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瞳微微一怔，不说话。
沉默了半晌，抬起头这才发现未央宫就在前面不远了。
妩妍看了看那座幽谧的宫殿，叹了口气，提醒她：“一会儿你可小心些，太后和皇帝哥哥关系并不热切，估计小时候皇帝哥哥给她打怕了，跟她不亲。而且，太后中意的是她的外甥女佟弯弯为后，你却偏偏提出个‘六宫无妃’的条件绝了她的念头，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我知道，放心吧，我有分寸。”善意地朝妩妍笑笑，她淡定自若地让宫门口的嬷嬷们通报，静静往边上一站。
天气虽和朗，初冬的风却依旧沁凉，簌簌地卷着落叶漫天飞舞，冷不防钻入衣底，让人忍不住一瑟。
那嬷嬷进去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吧，还没人出来回个话，看未央宫前那几个宫女太监的眼神，有怜悯的，有鄙夷的，有幸灾乐祸的…
沈凤瞳知道，她被晾了，宫里那位显然是想让她难堪一阵，不过沈凤瞳可没有这个认知，也不认为自己有尴尬的必要，凉凉地往宫墙一靠，透过宫门打量着未央宫。
妩妍偷偷瞟了她一眼，黑溜溜的眼睛里明晃晃一片。
“嗨，那几支花儿开得可真好看，不知道是什么花，我还从未见过。”沈凤瞳突然兴致勃勃指着宫门里道路两旁摆着的几盆盛妍绽放的花儿道，那花如莲，层层叠叠，每片叶子都是花瓣，红白黄蓝团团簇簇地挤一起，十分艳丽。
妩妍瞥了一眼，神情不屑：“那是彩云焰，生长在气候暖润的万凰都，太后爱花，想是前几年万凰都特意培植出的冬彩云焰进贡给太后的寿礼。”
“妩妍对花也有研究？”
妩妍展颜一笑，神情多了一分得意：“那是自然，我打小就是扎在一堆千奇百怪的花儿里长大的，别的不敢说，花花草草的难不倒我。”
沈凤瞳似乎有些诧异：“这彩云焰好生漂亮，不过似乎没在凤启见过？”
“那是自然，彩云焰生长所需的土壤和气候都颇为特别，只有万凰都的莲城才能培育得出，咦，说来也奇怪，这几盆彩云焰怎么能在我凤启这般四季分明的地方存活，长势还相当不错。”妩妍眨了眨眼，露出几分疑惑。
就在两人絮絮叨叨地谈论着花花草草，进宫良久的嬷嬷终于姗姗走来，向沈凤瞳福了福：“娘娘，公主，太后请二位进去。”
“嬷嬷前面带路。”沈凤瞳脸上笑意盈人，没有任何被晾的不快，那老而成精的嬷嬷倒是多看了她两眼，低下头走上前。
一阵风吹来，香气弥漫，锦簇的花儿在一片香风中摇曳，沈凤瞳眼光掠过那几盆彩云焰，长椭的花叶在风中微微翻折，隐约露出接茎处一片深诡的红。
她眸底闪过一丝错愕，转瞬即逝，复又挂上一脸轻淡如风的平静表情。
023章 太后的责难
一路走来，未央宫繁华簇簇，荷池锦鲤跃水点波，九曲回廊大气中不乏细致精巧，尤其那未央正宫金碧辉煌奢华万端，宫外太监宫女小心谨慎，行走间步伐轻缓，生怕打扰那天下间尊贵无比的女人。
“禀太后，娘娘和公主到了。”那带路的嬷嬷将二人直接领进宫中，恭谨地回禀着。
“臣妾拜见太后。”
沈凤瞳微微向太后施了一礼，好半晌，却没得到座上那与人谈得热烈的太后的回答。
妩妍见状，敛起眼底看见座上那与太后相谈甚欢的女子时的惊讶，也行了礼：“拜见太后，诶，这不是云龙国的玉宁表姐么，什么时候到的？”
后面这句话间接向沈凤瞳介绍座上那衣锦华贵少女的身份，云龙国六公主贺兰玉宁。
萧太后终于转过身，朝妩妍招招手，像是才看见沈凤瞳一般，轻咦了一声：“皇后也在么，哀家和玉宁一说起话竟没注意着，都起来吧。”
哼，明明都让人通报了，刻意拖这么久才让进，是为了向她示威么？
沈凤瞳心里冷笑，面上却不表露出来，“谢太后。”
“玉宁表姐这次是随云龙国使者前来贺礼的吗？”妩妍一脸‘欣喜’地问，却不想那浑身华翠光鲜耀眼的少女冷不防脸色一沉，望了一旁默然不语的沈凤瞳一眼，挤出一抹笑。
“是啊，听说皇上表哥的皇后很是‘特别’，令得皇上表哥废黜六宫独娶一后，玉宁忍不住央着太子哥哥带我一起来，顺便看看这位‘声名远播’的皇后表嫂呢。”玉宁掩嘴轻笑，两只眼睛却不时往沈凤瞳身上瞟，话里的讽刺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沈凤瞳叹口气，这就开始了么？
抬眸看了一眼明明眼睛都快把自己脸上灼出个洞来，却一脸假笑让人看着倒胃口的玉宁公主，淡笑如风，全盘接下：“多谢玉宁妹妹夸奖。”
玉宁公主显然没料到某人脸皮那么厚，竟然把自己的话接下，不由气闷地瞪着眼。
“皇后，玉宁乃是远嫁云龙国如今贵为云龙皇后的华阳公主，你也得称一声姑母，玉宁远来，你可得照拂好。对了，皇上怎么还没到，或者又惫懒在床么？你也真是的，身为皇后，自该提醒着点皇上，新婚燕尔哀家本不该说什么，可我皇家之仪也该兼顾着，以免落人口舌。”太后端起茶，掀起茶盖轻轻在茶碗上磕着。
沈凤瞳注意到坐在太后身旁的玉宁公主脸色微沉，看向她的目光暗含阴翳，莫不是，这玉宁公主也是皇上的倾慕者？
“多谢太后关心，臣妾不敢，皇上原是和臣妾一道过来的，但突然有事便托臣妾向太后问安，皇上以国事为重，臣妾深觉荣焉，太后以为呢？”她一脸含羞带笑，看得对面的玉宁公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桌下，太后的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递给玉宁公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冷肃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好，难得皇上新婚还不忘国事，这才是哀家的好皇儿，来，不提这些，紫嬷嬷，去吩咐御膳房把早膳端上来，一会儿都在这吃吧。”
紫嬷嬷应声去了，她又回过头来，跟妩妍说了几句，才转向沈凤瞳：“皇后昨夜似乎睡得不甚安好，看那水灵灵的眼睛，红丝都出来了。皇上虽青华正茂，却也该多疼惜着才是，怎么…”
太后的话令得尚未婚嫁的妩妍公主和玉宁公主脸都微红起来，沈凤瞳将一丝内气逼到双颊，也晕开点点红云，‘娇羞’地低下头：“太后，不是这般，昨夜…”
没等沈凤瞳说完，那去收拾新房的嬷嬷回来了，见皇后和两位公主都在，不由在门口踌躇着要不要进来，看着沈凤瞳的目光有些复杂。
“何嬷嬷回来了，新房可收拾妥当？冬日到了，务必将床铺张暖和。”太后抬起头，看到了门口她派去收拾新房的何嬷嬷，吩咐道。
何嬷嬷赶紧低头答应：“是。”
见她还杵在那，太后狐疑地看了一眼：“还有何事？”
“这，太后…”何嬷嬷吞吞吐吐，沈凤瞳心中讥诮，拖摆了这么久，这正戏终于开场了。
“吞吞吐吐做什么，说！”太后的声音厉了些，吓得何嬷嬷双膝一软，往地上跪了下来。
“禀太后，昨夜鸾榻上的白绸并无落红印记！”
这话一出，妩妍和玉宁两人都瞪大了眼，顾不得羞红脸，齐齐看向方才还娇羞万分的沈凤瞳，这是怎么回事？
不贞的女子为皇室所不容！
太后的眸子顿时凌厉起来，收起适才的温和，冷声质问沈凤瞳：“皇后？”
“臣妾刚才就想向太后禀明的，昨夜，皇上醉酒，臣妾伺候了一夜，我们并无…洞房。”所以才眼红如兔嘛。
太后在宫中经营多年，坐上这至高无上的地位，宫中怎能没有眼线，皇上受伤的事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他们没有洞房她也清楚，今天刻意当着两位公主的面提起这些，分明是要她难堪。
若她说起皇上病了，大婚之夜发病，必然被视为不吉，指不定还给她编出个什么罪名来，太后想惩罚她的借口也就多了。而且，恐怕不仅如此吧，她睨了对面的玉宁公主一眼，正好瞧见她眼底掩藏不住的窃喜。
丫的这皇帝，就算他声名不好，不一样有那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
“罢了，这事哀家便不再追究，今后需得恪尽职守伺候好皇上。”
沈凤瞳垂眸：“是，太后。”
用完早膳，三人正要告退，太后却忽然道：“玉宁啊，你难得来趟凤启，就别住那驿馆了，后宫宫苑现在清静了不少，你就搬进宫来住一阵子，陪陪哀家。”
玉宁公主顿时露出几分惊喜，盈盈下拜：“是，太后。”她，终于能再次见到他了，赫哥哥，这一天她等太久了。
妩妍睃了她一眼，眸底露出几许厌恶，拉着沈凤瞳便告退。
“等等！”太后突然出声唤住沈凤瞳，“皇后，你暂且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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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章 搅你个夜未央
正午的太阳分外骄艳，即便是寒冬，处于南界的凤启国的阳光依旧热烈，映在那宫门口焦急等待的娇俏少女身上，仿佛镀上一层金粉，鼻尖沁出的细汗像一颗颗细小的珍珠，她伸出手，轻轻拭去。
道路两旁的彩云焰愈发娇艳，在阳光的照耀下，所有的颜色都转为深艳的红，一窈窕修长的淡粉身影从门内缓缓走来，仪态淡雅，眉目如风。
“皇嫂！”娇俏的少女一看到那粉色身影连忙挥手招呼。
沈凤瞳一触到外面亮烈的阳光，忍不住微微眩晕，天气可真好呢，想起刚才那紫嬷嬷严肃冷厉的脸，好好的心情顿时有些郁堵。
转头看到妩妍在门口等她，不由诧异：“你怎么还在这？”
“我在这等你呢，刚才太后留你做什么？”她的神情紧张，将沈凤瞳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完好，才松了口气。
沈凤瞳嘴角弯起一抹好看的弧：“放心，不会把我给吃了的。方才她让紫嬷嬷给我授训，每日晨昏前来请安。”
“哦，我还以为太后又要为难你呢。”妩妍绽开一抹笑，挽起凤瞳的手，边走边道，“太后还为佟弯弯的事耿耿于怀，这阵子皇嫂可小心些。”
“嗯。”沈凤瞳眯起眼，心里对这个爽朗直率的公主颇有好感。
“皇嫂怎么看待玉宁？”离开未央宫范围，妩妍四下里看了看，问道。
沈凤瞳停下脚步，露出一丝疑惑：“为何这么问，玉宁公主有问题么？”
“别说你看不出来，玉宁可是盯上我皇帝哥哥了，哼，小时候华阳姑母带她来过一次，那时候的她就特别喜欢黏着皇帝哥哥，还说要嫁他呢。如今太后把她留在宫中，她定然会刁难于你的，你刚入宫不久，不知宫廷险恶，难免遭到算计，这可如何是好？”妩妍的脸上多了几许担忧，看得沈凤瞳心中一暖。
拍了拍她的肩：“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再说，不是还有你皇帝哥哥嘛，对他没信心？”
“哪能，皇帝哥哥才不会看上那个刁蛮刻薄的女人呢！”妩妍一撇嘴。
“那不就成了，看在你这么关心我的份上，今天中午请你吃饭，我亲自下厨。”沈凤瞳笑眯眯道。
妩妍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皇嫂会做菜？”别怪她怀疑，哪个千金小姐会做这些粗使活儿。
倚星殿的小膳厅里，妩妍瞪着面前纷红伴绿色香俱全的菜，眼都直了：“皇嫂，这真是你做的？”
“如假包换！只是家常小菜，我在家里常做，哎，不知道爹爹和哥哥可记得吃饭。”沈凤瞳一阵感叹，他们俩一忙起来经常连饭都忘了吃，一向都是她帮他们送的。
妩妍见状，忙夹了一口宫保鸡丁往嘴里送：“啊，好辣！”
沈凤瞳笑着帮她拍背：“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来，试试这药膳。”
“唔…辣是辣了点，不过好好吃！嗯，这药膳味道香浓，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原来药也可以做出这么美味的食物。我娘不会做菜，父皇过世后，她回到谷里也只是钻进药堆里研究那些药草，一年里我见到她的次数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妩妍的眼里呛出了泪花，也不知是辣的，还是别有情绪。
沈凤瞳默然，不论前世亦或今生，她都有个好母亲。
前世，她每次练完舞蹈，妈妈都会送上她亲自做的香喷喷的饭菜，然后微笑着看她吃完。
这一世，二娘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却对她关怀备至，爹爹的疼爱，哥哥的宠溺，这般简单的生活最是幸福，每每让她忍不住沉溺，心里更加想保护好它，保护这份温暖。
“嗯？什么这么香？”一道月白绣金色祥瑞彩云纹的华贵身影出现在小膳厅，目光炯炯地盯着桌子上颇为丰盛的饭菜，径直往一旁的空椅上坐，抓起旁边的筷子就夹，“不错不错，御膳房的厨子厨艺进步了，该赏。”
妩妍嘻嘻一笑：“皇帝哥哥，这些都是皇嫂做的哦。”墨流赫一阵惊讶。
沈凤瞳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皇上，你抢了我的筷子！”
“咦，是吗？”墨流赫看了看桌上，只有两副筷子，妩妍的拿在手上，而她的…他邪邪一笑，“唇齿留香，好吃好吃！”
这一语双关的话饶是沈凤瞳脸也忍不住一阵微烫，妩妍望着两人的表情，贼兮兮地笑了。
这顿饭在某皇帝的加入下吃得特别快，沈凤瞳望着吃相优雅却速度奇快的墨流赫，无语望天，她只扒了几口饭这一桌子的菜怎么就没了呢？
再看妩妍，一脸满足地拭着嘴角：“皇嫂，以后我天天来蹭饭。”
“哎，多做一些，这么一点不够朕吃。”某皇帝意犹未尽，口气有些抱怨。
某皇后翻白眼，我不是厨娘！
晚上，她悠悠地到未央宫请安，不曾想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换来一句“太后已歇下，皇后且回去休息，明儿寅时再来请安。”
甚至，她连太后的面都没见着，只唤了一个嬷嬷前来打发她。
沈凤瞳冷笑，这是存心折腾她，那她只好回敬一番，否则对不起太后如此“厚爱”。
丑时时分，夜阑人静，未央宫前宫墙的阴影里一道身影悠然步出，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驻足，凝神静听，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冷诮的弧度，她就这么有自信，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脚抬起，往宫门上踹了过去。
轰隆一声响，仅只片刻，宫内便跑出几名太监，睡眼惺忪，大喝着：“何人？竟敢如此放肆！”
“公公不必动怒，是本宫。”
“皇后娘娘？”几人错愕，其中一个悄然转身回去禀报紫嬷嬷了，紫嬷嬷是太后身边得力的，这事儿摊上皇后可不是他们几个小喽喽能打发得了的，谁都知道太后和这位新皇后不对盘。
不过片刻，紫嬷嬷便出现在未央宫前，一张冷肃的脸似是更加沉翳，精灼的眼射出幽幽的光：“皇后娘娘，这么晚了前来未央宫所谓何事？”
沈凤瞳一脸谦卑的笑：“劳烦紫嬷嬷向太后通报一声，本宫前来向太后请安来了。”
“请安？”紫嬷嬷似乎怒了，“皇后娘娘这么晚过来就为请安？”
“正是，太后不是嘱咐本宫寅时前来请安么。本宫寻思着，晚前来请安太后不肯见，定是觉得本宫来得迟了，生本宫的气呢，这不，赶紧提前过来，省得太后觉着本宫拂了她的意，届时生气本宫承罪不起。”沈凤瞳一口一个本宫，眼神睥睨地看着紫嬷嬷，令得她脸色微变。
哼，敢给我甩脸子，我就闹你个夜未央！
不管太后皇后，皆是这宫闱中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她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我是主，你是仆，难道你要越俎代庖驱赶我吗？
025章 贺兰泽
紫嬷嬷默了，在宫中多年，她察言观色的本事绝对是不低的，自然读懂了沈凤瞳的眼神。
好一会儿，她才返进宫内，听得内里传来一声低冷愤怒的声音，沈凤瞳嘴角勾起。
紫嬷嬷出来了，脸色有些难看：“你且回去，晚些再来。”
“太后懿旨不敢不遵！”沈凤瞳眼角飞起一抹诡异的笑，退了回去。
这一夜，未央宫真正未央了，一个晚上被沈凤瞳踹了三次宫门，终于惹得太后亲自出来，气哼哼地喝令她回去，一夜未眠，眼角的鱼尾纹似更多了。
这一日，晚上她请安，太后见了她一面，便敷衍地赶了她回去，并嘱她隔日需得寅时后才能去请安。
于是，这一夜沈凤瞳睡得分外舒坦，暖阳高照时，才伸了个懒腰，缓缓起来梳洗，施施然地前去给太后请安。
萧太后气哼哼地责问时，她轻轻巧巧地道：“臣妾怕搅扰太后清梦，未敢早到，太后是觉得臣妾‘又’迟了么？”
萧太后不得不把闷气往肚子里塞，今天她可是刻意早起等着她来请安，没想到她竟日上三竿了才悠然而来。本想再训她一训，可一想到那晚，她可不想再折腾几次，这两日她的皮肤更加干涩了，眼袋深了些…
接连几天，沈凤瞳或早或晚请了几次安，终于太后发了话，令她不必再行晨昏定省之礼。
本想折腾她，不想最后受折腾的反而是自己，萧太后脸上的神情更为阴霾，像凝了霜，洒了雪，未央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整日战战兢兢，生怕太后将怒气往自己身上撒。
妩妍自吃了那顿饭，往倚星殿跑得越发勤快了，在听了沈凤瞳说起这件事时，笑得直不起腰来。
“皇嫂，你胆子可真大，连太后也敢耍。”
沈凤瞳无辜地眨眨眼：“有吗？本宫这不是听太后的话嘛，怎么叫耍太后呢？”
“也是哦。”妩妍笑得奸猾，“我得去跟皇帝哥哥说说，他听了肯定高兴。”
兴奋的妩妍没发觉她的话不对劲，沈凤瞳挑眉：“皇上为什么高兴？”
妩妍一下捂住嘴，自知说漏了，见沈凤瞳双目如炬，似非得从她口中套出话来不可，不由撇开眼：“这个…因为皇帝哥哥怕太后嘛，所以…”
皇上怕太后？她怎么不觉得，真怕的话也不会当众忤逆太后之意娶她为后，更不会丢下皇家威仪亲自出宫迎亲。
“这个理由太牵强，你最好说实话。”她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带着无形的威慑，妩妍心中一紧，只得道：“我刚才没撒谎，小时候皇帝哥哥是很怕太后，太后不喜欢他，他也总是忤逆太后的意，经常挨打挨骂，后来他们的关系就形同陌路。”
“哦？”沈凤瞳心底浮起一丝疑惑。
说到这，妩妍索性坐下来：“说起来我也很不喜欢太后呢，记得小时候她可凶了，我们几个常常挨她的骂，在我印象中，她就是个古板厉烈的女人。那时皇帝哥哥是我们几个中书读得最好的，体质却是最弱的，就是这样那个女人还是经常惩罚他，有时候罚他禁闭，有时不给他饭吃，我和灼哥哥常把自己吃的东西偷偷留下一些给他，从那时起，我就特别讨厌太后，虽然她是皇帝哥哥的母妃，我还是很讨厌她。”
沈凤瞳心底轻触，“原来太后不喜欢他。”
“何止是不喜欢，简直是虐待，哼，我看她是因为得不到父皇的宠爱而拿皇帝哥哥出气，天下间再也没有比她更心狠的母亲了。”
沈凤瞳摇摇头：“一个心态扭曲的母亲，大抵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甚至，扼死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没有的。”
“啊？”妩妍震惊。
“你还是太单纯了些。”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妩妍觉得沈凤瞳的眼神很是沧桑，根本不是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
“皇嫂，我觉得太后似乎想利用玉宁，你可得看紧了皇帝哥哥，我会帮你看着玉宁的，不会让她伤害你。”她一脸的仗义，沈凤瞳乐了，这丫头是挺聪明的，不过没什么城府，一如那个玉宁公主，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