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选秀期间,这么多秀女的吃穿用度,都要从宫中出。

  除了让礼部制定出明确的章程,避免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之外,裴清殊还去了坤仪宫,召来了内务司总管,与宋皇后共同商议此事。

  裴清殊很直接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宋皇后:“初选的时候务必要严格一些,不要留太多人到复试。”

  夫妻多年,宋氏很快就明白了裴清殊的意思。

  她看了内务司总管一眼,笑了笑说:“皇上放心,臣妾明白了。还有,臣妾听说往年复试,秀女们都要进行才艺展示。不如今年便统一改为考较女工如何?这样一来,她们多少还能留下些绣品。”

  裴清殊知道自己有时候十分“小气”,可没想到宋氏也潜移默化地受到了他的影响。

  在选秀一事上省钱,古往今来,恐怕就只有他们这对帝后做得出来了。

  …

  按照裴清殊和宋氏的意思,内务司在初试这一关对秀女们的体貌进行了严格的筛查,最后在数百名秀女之中,只留下了九十八人参加复试。

  复试结束之后,共有四十二人脱颖而出。这些人可以统一入住储秀宫,被尊称为“小主”,在宫里学习规矩的同时,等待一个月后的秀女殿选。

  随着这四十多名秀女入宫,后宫中现在已经鲜少有人在议论前些日子发生在娴贵妃母女身上的事情。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批新秀女上面。

  和过去一样,秀女们当中最先出风头的,一定是家世最好的。

  在今年这批秀女里头,家世最高的是昭信侯府邹家的嫡女,以及闵浙总督胡文渊的孙女。

  要说起来,昭信侯府其实并不是像傅家、容家那样的老牌贵族,而是在裴清殊的祖父在位时才兴盛起来的家族。

  裴清殊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老昭信侯是商贾出身。因为在经商一事上天赋过人,年纪轻轻便将家中生意做大,甚至还当上了皇商。

  裴清殊的祖父景福皇帝,在出巡途中受到了老昭信侯的接待。许是老昭信侯接待得极好,之后不久,景福帝便封其为巡盐御史。渐渐地,老昭信侯就成为了景福帝的心腹,并在景福帝临终前被册封为昭信伯。

  裴清殊的父皇、延和皇帝登基之后,继续用了昭信伯一段时间。

  因为昭信伯是个极会赚钱的人,为大齐的国库做出了不少的贡献。延和帝高兴之下,就封其为昭信侯。

  可惜的是,在裴清殊继位之前,这位老昭信侯就去世了。现任昭信侯子承父业,也有替朝廷东奔西走,只是到底能力不如其父。

  还有一点让裴清殊不像前两任皇帝那么信任邹家人的原因就是,淮阳大长公主的二儿子宋泱,娶的正是邹家的女儿。裴清殊对淮阳的观感实在太差,以至于他对邹家的印象都有几分被淮阳给连累了。

  不过,裴清殊并没有完全因私废公。该用邹家人的时候,他还是会用的。比如近日规划新都城的商业区时,裴清殊就没少召见昭信侯。

  正因如此,现在昭信侯的女儿在秀女们当中的地位很高。

  至于闵浙总督,那就更不用说了。总督是封疆大吏,位列一品,位高权重。许多八品、九品小官的女儿,在这位胡姑娘面前简直卑微得如同婢女一般。

  裴清殊去傅太后那里请安的时候,就听傅太后提起过这两位,不过他自己都不是很感兴趣。

  不纳昭信侯的女儿,是不想再和淮阳扯上什么关系。

  不纳闽浙总督的孙女…主要是因为这姑娘出身名门,不做正室有些可惜了。裴清殊打算回头相看一下这位姑娘,如果合适的话,倒是可以考虑配给十四做宝郡王妃。

  当然,裴清殊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兄长。十四的婚事,肯定还是要他自己点头才行的。

  在正式开始殿选之前,裴清殊就把十四叫到了乾元殿,打算问问他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裴清殊好预先给他留下来。

  说来也奇怪,在十四有司寝女官之前,裴清殊老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可在十四召了宫女侍寝之后…裴清殊就基本不会再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待了。

  看着面前高高壮壮的弟弟,裴清殊颇为欣慰地说道:“朕听长华殿的先生们说,你的功课虽然还是老模样,不过武功倒是进步了不少。看来,你是真的长大了。是时候让你大婚出宫,自己建府了。这样你也好在朝中领一份差事,替朕分忧。”

  虽说经过裴清殊的提点,十四在饮食方面已经有所注意,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十四还是没能瘦下来,愣一瞧还是一副黑黑胖胖的模样。

  好在十四这几年来勤于练武,身子不是虚胖,而是壮实。

  裴清殊没想到,自己这一番话刚一说完,自家的黑壮弟弟,竟然挠挠头,脸红了,扭捏得跟个大姑娘一样。

  “皇兄,阳儿还小呢,没、没想着成亲。”

  裴清殊好笑地摇了摇头:“你啊。在皇兄面前,还害羞什么?说吧,想找个什么样的王妃?”

  裴清殊说完,自己都有点羡慕十四。当年他到了适婚年纪的时候,他父皇对他可没这么贴心啊!

第90章

  十四羞了一会儿,心里也知道裴清殊身为皇帝, 日理万机, 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这样关心他实属难得, 就没有再忸怩下去, 用处于变声器的公鸭嗓低声说道:“回皇兄的话,额…弟弟喜欢温柔贤淑,会持家的那种王妃。出身高低无所谓,长相嘛…估摸着一般人也没我难看吧?”

  “胡说什么呢。”十四这话前头还挺靠谱,听到后头,裴清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咱们母后可是当年的京城第一美人, 你又怎么会丑?不过是常年练武, 晒黑了些, 以后注意养着点便是了。”

  “嘿嘿,阳儿记得了。”十四说着,露出一口白白的牙。

  裴清殊笑道:“好了,你的事情, 朕都记下了, 回头一定给你物色个好媳妇儿。你若是有看中的秀女,只管和皇兄提,皇兄绝不和你抢。”

  十四连忙跪下来谢恩。

  除了十四的婚事之外,这次选秀,裴清殊还想给他的心腹大臣,同时也是他的表哥宋池挑选一个继室。

  虽说当年宋池不能生育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但在钟太医的精心调养之下,宋池的妾室已经生出了一个女儿,可见这已经不是问题。

  这些年来,宋池不肯再娶,主要是忌惮他的母亲淮阳大长公主,怕继室妻子出身不高,会受淮阳的气。裴清殊想着,自己给宋池赐婚,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淮阳总要有所顾忌。

  裴清殊这么热心地替宋池张罗婚事,除了因为宋池是他的近臣之外,多多少少地,裴清殊是有些想代表皇家,替他的四哥,给宋池一些补偿的意思。

  毕竟宋池当年和左氏分离,可以说是拜安郡王裴钦墨所赐。

  此时此刻,安郡王府里,已经被安郡王接出宫来奉养的荣贵太妃,在四王妃庞氏的搀扶下,在后花园里散着步。

  庞氏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对待荣贵太妃这个婆婆十分上心,荣贵太妃对她非常满意。近些日子,安郡王都在长安督建工程,庞氏待在婆婆身边的时间,甚至比陪伴丈夫的时间还要多。婆媳之间,几乎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今儿早上,本宫收到了墨儿的信,不知你收到了没有?”

  春光之下,庞氏的脸上带着淡淡的轻愁:“收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

  “还是老样子,王爷只写了一句‘安好,勿念’。”

  荣贵太妃听了,不由叹了口气:“这孩子,一点都不知道体贴人。他在外面办差,偌大的安王府都要你来操持,他却…”

  “母妃,您就别责怪王爷了。王爷忙于公务,顾不上妾身也是有的。只要他是在忙正事,不是像前几年那般在府中闭门不出,妾身便心满意足了。”

  “唉,你啊,就知道替他说话。”荣贵太妃表面上叹气,心里头却是对庞氏这个善解人意的儿媳妇越发的满意了。“对了,你可知墨儿,和皇上最近颇为宠信的那个韩歇,有什么关系吗?”

  庞氏想了想,摇摇头道:“妾身未曾听闻。怎么了母妃?”

  “没什么,本宫就是有些奇怪。墨儿的信上说,要本宫想想办法,务必将那韩歇的妹妹留在宫中,哪怕不能为妃,给傅太后做个女官也好。本宫倒是不知,墨儿何时竟和韩家人走得这么近了。”

  庞氏露出了一个迷茫的表情来,不过很快便又笑道:“母妃,不管怎么说,韩歇现在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王爷和他走得近些,不是好事吗?”

  “或许吧…”荣贵太妃略显忧虑地说道:“不知为何,本宫这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要出什么大事儿了。但愿,是本宫想多了吧。”

  …

  乾元殿里,韩歇才刚刚受过裴清殊的召见,从殿内退了出来,正好与前来面圣的公孙明擦肩而过。

  韩歇近来虽在御前露了几分脸,但在公孙明面前,他还是不够看的。因此面对公孙明时,他十分恭敬,一口一个“公孙大人”。

  公孙明笑着应付了他两句,便以皇上还在等着为借口,转身踏入乾元殿。

  裴清殊见了他,便抬手让他不必多礼:“阿明,你来的正好。刚才可是看见韩歇了?”

  公孙明点点头:“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所为何事?可是…与那韩歇有关?”

  “就你聪明。”裴清殊笑道:“你过来,看看这封信。”

  公孙明和裴清殊议事的时候,身边很少会留近侍。所以公孙明见了,便亲自上前,接过了那封密信。

  “安…”公孙明看完之后,微微皱起眉头,“他提醒您小心韩歇?这…这是什么路数?莫不是韩歇,和匈奴人有关?”

  裴清殊摇摇头:“他也不清楚。细细想来,朕只知他出身寒门,父母早亡。其他的,也是一概不知。”

  “皇上放心,臣这就派人去查。”

  裴清殊拍拍公孙明的肩,浅笑道:“嗯,你办事,朕放心。”

  裴清殊正想在问问公孙明,娴贵妃母女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就听宫人前来通报,说是傅煦傅大人求见。

  “许是阿煦来给皇上送折子了,”公孙明笑了笑说:“阿煦细心,在内阁做事真是再合适不过。当年咱们在长华殿读书那会儿,可不就是阿煦每日为皇上整理课业的吗?要是换做是臣来做这份差事,我们三个可不知要挨多少次先生的手板了呢。”

  “少来这一套,就你这个鬼机灵,会吃这种亏吗?十余年间,真正挨过先生手板的,也就只有虎子而已吧。”裴清殊看公孙明这意思,想来是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的了,就让人传傅煦进来。

  公孙明急着去查韩歇的底细,就先告退了。

  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傅煦。

  和之前遇到韩歇时不同,公孙明和傅煦是旧友,见面之时自然要亲热许多。

  “阿煦,你怎么开始留起胡子来了?我远远儿瞧着,还以为是哪个老臣呢。”

  傅煦比裴清殊和公孙明他们大两三岁,不过傅煦打小性情沉稳,若是不看面貌,只看行事的风格,简直比公孙明大了十岁还不止。现在傅煦开始蓄须,就连面貌也比公孙明年长许多了。

  “眼看着就要到而立之年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吧。”傅煦面色淡淡地说道:“皇上还在等着,我先进去了。”

  公孙明连忙恭恭敬敬地向傅煦行了一个礼:“傅大人慢走。”

  公孙明虽然受宠,但钦天监监正是四品,傅煦却是二品大员。傅煦知道,公孙明这是在故意臊他呢。

  他仍旧板着脸,却是抬起脚,朝公孙明的屁股上踹了一下,公孙明顿时大笑起来。

  傅煦听着公孙明的笑声,却是没有再回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

  是夜,荣国公府。

  傅煦的妻子容氏见他回来了,便十分殷勤地上前伺候。

  “夫君看起来很累,可还是在因为迁都一事而操劳呢?”容氏边替傅煦换下朝服边道:“皇上想一出是一出,只是苦了你们这些在下头做事的大臣。”

  傅煦沉着脸道:“岚儿,休要胡言乱语!皇上如何,岂是你我可以议论的?”

  “这里不是没有外人吗?”容氏受了斥责,却是半点不见慌乱,“要说起来,夫君和那公孙明,都是皇上的伴读。当年皇上能当上太子,我们容家和傅家都是出了大力气的。可皇上倒好,登基之后,竟是越发地宠信起公孙明来。那公孙家都是些什么人呀?不过是些神棍罢了,也不知皇上怎么就…”

  “容岚!”傅煦意外地看向妻子,“你不是向来和左三姑娘交好吗?阿明的母亲公孙夫人,可是左三姑娘的义母,你怎么能这样说公孙家呢?”

  “哼,我和左遥以前关系是不错,但那都是过去的老黄历了。那会儿,我是宁国公府的嫡女,她是承恩公府的嫡女,我们自然可以做朋友。可她后来,就是被那公孙夫人给害的,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嫁人,成何体统啊!现在,她可是整个京城的笑柄,这笔账,我自然是要算在公孙家头上的。”

  “左三姑娘如何选择,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你怪不到公孙家头上。”

  “可…可若是他们公孙家欺负到我头上了呢?”容氏不悦地说道:“夫君,你是不知道,今日我进宫去,陪裕贵妃娘娘走了走,遇上了公孙明的夫人孟氏,还有她的姐姐宜嫔。这两个人呀,跟吃错药了似的,不过是听我们说了句,今年有个秀女,比娴贵妃还要貌美心善,她们就不乐意了,非说我们在背后编排娴贵妃。可娴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宫里宫外不是早就传遍了吗,还用得着我们去说?”

  傅煦微微皱起眉道:“你说那秀女貌美也就罢了,心善一说从何而来?”

  “夫君不曾听说吗?今年的秀女之中,有一个河道副总督的女儿,名叫杜若。听说她不仅貌若天仙,还在雍定三年黄河犯灾的时候救济灾民,帮着她父亲出了不少的主意,在当地素有贤名。虽是庶出,可论相貌才情,可是不输给宫里圣眷正浓的那位娴贵妃娘娘呢。”

  傅煦奇怪道:“你说自己现在和左三姑娘不是一路人,和她渐行渐远也就罢了。可娴贵妃…她不也曾是你的闺中密友吗?怎么看你言语之间,对她也…?”

第91章

  容氏柔声说道:“妾身现在嫁进了傅家,是傅家的少夫人, 自然要替傅家考虑了。”

  “不, 不对。”说起娴贵妃, 傅煦突然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 “你是因为延和年间在敬平伯府发生的事情,才和娴贵妃渐渐交恶的吧?”

  当时娴贵妃还是裴清殊的侧妃,宋氏大着肚子,不便外出,裴清殊便带了钟氏一起参加敬平伯府的宴会。

  在女眷们的宴会之上,当时的英国公嫡女因为恋慕裴清殊,对钟氏十分嫉妒, 百般刁难。

  当时身为钟氏手帕交的容氏明明在场, 却没有为钟氏说过一句话。

  因为这件事, 傅煦还专门向裴清殊道了歉。毕竟钟氏在外受辱,也有损裴清殊的颜面。容氏身为傅煦之妻,理应出言相助。

  为了这件事,傅煦当时还说了容氏几句, 怪她不识大体。

  从那之后, 容氏和娴贵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很和睦,不过私底下的往来就越来越少了。

  听了傅煦的话,容氏错开眼睛,否认道:“夫君说什么呢,妾身哪里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

  容氏和裕贵妃类似,都是生了一张圆圆的脸, 大大的眼睛,看起来十分无辜。

  傅煦看了她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便姑且暂时相信了她的话。

  …

  裴清殊几乎每两三日就会去慈安宫一趟,向傅太后请安。林太后那里,则是每月初、月中去上两次,每次坐一会儿就走,从不留下来用膳。

  今天赶上是乐仪的休沐日,裴清殊才留了下来,和妹妹一起用午膳。

  身为皇帝唯一的嫡亲妹妹,太上皇最宠爱的小女儿,乐仪长公主是当之无愧的金枝玉叶,走在哪里都被人捧着。看起来这几个月,小姑娘在慧曜楼里过得不错,小脸蛋都圆润了一圈儿。

  “皇兄,听说十四哥哥要娶媳妇儿了,真的假的呀?”乐仪难得见到裴清殊,兴奋得要命,全然忘记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努力地嚼着饭粒一边问。

  裴清殊温柔地笑道:“是真的,你十四哥也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

  乐仪听了,有些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巴:“等十四哥哥出了宫,就又少了一个人陪乐仪玩儿了。”

  裴清殊奇怪地说:“不是还有婉云和婉晴陪着你吗?”

  乐仪摇摇头道:“才不是呢。婉云的话特别少,平时极少主动和我们说话。婉晴呢…嗯…她也怪怪的!她小时候和我玩儿的还挺好的,可是自从出了惠贵人那件事之后,她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林太后原本一直都没有说话,听到“惠贵人”三个字后,她才开口说道:“乐仪,现在婉晴是你皇后嫂嫂的女儿了,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惠贵人,知道吗?”

  乐仪有点不耐烦地说:“知道呀,我这不是跟皇兄说呢吗!我才没那么傻,在婉晴面前提惠贵人呢!上回婉云身边有个宫女嘴碎,提了惠贵人一嘴,差点被婉晴撕了嘴巴!”

  裴清殊听了,不由心中一惊:“乐仪啊,你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婉晴才多大,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撕别人的嘴巴?”

  “是真的!婉晴虽然还小,但她身边有个妈妈,可有劲儿了!婉晴使了个眼色,那妈妈就冲出来打人了。”乐仪有鼻子有眼地说道:“吓得我呀,也不敢再去招惹婉晴了!”

  “许是皇后或是慈安宫太后怕婉晴年纪小,受人欺负,所以才给她配了个厉害的妈妈吧。”裴清殊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颇为不安。

  不知怎的,他脑中忽然想起那日婉玉在慈安宫差点为人所害的事情。

  当时有机会接近婉玉的,除了婉玉的乳母余妈妈之外,就只有婉云、乐仪,还有婉晴这三个孩子…

  “乐仪,你还记得前些日子,婉玉在慈安宫被扎到的事情吗?”

  乐仪听了,小脸不由一白,露出紧张的神色来:“记、记得…”

  乐仪是跟着林太后和太上皇在行宫里长大的,几乎不问世事。那次婉玉受伤,算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宫廷的可怕之处。想起当时小婉玉的哭声,还有大人们严肃的表情,乐仪至今心有余悸。

  “那天…你和婉云、婉晴三个,是谁先抱的婉玉,谁最后抱的?”

  “啊?”乐仪没想到,裴清殊竟然会问这个。说真的,她有些记不清了。

  “别着急,慢慢想。”裴清殊慢声细语地说道:“你是她们的姑姑,她们有没有让你先抱?”

  “啊,对!”乐仪眼睛一亮,“她们是这么说的来着!是我先抱的小玉,然后应该是婉云吧。婉晴年纪最小,所以是最后抱的。”

  裴清殊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不想去怀疑自己的亲生女儿,可是那两根针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婉玉的襁褓里。一定有人对婉玉存了坏心,想要置她于死地才对。

  当时在屋里伺候的那些奴才,已经在慎刑司经过了严刑拷打,可至今没有一个人招供。

  一个极大的可能就是,害婉玉的人,根本不在他们之中。

  虽然裴清殊不想承认,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的长女婉晴身上的嫌疑是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