪,但许琼芝上门是客,年纪比她小,又难得来,便是纵容了些,领她去荷花池。

走在路上,狗儿突然汪汪叫了两声,一溜烟的往前跑,许琼芝打趣道:“莫不是发现兔子了?”抬眼看去,却见不远处站着个男人,身形挺拔,那狗儿趴在他脚边,摇着尾巴,她连忙转过身,摸一摸发髻,生怕哪里歪了。

蒋绍廷今日也不曾想到会遇上陈韫玉,不由心头大喜,暗道这狗儿没白买,弯腰将它抱起,走了过来。

只见陈韫玉身边还站着一位姑娘,他眸色沉了沉,这许琼芝当日故意掉了金钗在面前勾引,他借花献佛还给陈韫玉,此时仍不愿相看,对陈韫玉行礼道:“微臣见过娘娘。”

“馒头还记得你呢,蒋大人。”陈韫玉看着他怀中的狗笑道,“它记性真好。”

蒋绍廷笑道:“许是跟着娘娘,变得聪明了,微臣印象里,可没有这般灵敏的。”

男人眸色温和,浑然没有在别人面前的那种冷傲,许琼芝见他只盯着陈韫玉,一眼都没有落向自己,心里一阵刺痛,想到那日,他把金钗送还陈韫玉时的模样,问她,“蒋某刚刚在山腰所得,可是姑娘掉的?”

陈韫玉当时明明戴的是玉簪,他眼睛瞎了吗?许琼芝一个念头闪过,突然恍然大悟,原来当时蒋绍廷就看上陈韫玉了,只她自欺欺人,以为蒋绍廷是认错人,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表姐,这狗,莫非是蒋大人送的?”

“不是,是蒋大人一位朋友不养了,母后要了送予我的。”

许琼芝笑起来,这话居然也能说出口,只怕陈韫玉早就清楚蒋绍廷的心思,所以即便嫁给昏君,因每日出来与蒋绍廷私会,所以如此滋润,她气得脸色发白。

丹房里,祁徽刚刚与陆策商议完事情,正躺在竹榻上歇息。

眼见这属下朝外看了好几眼,他挑眉道:“你这阵子都在宫里,难得过个节,便回去罢,我看你今日心思也不在这里。”

“皇上,微臣不敢。”

“不敢什么。”祁徽揶揄,“你当朕看不见吗,是不是想着谁?说来听听,朕别的事儿现在做不得主,给你下旨娶妻还不是一句话?母后总不会拦着。”

陆策道:“这倒不用。”

“哦,看你是很有把握了?”祁徽斜睨他一眼,“赶紧走罢。”

陆策笑起来,没有辜负这好意,行礼告退。

祁徽与长春道:“瞧他心神不宁的,你哪日得空去查查,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是。”

他顿一顿问:“皇后在哪儿?”

“听说与许姑娘去了御花园。”

不知这乞巧节,她如何过?祁徽心想,恐是要与那许琼芝拜织女,不过这原本就是女儿节,没他什么事情,祁徽站起来,打算去文德殿,谁想半路上居然遇到陈韫玉。

不是在御花园吗?祁徽奇怪,但并没有从龙辇上下来。

倒是陈韫玉行了一礼,解释道:“皇上,表妹不舒服,又不愿看太医,妾身准备送她回去。”

许琼芝是心里憋着气,再不想看到陈韫玉了,自是要找个借口,此时听说皇上,忍不住抬头,与祁徽目光对个正着。只觉那狭长双眸璀璨无比,也不知是沾了阳光还是落了星子,光芒拂动,但这感觉却不好,冷得叫人想到寒冬。正待细看别处,却见祁徽已经转过脸,声音好似清泉:“有宫人在,何须你送,多事。”

果然是昏君,许琼芝差些没气死,想到刚才的事儿,与陈韫玉道:“表姐便莫送了,也替我谢谢蒋大人,不过这太医,我真不想看,我就想回家。”

蒋大人…

祁徽眼眸眯了眯,没有说话。

龙辇抬走时,倒是从身后传来几声狗叫,叫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旁边的长春额头上冒出了汗。

祁徽在文德殿一直待在亥时才回去,原本以为陈韫玉没有许琼芝陪伴,或许会来见他,结果人影儿都没有出现,他也懒得去打听,眼见天色太晚,才起驾去延福宫。

在宫门口,却见黄门宫人走来走去,一个个不知在找什么,提着灯笼,把皇宫都差点照亮了。

他沿着道走入殿内,暗自思忖着朝长春打量,正要询问,却听见一阵抽泣,循声看去,发现陈韫玉慢慢从宫殿之后,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见到他,好像看到救星,扑到跟前:“皇上,馒头不见了,我四处找了,什么地方都找了…皇上,您帮我想想办法!”

这些天,狗儿养在正殿,祁徽一个反对的字都没有,偶尔看到它,还会露出笑,陈韫玉当然以为祁徽已经接受它,甚至慢慢喜欢上它了,怎么会有一点怀疑。

女人眼泪汪汪,祁徽瞄了眼长春,心里了然,柔声道:“许是玩去了,不要担心,也许明天就会回来呢。”

“它很聪明的,不会那么晚不回来。”

祁徽叹口气:“实在没有办法,朕再给你买一只罢。”

以前的狗儿死了,父亲也是这么说的,怎么听怎么不吉利,看来它是凶多吉少了,想到这些天的陪伴,小狗儿温柔的眼睛,软软的毛,细细的叫声,陈韫玉心痛难当,眼泪汹涌而出。

没想到反应那么激烈…祁徽伸手拉了拉她。

她更加伤心,扑到他怀里哭起来。

祁徽手足无措,突然有点后悔,是不是不该送走这只狗,但想到蒋绍廷阴魂不散,他轻轻拍了拍陈韫玉的后背,心想等这伤心过去了,以后买十只小狗赔给她。

他任由她将自己衣襟哭湿了。

任由她哭累了,靠在自己怀里。

一只小狗儿,这么伤心…

也不知道,将来他死了,她会那么伤心吗?

想着,心头突然一闷。

作者有话要说:心口一闷,写不出小剧场,哈哈,这章发一百个小红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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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017

耳边痒痒的,是她说话时的呼吸…

许琼芝回去之后,陈静梅急着问陈韫玉的状况。

她道:“嫁给昏君,能有什么好日子?”

“啊!”陈静梅大惊,“你说阿玉过得很不如意吗?可上回二嫂才见过,说阿玉一点没变呢,且这出行的排场你也看到了,阿玉好歹是皇后,太后娘娘又喜欢她…”

“但这皇上太凶了。”许琼芝想到祁徽的目光,心道陈韫玉胆子也真是大,有昏君在旁,还敢与蒋绍廷勾搭,也不怕昏君哪日发现,“我看皇上对她很不好,如此夫君,哪怕锦衣玉食又有什么用?指不定关上门如何待她呢!”

陈静梅听得心惊胆战,压低声音道:“这话你千万不要告诉你二舅母,阿玉已经嫁出去了,木已沉舟,谁也没有办法挽回,等会儿我去陈家,便说阿玉事事顺遂,以后你外祖母问起来,你不要说漏嘴!太后娘娘亲自点的,不管如何,这条路,阿玉也只能走到底,你二舅母若知道,凭她对阿玉的疼爱,指不定会求到宫里…我们陈家哪里能惹太后?一个懿旨,都得灰飞烟灭!”

母亲神色严肃,将许琼芝也吓到了,但她心想,这并不是胡说,这昏君看着就不是善茬,表姐将来肯定是要倒霉的,便是点头道:“女儿记得了。”

陈静梅松了口气,起身去陈家告知好消息。

狗儿的丢失第二日也惊动到了吴太后,与常炳道:“这般小的一只狗儿,能跑到哪里去,皇宫那么大,还不够它跑的?当真没有了?”

“真没有了,奴婢也使人去寻过,一无所获。”

吴太后道:“可见还是无缘,倒是可怜阿玉了。”

刚才这孩子来请安时,眼睛红肿,但还记得多谢自己请了许琼芝来作陪,只那许琼芝很是奇怪,好端端的来,走了一圈竟是不舒服了,连太医都不想看,便回了去。

瞧瞧这些姑娘,她吴家的亲戚,也真的唯有陈韫玉能入得了眼,吴太后摇摇头,叮嘱常炳:“宗炎马上要娶妻了,我之前挑选的贺礼,你到时替我送过去。”吴宗炎是曹国公的独子,与威远侯府陆家定了亲,娶的是陆大姑娘。

常炳应声。

这阵子,陈韫玉心情一直都不太好,她总觉得那狗儿是遭遇不测了,不然宫中如此多的禁军,宫人,黄门,不至于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了哪个荒僻的角落,想起来便忍不住叹气。

祁徽这日回来,见她又在伤心,挑了挑眉道:“要不要朕再借件衣服给你?”

陈韫玉脸一红。

那天哭得稀里哗啦的,抬起头,就瞧见男人满脸的厌弃,才发现自己眼泪鼻涕,糊了他一身…其实哭成这样还是在许多年前了,而今又不是那么小的姑娘,竟然没有忍住。

看她垂着头,定是想起当时的窘状,祁徽道:“要朕送你一只吗?”

“不用。”陈韫玉连忙摇头,“送了也不是那一只,妾身原先在苏州,家中也养过狗儿,后来病死了,妾身再没有养过。”

“哦,几年前的事儿?”

陈韫玉歪头想了想:“六年前。”

呵,那么久,这伤心的时间也太长了,恐怕他是赔不了了,祁徽目光落在她手边,只见砚台里墨水润泽,显见是才磨过不久,问道:“你今儿写字了?”

“云梅说,母后马上要过小生辰了,妾身女红不好,怕拿不出手,便是想写个百寿图。”吴太后待她很好,入宫之后一句苛责都没有,上回还请了许琼芝来,让她得以知道家中境况,还能收到母亲做得鞋子。她这几天一直穿着,很是舒服,陈韫玉的脚在地上垫了垫,面上露出笑来,“皇上,您说母后会喜欢吗?您帮我看看,好不好?”

她将之前写好的宣纸拿出来。

祁徽瞄得两眼,不曾点评,反问道:“你很喜欢母后?”

“是啊,母后毫无架子,妾身原本有些怕她,而今却觉得母后很是亲和,就跟家中长辈一样呢。”

祁徽眸光闪了闪,太后这人是有些让人一言难尽,但有件事他一直记得很清楚,在他看得明白奏疏之后,有日与太后说,等自己长大了,便能与太后分忧,让她颐养天年,那时太后瞬时变了脸色,与印象里那个温和的母亲判若两人。在那一刻,他小小年纪,第一次觉察出了危险,后来,得知自己命短,加之曹国公虎视眈眈,便索性借此远离了皇权。

哪怕太后又来劝说,他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致。

祁徽陷入回忆。

半天没有动静,陈韫玉闻着淡淡的药香,暗道他天天在丹房,想想一年才多少天,就算插花颇得精髓,未必练过书法的,指不定字写得很难看,那不是为难他吗?她有点慌,侧过头看了男人一眼,心想是不是找个台阶给他下。

正犹豫时,长春走了进来。

祁徽心知有事,说道:“改日来教你。”立刻离开了延福宫。

陈韫玉松了口气,忙把宣纸收起来,打算再也不给祁徽看了。

走到殿外,长春轻声说了几句话,祁徽眉头一挑:“是吗,朕正好也有件事要去请求母后,择日不如撞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