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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打碎了花瓶,打破了屏风,打落了笔架,待吴公公听到动静满脸惊恐地推开门时,傅东楼正将我压制在了桌案上,奏折散了一地,我的衣裳被墨染一方……

“滚出去!守好门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这天底下敢跟皇上打架的,估计就我一人。但好在旁人眼里看到的,是他傅东楼在欺辱我。宫里的人想必一定会很惊奇,这皇上不待见我的事实,竟已经飞速进化到要亲手教训我的份上了。

吴惟庸跪着关上了门,“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外头一时不知跪了多少奴才,都在为我求情,但傅东楼的怒气依然不息,陌生得都不敢让人相认。

彼时,我半仰在桌上,双手被他置于头顶,双腿又被他夹在桌前,腰身连动都动不得。对于他好看皮囊下的糟糠之心,我恨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压低声音对他道:“你放开。”

傅东楼垂眸看着我,有些发红的薄唇现下更是耀眼夺目,“你真是反了天了,朕若不好好教训你,恐怕你是更掂不清自己的斤两!”

察觉到他欺身下来,那张俊白的面皮离我愈来愈近,就连呼吸的碰触都让人难以躲避,我心下万分慌张,觉得自己被围困孤城,援军不来粮草耗尽,回天已丝毫无力,“不,不要……你到底是为什么啊,我不明白!”

我的声音明显夹杂着恐慌地哭腔,却并未换来傅东楼的任何怜悯,在他堵住我的双唇时,我头脑如被雷击,顿感绝望。

那每一分细细的舔祗,就好似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在我的心窝里硬生生戳个不停。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要受到傅东楼这样的惩罚,如果被人瞧见,我顶着“乱 伦”的字眼又该如何继续存活下去?

念及此,我的眼泪就不停地往心里钻,傅东楼略微抬头看了看我的神色,然后便又贴上我的唇狠狠地咬,我吃痛,才刚刚松开牙关,他就已将自己的舌喂入,即使我不断地逃逸和抵触,也断是逃不脱他的纠缠……

“哎……”傅东楼的声音像是飘悬在梁顶,又像紧贴着我耳朵,“我身体不适,你莫再气我。否则我再做出什么事来,你可没地方哭去。”

这话说得太坦白,坦白得就像是一个戏弄我的玩笑,好似所有不该加注在侄女身上的言行,他做的一派理所应当。

我是多么怀念傅东楼少年时对我的丝毫不搭理,又是多么怀念傅东楼登基后对我的折磨和挑剔,有那样的当年种种,为何却会有这般荒谬的如今!

眼下的孽,细瞧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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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驾到———”

我的援军来晚了,我已被敌重创在心。

“把门开开,都跪在这里像什么话,惜缘郡主好歹是千金之躯,皇帝一时糊涂打了郡主,你们这群狗奴才怎么不知道劝!全部拖出去杖责二十,哀家就不信,这皇宫非得要闹个鸡犬升天,才算热闹吗?!”

太后的声音在此时真是格外悦耳动听,我的眼睫有些湿润,她是在给皇上台阶下,更是在挽救我。

49 【如意锁只配皇后戴】

自古以来,皇宫里的波谲云诡就如同雾里看花,说也说不清道也道不明,纵观风云历史,横览大小他国,大岐均为之最甚。

没有人知道,当今圣上与太后到底还有多少没被曝出的内幕纠葛,也没有人知道,太后为何独独喜欢皇上最不喜欢的我。

外头的动静颇大,此刻的傅东楼神色里俨然透露着一丝厌恶,他松开我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如同熔化的铁水浇洒在我身上,“不要再自作聪明,你那样最是愚蠢,用心看人,别用眼看。”

我咬紧了唇,一声都没吭。

仿佛是压抑许久,傅东楼起身后先是咳嗽了几下,那握成拳状掩在嘴前的手指骨节分明,随着咳嗽的震动,拳就攥得更紧。之后他不紧不慢地整了整衣襟,这才叫了一声,“吴惟庸。”

太后在门外咋呼,可终究是不敢擅闯。等得了皇上的令,吴公公这才躬腰推开门,“奴才在。”

“咳咳……”傅东楼又禁不住咳了几声,“去宣个太医来吧。”

“奴才遵旨。”

我站不太稳,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连整个身子都是颤的。

太后徐徐迈进房中,声音里满是慈蔼,“皇帝是万金之躯,要为天下苍生保重龙体,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惊扰到母后,儿子万分惶恐。”说是惶恐,可傅东楼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均是一点波澜都无。

我看着太后,双眼写满了“太后娘娘你快救救我,皇上他想要逼死我”这样的含义,若不是脑中理智的弦还有尚存,我就差扑过去抱着太后的大腿哭着求解救了。

“哀家不知……”太后对我轻轻点头,意为她定会罩着我,“惜缘郡主你是做了什么错事,怎惹得皇帝与你动手?且说来听听。”

“太后娘娘———”

我将头磕在地,正要挑些能说的讲来倾诉,谁知却被傅东楼截断了话,“也不能算作动手,朕方才只是在与惜缘郡主,非常理性地探讨了一些非理性的问题而已。”

如果这满屋狼藉也算是理性,那我可真不敢想傅东楼不理性的时候会是什么样。

“噢?那探讨出结果了吗?”太后问得极是认真,“若是可以,哀家想先带惜缘郡主回寿康宫换身衣裳,皇帝意下如何?”

我的一袭纯净白袍经过方才的打斗,现下已然成了一幅泼墨山水画,还是那种最卖不出价钱画崩了的山水画,极其不上档次。

“那便……让惜缘郡主随母后去吧。”说罢,傅东楼侧头眯着深邃的眸瞧着我,“如果你听话,朕也可以不那般待你……咳咳……”

他指的“那般”,我自然知道是何种“那般”,这台阶给得是再好不过,我按住自己颤抖的手给傅东楼行了大礼,“惜缘郡主傅心肝谨遵皇上教诲。”

……

我搀着太后娘娘离开,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傅东楼一眼,明明只是短暂的一眼,却觉他的眸子里正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愁。

我不曾用心看人,自然也就不会懂得,他今日的极怒,是因为极殇,于是极哀,才会极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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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拍着我的手,愁眉不展,“皇帝长在宫外,从小性冷,对人难免阴冷刻薄。你能躲便躲着他点,怎么今个儿巴巴得主动凑上前去?”

如果是许多年以前,我定会在那句“从小性冷”的评价后面添上一个“淡”字,但自从傅东楼有了后宫佳丽,今日又对我做出那般兽行,我才发觉他已然是被破碎的童年逼成了变态。

我回答不上来,只能沉默。

清洗完毕换好衣裳后,寿康宫的嬷嬷又端上一桌的小点让我食用。

可是我精神所遭受的创伤,用美食已经弥补不了,因为,太后与我面对面,正一直盯着我的嘴巴瞧———

我的双唇微肿,还被傅东楼咬破了,这副样子怕是连街东头最憨傻的李家大娘都能瞧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后宫中最精明的太后又怎能不知?

我蔫眉塌眼得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待宰羔羊,太后喝了口茶,却将话头起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人人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心儿,哀家那日失态推你,你可知那其中的缘由?”

我觉着手上的筷子能有千斤重,“太后娘娘,可是因为安太妃也有一条同样的如意锁?”

“是,也不全是。”太后的眼瞧向窗外,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回忆里,“当年先帝还在位,得到了子国进贡的一条如意锁。其实这东西在后宫算不上什么稀罕物什,但子国的来使对先帝进言,说这如意锁与皇后分外般配。”

“但是先帝却把它赏赐给了安太妃?”我接道。

“没错,先帝的耳根软,谁哼唧几句想要什么都能得来,可先帝却在安妃没开口的情况下,亲自将如意锁戴在了安妃的颈上,这说明了什么?”太后端起茶杯,又缓缓饮了一口茶,“哀家一直无所出,先帝想废了哀家,扶安氏上位。”

“……”

“女人的宫斗嘛,看似复杂其实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不仅是为了自己日后富贵长安,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继承大统。安妃的手段并不像她表现的那般柔弱淡薄,哀家也没少吃她的亏。可是最终,安妃中毒吐血,当着先帝的面将如意锁朝哀家递来,说了一句‘果然只有皇后能戴,你可真是不择手段’……”

“是安太妃的诬陷!”我的直觉非常汹涌,若非如此,太后也大不会将陈年旧事讲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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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是我叔》独家首发于17K,支持正版阅读,是你我的光荣。)

50 【我又给你们添堵了】

太后接下来告诉我的故事,与我的直觉不差毫厘,再加上一些我娘曾讲给我的八卦秘闻,我终于将那段往事拼凑串联了起来,也终于明白了当年的皇后为何会成为傅东楼的母后。

那一年,安妃中毒后流连人间多日终亡故,由于证据不足,皇后多罗格?倚月也并未受到多大的惩戒,只是从此倍受先帝的冷落。而在宫外成长的傅东楼,也是自那年起,开始遭遇频频的刺杀。

昭华易逝春芳歇,风雨袭来伤满楼。在如此这般的坎坷年月后,傅东楼终于残喘剩下半条小命,被我那向来慈善的爹救回。

其实有时候,看似最亲近的人,你反而越会不了解他。譬如我就不明白,协助傅东楼入宫参与皇位之争的人,与当时太子失踪之事有万般牵连的人,在先帝宾天前夜去找皇后做了笔交易的人,到底还是不是我那“忠厚老实”的爹,和顺王?

世间没有永恒的仇敌,唯有永恒的利益,这话一点都不假。

太后说,我爹用了一个生死攸关的秘密博取了她的信任,她便上了那艘政变的船,助傅东楼登上皇位治天下,自己坐上了太后宝座享荣华。

太后还说,她一向护我是因为和顺王府的荣辱与她息息相关,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原来她并不是因为我的聪明伶俐喜欢我……这样直白地讲出来,我的心情还真是略微有些黯淡。

“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我默默地垂下头,“如果可以……我想知道。”

“心儿,那个你无需知晓,哀家与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你可以信任哀家。皇帝与他亲娘安妃像得很,心思都极沉,你若想要顾及整个和顺王府,就快些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太后摸了摸我的脑袋,继续说道,“他给了你这条如意锁,终于让哀家想通了很多后宫的事,皇帝他还真是……哎,苦了你了心儿,这本不关你的事……”

我听得眼眶发热,连忙转过头去。谁能告诉我,这个时候,我的心情该如何收场?

确实是不关我的事,我多想永远做那个逍遥度日的郡主,永远不知道陈年的旧事,永远不知道傅东楼和我爹均有另外一面,可有些事情我不想卷入但又不得不深陷其中。

就像现实,它总是在不断地为我证明着什么是真实的假象,什么是虚伪的人心,我惜缘郡主是棋子界中身份最高贵的,但再高贵,也还是枚棋子。傅东楼啊傅东楼,你究竟想拿我这颗棋子,怎样……

我有预感,这些还不算完,烦扰我的事必定会接踵而来,如果真让我有幸言中,那我也真是太不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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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寿康宫,我便明显感到背后有道冰冷的视线在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的身子凿出洞来,我不断告诉自己,莫回头,莫回头,便就真的一路脚步未停头也未回。

“喂小心肝~你怎么装作不认识一样就与我擦肩而过?”比较不想见到的人总是会在你心情最不好的时候让你见到,姜淮将我拦住,眉梢微挑,双眸中闪着流光溢彩,“好歹也是邻居,你跟哥哥我闹什么莫名其妙地脾气啊小心肝?”

我说话的语气颇为寡淡,“说点人话你会死是吗?”

姜淮闻言,立刻上翘了嘴角,然后对着我眨了眨他的骚眉贱眼,“我怕我说人话你听不懂———诶诶,莫动手!”

像他这种不会功夫的小白脸,竟也能将我劈过去的掌抓得牢牢,我怒皱眉头瞪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草包的手劲儿挺大。”

姜贱人又笑咪嘻嘻地凑近我,以情人耳语的姿势对我说道:“其实……我别的地方更大。”

“……”不知道你们的身边有没有用肾思考的人,反正我这里有。我对着这只肾精蔑了一口气,“滚远些罢,本郡主还有事,姑且饶你。”

我没揍他个爹娘不识,是我仁慈。

我说的有事,也是确有其事,因为我不想回王府,我决定即刻启程去蒲若寺,去了解一下我不曾真正认识的那位亲爹。

……

我命三元回去后将“郡主安好,要独自外出游玩几日”的信息传达给我娘,她刚记牢,我便将她和王府的轿子一同差遣了回去。

去蒲若寺的话,坐马车行一个日夜就能到,可这点路途对于我来说,却是相当的漫长。其实租来的马车很安全,车夫也是有经验的老伙计,一路稳当并不曾颠簸,但奈何我就是无法入眠,连浅憩都未有,一直睁大了双眼看着落日夕阳变暗色幕布,再看着暗色幕布变成浓黑砚台,最后等到天空泛起鱼肚白,我们才歇下,在路边的摊子上吃了个蛋啃了张饼。

之后继续赶路,于酉时到达蒲若寺。寺里的住持看见我,并未觉得惊奇,只是稍稍叹了口气向我道:“施主,你的执念如此之重,又怎能真正的惜缘,缘是佛祖坐下之莲,经几世累积,才得善意满盏,你当要自己把握,阿弥陀佛……”

我挠了挠后脑勺,既有些犯困又有些听不明白,“大师,你只需告诉我和顺王上个月来这里做什么就好。”

“来寺里的没有王爷,都是施主,你说的那位施主确有来过,只是前来静心理佛罢了。”

“不可能!”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你莫再贪执。”

我平心静气,吐字清晰道:“那就烦请大师,让我宿在我爹那几日宿过的房间吧。”

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一定会在主持说完“你莫再贪执”的时候,转身就走,片刻不留,就当我从没有来过这蒲若寺,继续回王府当那个可爱可恨又可怜的惜缘郡主。

如果能有……

但终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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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以后再不好好起标题,你们就扇我,我一犯懒就用力扇我!快!)

51 【天底下最大的赝品】

第七章 多少梦里千百回

51 天底下最大的赝品

那间房位于寺里最东的角落,而蒲若寺的偏门就在它旁边。若干年前我在寺里憋得肉痒,曾想从这紧锁的偏门遛出去瞧瞧,可是寺里的小僧却告诉我说,偏门直通一座密林,功夫不好的必定有去无回。

我瞥了一眼那依旧紧锁的偏门,便迈入了我爹曾宿过多日的房间。

事实足以证明,不是我的心里不阳光,我爹隐瞒的秘密可委实要比我料想得更多上一些———

往年的每个秋季,我爹都会带领护卫队外出狩猎。而我娘在某年玩牌之余看了几个戏本子,由于不幸看串了,她深深觉得狩猎场很是危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射出一个女人来。

为了让家庭不增加外来人口,也是为了寄托自己的相思,在我爹每回外出狩猎前,她都会递上一条自己亲手绣的黄手帕,还吩咐我爹定要绑在狩猎场的树枝上,以代表她的心意与我爹共飘扬……

你们猜,我在这房里看见了几条?

呵,我的这个好爹爹,他可真能干!这数余条我娘亲手绣的黄手帕就足以说明:不止是上个月他撒了谎,而是他压根就从未狩过什么猎!

我暗自调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浮灰的桌上,一沓宣纸已泛黄,玉质笔架上,一杆墨迹风干的狼毫静静垂吊。我走近,拈起了一页带字的纸细瞧,却发现上面写得尽是我的名。

无数的“心肝、心肝”在我眼前晃,若不是识得爹爹的笔记,我还当是有人爱惨了我,于是便在寺里寻求佛祖来解脱。

却不想,翻了几页,我顿时怔愣住———

《祭心肝》

缘浅魂归苍穹雾,笑日夜,思之如狂。

小坟芳歇,可怜杯酒凉。

似此星辰非昨夜,笑满面,慰父肠。

何时膝下再承欢,奈何命断痛慈长。

盼战流光,泪流千百行。

逢秋年年祭还往,莫惶惶,安心膛。

———傅长流

我爹便是和顺王傅长流,我觉着,这首悼亡词可以称作是他毕生的诗词创作中,最难得真挚的好作!

可是我又转念一想,不对啊,再另类的诗词创作,他也不能把我拉下水啊!一个大活人被写在悼亡词里,那岂不是会为我平白招来诸多晦气?!怪不得近几年我处处倒霉,原来是我爹在扯我后腿!

……

我静静用膳,不言一语。

蒲若寺的招牌菜早已做了革新,萝卜土豆炖白菜中更添了新的搭档:粉条。做饭的大师傅还为新菜起了一个彰显佛法的菜名———“尘世大乱炖”。据说许多施主吃了这菜,都洗净铅华决定皈依佛门。

我食毕,倒也没有产生想离佛祖更近一些的觉悟。我在想,兴许我的慧根还是不太够,不然的话,我又怎会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我爹他到底为何要祭奠我?

晚霞刚起,我便躺在洁净简朴的床上入了眠。若佛祖显灵,他一定要来研究研究我这种终身与忧扰烦乱纠缠不休的命盘,我是特例典型,千年难出一个,我自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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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间,我看见一个人向我走近,他浑身是血,胸口没入一枚翎羽长箭,在这般的恐怖下,神色却依然冷清镇定的人,赫然便是那让人捉摸不透的傅东楼。

“你为何负我?我都愿意拿命来护你周全,你为何还要食我的心?”

“我没有!”我向他伸出手,却被手上的鲜红血迹吓了一跳,察觉唇角下巴尽是黏糊湿意,我不耐用袖口一抹,依然满是鲜血!我刚食完人心,是他的心!

我一边不断后退,一边觉着自己真是造孽不浅,“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说你无意负我心肝,那他们呢?”傅东楼朝我身后看去。

我一回首,便看见姜淮与连铮也浑身是血,他们正捧着自己跳动的心,向我递来———

我睁开了眼,屋内唯有一丝摇曳烛光,桌上已然滩了一片的烛泪。许是我的心不诚,佛祖并未显灵,我都睡在寺庙里了竟然还做了这样一个让人寒颤的噩梦。

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碗白水,咕嘟嘟灌进喉管后,我方才想起梦中的那一片腥膻,呃……可真是太重口味了,我一向晕血,若是放在现实中这可怎么得了!

还好后半夜睡得比较轻松,待清晨蒲若寺的撞钟刚响一声时,我便醒了,经过简单的清理,我打开房门准备去找做早课的主持解解惑。

谁知,却让我看见寺院的偏门开着,一个小僧正从外面进来,我忙拦住他,“小师傅,这门不是常年不开的吗?”

“施主有所不知,主持在林中练功时常会救回一些受伤的动物,方才便是将一些养好伤的放归自然。”

我脑中突然有什么闪过!莫非我爹带回来的伤鸡病兔,全是在这片密林中射猎的?他要是真的射伤动物,又怎能算是潜心理佛!

我推开小僧,像密林中跑去,仿佛是想要站在我爹曾站过的土地上,去体会他的心情,去揣摩他的动机。

冬天的密林几乎全是光秃秃的树干,特显冷清与萧条,我不知行了多久,却在看见一座小小的孤坟时,终于为自己解了惑———

呵,我一向不待见赝品,却不曾料到,这天底下最大的赝品便是我。

轻轻地抚去墓碑上的落尘,那苍穹有力的“心肝”二字确为爹爹所刻。韶华尤盛,红颜未衰,此般的我现下是真的有些好奇,若你是心肝,那我,又是谁?

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愈发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原来这世上,没有任何秘密能够被彻底掩藏,罪孽,同样。

52 【贱是感情凉是人心】

也许有一天,我会怀念我所有的年轻过往,因为记忆永不灭,那里埋藏着时而没心没肺时而步步为营的傅氏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