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轻响,冯勉探进身来,向荆国公主问了个好,随后道:“九哥,元昌说等会儿要来。”

他微微一怔,荆国公主见状便起身告辞。冯勉将她送走之后才回到书房,九郎当即问道:“是双澄那儿出了什么事吗?”

冯勉抿唇一笑,扶他坐下道:“请恕奴婢说了个谎,其实元昌没说要来这里,而是奴婢有话要禀告,但公主在旁不好开口。”

“什么要紧事?”九郎微一皱眉。

冯勉躬身道:“倒也并不算急事,是奴婢刚才听宝慈宫那边的内侍说,太后近日来精神仍是不佳,就连后宫妃子们想为她庆贺大寿而去询问其意,都只谈了几句便将她们打发了出去。奴婢觉得太后还是有难以释怀之事,若是九哥能去和太后言和,说不定太后心中一高兴,这病情就好了大半。”

“嬢嬢介怀的事情不止我一件……”九郎说了一半,又转换了话题道,“再说就算我要与她言和,只怕她一想到双澄,就还是耿耿于怀。”

“先是言和,再趁着太后六十大寿的时候向其求情,说不定太后能准九哥先纳了双澄呢?”冯勉小心翼翼地道,“那样的话,双澄就算当不了正妃,好歹也可以和九哥您生活在一起,不用像现在这样啊。”

“嬢嬢怎会答应……”九郎皱了皱眉,心中不再宁静。

距离潘太后的寿辰尚有一月,皇城上下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从官员到内侍,无不尽职尽力,希望这一场盛宴能一扫接连不断的阴霾。

然而北方还未太平,官家责令河北经略潘振巍带兵前往边境访查。潘振巍去了之后,倒是禀告说原先在边境上的北辽士兵已经不见踪影,然而等他走后没多久,那些人却又趁着天黑越过边境抢掠新宋百姓,使得当地村民怨声载道。

官家一方面下令严守边境,另一方面则在朝中物色官员,准备要向北辽递交国书。端王这些天亦为此而忙碌,九郎曾问及那银枪枪尖的来源可曾查到,他不无遗憾地道:“问了一些可靠的官员,俱说不知,再有其他人与我关系一般,我也不好去问。”

“既如此,五哥也不必勉强,以免被人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反而引来祸患。”九郎想到雍王之事,还是有所警戒的。

端王安慰他道:“我一定尽力询问。对了,双澄那边你最近可去看过?”

“去过一次。她在院子里种花种草,还养了一池子鲤鱼。”说到双澄,他的眉宇间便拂上了另一种温暖神色。

端王笑道:“没想到她还这样心灵手巧,等有空的时候我也去看看。”

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而已,可第二天,他倒是真的去了那个宅院。一进门,便闻到满院馨香,这原本空空荡荡的院子四角,竟都已开得花团锦簇,嫣红金蕊的五瓣花朵层层叠叠,其间粉蝶翩然飞舞,轻盈灵动。

“双澄,这是什么花?”他站在墙下,望着那些花朵微笑扬声问道。

双澄本在房中忙碌,听说端王到访,忙小跑了过来,“藏报春啊,端王不知道么?”

“听过这名字,却未曾见过。”

她蹲下来,扶起一株有些歪斜的花枝,“这花不名贵,所以你才不知道吧……”说着,又抬头诧异道,“王爷怎么会想起来这里看我?”

阳光映在她的眸中,清亮如泉,明澈流丽。

端王微微怔了怔,随即一笑,“听九哥说起你在院子里种了许多花草,还养了鱼,便想来看看。”

“昨天死了一条……”双澄一下子郁郁寡欢起来,垂着眼帘道,“不知今天会不会再有死掉的……”

他负手走到池边,望着水中游来游去的红鲤鱼,道:“不必着急,这种鲤鱼我府中也有,要是你想要的话,我等会差人给你送一些来就是。”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养不了那么多,万一将王爷的鱼也都养死了,那岂不是更要难过?”

端王回过头,看着她这很是认真的模样,不由笑道:“那如果是九哥送你鱼,你也会拒绝?”

双澄愣了一下,脸颊微红,小声道:“他才不会送我鲤鱼。”

端王扬了扬俊眉,“是吗?那他送过你什么?不会什么都没送过吧?”

“不是……”她想起那荷包,还有屋子里的梳妆匣子,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脑子中转了转,才吭吭哧哧地道,“他……他就算什么都不送,我也不会怪他的……”

一语既罢,已经觉得自己足够胆大,竟敢在端王面前这样表露心声,不由低下头,弄弄裙边,眼波羞涩至极。

端王望着她那素丽的妆容,微微喟叹一声,过了片刻才道:“为什么你会对九哥这样专心不移呢?”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想了想,道:“因为他是九哥,也是阿容。”

“是小时候就喜欢他了?”端王蹙眉问道。

“不是啊,那时不懂得,只是把他当做朋友而已。”双澄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难道是后来重新遇到他,再一见钟情?”

她红着脸道:“……他哪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端王笑了笑,道:“好极,我要将这句话回去告诉他,看九哥是如何的神情。”

双澄果然着急,求饶半天,端王方才道:“玩笑而已,何必当真?”顿了顿,又道,“其实当初官家是要派我去邢州的,只是后来大理寺那边有案件要查,我无法分身,嬢嬢又病得重,于是九哥才代替我离开了汴梁。说起来,你与九哥的重逢可真是机缘巧合,只不过这其中也有我的功劳了。”

“那是要谢谢王爷了。”双澄倒背着双手,站在明亮亮的池边,向着他微笑,“我能遇到九哥,很开心。”

临近中午时分,端王离开了小院。说是要回王府,其实马车却是从半途转道,驶向了城南。

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便有人上前迎候。他今日穿着一袭素白长袍,看上去只是个寻常人家的郎君,走在这小巷也不显眼。随着那人转了个弯,方才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院门一开,便有一位老者作揖相迎。端王随即还礼道:“晚生是借由程大人才得以能找到穆老,此处是您府邸,理应是晚生要拜见穆老才是。”

老者连忙道:“程大人对老朽有大恩大德,郎君既然是他的朋友,老朽自然也不会怠慢……只不知郎君专门到来,所问的到底是何事?”

端王朝前示意,老者这才颤巍巍地引着他进了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那屋子虽不小,但走进去之后遍地满墙全是铁器兵刃,竟让人几乎无处可站。

老者连忙收拾出一角,解释道:“老朽就这点爱好,家中房间几乎全被堆满。”端王见屋门已关,这才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截银枪枪尖,轻轻放在了桌上。

“就是此物。”他抬手指了一下,轻声道,“请问穆老,这枪尖是出自何方?”

老者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枪尖托在手中,眯着双目细细审视,还时不时地伸手轻轻触摸。过了一会儿,才望着端王,道:“郎君是从哪里得来的此物?”

端王平静道:“是有一位朋友所赠,说是前朝留下的利刃,知道我酷爱练习枪法,便给我一观。我见了这枪尖觉得很是锋利,想仿造着它再打造一些,可问了其他工匠都说无法造出一模一样的来,后来程大人向我推荐您老人家,我便贸然到访了。”

老者拧着花白的眉头,沉声道:“这枪尖的制法确实来自于前朝,而且是专门用来沙场杀敌的。但从打造工艺上来审视,却是近二十年来才有的。”

“您是说,有人仿造前朝图鉴,在本朝也铸造了此类利器?”端王不由皱眉,“但为何我问了好几个在军营中谋过事的人,都不曾提及?”

老者抚摩着枪尖,缓缓道:“郎君有所不知,下令铸造这种枪尖的人已因重罪而死,此后再没人敢依照前朝图鉴来铸造武器,现在的工匠们就算认出此物,也是为了避嫌而不敢说出实话啊!”

端王一惊,“因重罪而死?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就是先前的兵马大元帅,傅泽山。”

端王笼在袖子中的右手不由一攥,但随即又面露讶异,“傅泽山?!晚生倒是听说过此人的大名,原来这枪尖正是由他下令铸造而成的?莫非当时他手下的将士们用的全是这样的?”

“一般的将士武器都由兵部统一分发,但傅帅与其长子傅昶都对刀枪棍棒十分痴迷,觉得当时的枪尖不够锋利,便搜集了许多兵刃锻造的书册,从中琢磨出这种打造手法。”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叩了一下枪尖,顿时屋中嗡嗡萦绕,“这枪尖一旦刺入敌人身子,枪身一拧,鲜血便顺着五道凹陷汹涌而出。当时北辽人见到傅帅手中银枪便吓得两腿颤抖,都称之为‘五梅枪’。傅帅起先只是在军营中找了工匠单独锻造,老朽也忝列其中,后来这银枪的威力越发明显,傅帅便上书先帝,请求以此枪代替以前的长枪。但先帝以军中武器不宜大肆更改为由,拒绝了傅帅的请求。”

端王凝视着枪尖,“那后来,这银枪就真的没再铸造出来?”

“先帝既然不准,傅帅也没有办法。”老者说到此,不由叹息一声,“其实如果真能将这五梅枪广铸下发,说不定后来的几次战争胜负还有变数……不过傅帅也实在是爱枪如命,先帝虽没同意他的请求,他又让我们这些人给他手下爱将们锻造了一些五梅枪,傅昶少将军天天带着将士们在营前操练枪法。银枪如电,铁甲铮铮,那种威风赫赫的场景,老朽至今还难以忘记……”

端王沉默片刻,道:“穆老可知当时到底是哪些人能拥有这种五梅枪的?”

老者怔了怔,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琢磨他问此话的用意。

端王忙道:“晚生也是爱枪之人,刚才听到了这一段往事更是感慨不已。然而现在只留下这一截枪尖,晚生便想到此物会不会就是傅帅父子的遗物。若是真的,那晚生就告知我那朋友,一起去寻找傅帅的坟冢,将枪尖埋葬其旁,也算物归原主。傅帅虽然死得凄惨,但毕竟也是驰骋沙场的名将,可惜他家中如今已再没别人,晚生这样做也只是聊表敬意罢了。”

老者听他这样说了,心中也不由感动,长叹一声,缓缓道:“说来傅帅原有两子一女,到最后两个遭遇不幸,一个消失无踪,也真是可悲可叹!”

“消失无踪?”端王的身子微微前倾,“穆老说的是哪位?”

老者看了他一眼,喟然道:“世人熟知的少将军乃是傅帅长子,可其实傅帅另有一子,却早已被人遗忘。”

第八十一章 碧砌玉阑春不去

端王从那巷尾宅院步出之时,春风正摇落墙头一树梨花,粉白花瓣划过黛瓦,轻飘飘坠了一地。

院门关闭,马车启程,朝着王府方向缓缓驰去。

微微晃动的竹帘间透进缕缕亮光,他端坐其间,目光渺远。银枪枪尖还在手边,心中依旧萦绕着之前听到的话语。

穆老的无心一说,倒使得那个甚少为人所知的傅家二公子浮出了水面。说来端王也算见闻广博,但官家从来就不喜欢别人提及傅泽山将军之事,再加上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朝中更是很少有人会主动说起他们一家。

即便是偶有提到,也只是哀叹傅老将军与少将军未能善终,却从没人说到过傅帅还有一子。

据穆老所说,傅帅原有两子一女,长子傅昶与他最为相似,皆酷爱行军布阵,熟习枪法,故此傅帅常年将长子带在身边,一同为国征战。幼女傅蓁性格温和内敛,尤善音律,当傅帅出事前还待字闺中。这一儿一女皆深得傅帅喜爱,而次子傅昊虽也天资聪明,却既不爱习武亦不耐苦读。时常趁着父亲驻守边防时偷跑出家门,混迹于街头巷尾,钟爱看些口技杂耍之类的玩意儿。傅帅常不在府中,一旦回来查阅傅昊的学业,总是发现他马虎应付,几次三番劝导不成,便是棍棒相加。

可这傅昊却也经得起责打,纵然是当时被打得皮开肉绽,等到伤势一好,傅帅一走,他便又想着法子溜出将军府,整日流连于市集瓦肆,好似只有在那种地方才能活得自在快乐。

“傅帅竟还有这样的儿子……”端王当时听了也觉讶异,可想想又觉得不对,“那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此人?”

穆老答道:“傅帅最初离开汴梁前往北方边境时,傅二公子还是个不起眼的孩童。后来傅帅常年驻守于河北,难得回京也都是由少将军陪同,并未将二公子带回,因此可能汴梁的官员们只知有这个人,却多年未见。傅帅本身也对二公子失望透顶,轻易不会跟人说起……”

“那这傅二公子后来去了哪里?傅家败落之时,似乎也没有他的消息。”

穆老起初不愿说,在端王的再三恳求之下,才不太情愿地说道:“后来么……傅二公子渐渐长大,倒是出落得俊秀潇洒,可习性始终不改。除了喜欢斗鸡蹴鞠各种杂耍游戏,又被狐朋狗友们拉去了青楼楚馆,一发不可收。最后也不知是不是傅帅实在没法忍耐,听说是将他暴打一顿,终于是逐出了家门。自那以后,傅二公子便真的没再回来,直到傅帅和少将军出事,我与几个老友一同去打探消息,也没有他的任何音讯。二公子,就像是从这世上消失了一般,也不知现在究竟流落在何方……”

说到此,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苍凉。

端王亦心有所感,或许当年在傅帅眼中,次子傅昊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最后忍无可忍将他逐出家门。可没想到的是,此后没过几年这赫赫将军府便彻底崩塌,将军夫妇,以及长子与幼女先后殒命,倒是那被赶走的次子竟侥幸保住了性命。

——只是像那样一个耽于风月不事稼穑的纨绔子弟,被逐出家门后又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父母兄妹俱死于非命,他都没曾出现一下,一种可能是怨恨家人兼之担心惹祸上身,所以索性隐姓埋名湮没于人海。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也没活到那时,流落街头无法自食其力,亦不知倒毙于何处荒郊,成了无名野鬼……

怀着重重思绪,端王回到了王府。

谁料还未下马车,便有内侍快步奔来,跪在车前焦急道:“官家命端王速速进宫,有要事相商。”

端王微一怔,随即放下帘子,命车夫即刻赶往大内。

甫一抵达长春阁,便觉气氛不对。

官家正沉着脸站在窗前,阁中仅有数名枢密院官员,个个神色不安。待等端王踏进屋中,那些官员互相递着眼色,有胆大的人上前向官家道:“既然端王已到,请陛下允许臣等先行告退,再商议些回应的话语……”

官家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端王目送众人离去,才试探问道:“爹爹唤臣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发生了?”

“简直是太过嚣张!”官家指着那桌上的一封奏章,怒不可遏,“刚刚送回的急报,朕派人送交的国书已经抵达北辽,但北辽竟提出非分要求!说什么愿与我朝修好,但需得有血脉联姻,方能保一方平安。”

“联姻?”端王一震,“那他们的意思是……要爹爹选一名宗室女嫁去北辽?”

官家重重地一皱眉,“若只是那样倒也不至于让朕恼怒,你可知他们指名道姓要谁嫁去?!”

端王见官家如此动怒,心中不由有了答案,但他未曾直接说出。果然官家自己气愤不过,来回走动了几步,咬牙道:“竟提出要朕将荆国公主嫁与北辽成帝!岂有此理!成帝的年纪比朕还大,朕又岂能将荆国送交去那样的蛮荒之地?!”

端王心中也不免一沉,无论换了谁,都不会愿意为如花似玉的女儿找个年近半百的夫婿。更何况北辽地处荒凉,境内多是戈壁、雪山,这些年来与本朝时战时停,若是荆国公主被送去了那里,只怕这辈子都无法再回到新宋境内,也再看不到汴梁繁华。

可是对方不知为何,偏偏提出了这样无理的条件,似乎是在故意挑衅,又是在试探虚实。

“爹爹,臣亦不愿将荆国送去北辽,但对方既然提出了,我们总该想法应对。”端王沉声道,“倘若断然拒绝,说不定他们就等着这个机会,可以说我们无意修好,然后发动进攻……”

官家紧拧着双眉,“你的意思难道是要答应他们?!”

“也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怕他们有意刁难,为的就是等这样一个机会。”端王也颇为难,顿了顿才道,“这消息还未在朝中说出,到时候估计又是一番唇枪舌剑。”

官家也想到了那样的场景,一时头痛不已,于是缓缓坐下,过了许久才道:“这消息不能拖延,明日早朝时便得向群臣宣布,与其在那时听他们争论不休,不如先有个大致打算,故此我来派人召你们入宫,好先在一起商议。”

“既然如此,臣先去听听那几位大臣是如何意见,待等稍后再来向爹爹禀告。”

得到官家的允许后,端王才告退出了长春阁。

可是与那几位枢密院重臣商议了许久,也未能找出万全之策。端王从他们的语气与神情中感受到的是想要暂时压下这件棘手之事,最好是荆国公主自己愿意前往北辽,这样官家也不会极力维护。

可这又谈何容易?

他无奈返回,将情况告知了官家,官家果然拂袖,招来那几人后抛下一句:“朕绝不会用荆国去填补北辽的野心!”

众臣神情各异,懊恼、失望、担忧……不一而足。

窗外风声渐骤,窗缝间透进的风如细针入耳,吹得墙上的卷轴山水亦不住微微颤抖。

这一室寂静,直让人倍觉肩上犹如负了重石。

临走的时候,官家叮嘱他们不得先行泄露此事。端王等人自然许诺答应,待踏出长春阁,他再远眺白云,竟有一种渺茫之感。

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离开此地,却见冯勉在远处朝着这边张望。

他心知必是为了找他而来,便慢慢走上前,装作不经意地道:“何事?”

“听说端王进宫,奴婢便过来看看……”冯勉见端王只管往前走着,便急忙跟在后面。

端王看看他,“九哥叫你来的?他的消息却也灵通。”

冯勉尴尬地笑了笑:“九哥也是关切,不知王爷是否探得了关于双澄的什么讯息?”

端王停下脚步,这时他们已走到宫墙下,两头尽是长长道路,暂时没有旁人走过,只有身影在浅淡的阳光下模糊不清。

穆老说的那些话在端王心中纷乱闪过,可出于很难解释的缘由,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很平静地道:“暂时还未有什么进展。”

冯勉的圆脸上浮现了一丝遗憾,但很快又温和微笑起来。

“奴婢知道了,回去后一定劝慰九哥耐心等待。相信到太后娘娘寿辰之际,一切都会有转机的。”

“好。”端王略一扬眉,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冯勉躬身告辞,沿着宫墙慢慢走向远处宫阁。

垂叶细细,浮萍点点,凝和宫后的莲池边,九郎见到冯勉到来也没觉意外。

“是去宝慈宫那边了吗?”

近日来,他时常会叫冯勉去宝慈宫走动,却并不让太后知晓。冯勉点头道:“皇后与几位妃子也去探望太后,奴婢便只在门外问问内侍,没待多久就回来了。太后近日来还是久卧,不太愿意与人交谈,倒是前几天与进宫拜见的淮南王聊了许久。”

“皇叔?”九郎沉吟了一下,道,“可知他与嬢嬢说些什么?”

“这也不知了。”冯勉也为难,“据说都是些陈年往事,应该无非就是回忆先帝在世时候的琐事吧。”他又赞叹道,“不过还是淮南王口才好,又善于博人欢喜,太后与他说了一阵话,之后便精神好了不少。”

九郎想了想,道:“那皇叔在京中的闲暇时候都做些什么?”

冯勉似乎不明白九郎问此的用意,挠了挠帽檐,“无非就是邀一些故交大臣、宗室子弟们宴饮畅游,还有就是也为太后寿辰做些准备,其他的也没什么啊!九哥为什么会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知道皇叔不耐寂寞,没想到他对嬢嬢寿辰之事倒也放在心上。”九郎说着,便站起身来。冯勉上前搀扶,笑了笑道:“毕竟都想借着这件事显现风头,申王与信王也都在各自筹划呢。要不是九哥先前与太后有了矛盾,只怕现在才是最认真上心的一个。”

九郎慢慢走了几步,眉间却始终微蹙。凉风拂过,绿柳纷摇,他出神地望了一会儿,忽道:“替我将元昌找来,我有事要叫他做。”

作者有话要说:ORZ这周的榜单是要两万字的,看来又要拼命挤时间更新了!我在想这两万字之内能不能结束全文……

网页卡卡卡!留言也时有时无的,桑心~~~~感谢

子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4-22 11:12:37

sadako19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4-22 00:02:53

林蓝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5-04-20 09:40:55

第八十二章 忧患不绝已相催

北辽成帝想要得到荆国公主的消息一经公开,朝中大臣皆震惊不已。近百年来两国交战各有胜负,可即便是新宋最艰难之时,也从未有君王会以皇女换取短暂和平。

一如官家事先所料,大臣们在崇政殿上各执己见,剑拔弩张。许多臣子的第一反应都是竭力反对,荆国公主乃是官家最为疼爱的女儿,如此答应北辽要求显然是屈服于对方的威胁,有辱圣朝威严。然而也有人力陈拒绝要求所带来的直接危机,言辞之中大有阴云压顶之势。

这种言论一出,有些大臣产生了畏惧,不敢再轻易开口,为的是怕惹祸上身。可也有一些则义愤填膺,指责持此意见之辈乃是贪生怕死,为保一时安宁而情愿舍弃尊严,实是有百害而无一利。