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殊看了一旁的傅煦一眼,开口说道:“阿煦,朕派你与简郡王同去地方巡查如何?”

  在没有完美的钦差人选的情况下,老九激进,傅煦稳重,这两个人如果凑在一起,正好可以综合一下,以达到最佳的效果。

  而且他们两个一个是天子的兄长,一个是天子近臣,又是太后娘家的子侄,如果后期需要亮明身份、处置地方官员的话,从身份上讲也足以服众。

  作者有话要说:  @魏青松V:作者君给剧本的时候告诉老夫,其实她本来打算让内阁的其他几个人出场露露脸的。但是吧,怕人物太多你们记不住,所以就叫老夫多一点台词了…是不是该给老夫多加一个鸡腿呢???

第14章

  因为裴清殊有过微服私访的经验,知道钦差具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他让赵虎从璇玑堂里挑选了几个功夫上佳的影卫,暗中跟着老九和傅煦等人,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两人临出发之前,裴清殊特意单独召见了他们:“这次朕派你们出去的主要目的,就是调查各地官府在税务上的造假行为。有些贪官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你们务必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必要时可亮明身份,出示朕的密旨。”

  有了裴清殊的密旨,老九就可以在不过问裴清殊的情况下,直接捉拿正七品以下的官员,这个权力可以说是非常大了。

  不过裴清殊怕老九冲动,滥用这项权力,便一再嘱咐道:“但你们要记得,捉拿贪官,不是你们的主要任务。朕要你们搞清楚的,是他们欺上瞒下的方法,以从根本上解决收税难的问题。若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最好不要轻易动作,以免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简郡王和傅煦都赶紧答应下来。

  两人走后,裴清殊看着他们的背影,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他对老九和傅煦两个,可以说都是给予了厚望的。

  希望这次出京的经历,能将老九的棱角稍微磨平一些,还能让傅煦多积累一些实践经验吧。

  傅煦从七岁开始就跟在裴清殊身边做伴读,长这么大除了南巡伴驾之外,几乎没有出过京城。他若要真正成为一个能臣的话,还需要对民生民情有更加深刻的了解。

  但要将傅煦外放,让他去地方做官,裴清殊又有些舍不得。所以叫傅煦出京办差,是眼下最为合适的选择了。

  解决了钦差的事情之后,裴清殊把手头的事情简单处理了一下,便让人摆驾去坤仪宫探望皇后。

  虽说皇后已经暂时把宫务交了出去,但冬儿还小,难免要皇后分出不少心神去照顾他。

  裴清殊担心皇后太过操劳,所以这段时间就会更加频繁地去坤仪宫陪伴皇后母子。

  不过让裴清殊没想到的是,他今日竟然在坤仪宫里,见到了两个不速之客——

  淮阳大长公主,还有她的小儿媳妇邹氏。

  裴清殊刚开始还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后的寝宫里。

  过去做皇子的时候,裴清殊可从来没见淮阳这个姑姑来十二皇子府走动过。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淮阳大长公主八成是打着宋家的名义来见宋皇后的。

  只是不知道,裴清殊都把皇后的父亲宋尧封为忠勤伯,让他们单独建府了,淮阳大长公主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贴过来。

  许是因为在之前的太子之争当中,淮阳大长公主支持的是二皇子,而不是裴清殊的缘故,一听说皇帝来了,淮阳大长公主便有些心虚地站了起来,说要告辞了。

  裴清殊对淮阳这个性格十分倨傲的姑姑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感的,见她这般慌张的模样,裴清殊甚至还有点想笑:“怎么朕一来,你们就要急着走呢?朕是吃人的老虎不成?”

  淮阳长公主看了一旁的邹氏一眼,有些尴尬地说道:“后宅妇人,哪好意思叨扰皇上。”说着便领着儿媳妇,匆匆地退了出去。

  等她们走后,裴清殊收起笑容,问向皇后:“她们来做什么?”

  宋皇后也不瞒着他,颇为头疼地说道:“自然是来让我这个宋家的女儿,为宋家做些事情的。”

  听宋皇后说了裴清殊才知道,原来淮阳大长公主不仅想让宋氏帮她的小儿子宋泱安排个差事,还想让宋家的几个孩子进宫,和宗亲们一起读书。

  皇后听了之后,不禁有几分动气。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一直忍着。直到裴清殊来,才算“解救”了皇后。

  裴清殊听皇后说完之后,也忍不住有几分生气:“这个淮阳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别说后宫不得干政,就算你可以在朕身边吹一吹枕边风,让朕帮你娘家人安排个差事,那也是安排你的嫡亲哥哥啊。宋泱一个不过是你的一个堂兄罢了,她凭什么这样要求你?”

  宋氏委屈地说道:“臣妾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啊,只是大伯母到底是长辈…”

  宋氏并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当初英国公之女登门挑衅的时候,宋氏可是非常果断地选择了回击。

  但淮阳大长公主既是裴清殊的姑姑,又是皇后的大伯母,宋氏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才好。

  裴清殊能理解皇后的难处,但还是感到有些窝火:“所以,你答应她们了么?”

  宋氏摇摇头道:“还没有。臣妾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回绝她们呢,皇上就来了。”

  裴清殊突然感到很庆幸,幸好他今天来得及时。不然万一皇后答应了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要求,以后都会后患无穷。

  虽说皇后是女子,没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说法,但皇后答应的事情,也是不能轻易反悔的。

  裴清殊怕淮阳她们这次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下次还会来骚扰皇后,就对宋氏说道:“那就好。昭屏,你只管安心养胎。以后淮阳她们再入宫来见你,你就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掉,这样你也不必为难该怎么回绝她们的要求了。”

  宋氏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万一还是见着她们了呢?”

  虽说皇后现在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但皇后到底是第二胎了,又处于生育的黄金时期,等胎儿满了三个月之后,她还是会参加各种宫宴的。

  裴清殊道:“那就出言婉拒。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她们。”

  虽说给宋泱安排个差事,对裴清殊来说只是小事,但裴清殊不打算让自己一个皇帝,去受这种窝囊气。

  至于让宋家的孩子们进宫读书,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往朝是有过非裴姓的大臣之子,或是公主之子进宫读书的情况,不过那都是有功之臣,或是与皇帝关系亲密的公主才有的荣耀。

  现在就是有从龙之功的傅家、孟家、魏家都没有这种特权,她淮阳大长公主怎么好意思开口去要?

  也就是宋皇后脾气好,尊敬长辈。要是换了裴清殊,他肯定要在淮阳提出这些个要求的时候,就狠狠地讽刺她一顿。

  有了裴清殊给宋氏做后盾,宋皇后心里就有底多了。

  只是宋皇后忍不住担忧,一旦她当真和淮阳大长公主撕破脸皮的话,也不知道她父亲宋尧,还有母亲姜氏他们在宋家会不会难做。

  虽说宋尧已经单独建府了,可他和恪靖侯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女子怀孕的时候情绪本来就会比较敏感,为了这件事情,宋皇后不禁有几分忧愁。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慈安宫里,裕妃傅氏的心情也不是很美好。

  “姑姑,您说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裕妃微微嘟起嘴巴,有些不满地说道:“她怀孕之后,由您来管理宫务就好了啊,您以前又不是没有一个人管过。要是您忙不过来的话,宝璋还可以来帮您呀。可现在,皇后娘娘却让娴妃和我一起协理宫务,这不是在防着咱们傅家人吗?”

  提起这件事,傅太后心中其实也有一丝不快。

  她自认对皇后这个儿媳妇算是不错了,没有因为皇后还年轻,就一味地打压她,而是在裴清殊登基之初,就将凤印送到了皇后手上。

  然而皇后对她,对傅家,却显然是戒备比信任要多。

  傅太后想到这一层的时候,不是不心寒的。只是当着裕妃的面,她不能那么说。不然以裕妃的性子,傅太后觉得以后她恐怕就要和皇后闹掰了。那样的局面,无论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这么想皇后,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管怎么说,本宫毕竟年纪大了,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有你帮衬自然是好的,只是你还年轻,又没有管家的经验。让娴妃和你一起分担一些杂务,不是挺好的吗?”

  裕妃是傅家这一辈年纪最小的女孩儿,从小被家里人娇宠着长大,心思向来较为单纯。

  听傅太后这么说,裕妃并没有觉得傅太后是在哄骗自己,反而当真听进去了几分:“这倒也是,娴妃管起那些琐碎的事情来,可真有耐心烦!而且现在宫中提倡勤俭节约之风,这可是个得罪人的活计,让娴妃去做正好。”

第15章

  傅太后听了,颇有些无奈地说道:“你这孩子,小的时候还很乖巧懂事,怎么长大了却学得这样一副偷懒耍滑的性子?你瞧瞧你自己这懒散的样子,能怪人家皇后不放心把宫务交给你么?”

  “我…”突然被傅太后教训了一通,裕妃颇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不也帮您做了一些事情么?”

  傅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侄女:“你也就会帮着本宫挑些漂亮的衣裳首饰,比人家娴妃可差远了。你要是能有娴妃一半的玲珑心,本宫也就不用都这个岁数了还替你操心了。”

  “姑姑,您怎么老说宝璋的不是呀。”裕妃的嘴巴都可以挂上油瓶了,“娴妃再好,她也不是您的亲侄女啊。”

  这一点倒是没错。

  钟娴妃对傅太后,向来十分恭敬孝顺。可不知是什么缘故,傅太后虽然说不出娴妃什么不是来,但两人之间有很明显的距离感,一点都不亲。

  但她和裕妃就不一样了。自己家的侄女,再怎么着都是一家人。

  就算傅太后偶尔会骂裕妃几句,但她心里头还是难免会向着裕妃的。

  “你啊,就算学不会皇后的端庄贤淑,也学不来娴妃的温柔细腻,这些都不打紧。最关键的是,当初恒王府的四个潜邸女眷,除了你之外,现在全都生下了子嗣,皇后甚至连第二胎都怀上了,你这肚子怎么还是没有动静?”

  裕妃现在最怕听到别人说起这个,尤其是傅太后。她一提起这件事情,裕妃就觉得头疼。

  “宝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要是皇帝冷落她的话,也就算了,起码裕妃还能把责任推出去,找一个借口。

  问题是裴清殊并没有。

  所以现在,裕妃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现在了哪里。怎么当初娴妃和惠贵人那么容易就怀上了,她就不行呢?

  傅太后看着裕妃这般懵懂的模样,摇摇头道:“罢了,本宫还是不催你了。”

  裕妃闻言,还以为傅太后终于想通了,不由喜笑颜开:“多谢姑母体谅!”

  傅太后暗暗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反正催你也没用!”

  裕妃欲哭无泪:“…姑姑。”

  一定要这么直接么?

  傅太后叹了口气:“本宫刚才想了想,也不能逼你逼得太紧了。当初皇后一直怀不上,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现在没人催她了,她反倒自然而然地就怀上了。这东西可能就得顺其自然。”

  裕妃笑道:“您能这么想就太好啦。”

  傅太后嘱咐道:“不过,你也要多做善事,为自己积福才行。娴妃她们最近不是在筹集善款,捐给慈幼局吗?你也多上着点心,别整日里老想着置办衣裳首饰。皇上虽然没说你什么,但殊儿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了,他都会默默地记在心里的。”

  裕妃虽然不够聪明,但好在还算听话。

  虽然她很舍不得那些漂亮的珠宝和华服,但她知道,傅太后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便乖乖地点了点头。

  …

  就在后宫提倡勤俭节俭之风,想方设法地为大齐的国库省钱之时,裴清殊和公孙明等人,却是在考虑给官员增加俸禄之事。

  虽说公孙明身为被太上皇倚重的公孙夫妇的独生子,手上根本就不缺钱,但他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微臣以为,提高俸禄,虽然在短时间内增加了大齐的财政支出,但从长远角度考虑,是势在必行的。”

  内阁成员之一陈起也表示赞同:“臣附议。”

  四年之前,裴清殊刚刚大婚,在礼部当差后不久,裴清殊就萌生了一个资助贫困考生读书、考试的想法,并且很快付诸于实践。

  这个陈起,就是其中的寒门子弟之一。

  裴清殊不是个有钱没处花的傻子,天底下家境贫寒、又有才华的学子那么多,他不可能谁都资助。所以他当时选择的,大多是他的老师、名士卢维推荐的,一些知根知底,且才华横溢,有治世之才之人。

  陈起没有辜负他的厚望,一路过关斩将,考中了二甲第一名,成为了延和二十四年科考的传胪。

  之后陈起在清贵的翰林院和外放做实事之间,选择了外放做父母官。

  裴清殊登基之后,就把陈起召回了京城。

  虽说翰林院的官员,入阁的几率比较大,但并不是所有翰林院官员都会入阁,也并不是没有在翰林院待过的官员,就不能做阁老。

  归根结底,常规只是常规,能否封王拜相还是要看个人的才能,以及皇帝的喜好。

  内阁里都是皇帝的近臣,裴清殊身为皇帝,对内阁的人员调动是有绝对话语权的。

  让陈起入阁这件事,虽说有过一些反对的声音,但陈起此人并非池中物。他上知天文,可与公孙明聊星象。下知民生,可在谈笑风生间将一些只知道死读书的老臣辩驳得哑口无言。

  裴清殊登基后短短几个月间内,陈起就已经用自己的实力在内阁站稳了脚跟。

  虽然他的出身不如和他同品级的宋大公子,资历也不如为官十余年的宋池。但陈起的个人能力实在太过突出,以至于他现在和宋池平起平坐,大家都不会有什么不服气的了。

  公孙明和裴清殊一样,十分欣赏陈起。

  见陈起赞同自己的想法,公孙明便对裴清殊笑道:“皇上,其实说句老实话,臣也只是初步有这么个想法而已。到底要不要提俸,该怎么提,提多少,这些臣都不懂。”

  裴清殊略有几分无奈地看了公孙明一眼,然后看向陈起:“不知彦之有何见解?”

  裴清殊知道,公孙明说的有一半是实话——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俸禄在他们眼里恐怕只是一笔不起眼的小钱而已,根本不会指望用这笔钱来生活。

  但裴清殊觉得,公孙明从小跟着公孙夫妇在京城之外四处游历了几年,不至于一点民情都不懂。他应该是想给陈起表现的机会。

  陈起也没藏着掖着,想到什么便说了:“我朝的官员俸禄,是由太祖皇帝定下的。太祖皇帝认为,在朝为官是一种荣耀,所以官员应该无条件地献身于国家,为国家服务。而且免田税的政策,已经是优待官员了。所以大齐的官员,尤其是低级官员的俸禄非常低。九品官一年的俸禄才三十三两,五品官加上伙食、纸张、火烛等等补贴,也只有三百多两。”

  见裴清殊和公孙明都在认真地听着自己说话,陈起便继续说道:“三百多两对于平民人家来说自然是不少了,但事实上,五品官已经算是较高级别的官吏,府中的人丁必然不会少,一年三百多两银子根本不足以养活全家人。就算加上免税的田地收入,也只能是刚够温饱而已。这还是针对地方官员、有朝廷免费提供的官舍居住的情况下。如果是京官的话,拿臣来说吧,如果不是皇上仁慈,借了一座院子给微臣的家眷居住,微臣现在只能一个人在官署中,与其他没有房子的同僚合住了。”

  陈起出身寒门,且并不是一个花钱大手大脚之人。但在朝为官,除了衣食住行需要花钱之外,人际交往上的支出也是必不可少的。

  再加上奉养老人、教育子女等方面的支出,像陈起这样的清官,看着权力不小,实际上日子过得颇有些窘迫。

  公孙明听了,点点头道:“像陈大人这样坚持原则的官员还好,宁可自己困难些,也绝不贪朝廷和老百姓的一个铜板。可有些人就不一样了。”

  公孙明顿了顿,道:“那些天性贪婪之人,先暂且不提。但有一些可能原本并没有打算贪污,却因为手头太紧,又意志薄弱之故做了错事的官员…恐怕不在少数。”

  裴清殊深以为然:“就算做官是为国为民,不图大富大贵,但若是身为朝廷命官,连基本的日常开销都无法维持的话,的确是说不过去的。”

  公孙明笑道:“那皇上这是同意了?”

  裴清殊不缓不急地说道:“你们的思路朕是认同的,只是现在国库空虚,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进行税制改革。只有等明年国库充裕了,给官员提俸才能成为现实。”

  裴清殊所说的难处,公孙明他们当然能理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裴清殊这个皇帝就是再厉害,国库里没有钱的话,他也不可能凭空变出钱来。

  “不过阿明你说得对,提俸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这件事情,朕就交给你和彦之了。回去之后,你们两个就核算一番,看看每个品级的官员涨到多少比较合适。如果遇到什么数字方面的问题,你们可以去找户部侍郎贾昂帮忙。”

  两人答应下来之后,陈起又问:“此事尚未最终确定,皇上可要臣等保密?”

  裴清殊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必。如果各地官员知道有可能提俸的话,会促进税制改革的进行也不一定。”

  这正与陈起所想不谋而合:“皇上所言甚是!”

  见完这两人之后,裴清殊听到宫人通传,说是内阁侍读学士宋池求见。

  虽说宋池是淮阳大长公主的儿子,裴清殊现在又对这个不知深浅的姑姑十分厌恶,但这种厌恶并没有波及到宋池身上。

  这或许是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淮阳大长公主将宋池被戴了绿帽子、还不能生育之事传得人尽皆知,这母子俩其实可以说是“仇人”。只不过宋池性子好,除了淮阳大长公主闹着要处死他的前妻左氏时之外,没有和他母亲发生过什么正面冲突罢了。

  裴清殊本以为宋池来找他,是有什么政务上的问题。谁知宋池行完礼之后,裴清殊叫他起身,宋池却是不肯。

  “皇上,微臣今日是来请罪的。”

  裴清殊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宋池应当是听说了淮阳大长公主和他弟媳邹氏去找皇后的事情,所以才有这么一说。

  宋池跪伏在地上,用一种十分自责的声音说道:“微臣的家人,叫皇上和皇后娘娘为难了,请皇上降罪!”

  裴清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心中突然闪过一丝酸涩。

  他还记得十几年前,当时的皇后朱氏为了给他的三皇兄选妃,曾经在宫中的蓬莱岛上举办过一次宫宴,各大家族的世家子弟都有参加。宋池身为当时的京城四公子之一,也在受邀之列。

  那个时候裴清殊还不到十岁,还是小萝卜头一个。宋池却已经名满京华,受无数人追捧。

  裴清殊当时真是怎么都没想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会妻离子散,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还这般卑微地跪在自己面前。

  为了一个将他视为弃子的母亲。

  裴清殊突然间感到愤怒,无名的愤怒:“就算请罪,也是由她们来请,与你何干?快些起来说话吧!”

  宋池察觉到裴清殊言语间似乎有些不快,也不敢再固执己见,只得顺从地站了起来,看起来颇有些局促不安的样子。

  裴清殊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问他:“云蛟,朕听说恪靖侯和淮阳姑姑,将你弟弟宋泱的儿子过继给了你?”

  宋池点点头,无奈地说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微臣无子,若想继承世子之位的话,就必须这么做。”

  裴清殊继续问:“那国丈单独建府,你可羡慕?”

  宋池一怔,过了一会儿才说:“羡慕固然是羡慕,只是微臣与七叔不同。七叔和父亲是兄弟,成家立业之后分府而居,也无可厚非。可臣身为人子,父母尚在,别无选择。”

  “父母尚在,别无选择”八个字,让裴清殊不禁心头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